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by失效的止疼药

　　权化辰顺着他的话说：“行啊，到时候我进了选秀综艺，还要请小灼教授给我多投票，让我早日出道。”
　　康灼觉得好奇，真去网上搜索了一下粉丝送爱豆出道的打投情况，越看越愁，最后委婉地对权化辰说：“要不，我们就趁着身体还行，在公司多干几年吧。”
　　“什么叫‘趁着身体还行’？”权化辰在车上笑出声，“拐弯抹角说我老啊小坏蛋？”
　　“哪有，嘿嘿。”
　　权化辰握着手机的左手有点酸，他把手机换到右手，同康灼讲着电话，看着车窗外快要湮灭的日光，心中只剩下平静。
　　“吃晚饭了吗？”权化辰问康灼。
　　“吃了，我点了外卖送到家里的。”康灼说。
　　“送到家里？”
　　今天是周日，明天康灼有早课，他按理应该回学校住宿的。
　　权化辰刚把问题问出口就想到了什么，改口问康灼：“你现在在哪里？”
　　康灼磨磨蹭蹭没说话，只给他发了一张床的照片，灰白色调的寝具，一看就是权化辰的床。
　　权化辰早上临走前整理好的床铺，此刻被拱出一双长腿的形状。
　　中午临走前权化辰说的那番话只是开玩笑，他没想到康灼竟然真的一个人去了他的卧室，躺在他睡过的大床上。
　　权化辰的喉结动了动，再开口时声音哑了不止一个度：“这么早就上床了？在我床上干什么坏事呢，嗯？”
　　突然，秘书一个急刹车，权化辰差点把脸怼上前座，他用手挡住话筒，压低声音对秘书森然道：“几个月不见，车都不会开了？”
　　秘书连连道歉，冷汗都下来了。
　　康灼自然不知道这个小插曲，也没把权化辰的话往“那”方面想，很天真地回答：“在看你的照片啊。”
　　权化辰那边刚杀气腾腾训完秘书，转眼就眉眼带笑地怂恿单纯过头的恋人：“你也发到ins上去，我给你点赞。”
　　康灼抱着权化辰的枕头，缩进被子里：“我不发，我一个人偷偷看。”
　　权化辰心软得一塌糊涂，可前面不远处就是公司了，他在国内停留了四个月，堆积了太多的工作，魔鬼般的加班生活就从今夜开始，但权化辰不想让康灼在他们分开的第一个晚上就忧心忡忡地睡不好觉。
　　于是他撒谎说：“我到家了，今天坐飞机有点累，不跟你视频了，我们明天再见。”
　　“好，那你早点休息。”康灼没有怀疑，和权化辰说了再见后就挂了电话。
　　就像权化辰不想让康灼知道自己加班的辛苦，有些事康灼也没有告诉权化辰，比如就在权化辰离开后的第二个周末，康世成难得回家，还没跟康灼说几句话，就接到了尹杰的电话。
　　康世成上个月被提拔为副厅了，尹杰打着祝贺的名义邀康世成和康灼出来吃饭，顺道两家聚一聚。
　　权筱一家一直很照顾康灼，康世成表面上看着不近人情，但别人对他的恩惠他记得很清楚，尹杰说要聚一聚，康世成立刻答应了，还表示他来请客。
　　康灼起先很担心他们是要告诉康世成自己和权化辰谈恋爱的事，但后来发现他们似乎并不知情。
　　饭桌上，权筱和尹杰同康世成大都在聊工作上的事，吃得差不多以后，权筱就叫尹东凡和康灼拿着果盘去一边“交流学习”，康灼觉得很不自在，但还是照做了。
　　三个人在大桌上边喝酒边谈论新药入医保的事，康灼和尹东凡就在小桌子上聊天，说是聊天，其实是尹东凡一个人自说自话，说自己最近加入了学生会，非常忙，不能经常来找康灼了，叫康灼不要生气。
　　康灼听得莫名其妙，没有理他，倒是康世成听到这话说了康灼一句：“不要太任性，他忙一点也是为了你们以后更好的发展。”
　　康灼立刻就想告诉他，自己和尹东凡已经分手，但权筱先一步对康世成道：“哎呀alpha多照顾omega不是天经地义嘛，让他们自己来吧，我们就别插手了。”
　　康灼看了权筱一眼，没再说话了。
　　尹东凡似乎知道康灼生气了，不敢再提感情上的事，开始把话题往学习上引，问他怎么准备英语四六级。
　　这顿饭康灼吃得很累，但是晚上权化辰问起来时，他一个字也没说。
　　康灼知道，权化辰总以为自己会喜欢上他，都是他故意用信息素引诱的结果，如果他们没有那么高的匹配度，康灼根本不会看上他。
　　他老是对康灼说：“不要这么草率地做决定，再仔细考虑考虑，你是不是真的要跟我在一起。”
