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差——by冻柠红

　　他有十天没见到左池了。他每天都想和左池见面，但又怕被讨厌，小心翼翼保持距离，又不可能放开手。
　　他担心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左池和秦序有进一步的发展。那一个落在脸颊的吻让他很是介怀。
　　左池尽力屏蔽盛黎，但显然做不到，被那样灼热的目光注视着，他浑身都不自在。
　　他不明白盛黎为何这么执着地来公司送晚饭，这在他看来毫无意义。
　　因为喜欢？
　　盛黎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他时不时会胃痛，偏偏投入工作会忘记吃饭。以前怎么没见他这么上心？
　　是把他当和其他Omega一样的攻略对象了吗？
　　左池还是觉得盛黎的喜欢来得太不真实，轻飘飘的，没有任何实感。
　　或者说，他不是不相信，是不愿意相信。在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放弃后，盛黎说喜欢他，这不是老天爷给他开的玩笑吗？还嫌他不够惨吗？
　　出乎左池意料的是，他们聊到生意场的一些事时，盛黎居然能加入进来，并且说得头头是道、条理清晰。
　　盛黎过去总是吊儿郎当，认真起来又是另外一副模样。左池忍不住多看他几眼，心里有些发闷。
　　盛黎如果有一天成长为成熟稳重、有能力有阅历的Alpha，不知道那时候陪伴在他身边的人会是谁，而他们的关系又会怎么样。
　　吴总颇为欣赏两位小辈，高兴起来就要和他们喝酒。
　　服务员把酒斟满，盛黎抬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后，又端起左池的酒杯：“吴总，阿池胃不好，我帮他喝。”
　　左池想把酒杯拿回来，却触碰到盛黎的手指，像触电一般一下子缩回了手：“不用。”
　　吴总倒是不介意：“我们私底下吃饭没有什么酒桌文化，能喝就喝，不能喝就以茶代酒。”
　　盛黎殷勤地帮左池倒茶，茶杯精致小巧，一不留神，茶水就溢了出来。
　　左池的衣袖沾上了茶水，盛黎凑近了想帮他擦拭。
　　盛黎的下颚快要抵住他的额头，左池能够感受到Alpha的呼吸，心里一慌，猛地把盛黎推开：“我自己来！”
　　盛黎站稳了，心却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
　　

第44章 没有可能了
　　左池用纸巾随便地擦了擦袖口，掩饰内心的慌乱：“这点小事怎么好麻烦小盛总。”
　　盛黎直愣愣地看着他，眼里的伤心快要溢出来。左池说话越客气、越生疏，他就觉得越难受。
　　吴总再迟钝也意识到了他们之间的不对劲。他听说过盛家、左家、秦家的新闻，但听说的版本是盛黎和左池没有AO之情，在退婚风波后仍是朋友，所以才会邀请盛黎一同吃饭。
　　他有些尴尬，但不得不出声调动气氛，让他们好好地把这顿饭吃完。
　　吃完饭，吴总主动结了账，打了招呼先行离开。左池的司机今天请了假，他回公司停车场开车，盛黎在后面跟着他一路。
　　他们一前一后地走，左池加快速度，盛黎就加快速度，左池放慢脚步，盛黎也跟着放慢脚步。
　　盛黎手上还提着那个保温袋，他问左池这几天有没有按时吃饭。
　　左池突然停下来，让盛黎差点撞上他的后背。
　　“你不要来送饭了，这只会让我觉得困扰。你以前没有这么做过，现在也不必这么做。”左池说，“我是个成年人，又不是小孩子，我知道在什么时候该吃饭，什么时候该睡觉。”
　　盛黎委屈：“我只是关心你，我以前做得不好，但我会努力学习，我有在改变，我最近工作很认真，也没有出去玩。”
　　“我不需要你改变什么，我也不在乎了。你认真工作是为了你自己，不是为了我。”左池看不得盛黎这副装可怜的模样，就像做错的不是盛黎，而是他。
　　盛黎被怼得哑口无言，他默默跟在左池身后，看着左池的背影，心里发酸。
　　到了停车场，左池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却没有马上开车。他转身从后排两个椅子的缝隙中摸出一包烟。
　　左池现在很少抽烟了，这包烟还是半个月前买的，只抽了一根。
　　他心里烦闷，熟练地用打火机点燃香烟，眯着眼看袅袅烟雾。
　　盛黎站在车窗外：“你不是说在戒烟了吗？”
