落差——by冻柠红

　　他怨左池正在逐渐地把他们这段关系搞砸，他们本不该这样的。
　　他们认识这么多年，别说他对左池没有别的想法，就算有，兄弟情不比AO之间的感情牢靠吗？
　　“对，我不想。”盛黎说，“和你住在一起，我还怎么把别的Omega往家里带？”
　　左池胸膛剧烈起伏，他感觉自己呼吸有些难受。他想要的是盛黎跳出朋友的框架，看到他作为Omega的一面，而不是彻底地否决他们作为Alpha和Omega在一起的可能性。
　　他想要，但盛黎不愿意给。
　　左池五指收紧，他抬起下颚：“你说了不算。你没有本事离开盛家，你离不开盛家，就没有选择权。”
　　盛黎把烟掐灭，双眸迸射出寒光，被戳到了痛处的Alpha直勾勾地盯着他，像盯着猎物一般，极具攻击力。
　　盛黎恨盛家把他当作筹码，也恨无法摆脱命运的自己，如果他强大一点，有能力和盛家抗衡，一切就会不一样，而Alpha最害怕的就是直视自己的懦弱和无能。
　　他和邰星宇他们一起插科打诨地长大，现在邰星宇没有接管家里的生意，反而自己独立门户开起了公司，胥晖更是进了演艺圈，拿了视帝，算是在另外的领域小有成就……向以群和他差不多，听从家里的安排工作，不过因为向以群有稳定的男朋友，为了让未来的老丈人满意，近些日子也开始努力起来。
　　只有他找不到目标，仍然过着刚毕业时的生活，为了盛家继承人的身份把自己给卖了。
　　他知道今天左池会来，和盛长宇吵了一架，怪盛长宇没有提前向他知会。
　　“你以为我做这些是为了谁？我要你和左池结婚，不单单是看中左池的家庭背景，左池工作能力强，以后能帮你管理公司。让他早点和盛家人打交道自然有好处。”盛长宇说，“盛家迟早要交给你，但你现在这副模样，交给你我能放心？你一个Alpha，比不上左池一个Omega有用，你和他在一起，是你的福气。”
　　作为朋友，盛黎没少听身边人对左池的夸奖，以往他会跟着附和，甚至有些得意：“那肯定啊，我们阿池最牛逼了。”
　　可现在，这些话无比刺耳，让他无地自容。原来盛长宇是这样想，左池也是这样想……
　　左池原来一直这样想他，想他盛黎不过是一个废物，和他做朋友是抬举他，他算是什么东西，是左池需要Alpha结婚的时候，一个勉强能用的工具罢了。
　　在左池的人生计划面前，什么二十多年的兄弟情都得让步，兄弟情是个屁啊，是他自以为是。
　　盛黎的表情有些狰狞，左池被吓到，一瞬间说不出话，他后退了两步，才缓过神来：“我说的不是实话吗？”
　　Alpha的自尊心宛若被高高举起后摔碎在地，盛黎极力控制住信息素爆发，却忍不住出言伤人：“Omega？左池，你照照镜子，你像Omega吗？你是成绩好，是有商业头脑，但是作为Omega，你是个彻头彻尾的的失败者。你可爱吗？会撒娇吗？身体够软吗？会叫床吗？你这样的Omega，怎么会有人喜欢。”
　　左池眼眶通红，觉得整个世界天旋地转：“闭嘴。”
　　盛黎冷笑：“我就算在酒吧里随便找一个，也比你要强……”
　　左池攥住盛黎的衣襟：“我让你闭嘴！”
　　盛黎报复性地说：“哈，我说的不是实话吗？”
　　客厅里的人被他们惊动，黎明川过来斥责：“盛黎！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跨个年，你怎么惹小池生气了！”
　　有其他人在场，左池很快冷静下来，他松开手，深呼吸一下平复心情。
　　盛黎理了理衣服后转身，他无视亲戚们的打量，径直走向他的卧室，“咚”地一声把门关上。
　　盛长宇看不惯他这副模样，觉得他让他在亲戚面前丢了脸，怒气冲冲地走过去，使劲往门上踢了几脚：“把门打开！你把你的Omega弄哭了，往卧室里躲，我做了什么孽养出你这样的儿子！”
　　盛黎打开门，信息素已经完全冲破了阻隔剂的阻隔作用，肆意妄为地波动：“他不是我的Omega。”
　　父子俩吵起来，信息素的浓度一波比一波更高，快要波及他人。
　　黎明川带着左池去了三楼的客房避开争端，轻拍他的背：“小池，别理他。我改天一定好好教育一下他，都二十五岁的人了，还这么不懂事。”
　　左池捂脸，觉得难堪：“叔叔，对不起，让大家看笑话了。”
　　黎明川摇头：“不是你的错。”
　　

第16章 你在哪
　　左池实在没有脸再在盛家待下去，盛黎说的话就像一根根针精准地往他心脏刺，他好痛，脸颊火辣辣的，宛若当场被人扇了耳光。