　　每次康灼毫不犹豫地说就是要他，权化辰表面上很高兴，其实就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觉得康灼只是小孩子意气用事，康灼怎么说都不能让他完全信服，像是随时准备接受分手。
　　康灼在一次次的挫败感里意识到，他为权化辰做的太少了，爱意有时候是没办法通过语言传达的，他必须做点什么，把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凝成坚固的实体送到权化辰手上。
　　但其实康灼最近没什么时间胡思乱想，光是实验室的任务就让他忙得不可开交。
　　最近实验室获得了一批珍贵的研究样本，其中有一种叫做“Abotailinae”的爱玻蛾新亚种，由于它们有着类似彗星的长尾巴，所以被命名为爱玻彗尾蛾，这是研究人员在国家南部热带雨林发现的新物种，第一时间送到了A大的生物实验室进行研究。
　　爱玻蛾一直以来都是腺体学家的重点研究对象，因为它们有着与人类腺体相似的分类机制，它们体内所含有的特殊物质对治疗某些人类腺体疾病有奇效。
　　康灼的工作就是把得到的两只爱玻彗尾蛾进行分类，原本是很简单的任务，但半路却出了问题。
　　和人类相同，爱玻蛾根据腺体内信息素受体的不同分为SABC四个种类，其中S类极难找到信息素相适配的配偶，匹配率在20%以下，即能找到匹配度在50%以上配偶的概率只有20%。C类普遍对各类信息素接受良好，匹配率在80%以上，AB类适中，匹配率分别在40%和60%上下。
　　仅仅是信息素分类工作而已，哪怕是本科生也能轻易完成，康灼很快就把其中一只雌性爱玻彗尾蛾划为了A类，但是剩下的一只雄蛾康灼却迟迟没能下结论。
　　在显微镜下，这只雄蛾有着明显S类的信息素受体分子，但是康灼在进行匹配度泛测时，发现它的信息素竟然能和90%以上的雌蛾信息素适配，且匹配度都不低。
　　康灼起先以为是自己哪一步实验过程出了差错，然而重复进行了好几次实验之后，得出的结果都是一致的。
　　导师刘铭工作太忙了，康灼不想拿这个小问题打扰他，于是就去找了实验室里的博士大佬蔡桐。
　　蔡桐仔细看了他的实验报告和数据，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视线意味深长：“你要不要试试精测？”
　　康灼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在信息素分类测试中，通常用泛测就能确定分类，不过泛测只是将被测样本分别与SABC四类信息素中随机抽取的10到20种异性样本进行匹配。
　　精测顾名思义，抽取更多的样本进行更为精细地测试。而如果精测之后，这个S类雄性爱玻彗尾蛾的信息素依然能达到B类甚至以上的匹配率，那将是腺体研究的一大新发现，腺体界一直以来只存在于理想中的，对所有omega毫无副作用的全能发情抑制剂或许就能够实现了。
　　康灼接过报告的手有点抖，他干咽了一下，郑重点头：“好。”


第56章 先别喂狗了宝贝儿
　　权化辰从机场出来的时候发现A市竟然下雪了，今年的第一场雪正巧在12月末的冬至这天落下，瑞雪兆丰年，怎么看都是好兆头。
　　想到很快就能见到康灼，权化辰把脚步迈得更大了。
　　权化辰的飞机原本是中午从D国出发，但是他临时改签，把时间提前到了早上七点，到达A市时正好是中午。权化辰知道康灼下午有课，怕打扰他休息，暂时没有给他消息。
　　这是权化辰在11月初回D国以后第二次来A市，11月末的时候他回来陪康灼过了一个周末，周日下午又打飞的回去，不过这次他可以留得久一点，陪康灼过完元旦再走。
　　其实按照权化辰原本的行程计划，他还要晚两天回国，但是昨天康灼给他打了一通电话，说自己实验没做好，很难过地说想见权化辰，问权化辰什么时候回来。
　　要知道康灼一直都很懂事，他会让权化辰在工作的时候注意身体，早点回家休息，但绝口不提要权化辰回国，甚至在权化辰好几次说要飞回来看他的时候干脆拒绝。
　　如果康灼主动问权化辰什么时候回来，那他一定很需要权化辰。
　　于是权化辰立刻订了第二天的机票回国，他们约定，康灼下午下课的时候就会见到他。
　　关于康灼的实验权化辰是知道的，他每天都会跟权化辰汇报自己的进展。