　　左池吐出一口气，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哦，你不喜欢Omega抽烟。”
　　盛黎怔了怔，才记起自己随口一说的这句话：“没有，我没有不喜欢。”
　　“那你当时为什么说不喜欢？”左池侧过头，“让我猜一猜，你就是为了让我不舒坦。”
　　盛黎拉耸着肩膀：“……对不起。”
　　左池将烟摁在烟灰缸里，没搭理他的道歉：“让开。”
　　盛黎还想说话，左池已经将车开了出去。
　　左池回到家，觉得很是疲惫，他每次和盛黎碰面都会有这样的感觉。
　　他和盛黎像是在两个频道。他追着盛黎跑时，盛黎和他谈兄弟情，他决定只做朋友了，盛黎说“我也喜欢你”。他想要盛黎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时，盛黎想方设法要把他推开，他不奢望了之后，盛黎又以关心他的名义时不时出现在他面前。
　　他精神紧绷着，怕自己一不小心掉进盛黎设置的陷阱里，重蹈覆辙。
　　他洗了个澡放松心情，从浴室出来接到秦序打来的电话。
　　秦序问他明天有没有空，中午一起吃个饭。左池答应了。
　　秦序对中国的美食很感兴趣，闲暇时间就会去S城的各个角落探索美味，然后和左池分享。
　　左池从小就吃过了各种山珍海味，对“吃”并不看重，但情绪是会感染的，每次秦序拍了照片和他感叹糖醋排骨好香、清蒸鲫鱼鲜美的时候，他都能感受到一种简单的快乐。
　　第二天，他们在中餐馆相见。秦序体贴地把菜单放在左池面前让他先点，每道菜上了桌，也会用公筷夹到左池碗里让他先尝。
　　服务生见左池的衣服是白色的，拿来围裙递给他，左池穿错了围裙，将脑袋从袖口钻出来，惹得秦序哈哈大笑。
　　“池，你太好玩了。”秦序倾身向前，替左池整理围裙、系上带子。
　　左池下意识地想躲开，但想到这个人是他的未婚夫，便僵着身子没有动：“谢谢。”
　　吃饭途中，左池接到了珠宝店工作人员打来的电话，说订婚戒指已经到货了，让左池有空去取或者选择邮寄。
　　中餐馆离珠宝店不远，左池说等会去取。
　　吃完饭，他们散步去了珠宝店，拿到订婚戒指后，秦序迫不及待地给左池戴上了。
　　中指的戒痕还没消失，又有新的戒指套了上去。
　　他们从珠宝店出来，秦序接到了秦延仁的电话，说有事要找他。左池就自己开车回了家。
　　到了晚上十点钟，左池又收到秦序的消息：池，睡了没？
　　左池：还没有。
　　秦序：我今天出门忘带钥匙和证件了，回不去家。
　　秦序：我想找个酒店住一晚，明早再去找人开锁。你能用你的证件帮我开间房吗？
　　看到前一句话时，左池还有点担心秦序提出来他家借宿的请求。紧接着秦序的后一句话从对话框里跳出来，让他放松不少。
　　左池：好，你在哪？发个定位过来。
　　秦序发送的定位在繁华的商业街，那边不少大酒店。
　　左池换了衣服，将防咬环佩戴好，按照导航，开车到了秦序发送的位置。
　　秦序站在马路边，看到左池笑了笑：“不好意思，这么晚把你叫出来了。”
　　“没事，我睡得晚。”左池下了车，“你不和你父亲住一起吗？”
　　“我父亲？你说老秦啊。”秦序说，“我继父在S城有房空着，我就住进去了。以前用密码锁用惯了，好几次差点忘带钥匙，今天一直没注意，刚刚都到家门口了才发现。”
　　左池点头：“是这样。”
　　秦序低声：“再说了，我要是和老秦住一起也挺尴尬的。他夫人不太喜欢我。”
　　左池想很正常，秦序是秦延仁和别的女人生的，秦延仁的夫人再大度也不可能完全接纳。
　　踏上酒店大门的台阶，一阵晚风吹过，左池闻到了带着淡淡木炭味的咖啡醇香。他觉得这味道很好闻，往四周望哪儿有咖啡店这么晚还没有打烊。
　　秦序问：“看什么？”
　　左池：“闻到咖啡的味道了。”
　　秦序动了动鼻子：“应该是我的信息素。今天出来比较早，气味阻隔剂到这会儿快失效了。”
　　左池诧异：“信息素？黑咖啡？”
　　“嗯。”秦序失笑，“放心，信息素闻一下不会失眠。”
　　真的很好闻。左池情不自禁多吸了两口气。
　　秦序随口问：“平时喝咖啡吗？”
　　左池每天早上都会喝一杯咖啡，谈喜欢倒算不上，只是长久以来的习惯：“喝。”
　　秦序说：“太好了，我们下次可以一块去喝咖啡。我在S城去过两家咖啡厅，感觉都很不错。”
　　左池说：“好。”
　　到了酒店前台，左池用他的证件开了一张大床房，将房卡交到秦序手上。
　　秦序道谢，让左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到了发条消息。
