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许喜欢我!——by绣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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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昱显然积怨已久,一张嘴就叭叭叭说个不停:“别告诉我这个点你还想让我赶回去加班?我可是听赵博说你今天六点就跑了,留下我们加班到十一点!”
程昱是裴叙的大学同学,也是共同创立叙南科技的元老之一,目前负责叙南科技的产品研发工作。
裴叙真正聊得来的朋友不多,程昱算是一个。
耐心地听完他的抱怨,等到他换气的功夫,裴叙才出声问:“说完了吗?”
除了面对乔南,裴叙的养气功夫一向滴水不漏,精湛万分。
程昱那边传来动感的音乐声,他显然还有一堆脏话留着想问候这位老同学兼上司的。
但他和裴叙认识这么久,多少了解他的脾性。敏锐察觉对方此刻的心情大约不怎么美妙,于是立刻捂着扬声器进了包厢,忍气吞声地说:“说完了。又要干什么,你直说给我个痛快吧,加完这次班我要休半个月的年假!”
“你之前说你妹妹开了个画廊?帮我问问她认识李长利吗,我想打听点事情。”
竟然不是叫他回去加班?
程昱心情大起大落,如获大赦地跌坐进绵软的沙发里,悠哉地端了杯酒,态度也好起来:“行,我帮你问问。你打听这个干嘛?又是为了你的宝贝弟弟?”
整个叙南科技都知道他们裴总有个可宝贝的弟弟,要什么给什么,弟弟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他们裴总也得去够一够。
作为好朋友,程昱就知道得更多一些。
他其实隐隐约约察觉到裴叙对于乔南的控制欲强烈到有些不同寻常。
但就像裴叙从来不主动掺和他的私事一样,他也恪守着朋友的界限,裴叙不主动提起,他也不会过多窥探。
裴叙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你明天抽空帮我问下,发我微信就好。”
之后便直截了当地挂断了电话。
程昱看着结束的通话界面,没忍住骂了一句「草」。
第二天中午,程昱把打听到的消息发给了裴叙。
李长利就是乔南口中的老李,是个五十出头、略微发福的胖老头。他是南江美院油画系的副院长,第一工作室的负责人。南江美院有好几个工作室,学生们大一时在基础部练习基本功,等大二之后就可以根据成绩填报想要加入的工作室,跟随喜欢的导师进行学习。
乔南就进了李长利负责的第一工作室。
除了学校的工作之外,李长利在校外还成立了一个个人工作室,协同协助政府以及一些事业单位举办一些艺术展览等。
根据程昱妹妹提供的消息,李长利近期在筹备一个以苗族历史风情为题材的油画展。
李长利本来就是苗族人,出生贵北山区,据说他一直有意想要以故乡为主题举办一次画展,只是这个想法因为种种原因拖延至今,今年才开始筹备。
目前还在准备画作、拉赞助商的阶段。
再结合乔南的话,李长利这次带着学生们去贵北采风,显然也是为了这次画展做准备。
李长利早年间在画坛小有名气,但巅峰期过后他就陷入了漫长的瓶颈期,精湛成熟的画技无法让他突破瓶颈,这十多年间他除了带学生外,几乎没有新的画作面世。
艺术品的价值除了其本楠``枫身的技艺与表达的思想外,还与画家的名气息息相关。而李长利沉寂多年,又有陷入瓶颈的传闻,如今重新出山的消息传出去。
虽然吸引了不少关注,但从商人重利的角度来说,他的价值还处于有待评估阶段。
换一个简单的说法就是,他拉赞助商的进程并不是那么顺利。
想在南江KM艺术中心举办画展,需要投入的成本可不小。
裴叙垂眸思索,已经迅速有了应对之策。
他只要找个人出面投资,以李长利对画展的重视程度,两边取舍,他必然会先着紧合作洽谈。他再让人把合作洽谈的流程多拖上一段时间,那这次贵北采风就可以宣告流产。
乔南也就不会离开南江。
裴叙屈指轻敲桌面,神色变幻不定。
下午六点,举棋不定的裴叙驱车去了一趟滨江别墅区。
他没有回乔家,而是将车停在了乔南遛狗的必经之路上静静等待着。
——为了防止被乔南发现,他并没有开常用的那辆宾利飞驰,而是找程昱借了辆普通的奥迪A6。
黑色的奥迪A6在豪车如云的滨江别墅区并不显眼,裴叙将车停在路边,透过贴了防窥膜的灰色车窗玻璃看向左边的林荫小道。
等待了二十分钟左右,牵着狗的少年就从林荫小道尽头缓步走来。
出门遛弯的乔小白背着书包小跑着在前面,黄色书包里依稀可以看到装着饮用水和垃圾袋。因为有牵引绳的限制它跑不远,过一会儿就要回头看看乔南,汪汪叫上两声,似在催促他快一点。
乔南拽着牵引绳跟在后面,时不时就被乔小白拽着往前跑两步。
纯白T恤上映着摇曳的树影,外面套着的草绿色衬衫衣角随风翻飞,像一团浓郁的盛夏从天而降,裹挟着热风、蝉鸣席卷而来,一瞬间呼啸着穿透了裴叙。
裴叙的心跳停了一下,接着一下比一下剧烈,似要从胸腔里蹦出来,奔向林荫道上的少年。
车厢里弥漫起空调都吹不散的热意。
裴叙降下车窗,目光跟随着牵着狗走向另一端的少年。
少年如盛夏热烈鲜活。
裴叙凝目看了许久,直到那道身影转过拐角再也看不见,他才升起车窗,颓然靠进了椅背里。
良久,他才给程昱打了电话。
“帮我个忙,用你妹妹或者其他人的名义,给李长利一笔赞助。”
程昱等着他后面的话,静默数秒后才发现他已经说完了,疑道:“就这,没别的了?”