　　被人扇了耳光的不是他，是盛黎。
　　盛长宇一巴掌打在盛黎的右脸，在那张帅气的脸上留下手指的印记。
　　盛黎梗着脖子，恶狠狠地瞪着他父亲。
　　客厅的电视机里放着晚会，歌唱岁月静好，阖家欢乐，主持人和嘉宾都穿着红色，喜气洋洋，却衬得盛家的气氛格外紧张。
　　左池觉得是他把一切都搞砸了，他不应该那么着急。
　　即使盛长宇和黎明川百般挽留，他道了歉，还是执意要离开。
　　他走出盛家，却不知道该往哪儿去。左易和舒青榆都默认他会在盛家留夜，现在回去免不了解释，他也压根没法解释。
　　他名下也有几套房子，但都是为了投资买的，没有办法住人。
　　要不去酒店？
　　左池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年底的最后一天，路上的人比平时要少，只有靠近商场的地方才算得上热闹。
　　他已经开了四十分钟的车，脸颊的温度还没有降下来，脑内不断回放盛黎说的话。
　　盛黎说他不像Omega……不可爱，不会撒娇……
　　盛黎说得没有错。
　　他从小就以为自己是Alpha，行为举止向Alpha靠拢，哪怕他分化之后知道自己是Omega了，有些习惯也很难改变。
　　左池问了两家酒店，都没有房间了。他坐在驾驶座上发了会呆，给成向晚打了个电话。
　　成向晚那头鼓乐喧天，鼓点炸得左池耳朵疼。过了十几秒，左池才听见成向晚的声音：“你不是去盛黎家了吗？怎么有空打电话给我？”
　　“没在他家了。”左池说，“原本想能不能在你家借住一晚，看来你不在家。”
　　“我说左池，这是今年最后一天耶，回家多没意思，来酒吧玩啊，有活动，我已经看到好几个帅哥了。”成向晚说，“我发个地址给你，不过来我瞧不起你。”
　　当下除了去酒吧，没有更好的选择。左池开车到了酒吧门口，再给成向晚打电话，没有人接。
　　他进门，边往里走边找人，最后在舞池里找到成向晚。成向晚穿着红色丝绒长裙，踩着高跟鞋和一个高大的Alpha在贴身热舞。
　　他朝左池抛了个飞吻：“过来一起跳啊。”
　　Alpha问：“你朋友？”
　　“对。”成向晚往Alpha领口吹了口气，“你有没有优质的Alpha可以介绍给我朋友认识？”
　　Alpha笑了笑：“好像不太需要我介绍啊……”
　　一个褐色头发的Alpha站到了左池旁边，他刚从舞池出来，额头上带点汗珠，充满了雄性荷尔蒙：“Hello，能认识一下吗？”
　　左池摆手：“不好意思，我只是来喝点酒。”
　　Alpha不甘心：“一起喝嘛。”
　　左池拒绝道：“我有未婚夫了，不太合适。”
　　成向晚听不清他们在讲什么，不过两分钟后，见褐头发的Alpha遗憾地走开了，差不多能够猜到内容。
　　他抛下身边的Alpha，走向左池，恨铁不成钢：“你就应该多认识几个Alpha，不要在盛黎一棵树上吊死。”
　　左池抿嘴：“我认识的Alpha可不少。”
　　“你说的那些Alpha不是你生意场的伙伴，就都是盛黎的朋友，性质不一样。实在不行，也可以考虑Beta和Omega嘛。”成向晚勾住左池的肩膀，眨眨眼睛，“走，舍命陪君子，去吧台点酒。”
　　左池心里烦，喝酒如饮水，一杯酒一杯酒地往肚里灌。他咽下一口酒，喝得太急引发咳嗽，任由酒水从唇边溢出。
　　成向晚拦着他，知道他有心事：“啧，怎么喝这么猛？”
　　微醺之后，左池的情绪有了出口，他低垂着脑袋问：“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太像Omega。”
　　“盛黎说什么了？”成向晚眯眼，“不管他说什么，你都别往心里去。谁规定了Omega必须是什么样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独特之处，真正的魅力是超乎性别的。”
　　像是印证成向晚的话，又有一个Alpha过来找左池要联系方式，虽然说是游戏输了的大冒险惩罚。
　　成向晚帮着左池把微信号给出去了：“加个好友又不是让你和他开房。”
　　左池觉得不妥：“我……”
　　成向晚：“你知道盛黎手机里有多少Omega的联系方式？”
　　左池：“……不知道。”
　　盛黎谈恋爱时是忠诚的，但他每段恋爱都很短暂，空窗期少不了沾花惹草。
