茱丽叶塔 +番外篇——by蜜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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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一下……怎么聊,斯瓦希里语我只学了三句……”安嘉鱼反手给他也扣上一只大墨镜,“你好是Jambo 、谢谢是asante,还有hakuna matata……”
乔郁绵点点头:“就用这三句聊吧,够了。”
“哈?”那人将信将疑。
结果安嘉鱼才说完一句不怎么标准的Jambo,对方就回了他一串流利的英文。
无视了小提琴家尴尬又愤恨的眼神,乔郁绵憋住笑,将巨大的行李箱丢进了车里。
他们晚餐之前要赶到马赛马拉禁猎区内的帐篷酒店,虽说是帐篷,可它们只有一个类似帐篷的半开放型外观,事实上内部设施一应俱全,纵享自然美景的同时也不需要真的变回原始人,酒店工作人员更是训练有素,当然,价格不菲。但游猎本身是辛苦的,一天超过七八个小时颠簸在越野车上,到处追寻野生动物的踪迹,安嘉鱼还要保证每天至少两小时的练琴时间,他们需要一个既能亲近自然又舒适的住处。
“小乔……”安嘉鱼站在视野开阔的帐篷门前悄声叫他,“有猴子!!!”
乔郁绵凑过去,一只落单的小家伙,伸着一双灵活的小爪子正扒拉着酒店种植的灌木,兴许是在找吃的,离他们不过十几米远。
安嘉鱼飞身回到餐桌前找出酒店赠送的游猎小册子,压低声音说:“找到了!青腹绿猴Chlorocebus pygerythrus。他是不是饿了?”说着,他用笔在对应的框框中打了个勾。
乔郁绵摇摇头,不管是不是饿了,在这里都不允许随意投喂野生动物,何况动物对人类还是保有原始的机警,不会轻易靠近,
那只悠闲的猴子忽然扭过头,注意到了人类的视线。安嘉鱼有些遗憾的说道:“完蛋……要跑了……”
不想那猴子试探性地向他们走了几步又停住。
与他们大约对峙了三分钟,乔郁绵与安嘉鱼对视一眼,示意他后退。
那猴子似乎终于断定这里没有危险,大胆地走近了乔郁绵,在他不远的地方扬起脸观察着。
“靠……肯定是母的……”安嘉鱼一边拍照一边抱怨。
猴子一听到快门的动静嗖地一下子窜出去几米,转眼无影无踪。
作者有话说:
hakuna matata!(算度个蜜月吧)
第106章
乔郁绵醒得早。
草原的清晨还是凉的,连安嘉鱼这种极度怕热的人都老老实实缩在被子里。
晨光下,窗外不远处有几只斑马在吃草,这个季节,肯尼亚境内的马赛马拉草原至少徘徊着两百万只成年角马斑马和瞪羚,以及在由南向北浩浩荡荡的迁徙过程中,新生的四十万只幼崽。大部队会在角马大军的带领下,在这里修整两三个月的时间,待吃光这里的水草,再返程南下,重新回到坦桑尼亚的塞伦盖蒂大草原,休养生息。
它们就这样,追逐水源和新长的青草,在这片生态圈内,一圈又一圈的奔跑。
一些死在路上,或是被猎豹狮子咬断喉咙,或是趟过激流时被鳄鱼拖下河水,消失在急流中。
还有一些生在路上,出生一个小时后便学会奔跑,九死一生地长大。
残忍、悲壮,生机勃发。
“唔……”阳光晒透了眼皮,安嘉鱼不情不愿滚了半个圈抱住他的腰,贴在他背后。
昨夜,小提琴家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草原的夜空,新月如钩,黯淡得几乎只剩个灰白轮廓,漫天星辰得以大放异彩,低得仿佛唾手可得,他侧躺在窗边的沙发上贪婪地盯着这只巨大的珠宝盒,迟迟舍不得闭上眼睛。
乔郁绵陪他看了许久,拍一拍眼前被星光照亮的肩头,劝他早点睡,因为游猎要起早,不能赖床。
“你别动……”安嘉鱼才转过眼,便忽然捏住他的下巴,“不要眨眼。”
“嗯?”这怎么可能,他轻轻翻身,目光追着那抹爬下床的黯淡人影。
“别动啊!”安嘉鱼取来巨大的单反相机。屋子里不开灯,光是调整参数就耽误了许久,乔郁绵实在熬不住眼睛发酸,偷偷眨了好多次那人也根本没发现,他甚至放心地打起了哈欠。
“小乔,看我。”安嘉鱼蜷着膝盖坐在他身边,黑洞洞的镜头架在膝头,用尽全力保持静止。
咔——嚓——
黑暗中,快门速度极慢,乔郁绵盯着镜头不敢眨眼,就这么反反复复,咔嚓咔嚓,拍到人都发起了呆。他想起曾经的自己很讨厌面对镜头,一旦有人想要给他拍照,他就不自觉变得僵硬。