　　左池到了家报了平安，躺上床睡觉，很快进入了梦乡。
　　他做了一个很舒适的梦。梦见自己坐在摇椅上，一边喝咖啡一边晒太阳。太阳暖洋洋的，咖啡香味浓郁，却不甜腻。
　　微风轻轻拂面，入眼是一片绿植，他慵懒而惬意。
　　这个梦被刺耳的铃声打断。
　　左池半梦半醒间以为是自己的手机铃声响了，打开手机发现什么也没有，才意识到是门铃声。
　　他搬家有一段时间了，但知道他家门牌号的人屈指可数，而这个时间点，谁会来找他？他对出现在门外的人是谁有了推测，一点儿也不想开这个门。
　　盛黎一边按门铃，一边拍门：“左池！”
　　左池在床边坐了一会，还是担心盛黎吵到邻居。他冷着一张脸打开门，被Alpha的力量撞得往后退了几步。
　　盛黎扯开了左池的睡衣领口，鼻子凑到他的脖颈处闻嗅。
　　左池抬手，一拳打中他的鼻梁。他下手快准狠，盛黎没来得及躲，闷哼一声，两行血流了出来。
　　Alpha的神色阴翳，他用手背在鼻子下抹了一把，盯着醒目的血，手在颤抖：“这是你第二次打我了。”
　　左池把纸巾扔给他：“谁让你一句话不说往里拱。你这样的行为属于骚扰。”
　　盛黎没接，任纸巾掉落在地上：“你和秦序去开房了？”
　　左池闻言恼怒：“你跟踪我？”
　　盛黎眼睛通红：“他去酒店开房，叫你过去干什么？”
　　左池瞪着他，气得面色发红：“你他妈回答，你是不是派人跟踪我？！”
　　“我工作太忙了，昨天和你吃完饭回去一晚上没睡，今天下午又约了陈总一起打高尔夫谈生意。我怎么知道秦序会不会趁虚而入！”盛黎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他恶狠狠地瞪回去，“你们中午一起吃了饭，还一起去珠宝店了！晚上秦序去了酒店，不一会儿你也过去了！你让我怎么想！”
　　两个人目光在空中交接，空气中仿佛有燃起的火星，他们的呼吸一个比一个更急促。
　　“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左池抬起左手，将中指的订婚戒指在盛黎面前晃了一圈，“盛黎，你还不明白吗？我和你没有可能了。”
　　

第45章 暴雨天
　　眼前这枚戒指不是他们订婚时他给左池戴上的那一枚。
　　那一枚是黎明川买的，戒指上有半圈排钻，戴在左池中指上还稍微松了一点。而现在这枚刚刚合适，戴在左池手上惹眼又漂亮。
　　盛黎的心被这枚戒指刺痛了，他的视线变得模糊，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此刻有多狼狈。
　　左池是他的。
　　左池是他的Omega。
　　盛黎想，要是那次他们上床的时候，他真的把左池标记了就好了，他就不用天天担心左池跟着别人跑了。
　　其实左池说盛黎跟踪他并不对。盛黎派私家侦探跟踪的对象不是左池，而是秦序。他不知道秦序究竟是什么来历，怕秦序对左池有恶意，才出此下策。
　　私家侦探发了照片，告诉他他们一起吃了午饭，行为举止亲密，他们一起进了珠宝店，出来的时候两个人都在笑，他们还一起进了酒店，虽然很快左池就一个人出来了。
　　盛黎怎么样也坐不住了。他必须要看到左池，确认左池身上没有其他人的味道才放心。
　　可是左池说和他没有可能了。
　　左池说这话时，脸上的神情是决绝的，甚至还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盛黎眼睛一眨，泪水就止不住地往下落：“我们的那一枚戒指呢？”
　　“扔了。”左池说，“不合适的戒指留着也没用。”
　　盛黎打开丝绒盒的那一刻，就知道戒指不合适。但那时候他想婚姻是假的，戒指不过是工具，送戒指也不过是形式，合不合适不重要。
　　可他看见左池戴着别人送的戒指，才意识到那是一种所属关系的象征，心痛得快要窒息。
　　左池扔掉的也许不是戒指，而是他。
　　盛黎：“我可以给你买新的，我们去买新的……我们去买新的好不好，我和你一起挑。”
　　左池转了转手，带着讥讽的笑容：“我稀罕一枚戒指吗？这枚是我和秦序一起挑的，我觉得挺好看。”
　　“你怎么能这样！”盛黎下半张脸沾了血，和泪水糊在一起，显得有几分好笑，但他的表情很是可怜，声音微微发颤，“左池，你是真的喜欢过我吗？一点点喜欢都没剩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