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by失效的止疼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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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有一盆花不一样,它被养在精致的花盆里,放在敞开的窗台上,一看就是被主人悉心照料的。
距离有些远,康灼不确定那是盆什么花,只看到绿叶之上,白色的花瓣紧紧簇拥在一起。
康灼踩了刹车,想仔细确认一下那花的品种,却冷不丁看见屋内有个人影朝窗口走过来了,康灼一惊,松了刹车猛踩油门。
不出所料,康灼一路飚到车道尽头,离家门口十万八千里,只得灰溜溜地掉头。
康灼到家的时候看到祝阿姨在用掸子清理茶几上的灰尘。
“祝阿姨。”
祝阿姨在康灼家里没干几年,只负责做饭和清洁,不过因为家里常常没人,所以如果康灼和康世成要回家吃饭的话会提前通知她。
“小灼回来啦。”祝阿姨冲他笑,“你回来了就能吃饭了,你爸爸在楼上呢,我去叫他?”
康灼摇头:“我去叫吧。”
上了二楼,康灼在书房敲了敲门,得到回应后推开了门,看见康世成在桌边低头看文件。
“爸爸我回来了,下来吃饭吗?”
康世成没有抬头:“嗯,你先去,我马上就来。”
“好。”康灼下楼去了,边走边琢磨着康世成要跟他说的事是什么事,一般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上一次康世成说有事要讲,是他要被调去外省工作两年,这两年里康灼总共只见过他五回。
楼下祝阿姨开始往餐桌上端菜,康灼过去把碗筷摆好。
“明天你们爷俩在家里吃吗?”祝阿姨问。
明天康灼要答辩,虽然他是早上第一个,但按要求所有学生必须一直在场,直到下午最后一位学生答辩结束。
“明天我要答辩,中午不回来,我爸爸的话……”康灼停顿了两秒。
如果康灼都不在家的话,康世成多半也不会回家吃饭,他总是有做不完的工作,况且明天又是工作日。
“我问问他吧。”康灼这样回答。
几分钟后,康世成从楼上下来了,走到餐桌边,在康灼对面坐下。
他换了一身居家服,比电视上看起来要随和一些,但板正的面孔看上去依旧很严肃。
两人就这么一言不发地吃了一会儿饭,然后康世成开了口。
“期末了,你们快考试了吧?”
康灼从饭碗上抬起头,灰调的眼睛闪了闪:“爸爸,我今年大四快毕业了,没有期末考试了。”
康世成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又问:“那工作找了没有?”
“我保研了,以后还在A大念书。”康灼埋头扒饭。
康世成没再说话了,片刻后给康灼夹了一块红烧肉:“别只吃白饭,吃点菜。”
“谢谢爸爸。”
康灼把那块红烧肉塞进嘴里,他感觉康世成还在看他,心想他大概是要开始说那件事了。
“学习是一方面,人际关系也是一方面,”康世成右手的筷子上还沾着红烧肉的棕色酱汁,他的语气变了,“你知不知道,你尹叔叔都找到我这里来了。”
康灼猛地抬头。
“你和东凡要谈恋爱就好好谈,别动不动一件小事就闹得满城风雨,你比东凡大一岁,他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康世成神色严峻,带着一股常年在官场里发号施令的上位者的威严。
康灼感到刚才那块红烧肉卡在了食道中央,上不来又下不去,非常难受。
“我没有跟他闹。”
“那为什么不接电话?东凡说他打了几百个电话,在我们家门口干等了三天,又去你学校转了一天,都没找到你。你跟他有什么大矛盾,不能好好谈谈吗?还要你尹叔叔觍着脸来找我。”
康灼低头看着碗里剩下的半碗米饭,半晌后道:“对不起爸爸,我错了。”
“吃饭吧。”康世成又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康灼碗里,意思是这事揭过了,“卡里还有多少钱?生活费够用吗?”
“够的,还剩很多。”康灼不想再被噎住了,他小口小口地嚼着那块肉,“而且我还有奖学金,你不用操心我这方面的。”
康世成“嗯”了一声,没再说话了,父子两人安静地吃完了晚饭。
饭后,康灼帮着祝阿姨把碗筷送进厨房,康世成要继续回书房看文件了,康灼的余光瞄到了他上楼的动作,立刻从厨房跑出来叫住他。
“爸爸,你这两天有空吗?”
