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你睡得着吗——by一枚纽扣

　　最后一口喝完，顾千行好像再留下来，就没有道理了。
　　顾千行很自然地要走，余句就很自然地把他送到门口。
　　莫名其妙的，有点不舍得，甚至他还怕自己脑子抽了，开口叫顾千行留下来睡。
　　不过家里只有一张床，阻止了余句的这个想法。
　　“明天几点起？”门口，顾千行问。
　　余句问：“怎么了？”
　　顾千行说：“问早安。”
　　余句本来已经缓和的笑意，又勾他了。
　　“八点吧，”余句说：“早一分钟我会发脾气。”
　　不知道这话怎么了，顾千行竟然停下来看余句了。
　　接着好一会儿，顾千行才说：“好。”
　　顾千行离开得很随意，连再见都没有说，跟着声控灯光消失在走廊尽头。
　　倒是余句，门关起来后还站在门口发了一小会儿的呆才进去。
　　也没干什么啊。
　　是啊。
　　他到底想干什么啊。
　　到了厨房，余句才发现顾千行把榨汁机什么都洗好了。
　　所以余句进去就只关了个灯。
　　洗完澡上床，余句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一个余句不经意间已经背下来，但还没来得及存的号码。
　　他滑开，闷着被子「喂」了声。
　　“准备睡了？”
　　那边顾千行声音很轻，仿佛真的怕打扰了余句睡觉。
　　余句于是声音更轻了：“快睡了，怎么了？”
　　顾千行：“你不是说到家了跟你说一声。”
　　余句挑了一下眉：“我，说了？”
　　顾千行笑了。
　　“你没说，”顾千行道：“只是我想告诉你。”
　　余句缩进了被子里。
　　余句：“你莫名其妙。”
　　顾千行：“是啊，我莫名其妙。”
　　余句声音更闷了，几近：“那我现在知道了。”
　　顾千行还真的是来说他已经到了，消息传达了，他就对余句说：“晚安。”
　　余句：“哦，拜拜。”
　　顾千行又说：“晚安。”
　　仿佛在强调。
　　余句没有跟别人说晚安的习惯，上次就特别不自在。
　　但他还是：“晚，安。”
　　臊得不行。
　　有了上次的经验，余句把手机拿下来，等了好几秒。
　　果然，顾千行一直没有挂电话。
　　余句眨了眨眼睛，伸出手指，轻轻地点在红键上。
　　嘟的一声，画面回到主屏幕上。
　　然后他把手机丢在了一旁，盖上被子。
　　半小时后。
　　余句唰地把被子掀开。
　　烦死了。
　　睡不着。
　　顾千行你烦死了！


第24章 他怎么这么骚啊
　　这个晚上余句可谓翻来覆去， 覆去翻来。
　　脑子一会儿是顾千行，一会儿，还是顾千行。
　　当年他爸妈离婚之后的一堆破事， 好像都没有现在顾千行给他的影响大。
　　怎么就，睡不着了呢。
　　但他也不想干别的，所以就这么一直干躺着。
　　后来是怎么睡过去的，他没什么印象， 好像是幻想了自己是个很厉害的超人， 拯救世界，就渐渐的，拯救到没了意识。
　　即使这么迟才睡着， 他的生物钟还是会在第二天的7点50分，不多不少地让他醒过来。
　　窗帘没拉紧， 只留了一个小缝，初夏的太阳想必已经高高升起。
　　又是新的一天。
　　余句半眯着眼，头大地把被子拉起来。
　　五分钟后，他的闹钟响了，他伸手关掉。
　　再五分钟， 他的闹钟又响了。
　　他正想伸手关， 手机突然变了个声音，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余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手机拿过来， 皱着眉看屏幕。
　　「顾大骗子」。
　　屏幕上是这四个大字。
　　余句想起来了，这是他昨天睡不着给顾千行改的备注。
　　“喂。”
　　余句声音哑到不行。
　　顾千行那边却没有马上说话， 而是安静了数秒， 才道：“该起床了。”
　　余句低声：“嗯， 我知道。”
　　顾千行笑了。
　　余句自然不知道， 这会儿这个姓顾的某人， 在电话那头因为他卡卡顿顿的起床音而产生了莫名的，兴奋。
　　大清早的。