是什么时候开始不讨厌了呢……他越过镜头,看着安嘉鱼咬住嘴唇认真拍照的样子,在记忆中搜寻许久,终于找到了那个关键的契机。
那时候,安嘉鱼与他在薄薄的海浪中追逐扭打,拼了命想要拍他的笑容。
“总是躲镜头,我都只能偷偷拍你。”十八岁的安嘉鱼很少受挫,却在他身上尝了个透。
直到现在,乔郁绵也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值得一个人这样倾其所有的喜欢。
总算是捕捉到了一张清晰的画面,安嘉鱼松了口气,得意洋洋调转相机,将电子屏幕展示给他:“怎么样,是不是可以做个业余摄影师了。”
一双漆黑的眸,打过哈欠的眼睛湿润着,化开了繁星闪亮。
“怼脸特写啊……乔郁绵……”摄影师自满地咂咂嘴,完全沉浸在自己新出炉的作品中,“同样都是人,怎么个别人长得这么不顾及他人感受呢……”
“你不喜欢?”乔郁绵看着他披着一身星光的薄辉,随手将他被映成银色的发丝别到耳后。
“我倒是想。”安嘉鱼将相机扔到窗台上,撑到他身边用小指拨玩他的睫毛,害他不得不闭上眼。那人“啵”一声亲在他嘴角,“不喜欢你最好,省得总担惊受怕。今天担心你自己胡思乱想躲起来,明天又担心哪个有权有势的看上你,把你拐唔……”
吻着吻着,安嘉鱼整个人都压到了他的身上,不住磨蹭。乔郁绵倏然清醒:“不行,明天要坐一天的越野车,很辛苦。”
“没事……哪就那么娇贵……”安嘉鱼抓着他的手按到小腹侧边,用力凹出一条浅浅的线条,“你自己摸摸看……”
摸上去没那么松软了,却依单薄,这些线条只是体脂变低的小成果,安嘉鱼似乎跟他一样,是不容长胖,更不容易练出肌肉的类型。
一股一股潮湿的气流涌向耳朵,那人像是故意挑逗他,无所不用其极。乔郁绵无奈,趁他放松时将他掀到一旁,紧紧裹上被子,卡在身前,“你看远处。”
草原上高大挺拔的巨木,宽阔树冠的剪影像飘在地平线上的黑云。
“那是金合欢,为了躲避食草动物才长得那么高。”乔郁绵低声说,“现在只有长颈鹿能吃得到它。”
“所以长颈鹿为了吃到它,脖子越来越长?”
“嗯,然后它又进化出了刺。长颈鹿跟着进化出灵活的舌头,它再进化出毒性,长颈鹿进化出抗性……后来金合欢叫了外援,让蚂蚁在它身上安家,替他赶走外敌……”
人类也是这样,慢慢长大,慢慢进化出毒性和尖刺用以自我保护,却对自己豢养的长颈鹿敞开柔软脆弱。
他保持低低的频率耳语,安嘉鱼似乎被他带跑了,安静地望着远方,乔郁绵越来越困,也不知是谁先睡着的。半夜里温度降下来,他不自觉钻进被子,被一双手臂自然而然圈紧,匀给他温度。
“乔郁绵。”安嘉鱼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将他一把勒住,摔回蓬松的枕头中,阳光下微尘飞扬,“你昨晚不是要讲故事么,怎么讲着讲着自己先睡了……”
“……是你不睡……又不是小孩,还要人讲故事哄。”乔郁绵伸手指指窗外,“看,斑马。”
“哪儿呢!”安嘉鱼起身,盯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诶……你……刚刚在看这个吗……”说完嘴角一翘,往他身下摸过去。
乔郁绵一惊,撑起身一看,刚刚那群家伙还在温馨平和的吃草来着,怎么一转眼就……
斑马不挑食,所以大部分体态都圆滚滚的,丰满可爱。此刻两匹叠在一起,油光水滑的毛皮包裹着丰腴的脂肪,正按照某种节奏抖动着。
“小乔……这是大自然的感召。”
不是,这是清晨起床的自然反应而已……乔郁绵没办法,跟他略微闹了一会儿,倒也没失去分寸一闹到底,舒爽过后懵了片晌,两人又一起在半露天的浴室冲澡。
“我看了菜单,好像早上能选鳄鱼肉。”安嘉鱼绑好吹干的头发,穿一件天蓝套头冲锋衣,搭一条牛油果绿色裤子。乔郁绵的刚好反过来。
“保护色。”安嘉鱼替他戴上帽子,“我查过了,太鲜艳的衣服万一激怒了猛兽就不好了,黑色他们当地人又认为不吉利。但是这里又不让普通人穿迷彩服,就只能这样咯。”
按照这个理论,天空和草原的颜色的确很安全,虽然他们几乎不会下车。
撑起越野车的顶棚,他们并排站在疾驰的车里穿越无边无际的草原,此时雨季刚过,野草疯涨,数不清的角马和羚羊伏下修长的脖子埋头猛享,没有动物在意轰隆而过的越野车。
“看,花豹。”向导放慢车速,指着一棵树。
他们睁大眼睛找了许久才看清楚那只完美融入环境的大猫,得益于那条不安分的毛绒绒的长尾巴。
“好萌……也太像猫了吧……原来豹这么小啊?”