康世成从楼梯上回头俯视他,想了想说:“你妈妈的忌日不是还有几周?我明天要下基层,最近都很忙,等到了那天……到那天再说吧。”
康灼站着没动,从楼梯下抬头仰视他。
康世成已经抬起一只脚朝楼上迈步,被他这个眼神看得顿住,又问:“钱还够用吗?不够我再给你打。”
“够的。”康灼低头不看他了。
“那就好。”
木制楼梯重新响起脚步声,康灼站在空无一人的客厅里,轻声说道:
“谢谢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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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灼昨晚修改第二天答辩的讲稿到很晚才睡,不过早上醒来的时候并没有觉得太困,更多是紧张和兴奋。
他下楼的时候觉得自己起得算早了,没想到康世成已经出门了,祝阿姨从厨房探头出来:“小灼醒啦?你爸爸刚走,早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康灼想早点去答辩室准备,只拿了一个包子和一瓶牛奶就走了。时间还不到7点,早高峰还没开始,康灼抵达学校时刚好7点半,离答辩开始还有半小时。
没过多久,康灼的同学也都陆续到了,大家经过康灼时不约而同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同情和鼓励。
康灼本来没有太担心,但经不住人人都对他露出一副“走好”的样子。坐在他旁边的褚卫林还不停和后座的同学讨论历届答辩学生的悲惨经历,导致康灼上台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差点说错自己的论文标题。
讲台下一共坐了四位老师,三位是本校的,康灼上过他们的课,还有一位陌生的外校老师,是个顶着地中海发型的胖胖老教授。
老师们见康灼说论文标题都有点结巴,彼此相视一笑。那位外校教授趁康灼翻PPT的时候问他:“同学,吃早饭了吗?”
“吃了。”康灼的嗓子有点干,他猜这位老师大概觉得他脸色不好,事实上他是觉得有点冷,答辩室里的冷气开得太足了。
“应该也没吃多少吧?等会结束了再去吃点。”老教授笑道,“没事,不要怕,大胆讲。”
“谢谢教授。”康灼觉得好点了,回给他一个笑容,接着做了个深呼吸:“各位老师,我的论文主题是……”
一个小时后,康灼坐在学校对面的甜品店里,盯着店外的车流发呆。
康灼不能离开太久,等会还得回去,但刚刚结束一场硬战后康灼有点激动,他想立刻见见谁,什么人都好,能陪他坐一会儿就行。所以答辩结束后他给尹东凡发了消息,尹东凡几乎是秒回,说马上就来见他。
康灼又开始在脑海里回顾刚才那场答辩,反思自己哪里没讲好,哪里讲得还不错。
出乎意料的是,答辩老师竟然没有为难康灼,不到二十分钟就让他下去了。这不是专属于康灼一人的优待,第二个上去的同学同样被老师们温柔地提问,和蔼地提修改意见,那位同学受宠若惊,从讲台上下来的时候差点绊了一跤。
谁都没想到这些老师今天不按套路走,坐在答辩室后排围观的同学们仿佛在末日里看到了曙光,大家都觉得今天撞大运,还有人立刻掏出手机买了张彩票……
“康灼。”
康灼回过神,看见尹东凡挂着一身金属链子坐在了他对面。尹东凡买了两杯奶茶,把其中一杯插入吸管推给了康灼。
“在看什么呢这么入迷?今天真的好热啊。”尹东凡刚从外面赶过来,出了一身的汗,他撩开自己的上衣扇风,露出腰上一截泛着蜜色水光的小块肌肉。
“没看什么,在想刚才答辩的事。”康灼低头吸了小一口奶茶,冰凉的甜腻液体冲进口腔,康灼被冰得眯起眼睛,含了一小会儿才咽下去。
“你学习这么好,一个小毕业答辩肯定难不住你。”尹东凡握着奶茶,看康灼的眼神有点躲闪,“康灼,我跟你道歉,那天的事是个误会,我当时划拳输了,要跟苏云翔同吃一块饼干,我们不是在接吻……”
那晚尹东凡得意的笑容在眼前一闪而过,康灼皱起眉头:“你们经常玩这种游戏吗?”
尹东凡立刻否认:“没有没有,那天是第一次,大家都考得不错嘛,就有点上头了,我跟他真的没什么的!”
康灼又喝了一口奶茶,没理他。尹东凡站起来坐到他身边的椅子上,贴着他释放出了自己的alpha信息素。
“康灼,哥,你不要生气了,原谅我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玩这种低俗的游戏了,好不好?”