　　从月初开始康灼就在做两只爱玻蛾新亚种的信息素分类，一只雄性爱玻彗尾蛾明明具有S类信息素受体分子，理论上应与大多数雌性爱玻蛾的信息素匹配度较低甚至不匹配，但泛测结果恰恰相反，它与大多数雌蛾的信息素匹配良好。
　　如果康灼的实验数据没有差错，这很可能是一次惊动腺体界的大发现。
　　为了确认这个结果，康灼花了将近两周的时间来做精细测试，就是把这只雄蛾的信息素与几乎所有现存雌性爱玻蛾的信息素样本做匹配度测试。
　　现存雌性爱玻蛾的信息素有将近一千多种，康灼的工作量巨大，实验室的同门知道了这一消息以后，只要有空都来帮他，康灼非常感激，包揽了他们这段时间的奶茶和宵夜。
　　经过大家的不懈努力，终于在两周后完成精测，最终结果显示，这只S类雄蛾具有“超级alpha信息素”，能与95%以上的雌蛾信息素进行匹配，且匹配度最低都在50%以上。
　　康灼得到数据后，连夜写出报告交给了刘铭，他激动得几乎一夜没睡。
　　然而第二天刘铭把他叫到了办公室，先夸了他的探索精神，接着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确定这是一只S类的爱玻蛾吗？”
　　康灼愣了一下，说：“在报告第2页有它在显微镜下的信息素受体分子图，确实是S类的。”
　　刘铭笑了一下，递给他一张A4纸，上面印着几组信息素受体分子，在这张图中，S类受体分子中竟然混着极少的C类分子。
　　康灼疑惑，这是自然情况下绝不会发生的，除非有人刻意把S类信息素和C类混合，但是他看着刘铭的表情，一下子就明白了。
　　“这也是那只雄性爱玻蛾的信息素受体分子图？”
　　刘铭点头：“今天早上我重新做了分类实验，分别从腹节、触角、翅膀等不同部位提取了信息素，最后根据腹节处的信息素得到了这张分子图。”
　　当头棒喝一般，康灼什么都清楚了。
　　这只爱玻蛾的腺体比较奇特，能同时产生S类和C类两种信息素，因此导致了康灼的数据误差。不过C类信息素受体分子分泌极少，只有从靠近腺体的腹节处提取信息素才能检测到，是康灼粗心大意了。
　　这样一来，康灼和整个实验室辛苦了两周的努力全部作废了。
　　复杂的情绪线团似的堵在喉咙口，康灼不死心地又问：“所以我们并不是发现了一种新型的信息素，只是遇上了一只昆虫的腺体变异？”
　　刘铭说对：“虽然变异的具体原因还有待后续研究，但很大可能是发育不良，或者腺体疾病所导致的。”
　　康灼完全说不出话了。
　　由于康灼在信息素提取上的疏漏，他不仅浪费了实验室里不少设备材料，还耽误了同门的宝贵时间。
　　大家都等着康灼的好消息，然而这实际上不过是一场误会。
　　刘铭拍了拍康灼的肩膀，安慰他：“没关系，年轻人吃一堑长一智嘛，能发现这种腺体变异也很了不起，下次注意吧。”
　　康灼产生了一种类似踩空的坠落感，他向刘铭道了谢，恍惚地离开了实验室。
　　这不是康灼第一次在实验里跌倒，但这次摔得格外疼，疼到他忍不住对权化辰打电话说想见他。
　　坐在出租车里，权化辰一路上都在思考他要怎么安慰康灼，怎么让他开心。
　　权化辰想到自己离开前把懒懒送到了廖一帆家里寄养，康灼很喜欢懒懒，如果下午权化辰带着懒懒去A大接康灼放学，也许会给他一个惊喜。
　　很快，权化辰拖着行李箱来到家门前，指纹解锁推门而入一气呵成。
　　然而下一秒他就震惊在原地。
　　——客厅里一片“狼藉”，地上散落着五颜六色的小气球，有一些还挂在墙上，丝带和彩灯满地都是，茶几上还摆着一堆蜡烛。
　　而在这片“狼藉”中央，坐着应该在学校宿舍午休的康灼和本该在廖一帆家的金毛懒懒。
　　康灼鼻子上架着小黄人眼镜，嘴上贴着搞怪八字胡，试图把一顶缀着彩条的锥形帽往懒懒脑袋上扣，而此时懒懒的脑袋毛上已经被夹了一左一右两个蝴蝶结发卡。
　　听见门口的动静，康灼和懒懒都瞪大了眼睛扭头看过来，场面一时非常滑稽。
　　懒懒：“？”
　　康灼：“！！！”
　　权化辰：“……”
　　两人一狗就这么无言地对视了一会儿，懒懒比较没负担，吐着舌头往权化辰那儿跑，跑到中途圆锥帽就滑到下巴上去了。
　　“舅舅，”康灼吓得称谓都回去了，“你，你不是说傍晚才能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