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差——by冻柠红

　　舒青榆口不对心：“小烈不清楚很正常，慢慢来，总要有一个了解的过程。”
　　但实际上左烈接触这方面的内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还像刚入门的新人。左易明显不满，但因为周围有人而没有发作。
　　左池像个局外人，没有说话。舒青榆用手轻轻碰了他的手肘一下，他装作没懂，将手肘往里收了收。
　　离开宴还有一刻钟的时候，秦延仁上台了，他五十九岁，但保养得当，看上去只有四十几岁，精神气旺盛。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男人，男人是个混血儿，黑发褐瞳，眼睛清澈而漂亮，他的脸如雕刻一般，额头饱满，眉骨突出，下巴线条紧致，唇峰分明。
　　在场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年轻男人身上，一半的人在感叹他出色的外貌，一半的人在思索他和秦延仁是什么关系。
　　单独看秦延仁或者秦序，他俩没有什么相像之处，可当他们俩站在一起，说是父子，也没几个人会怀疑。
　　秦延仁在话筒面前站立发言，先是感谢大家来参加他的生日宴，然后让秦序走上前，正式盖章秦序的身份。
　　“我已经年过半百，没有想过自己还有一个Alpha儿子。”
　　此言一出引起一阵轰动，秦家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他们这个圈子里私生子不少，领回家门的私生子也有，但像这样当众承认的实在屈指可数。
　　秦序毫不怯场，当场给秦延仁送上生日祝福，大概因为继父也是中国人，他的中文意外地流畅。秦延仁笑着说：“你的出现就是给我最好的礼物。”
　　在台上的这副“父慈子孝”被媒体拍摄下来，很快发布到了网络上。
　　虽然秦家人对秦延仁这一出戏意见很大，但碍于客人在场，加上是秦延仁的个人生日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秦延仁带着秦序到各桌敬酒。
　　到了左池他们这一桌时，秦延仁熟稔地搭着左易的肩膀，脸庞因为高兴而泛红。
　　秦序走到左池旁边，伸出手：“你好，池。”
　　左池一时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一边伸手一边小声问：“嗯？什么好吃？”
　　秦序笑了：“我在和你打招呼。你比我想象的更可爱。”
　　“……”左池还是第一次听人用“可爱”这个词形容自己，他回想这段时间和秦序的聊天，没有找到任何“可爱”的证据，他明明都是一板一眼地在回复。
　　秦序端着酒杯问他：“你能喝酒吗？”
　　左池迟疑了两秒，还是点头。
　　秦序拿过桌上的果汁，替左池盛满：“那我们敬一杯。”
　　左池觉得祝寿喝果汁不太合适，就听秦序说：“敬我们第一次见面。”
　　两个杯子碰撞到一起，左池将果汁饮尽，又重新倒上酒敬秦延仁。
　　秦延仁乐呵呵：“小池，和我们秦序加上微信了？”
　　左池答道：“是。”
　　秦延仁：“你们年轻人平时多聊，约着出来玩。他才回中国，对S城不熟悉，你可以带他逛一逛。”
　　“明天是周日，正好你们都有空。”左易说，“左池你就和秦序一起出来走走，不要成天待在家里。”
　　左池不冷不热：“嗯。”
　　秦序说：“那我明天联系池。”
　　左池这才发现，“池”是秦序对他的称呼。他觉得叫单字有些太过亲昵，但纠正他显得自己太较真。
　　当天晚上，左池收到了秦序的消息，问他对明天的约会有什么建议。
　　左池盯着“约会”两个字发呆。
　　秦序：我听秦宣说你会跆拳道，你想去跆拳道馆吗？
　　左池有些惊讶，但相比起压马路之类的项目，他更愿意选择运动：就去跆拳道馆吧。
　　他多问了一句：秦宣还说什么了？
　　左池不知道秦序是否知道自己差点和秦瑞订婚。想到在秦老爷子的葬礼上，秦宣说的那番话，左池对他的观感不太好。
　　秦序：他说他是你高中同班同学，说你读书时成绩很好。但我有个疑问。