　　“这么困啊。”
　　相比之下，顾千行的声音特别清澈。
　　“嗯，”余句仍旧混沌：“困。”
　　顾千行：“要不继续睡吧。”
　　余句：“不行。”
　　顾千行：“起床吧。”
　　余句的眼睛睁开了些。
　　这人笑什么啊？
　　顾千行又说：“早上好小句号。”
　　余句：“嗯，你也早上好。”
　　挂电话了，去浴室刷牙了，余句才后知后觉，今天顾千行的问早，是给他打的电话。
　　挺好，一通电话，就仅仅只是问早。
　　想着余句刷牙的手都用力了。
　　换衣服时，余句突然在柜子的边上看到一个盒子。
　　是昨天顾千行给他的小猫耳朵。
　　余句跟这个盒子有仇似的盯着看了几秒，最后还是忍不住把耳朵从里面拿了出来。
　　明明他没见过这个东西戴在头上的样子，但没道理的，他竟然精准地能一边一个地夹在头发上。
　　然后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从抗拒到……
　　怎么有点好看啊。
　　它可是猫耳朵诶。
　　余句凑近看，退回来看，左边看看，右边看看，再用双手碰碰耳朵，然后他自己笑了起来。
　　得亏周围没人。
　　一个破夹子竟然花了余句快五分钟时间。
　　今天是九点的家教，昨天联系时，对方家长告诉他8点30会有个人过来接他。
　　换完衣服突然就生死时速了，余句背个包匆匆下楼。
　　踩点到小区门口，余句就看到了一辆车。
　　很熟悉的车。
　　太熟悉了。
　　余句带着疑惑凑近，直到看到了车牌。
　　余句不敢上前了，即使8点30的小区门口此刻就这一辆车。
　　余句停在原地，有点拧巴地拿出手机，点开通话记录，却犹犹豫豫地没有动作。
　　直到手机响起来。
　　余句再看了眼那辆车，才接起来。
　　“不过来？”顾千行在电话里问。
　　余句：“啊？”
　　顾千行：“上车。”
　　余句：“哦。”
　　什么话都在这简单的四句里了。
　　余句这才走过去。
　　上了车，门一关，余句就问：“怎么是你来接我啊？”
　　顾千行言简意赅：“你的学生是我侄子。”
　　余句疑惑：“你，侄子？”
　　顾千行：“嗯，我表姐的儿子。”
　　余句咬牙。
　　等到车上了路，余句马上拿出手机，找到赵翼。
　　余句：“？？”
　　余句：“你给我介绍的家教是顾千行的侄子？”
　　余句：“你怎么不说啊？？”
　　没想到那面赵翼在线，直接回上了。
　　赵翼：“啥？顾千行的侄子？”
　　余句：“你不知道？”
　　赵翼：“我不知道啊，是周锦业知道你会接家教问我的，他说是涛涛的同学”
　　赵翼：“我看是附师大的学生，家在港山别墅区，觉得挺好的就跟你说了”
　　赵翼：“竟然是顾千行的侄子吗？？”
　　余句：“……”
　　赵翼：“哈哈哈，顾千行这狐狸，真的是”
　　赵翼：“哈哈哈”
　　赵翼又道：“不对啊，话说回来，要是你早知道是他侄子，你就不接了？”
　　余句噎了一下。
　　余句：“干嘛不接，港山别墅区诶”
　　赵翼：“那你管那么多”
　　这段聊完，余句想了想。
　　好像确实不是什么大事，他是给顾千行的侄子当家教老师，又不是给顾千行当家教老师。
　　“在质问赵翼吗？”
　　收起手机，旁边的人突然问。
　　余句愣了一下：“没有啊，”他问：“你怎么知道我找赵翼？”
　　顾千行：“看你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我哪有，”说着余句突然坐直，抓住了重点：“所以你是故意的？”
　　顾千行一下子听懂：“不能算故意，”他说：“我侄子确实需要一个家教老师，而且我不确定你知道他和我的关系后，会不会拒绝。”
　　余句无法接话。
　　顾千行又说：“嘴上说不会，实际你就是很排斥我。”
　　余句不自禁抿了抿唇。
　　“那我这不是在你车上嘛，”余句声音都小了，他再补一句：“我没排斥你。”
　　顾千行：“是嘛。”
　　余句转头看窗外：“是的。”
　　顾千行：“那我给你带了早餐。”
　　余句顿了一下：“啊？”
　　顾千行：“吃了吗？”
　　还真。
　　“没有。”
　　顾千行：“在后座，麻烦余老师伸个手。”