“没了。”
裴叙摘下眼镜,头靠在颈枕上,眼前那一团浓郁的盛夏晃动着,将他整个人都裹进了炽热当中。他像是说服自己一样,再次强调:“没别的了。”
因为忽然接到一笔赞助,李长利准备合同和洽谈耽误了一个星期,去贵北的日子就定在了七月十一。
出发当天,裴叙开车送乔南去机场。
乔南坐在副驾驶上,兴致勃勃说着李长利描绘的旅程,直到要检票进站时,他回头看一眼站在检票口外的裴叙,不舍才压下了兴奋冒出了头。
他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裴叙这么久。
从检票队伍里跑出来,乔南冲向裴叙重重抱了他一下:“我走啦,回来给你带特产。”
裴叙克制地按了按他的背,无数晦涩阴暗的情绪妥善地藏于无人窥见处,他露出个温柔的笑容:“好,落地了给我消息。”
乔南一步三回头地回了检票队伍。
中午一点五十五分,从南江飞往贵北的班机准时起飞。
银白色飞机呼啸着划破云层。
裴叙站在航站楼的落地窗前,看着他的盛夏奔向远方。
突兀响起的手机铃声打破了沉思,裴叙看也没看地接通:“喂?”
那头老K的声音传来:“裴总,乔少已经起飞了,我要不要跟去?”
裴叙沉默片刻,才道:“跟。”
作者有话说:
#我会想你的#
南南:旅游旅游旅游哥哥旅游旅游旅游。
第16章
“我该拿你怎么办?”
一个半小时的航程之后,乔南一行在贵北紫云机场落地。
他们这次写生的目的地是紫云市下属的石台县。
贵北旅游资源丰富,近些年来政府大力扶持旅游业发展,每年接待的游客量相当大。尤其是在暑假这样的旅游高峰期。为了避开游客群,老李特意选了石台县下面一个没怎么被开发过的村落。
石台县位置偏僻,交通不便,从紫云机场坐大巴过去,就需要三个多小时的车程。
好不容易颠簸到了石台县的汽车站,已经是晚上七点钟。而从石台县到他们要去的凤溪村,还有半个小时的车程。
这次出行除了带队的老李之外,包括乔南在内一共有八名学生。刚出发时他们还怀抱着对旅途的期待和兴奋。
但在经过了几个小时的中转颠簸之后,已经和霜打的茄子差不多,一个个蔫头耷脑,唉声叹气。
老李见状摸了摸凸起的啤酒肚,笑呵呵道:“这就蔫了?这点苦都吃不了,后面写生上山下水的可怎么办哟?我带你们来这里可不是享受生活的。”
他少年时期在贵北山区长大,对这样的环境倒是适应良好。他去车站里转了一圈,找了两辆私人商务车,一行八个人分两辆车,又往凤溪村赶去。
凤溪村离石台县倒是不远,就是夏季多雨,夜晚天色又暗,贵北多山,盘山公路九曲十八弯,陡峭狭窄,司机慢吞吞开过去,已经过了八点半。
两辆车依次停在水泥马路边上,司机指着不远处隐约的灯火道:“就在那边了,你们沿着这条路直走就到了。”
此时恰好又下起了下雨,濛濛细雨说不上大,但对于颠簸了大半天精疲力尽的学生们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男生帮着女生把沉重的行李箱从后备箱搬下来,女生们走在前面,举着手机充当手电筒照明,老李则落在最后,防止有人走丢了。
等进了村,来迎接的人才终于姗姗来迟。
老李用方言和对方交谈了几句,便招呼众人跟着他走。
他们的落脚地是一处颇有些年头的吊脚楼,四层高,依山而建,昏暗灯火中隐约能看到建筑轮廓以及飞起的檐角。
飞檐之后,层叠的吊脚楼依据地形起伏,嵌入十万大山之中,场面蔚为壮观。