　　左池：嗯？
　　秦序：我好像比秦宣小半个月，秦宣为什么称呼你为嫂子呢？
　　左池得到了答案，秦序不知道他和秦瑞那桩没有谈成的婚事。他甚至怀疑秦序对秦家的情况并不是很了解，否则怎么和秦宣扯上了关系。
　　秦宣一定是故意的。
　　秦序：我记得嫂子是“哥哥的爱人”，对吗？
　　秦序：但中国的辈分实在是很复杂，我也不是太确定。
　　左池尝试糊弄他：嗯，辈分的确很复杂，秦宣可能也没弄清楚。
　　秦序：……
　　秦序：你真可爱。
　　在一天内第二次被夸可爱，左池十分疑惑：你是不是对可爱这个词的含义有误解？
　　秦序：我出生在中国，六岁跟着我母亲和父亲去了德国，每隔两年会跟着我父亲回一次中国，因为我母亲也会中文，所以我们在家经常都会用中文交流。
　　秦序：池，我中文还挺好的。
　　秦序：可爱就是可爱啊，难道没人夸过你可爱吗？
　　没有。
　　左池不合时宜地想，只有人说过他不像Omega。
　　

第37章 他们很熟吗
　　周日，盛黎在沙发上醒来。前一天晚上大学同学聚会，他喝了酒，玩到很晚才回家。
　　回家后突然瞥到客厅的唱片机，他心血来潮想放点歌听，发现唱片全是自己喜欢的。一张一张，像是时间的记忆。
　　有些歌是经典，现在还在盛黎的播放列表中，有些歌已经成为时代的尘埃，不过当音调响起，就像回到了十几岁的时候。
　　他在音乐声中入眠，梦到了以前的一些事。
　　梦到了在幼儿园的阁楼，老师分给每个小朋友一杯牛奶，要喝完了才能午睡。左池不喜欢喝牛奶，喝得很慢。
　　他咕噜咕噜喝完了，就把脸凑到左池的陶瓷杯旁：“我帮你喝啊！”
　　左池嫌弃：“你不能喝我的杯子，不卫生。”
　　“这有什么，好朋友的东西都是共享的啊！”
　　“好朋友？”
　　他拍拍胸脯：“你放心吧，当我盛黎的好朋友，整个幼儿园没有人敢欺负你！”
　　有次他喝左池的牛奶被发现了，老师教育他：“喝牛奶才能长高，你喝了左池的牛奶，以后左池长不高怎么办？”
　　他留意到左池比自己矮半个头的身高，意识到这是个严重的问题，于是每天早上都从家里带牛奶给左池，还要监督左池喝完。
　　左池那段时间喝牛奶都要喝吐了。
　　梦到了初中的时候，他跟着向以群他们逃课去网吧玩了几个小时游戏，出来的时候碰见左池和成向晚在商场一楼玩娃娃机。
　　成向晚看中了一个丑得变形了的机器猫，左池买了一篮子的游戏币要抓它。
　　左池盯着抓钩的表情很认真，让他看了气不顺。
　　不就是一个娃娃吗？
　　他走过去打招呼，要帮左池抓，仅仅用了两个币就抓起来了。
　　成向晚拽着机器猫的腿，笑得很开心：“谢谢小池！”
　　“喂，是我抓的。”盛黎问左池，“我厉害吗？”
　　左池“嗯”了一声：“练出来哄男朋友的吧。”
　　记忆里，左池是笑着在调侃他，可梦里，左池的态度很冷淡。
　　他刚想反驳，梦境就变了。
　　他梦到了左池分化的那天，他背着左池去隔离室。
　　这是梦不是现实，那条路无比地长。他闻着黑加仑信息素的味道，感受到左池肌肤灼热的温度，心里很着急，使劲往前跑，可怎么也跑不到尽头。
　　他好慌，一遍遍叫着左池的名字：“阿池、阿池……”
　　“阿池……”
　　盛黎从梦里醒来，满头大汗。他大口喘气，拿过旁边的手机看时间，已经接近中午了。
　　他发了条消息问左池：要不要一起吃午饭？
　　左池回：有事。
　　又有事。
　　盛黎叹了口气，有些烦躁地把沙发上的毯子踢到一边，点了份外卖，打算早饭午饭一起吃。
　　四个帅哥群里蹦出来一条消息——
　　胥晖：周五搬家，记得来出力。
　　胥晖和柏繁恋爱有一段时间了，他们打算搬到新家正式同居。虽然盛黎和他们几个是铁得不能再铁的朋友，但毕业后各自有自己的生活，不会什么都事无巨细地分享。之前胥晖房子装修时找他帮了点小忙，提起同居，语气充满了向往。盛黎有些诧异，他没想到胥晖会对恋爱这么上心和投入。
　　邰星宇：大明星是请不起工人了吗？
　　向以群：我才不当苦力，腰酸背痛的，累死了。
　　邰星宇：昨晚做什么了就腰酸背痛的，你行不行啊。
　　向以群：想什么呢，陪我父亲打羽毛球去了。
　　盛黎：知道了，你昨天就发过了。
　　盛黎：以后结婚是不是要提前一个月每天提醒我们一遍啊？
　　邰星宇：同居有这么快乐吗？