　　成向晚：“那不就得了，凭什么他可以加别的Omega，你不可以加其他Alpha。你追他我不反对，但现在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你给自己留点后路不行？”
　　左池被他的歪理绕晕了，酒精让他无法很快地做出反应，呆呆地“啊”了一声。
　　成向晚抬手，和左池碰杯：“你不相信你自己，也该相信我吧。作为你的前男友之一，我眼光可是很高的。无论你是Alpha、Beta还是Omega，都会有人喜欢你。如果盛黎不喜欢，只能证明他没有眼光。作为你的朋友，我知道劝你放手没用，但无论什么时候都记得，Alpha没有自己重要。”
　　成向晚托着腮帮子，瞥见左池双眼湿润，难得有些脆弱的模样，有些疑惑地小声嘀咕道：“盛黎是不是脑袋被门夹了……”
　　因为成向晚和酒吧老板熟，他们在酒吧里待了一整晚，凌晨三点过的时间，左池喝得意识有些模糊，就在包间的卡座睡着了。
　　他是被冷醒的。映入眼帘的先是天花板上浮夸的吊灯，接着是桌上数不清的酒瓶，再是成向晚搭在他腰间的手。
　　昨晚是跨年夜，在他的想象里，他应该和盛黎一起倒数着时间，一起迎接新年，结果却过得如此凄惨。
　　是他太理所当然了。
　　成向晚动了一下，嘴里念叨着一个人的名字，过了几秒，又换了另外一个名字。
　　左池：“……”
　　不知道成向晚在做什么梦，短短一分钟的时间，出现了十几个人名。
　　左池有些羡慕他，因为心里没有人，所以做什么都潇洒。如果可以，他也愿意选择这样的生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心里满满当当地装着一个人，有所求，就会被左右，就会痛苦。
　　他拿过放在桌上的手机，解屏发现有十几条微信提示，点开却是一条条的群发祝福，心里不禁有些失望。
　　他想去洗把脸去去酒意，这一起身让成向晚也醒了。
　　成向晚的领口敞开，露出洁白无瑕的肌肤，他揉了揉眼睛：“是你啊。”
　　左池：“……不然是谁？”
　　成向晚：“我怎么知道，醒来床上还有一个人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左池：“……”
　　确定身上闻不到酒气后，左池叫了个代驾，先把成向晚送回家，再回了自己家。
　　舒青榆果然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还问他在盛家睡得怎么样。
　　左池笑笑：“挺好的。”
　　舒青榆优雅地享用早餐：“你和盛黎睡的一个房间吧？”
　　“……”左池“嗯”了一声，“我先去卧室换身衣服。”
　　舒青榆当他是害羞了，没有追问。
　　在盛、左两家长辈的监视之下，他和盛黎根本没有什么隐私可言。
　　结婚之后，他们什么时候进行终生标记，什么时候要孩子，恐怕都像工作一样被写进了日程安排里。
　　左池靠着门板，在心里苦笑，别说盛黎对联姻感到厌恶，他也快要受不了。
　　新的一年到来，也意味着左池生日的到来。生日那天是周三，普普通通的工作日，左池照常起床、早饭是一杯美式咖啡加一块三明治，他开车到了公司，先浏览一遍早间新闻，再点开邮箱，看有没有错过重要的消息。
　　好几家银行给他发了邮件，祝他生日快乐，一些商家还为vip客户准备了生日礼物。
　　左池将这些邮件勾选，点击清空。
　　他和成向晚说生日这天会在公司过不假，可从他在幼儿园和盛黎认识之后，盛黎就未曾缺席过他的生日。今年虽然有点特殊，他和盛黎的关系变得有些尴尬，他心里却隐约还有期待。
　　期待在等待中渐渐磨灭，左池盯着电脑神不守舍。电脑里的图文没有一样进了大脑，他焦虑地抓了抓头发。
　　已经是下午五点了，没有一条消息，没有一个电话。
　　盛黎没有突然出现在公司办公室，也没有邀请他共进晚餐。
　　盛黎该不会是忘记他的生日了吧？
　　左池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在工作中，总算把手上的任务完成了。
　　等到七点钟，公司有些楼层的灯熄灭了，却还是没有任何惊喜。左池认了——盛黎也许忘了他的生日，也许没忘，结果都是一样的。
　　在左池的二十五岁，盛黎缺席了。
　　往年的种种浮上心头，左池坐不住，给盛黎打了电话，打了好几遍，都没有人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