　　余句：“……”
　　顾千行这态度，仿佛在对余句说，你不拿的话，你就是排斥我。
　　余句真的对付不来这个人。
　　转头，余句就看到很明显的一个纸袋子，他探了个身把袋子拿过来。
　　里面东西不多不少，正好是一个早餐的量，很安全的豆浆和面包。
　　“平常吃什么早餐？”顾千行又问他。
　　余句撕开吸管：“怎，么了？”
　　顾千行停顿半秒：“糟了，防着我了。”
　　余句：“……”
　　顾千行又说：“放心，随口一问，今天我只是顺路带你过去。”
　　余句想了想：“都有吧，看看前一天想吃什么。”
　　顾千行果然就不说话了。
　　余句又说：“没防着你。”
　　顾千行还是不说话。
　　余句吐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吐气。
　　接下来的路程，顾千行始终没有说话，好像真的就只是顺路带余句一程。
　　甚至到了学生家门口，顾千行也只是说一句「到了」，就把车锁解开了。
　　余句下了车，顾千行的车就离开了，头也不回。
　　余句看着顾千行的车有些出神。
　　怪不得去机场接他的时候，开口就叫他余老师，是有迹可循的。
　　时间踩得刚刚好，进了门，学生的妈妈，也就是顾千行的表姐，十分客气地出来迎接。
　　互相问好之后，学生妈妈给余句拿拖鞋，也问他：“是千行送你过来的吧。”
　　余句点头：“对。”
　　大概是很寻常的一件事，他妈妈嗯了声，就不再说什么了。
　　或许真的是顺路。
　　大学到现在，余句带过不少学生，有自己想要进步找家教的，也有家长想要孩子进步找家教的。
　　几乎是什么类型的都碰到过，今天这个，就是典型的家长想要孩子进步找家教的富二代，吊儿郎当。
　　但即使不修边幅，还是能看得出来有点小帅的。
　　毕竟是顾千行的亲戚嘛。
　　早上除了这个侄子动不动就非要拉着余句聊天，其他一切都很顺利，多少他也成功地让侄子看懂了几道题。
　　只是没想道他们这才第一次见面，侄子就把自己的女朋友，前女友，前前女友的事告诉余句了，一点不把余句当外人。
　　是个和舅舅的性格一点都不像的话痨。
　　离开前，不知道侄子和他妈妈说了什么，他妈妈还挺开心的，甚至想要留余句下来吃饭。
　　余句没有答应，找借口说了再见。
　　回去就没有顾千行了。
　　所以回去的余句，有点心不在焉。
　　车上发呆了数分钟后，他不得已得出了一个结论。
　　顾千行该不会，生他的气了吧？
　　越想越觉得是，越觉得心里就越愧疚。
　　所以没多久，余句就拿出了手机。
　　又又又找了赵翼。
　　余句：“你帮我问问周锦业，顾千行这个人会不会生气的”
　　赵翼仍旧回复很快：“还有人不会生气的？”
　　赵翼：“我帮你问问”
　　余句发现，在顾千行的事情上，赵翼总是秒回。
　　哦不对，应该这么说，在顾千行和余句的事情上，赵翼总是秒回。
　　余句想了想又发了句：“别说是我问的啊”
　　赵翼：“哈哈你想什么呢？用脚趾头猜猜都能知道是谁问的”
　　余句：“……”
　　余句：“好吧”
　　赵翼：“那要不要问啊？”
　　余句咬牙：“问”
　　赵翼：“哦豁！那我这不就好奇了，你俩发生什么事了？”
　　赵翼：“他生你气了？”
　　余句：“你去问就是了”
　　赵翼：“真的假的啊余句，我发现你对顾千行真的不一样”
　　余句：“让你问个事叽叽歪歪”
　　赵翼：“哈哈恼羞成怒干什么，我在问啊”
　　赵翼：“在问啊！”
　　赵翼又说：“你不会是真喜欢顾千行吧？”
　　赵翼再说：“你怎么还给我一种，你明明喜欢，却不愿意喜欢的感觉”
　　余句头皮发麻。
　　他赶紧长按赵翼的这句话，把它删了。
　　好了看不见了。
　　余句：“喜欢你的头”
　　余句：“我钢铁直”
　　几分钟后。
　　赵翼：“我笑死，还生你气呢，你知道刚刚发生什么事吗？”
　　余句：“什么？”
　　赵翼：“周锦业这会儿在顾千行工作室呢，他说他刚才看到顾千行手机套了个壳，还挂了个挂坠，就问了一嘴，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