只是这会儿所有人都已经精疲力竭,实在没有精力再去欣赏这些充满年代感的建筑,领了钥匙就各自回了房间。
女生们住在三楼,男生则住在四楼,为了互相照应,都是两人一间房。
老李则和招待他们的主人家住在二楼。
乔南和赵语桐分到了一间房,住在四楼最左边的房间。
刚一推开房门,尘封已久的潮湿霉味儿扑面而来,赵语桐捏住了鼻子,表情呆滞道:“怪我对老李的期待太高了。老李说这次路费食宿全包时,我还在想他这回不得大出血啊,果然是我太天真了。”
乔南也累得不轻,他摸了摸透着潮意的被子,说:“还好我带了床上用品,将就着住吧。”
两人一番折腾收拾,终于洗漱干净躺下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
乔南困得直打哈欠,但是想起还没给他哥报平安,又强忍着困意给裴叙打了个视频。
那边很快就接通了,仿佛一早就等着这通视频。
“到地方收拾好了?”
乔南打了个哈欠,将手机放在床头,自己趴在枕头上,神色蔫蔫道:“收拾好了。”
裴叙看他表情不对,关心道:“住不习惯?”
“有点儿。”乔南「啪」地伸手拍死一只蚊子:“这边一直下雨,太潮湿了,蚊子也多。”
他没开灯,裴叙只能从昏暗的背景勉强判断出他所处的环境并不是太好,眉头不由蹙起来:“至少还要住半个月,要不要让人给你送点东西过去?”
“算了,我也没有那么娇气。”乔南掩着嘴又小小打了个哈欠,眼角都冒出泪花来。
见他哈欠连连,虽然不放心,但裴叙还是将诸多疑问暂时压了下去,温声道:“困了就先睡吧,有事明天再说。”
“嗯,那晚安。”乔南带着浓重鼻音和他道了晚安,将手机放到一边充电,就沉沉睡了过去。
裴叙看着笔记本上结束的通话界面,这才将录屏软件关了,将刚才录下来的视频点开。
视频里的少年明显强忍着困意,因为频繁打哈欠的缘故,眼角有些泛红,浓密的睫毛被泪水沾湿,有几根甚至黏在了一起,越发漆黑。趴在枕头上朝他看过来时,带着点娇意,又可爱又可怜。
裴叙按下暂停键,手指轻触屏幕,温柔摩挲着那张仰起来的脸,语气透着浓浓的无奈:“我该拿你怎么办?”
第二天一早,老李挨个拍门把人叫起来,匆匆吃了早饭后,就出门采风了。
不得不说老李虽然在某些方面有点坑,但他选的地方确实没得说。凤溪村地理位置偏僻,尚没有经过开发,保留着最为原始的美感。每一块石阶,每一根木头,都留存着岁月赋予的痕迹。
下雨天出门不便,守旧的老人们穿着蜡染的苗服,花白的发高高盘在头顶,搬着木椅坐在檐下聊着天,做手工活儿。
而苍青色的天空、朦胧的细雨就是最好滤镜,给老人们镀上了岁月柔光,眼角眉梢的每一条皱纹,都仿佛在诉说故事。
乔南按下快门将这一刻记录下来。
老李并没有急着带他们进山,让他们先好好看看凤溪村。
凤溪村是个挺大的村落,现在还有三四百户人家,据说早些年的时候人还要更多,能有上千户。后面经济发展,不少人都搬到县里甚至是市里去了,才只剩下这么些人。
这么大的村寨,他们东走西逛,或是拍照或是速写,也花了三四天时间才探索完。
这三四天的收获比在学校里待一个月的收获要大。
除了吃住条件艰苦了一些,乔南觉得这里确实是个能激发灵感、适合创作的好地方。
他随意坐在路边的石墩子上,腿上放着速写板,看着远处穿着藏蓝苗服嬉闹玩耍的孩童们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