比花豹更像猫的是毫无危机意识的公狮子。四仰八叉躺在草丛树丛间呼呼大睡,肚皮一起一伏。
安嘉鱼拿着那本游猎小册子口中念念有词,不停地翻找,打钩,昨晚这人立志要集齐草原上所有动物。
“刚刚看到小小一只的是汤氏瞪羚,侧面有条纹……那这只就是……高角羚?犄角弯弯的,脚上有黑斑,表情比你还冷漠……”他缩进车里跟向导确认,“Impala,right?”
“Yes.”向导的对讲忽然想起一串模糊的斯瓦希里语,他们骤然调转方向开始加速疾驰。
“怎么回事?”安嘉鱼颠得差点咬到舌头。没几分钟,他们便发现有许多越野车从四面八方汇聚到一起。会车时,向导们探身击掌,简单交谈。
“向导之间会相互联系。应该是有人找到了什么珍稀动物,通知大家一起去看。说不定是白犀牛。”乔郁绵猜测到。他拉着安嘉鱼坐下来,“休息一下吧,这才刚到中午,保存体力。”
安嘉鱼剜他一眼:“保存了干嘛用。”
“……”乔郁绵一愣,他知道艺术家对于那件事享受得不得了,可也不至于这么记仇啊……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是看天国之渡,没兴趣的可以跳过。
第107章
并没有白犀牛。
越野车车队一路往马拉河边赶,而后一字排开在岸边。
河岸上大群食草动物埋头苦吃,少说有大几百只角马。
向导驱动车子,停在视野极好的地方,他们左侧毗邻一处坡道,那坡一路倾斜到河水里去,被踩踏得寸草不生,这里无疑是食草动物们的渡河点之一了。
乔郁绵一愣,看了安嘉鱼一眼,对方也一脸懵然:“不……不是吧……”
“不一定……可能只是在吃草……不一定会过去……”
毕竟,谁能知道动物们的想法呢。
“天国之渡”。
这片大陆最震撼的景象即将在他们眼前上演。虽说做好了蹲守准备,但毕竟才来第一天,谁也没做好撞大运的准备。安嘉鱼手忙脚乱给相机包换镜头,还有一台备用机换了超广角塞给乔郁绵:“会用吧?”
“会……但是不专业……”
“多拍就是了。管他专业不专业,又不去参加比赛。”安嘉鱼架好机位,激动的鼻尖冒汗。
马拉河两岸不知不觉便聚起了几十辆越野车,向导说这并不是最多的时候。
而与他们同时聚集在河岸俯视湍急河流的,还有一群食腐动物,秃鹫。它们盘旋降落,无声地盯着河面,那里是尼罗河鳄鱼的栖息地,水中猛兽已两三个月不曾进食,饥饿难耐。而这些阴险的鸟儿在等待,等待着牺牲者出现,抓准时机,它们便可以跟着饱餐一顿,将尸骸啃食干净。
食草动物们长长的迁徙之路上危机四伏,穿越草原,随时会被狮子猎豹扑杀,就算侥幸逃脱,但凡受一点伤,便会被鬣狗群盯上。趟过急流时,鳄鱼与河马们虎视眈眈,它们中一定会有谁在渡河时死去,可为了生存,它们不会止步。
这一条漫长的奔徙,一些死亡伴随着一些新生。
“要过了!”不只是哪个导游低低一声,每个车子里的对讲机都听得到。
岸边上百双人类的眼睛盯着窄窄的渡河道,随时准备捕捉角马们飞跃入河的瞬间。
原本熄了火的车子却忽然重新发动,他们的向导居然将车子驶离这坡道,向一边挪了十米远,穿插在其他车子中间。
乔郁绵觉得奇怪,不是好不容易才抢到最近的位置吗?
向导看到他一脸狐疑,笑这说:“太近了,你们拍不到的。”
他与安嘉鱼对视一眼,不明所以,但还是决定相信这个经验丰富的马赛人。
不想聚集起来俯瞰喝水的动物们,十分钟之后又散开,各自寻找合口的青草再次埋下头悠闲地进食,虚晃了人类一枪,大家有些泄气:“今天大概不过了,时间有点晚。明天最好早一些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