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你睡得着吗——by一枚纽扣

　　整个过程自然得要命，就好像他们一直都是这样。
　　很快，顾千行也上了车，他把目的地输了进去，掉头。
　　车开了一段后就离开了校园，上了城市道路。
　　这会儿下班高峰，顾千行的车速不那么快，车的隔音很好，即使外面车来车外，传进余句的耳朵里，只剩细细的杂音。
　　这么安静的空间，余句不局促根本没有道理。
　　他想，是不是该开口说点什么？
　　不过好像不说也没关系。
　　但是要说的话，说什么呢？
　　你好？
　　今天周锦业表弟生日啊。
　　你也去啊？
　　好的，全都是废话。
　　思来想去，车已经开了好久了，刚才那个漂亮颜色的夕阳，这会儿不留余力地全洒进车里，照在余句白色的裤子上。
　　“得想办法让我旁边这个人说话。”
　　安静的车厢，顾千行开口了。
　　余句愣了一下，不自禁地抿了一下唇：“什么啊。”
　　顾千行：“挺好，一句了。”
　　余句扬了扬下巴：“两句，三句，四五句。”
　　顾千行低声笑起来，余句偷偷看过去，他眼睛都弯了。
　　再转头过来，余句见前面有车试图加塞。
　　接着他感觉到顾千行轻踩了刹车，让了道。
　　这下好了，有了第一辆就有第二辆，有了第二辆就有第三辆。
　　顾千行这个刹车在接下来的好长时间里，都没有放开。
　　“你好大方。”余句评价了一句。
　　余句坐过很多人的车，十个有九个不让人加塞，还有一个是不得已，被加塞了骂骂咧咧。
　　大概是听懂了余句在说什么，顾千行道：“我不大方，”他说：“今天纯粹心情好。”
　　余句顺势就问：“为什么心情好？”
　　顾千行眉眼都带笑意了：“你随便猜猜就知道了。”
　　余句顿了一下，不敢猜了。
　　顾千行好像在意有所指，但余句又不能觉得他在意有所指。
　　很快，那边车道的车都走了，顾千行也跟着前进。
　　很幸运，顾千行是这波绿灯的最后一辆车。
　　过了这条街，顾千行又开口了。
　　“我听说，有人想知道我被美女表白后，是怎么拒绝的。”
　　余句傻住。
　　啥啥啥？
　　赵翼你个混蛋！
　　操啊！
　　余句立马就热了。
　　顾千行他妈的还追问：“你知道是谁想知道吗？”
　　尾音轻挑，一听就是故意的。
　　余句往后靠一点，躲到顾千行的视线盲区里，他尽量自然地道：“可能是我吧。”
　　怎样？
　　顾千行：“对我这么好奇？”
　　余句：“……”
　　顾千行确实是可以理直气壮说这句话。
　　上次见面想知道他被叫老公的感觉，这次见面想知道他被美女表白的态度。
　　天杀的还都是这种特别敏感的问题。
　　“也还好吧，”余句道：“就随便问问。”
　　顾千行嗯了声就不说话了。
　　顾千行嗯了声竟然就不说话了。
　　车厢安静数秒，余句不自禁地缓缓咬住后牙，接着他丢一句话出去：“不说吗？”
　　顾千行：“你想知道我就说。”
　　余句憋了半秒，泄气了：“说呗。”
　　顾千行笑了，似是有点得意的样子。
　　车又在红灯前停下了，最后一脚刹车，余句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倾了一下。
　　“如果有美女向我表白，”顾千行说：“我会告诉她，我是弯的。”


第9章 有男朋友吗
　　六点多的市区，车看起来能堵到天荒地老。
　　车似龟速般的在马路上挪动，十分钟过去了，一个红灯还没过。
　　第二轮车流过去后，余句终于能见到斑马线了。
　　大概是担心太安静，片刻前，顾千行打开了音乐。
　　和周锦业车里那些像是在蹦迪的音乐不同，顾千行听的是很缓慢的爵士乐。
　　很巧的，在两首歌的之间停顿里，前头的车移动了。
　　顾千行的车也跟着移动，余句因为惯性往座位里靠了靠，这么惬意的空间，余句不自觉地就发呆了。
　　呆着呆着，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开始观察顾千行。
　　这位哥哥是余句不管多少次遇见，每次遇见都会觉得好帅的人。
　　在什么都不懂的那个暑假，余句就已经学会要怎么好好看顾千行了。