尹东凡的信息素是朗姆酒,辛香里带着股甜味,混着年轻alpha高热的体温,咄咄逼近康灼。
这是尹东凡的拿手好戏,从小时候开始,只要他惹康灼不高兴了,就用这套手段耍赖,分化成alpha后就用信息素撒娇,他们的信息素匹配度达到了近93%,康灼很难拒绝,尹东凡每次都能成功。
“哥,我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一次吧,你知道我肯定只喜欢你的,求求你了。”
即便康灼还在生气,但alpha示弱讨好的信息素让他忍不住想要妥协。
“哥你说话嘛,你要真气不过,你就骂我,打我也行。”尹东凡说着就拉过康灼的手往自己身上打,可没想到掌心贴上了一片冰凉,“你的手怎么这么冷啊?我给你捂一捂吧。”
尹东凡的手很大,一只手就能把篮球捏住,所以他能轻而易举地把康灼的两只手都完全包裹住,掌心火热,像个烤炉似的,没一会儿康灼的手就暖和起来。
康灼扭头看向尹东凡,见他眼巴巴地盯着自己,两手捧着自己的手,满脸乞求,一副可怜相。
本来康灼很想问他,你知不知道那天我有多期待,我用心做了很多准备,想要给你一个惊喜。
但他转念一想,尹东凡现在知道了又怎么样,无非是再多道几次歉,而那些事情康灼不会再对他做第二次。
周围的空气里都是朗姆酒的味道,滚烫的热度从手背的皮肤顺着神经一路传递到全身,康灼不觉得冷了。
“算了。”康灼长叹一口气,“不要再有下次了。”
尹东凡“哇”得一声抱住康灼:“哥哥真好!”
店里其他客人纷纷看过来。
“别这样,你坐好!”康灼用力推开他,耳尖泛红。
尹东凡开放了他,但依旧握着他的手,笑眯眯地贴着他:“康灼,你什么时候跟我朋友们见见面吧,你要是认识了他们肯定就不会误会了,他们虽然有时候挺不靠谱的,但人都特别好。”
“以后再说吧。”
“别啊,你今天不是答辩完了吗?苏云翔用他们家私人飞机带我们去海岛上玩儿,住海景别墅轰趴,在沿海公路上飙车,特有意思,你跟我们一起呗!”尹东凡期待地看着康灼,两眼发亮。
康灼犹豫了一下:“什么时候?”
“明天中午吃完午饭就走。”
“明天就走?”康灼愣了一下,“不行,学校还有事的,我去不了。”
“怎么还有事儿呢?我高考前你明明答应了的,说毕业了整个暑假都会陪我,现在答辩都结束了还说有事,你不爱我了!”尹东凡又开始耍赖。
“别闹,真的有事。”康灼思考了一会儿,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这样吧,等你们从海岛回来,我请你朋友们吃饭怎么样?”
“这可是你说的啊。”
尹东凡把康灼送到教学楼门口,吹着口哨高高兴兴走了。
康灼悄悄溜回答辩室,在坐下的那一刹那,忽然意识到不对劲,明明应该是尹东凡来道歉,怎么最后又变成他哄尹东凡了?
康灼正兀自沮丧,身边的褚卫林戳了戳他,低声道:“你去哪儿了?这么久才回来,你都没看到我刚才的英姿,就十分钟前,我一个人舌战群儒!那么多学术大拿都落败在我的宏辩之下。”
“是‘诡辩’吧?”康灼无语,心想今天答辩老师的脾气是真的好。
今天答辩老师的脾气是真的好。
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直到下午的答辩开始,气氛陡变,四位老师中午仿佛生吞了十万吨火药,下午总共十二位答辩学生,各个都被喷得体无完肤,无人生还。
但总之是结束了。
大家走出答辩室时,看着窗外的日落都忍不住感慨起来。
对于有些人来说,大四毕业,就是整个无忧无虑青春的结束,很多人答辩结束就要立刻回到工作岗位上去了,以后也许再也不会回到学校。
褚卫林勾着康灼的肩膀朝教学楼外走,一路上都在吐槽下午的答辩老师有多可怕,康灼随口附和,其实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直到褚卫林说:“你明晚回寝室住吧,后天就是毕业典礼了,咱哥俩可以好好玩个通宵。”
褚卫林也考上了A大的研究生,和康灼同一专业,他们下学期开学还是同学,康灼和他的“孽缘”还得再延续三年。
康灼假装嫌弃:“谁要跟你玩通宵,不住。”
褚卫林:“那我约你整晚畅谈CRISPR/Cas9基因编辑和信息素受体阻隔?”
康灼:“那倒可以考虑一下。”
褚卫林一把推开他:“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