　　向以群：你们要理解一下二十六岁第一次和Omega同居的Alpha。
　　向以群：@盛黎。
　　盛黎愣了愣，回复：艾特我干嘛，你有病啊。
　　向以群：和左池同居快乐吗？
　　盛黎环视空落落的客厅，心里也跟着难受：别提他了。
　　他约了左池好几次，左池都以工作太忙的名义推辞了。他知道左池是个工作狂，也知道他去了一个新的工作环境，肯定需要时间去站稳脚跟。但他实在不能理解左池为什么大方地把总部总经理的位置让给左烈后，还继续卖力地为左家工作，连和他见个面的时间都挤不出来。
　　邰星宇：@胥晖，这房子你买的还是柏繁买的？
　　胥晖：柏繁父亲买给他的。
　　邰星宇：为什么不住你金融街那套房，那边不是离机场更近吗？
　　胥晖：住我的房子，可能让他没有安全感。
　　邰星宇：？
　　“胥晖”撤回了一条消息。
　　胥晖：我猜的。那边有狗仔蹲，也不太方便，再说住哪儿都无所谓，人对了就行。
　　盛黎陷入思考，左池住在他这儿的时候，会没有安全感吗？
　　难道因为这样，左池才想要搬出去？可房子是谁的，不都一样住吗？他换过一次锁，是不满盛长宇私下把钥匙给左池的行为，可那之后，他也没提过让左池走啊？
　　应该不至于吧。
　　吃了饭玩了会游戏，盛黎出发去了健身房。他很喜欢运动的感觉，流汗后洗个澡会觉得身心舒畅，所以一周会有三四次去健身房，已经成了习惯。
　　这天在健身房又有Beta来找他要联系方式，盛黎的私教见怪不怪，调侃他桃花运旺。
　　盛黎个子高长得好，肌肉线条很漂亮，身上又有一种富家公子哥的气质，自然能够吸引很多人的目光。
　　“你不是单身吗？怎么拒绝了？因为是Beta？”
　　盛黎摇头，和对方是Beta还是无关，他现在压根没心情。他在健身房待了两个小时，将多余的精力释放后准备离开。
　　他从洗浴室出来，碰到一个常来健身的熟人。对方和他打招呼：“HIi，盛黎，我刚碰见你朋友了。”
　　盛黎不太在意：“嗯？谁？”
　　“叫什么池来着？我记得他和你一起来过这儿几次。”
　　“左池？！”
　　“啊，对……”
　　盛黎抓住那个人的肩膀：“他在哪儿？”
　　对方被盛黎的激动吓了一跳：“就在二楼，我看到他从跆拳道馆出来。”
　　盛黎连忙往外走，去到跆拳道馆问了问那儿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认识左池：“他刚走。”
　　盛黎绕着二楼找了一圈，没见着人影，正想着给左池打个电话，就看到左池在通往一楼的电梯上。
　　他急着跑过去追上左池，到了左池面前，才发现左池身边还有一个人。
　　左池穿着简单的黑色运动T恤，发尾有些湿，因为方才运动过，他的脸颊两侧有一层薄薄的红，他贴着屏蔽贴，露出修长的脖颈，仔细看的话，颈子上还有长期佩戴防咬环留下的印记。见到盛黎，他的神情微微有些变化。
　　他的旁边站一个陌生的男人，和盛黎差不多高，像是混血儿。
　　盛黎警觉地看着男人，虽然闻不到信息素，但直觉告诉他这人十有八九都是Alpha。
　　左池介绍：“秦序。”
　　姓秦？
　　盛黎心里有了猜测，他看了新闻，只不过没有留意照片，知道秦延仁把私生子带到生日宴上公开了父子关系，眼前这位多半就是秦延仁的第二个Alpha儿子。
　　只是他怎么会和左池单独在一起？
　　左池转头对秦序说：“盛黎，我……朋友。”
　　盛黎心头涌上一阵陌生的情绪，琢磨着“朋友”这个词没有任何问题，为什么他会觉得不是滋味。也许是因为介绍太过简洁，忽略了他们之间二十几年的交情。
　　秦序礼貌地伸手：“你好。”
　　“你好。”盛黎敷衍地和他握手，装作随口一问，“你们下午做什么了？”
　　秦序望着左池笑：“池带我去了跆拳道馆，很有意思。”
　　池？是在叫左池？他们很熟吗？叫这么亲密。他凭什么这么叫？或许因为秦序在国外长大，和中国人交往的分寸不一样？
　　盛黎皱眉，压抑住心里的不爽：“阿池从小就练跆拳道，是黑带四段，很多Alpha都打不过他。”
　　秦序并不知道黑带四段是什么水平，但不妨碍他夸赞左池：“太酷了。”
　　盛黎紧跟在左池旁边，小声问他：“你和秦家有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