　　他会找个顾千行侧后方的位置，眼睛看前方，余光看顾千行。
　　顾千行有张怎么也看不腻的脸，每个器官都好像长在余句的xp上，每个器官单独拎出来，余句都能欣赏个好半天。
　　这么说好像有点恐怖，不过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顾千行的薄唇特别好看，微笑时能抿成一条线，真正笑起来时，嘴角很容易就上扬。
　　余句有个从来没告诉别人的事，他梦过和顾千行亲吻，就在那个暑假。
　　还是顾千行主动的，梦醒来把他臊到不行，一整天都不敢和顾千行对视。
　　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余句还是能很快地找到一个绝佳的侧后方位置。
　　顾千行眨眼频率不高，等待前行时食指会很不自觉地敲方向盘，而他的身子，明显的往余句的方向倾了些。
　　不过没看多久，余句就感受到身体里有个器官拧了一下。
　　是他的胃。
　　今天为了能把数据整理出来，余句早上上完课就去图书馆了，中午啃了一块面包和牛奶，一直撑到现在。
　　好饿啊……
　　这次车队的移动很有效果，浅浅估算，顾千行的车能排上前七，一定能赶得上下一趟绿灯。
　　但很不妙的是，车载屏幕上显示的目的地，此刻显示还需要四十分钟才能到。
　　挺好，四十分钟还不至于被饿死。
　　余句觉得自己嘴唇都白了。
　　他轻轻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
　　正打算闭上眼睛少消耗点能量，耳边传来了顾千行的声音。
　　“饿了？”
　　余句眼珠子转了转，低头才发现，他不知不觉地在用手指打肚子。
　　余句空咽一口空气：“有点。”
　　顾千行没有继续接话，下一个绿灯，他们的车终于离开了这条街。
　　但刚过十字路口，顾千行的车却没有按照导航的方向继续前行，而是在车流极大的道路上，不断打左灯，往左开。
　　开到最近一个能掉头的地方，他将车开到了对面车道。
　　“去哪？”余句问。
　　顾千行：“吃饭。”
　　余句疑惑：“不去他们那了吗？”
　　顾千行问：“你想吃什么？”
　　余句：“他们那应该有吃的吧。”
　　顾千行：“就这个商场吧。”
　　余句：“今天周锦业表弟生日啊。”
　　顾千行：“想吃中餐还是西餐？”
　　余句：“……”
　　余句无奈地笑了，这对话像话吗。
　　“中餐，我想吃米饭。”余句妥协了。
　　顾千行：“好。”
　　余句没有问顾千行怎么知道他饿了，他拍打肚子的那个手也收了起来。
　　顾千行说的商场就在右手边，余句说完吃米饭，车已经开往地下室了。
　　在车突然进入黑暗的瞬间，余句不免的想到一些事。
　　当时因为高考完了特别想放松，又因为新出的游戏实在太好玩，那时他经常在张启铭家废寝忘食，三餐不正常。
　　而他这个人，肚子饿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做一个小动作，就是用手指拍打肚子。
　　第一次顾千行看到时，他问余句：“你在弹琴吗？”
　　第二次顾千行看到时，余句就有很多吃的了。
　　都是顾千行买的，都是余句喜欢吃的。
　　下车后上了电梯，余句还是忍不住问顾千行：“我们这样自己出来吃，真的没问题吗？”
　　顾千行答得很快：“没问题。”
　　余句想了想又道：“不太好吧，我们已经迟到了，”他着重说了句：“生日诶。”
　　顾千行停顿了几秒，而后问：“你很在乎金智涛？”
　　余句愣了一下：“金智涛是谁？”
　　顾千行：“今天他生日。”
　　余句摇头：“我不认识他。”
　　电梯这时开了，顾千行手按着开门键：“周锦业表弟，”他道：“放心吃，你愿意过去已经给他很大的脸了。”
　　余句听得嘴巴都哦住了。
　　还能这么说？
　　顾千行又道：“怎么这么乖？”
　　“迟到不好嘛，”他轻声解释完突然又把脑袋扬起来，看顾千行：“干嘛，我懂事我礼貌不行吗？”
　　顾千行笑了笑，把手抬起来，但这手才在半空又折了下去。
　　顾千行点头：“可以。”
　　余句舔了舔唇，他怎么觉得顾千行这个未完成的动作是想摸余句的头。
　　他那时就很喜欢摸余句的头，不把余句的头弄成鸡窝不罢休的那种。
　　很可恶。
　　既然顾千行都这么说了，余句当然放心，而且顾千行这个语气，能听得出来那群人关系还不错。
　　所以迟到也没关系。
　　不止是道路热闹，商场也同样热闹。
　　他们到的是四楼餐厅区，目之所及，餐厅门口都排满了队。
　　余句正愁着该怎么办时，顾千行打了一通电话出去。
　　“在门口了……两个人……嗯，谢谢。”
　　电话挂断，余句一脸期待地看着顾千行。
　　顾千行好似想说什么，却看着余句笑了。
　　余句不明就里：“啊？你笑什么？”
　　顾千行问：“想吃饭吗？”
　　余句：“想啊。”
　　顾千行：“那怎么办呢？”
　　余句这才发现，顾千行看的是他酒窝的位置。
　　天杀的余句立马就懂了，他马上对顾千行露出笑容。
　　“嘿——”
　　顾千行眉眼瞬间柔了下来，下一秒大手立马就搭在了余句的头上。
　　他的动作很轻，大拇指哒哒地拍了两下：“收买成功。”
　　顾千行带余句去的是四楼最里面的高级餐厅，全程，两人又开始零交流了，除了必要的对话，陌生得好像拼桌的路人。
　　途中，顾千行接到了周锦业的电话。
　　因为包厢过于安静，所以周锦业那头说了什么，余句也听得清清楚楚。
　　周锦业问顾千行怎么还没来，顾千行说：“堵车。”
　　“我信你个鬼，你他妈不会和你的小可爱约会去了吧！”周锦业在那边吼道。
　　顾千行脸不红心不跳，还是那句：“堵车，”他还说：“爱信不信。”
　　仿佛还是周锦业冤枉了他。
　　余句觉得顾千行这种谎话张口就来的技能，他得好好学学。
　　出完饭出来，道路已经宽松许多，上车后余句看到的剩余到达时间，也变成了只有十分钟。
　　十分钟说慢很慢，说快就三首歌的时间。
　　吃个饭耽误了将近一小时，到的时候，两人开门进去，里面立马传来了起哄声。
　　多为不满，什么「怎么现在才来啊」，「牛啊堵车堵到现在」，「余句都被你带坏了」，「到底把我们的小可爱带哪去了」……
　　顾千行对这些没有回任何一句，他做的就是拿起桌上的酒，赔罪地喝了一杯。
　　见顾千行这样，余句想了想，也拿起了空杯子。
　　余句才倒酒，顾千行就压住了他的手：“你干什么？”
　　余句：“我也喝一杯吧。”
　　“不用，”顾千行吧余句手上的酒杯拿走放在了桌上：“等于喝过了。”
　　正对面一个人站了起来：“千行哥，你坐蔡炎哥哥旁边吧。”
　　说话的这个人头上戴着纸做的皇冠，想必是今天的寿星金智涛。
　　看桌上的蛋糕和彩纸碎片，想必祝你生日快乐的部分也已经过了。
　　那个蔡炎哥哥的旁边只有一个空座位。
　　而赵翼旁边也有个空座位，看样子是给余句留的。
　　余句抬头看顾千行，正好顾千行也在看他，两人眼神对碰一秒，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余句在说：“我坐过去了。”
　　顾千行说：“去吧。”
　　“奇了怪了。”
　　余句才落座，就有人问：“涛涛，你怎么喊我们都喊哥哥，唯独顾千行你叫他哥啊。”
　　金智涛哦了声，把刚切的蛋糕递给顾千行：“千行哥叫我不要喊他哥哥，叫哥就行。”
　　问的人转头就问顾千行：“有什么区别？”
　　顾千行拿起叉子，意思地刮了一小勺：“有区别。”
　　那人：“你这什么废话。”
　　这边，金智涛也切了一块蛋糕给余句：“我听嫂子说你喜欢吃草莓，都给你了。”
　　确实都给余句了，还特意换了大点的陶瓷盘，一整盘的草莓。
　　余句哭笑不得又受宠若惊：“谢谢。”
　　金智涛：“不客气的。”
　　这时，周锦业道：“涛涛，余句可是化学系的研究生，你那个辣鸡化学赶紧请教请教他。”
　　金智涛露出了一个怎么出来玩还要学习的痛苦表情。
　　赵翼补充：“余句不仅是化学好，他全能，年年我们专业第一。”
　　金智涛哈哈两声：“这么厉害。”
　　周锦业道：“知道厉害了去加个微信吧，以后有问题可以问他。”
　　金智涛痛苦面具，但还是把手机拿了出来。
　　这时，场上有人说了：“涛涛，你要加小可爱微信，你问过顾狐狸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