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by失效的止疼药

　　饭桌上一片热闹，尹东凡正在跟对面的人划拳喝酒，他看到碗里的虾肉，一仰头就全部吃掉了，然后丢了碗继续跟人划拳。
　　康灼花了十多分钟剥的虾，尹东凡吃掉它们只要一秒。
　　尹东凡今天特别高兴，康灼终于抽出时间跟他的兄弟们见面了。
　　康灼之前答应他，说等他们从海岛回来，要请他的朋友们吃饭，但是之后康灼回学校办理毕业手续、收拾东西耽搁了几天，总之快拖了有一个星期。尹东凡为这事还闹了一阵，怪康灼说话不算话，好歹让康灼定在了今晚。
　　“你怎么不说话？”尹东凡玩累了，单手搭在康灼的椅背上，把脸凑过去亲了他一下。
　　康灼不喜欢在公共场合亲昵，他躲了一下没躲开：“我在给你剥虾。”
　　“你剥得也太慢了，我都等不及了。”尹东凡抓住康灼要往他碗里扔虾肉的手，直接低头用嘴叼住。
　　“康灼剥得慢，我来剥吧，我剥得可快了，我们家的虾都是我剥的。”
　　康灼抬头看向说话的男生，他对这张脸印象很深，大眼睛，眼角往上吊，嘴唇很薄，就是那晚和尹东凡“接吻”的那个男生，叫苏云翔。
　　康灼是认识他的，尹东凡的朋友有一半他都认识，并且严格来说，他们都是一块儿长大的。除了康灼，其他人的父母都在全和集团工作。
　　当初全和发展最迅猛的几年，员工们经常要加班，但是好些员工的孩子从幼儿园或者小学放学回来没人带，于是药厂关怀员工，在企业办公楼里专门开辟出一小间办公室，给员工的孩子在这里写作业。
　　说是写作业，其实只有康灼一个人认真写作业，其他的小孩都在尖叫打闹，可以说康灼从小就跟他们玩不到一起去。
　　“不用了，你吃饭吧，我很快就剥完了。”康灼冲苏云翔礼貌地笑了笑，苏云翔无所谓地把肩一耸，转头去跟身边的同伴说话了。
　　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尹东凡突然很感兴趣地凑过去：“杜卡迪？杜卡迪大魔鬼？你爸同意给你买了？”
　　康灼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听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杜卡迪好像是一款摩托车的牌子。
　　一大盆香辣小龙虾让康灼剥了快一半，考虑到其他人还要吃，康灼没再继续剥了，他打算去卫生间里洗个手，发现包厢里的卫生间有人在用后，便出门去了公共卫生间。
　　站在水槽前，康灼用洗手液洗了三遍手，指尖都仍旧存留着一股油腻感。
　　康灼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有点糟糕。
　　一晚上饭没怎么吃，酒倒是被灌了不少，白的红的都有，现在胃里烧得有点难受。
　　那些人都是尹东凡的朋友，康灼不好拒绝。其实如果只是喝酒的话到也还好，康灼自认酒量还可以，让他难受的是，桌上那么热闹的气氛，康灼一点也插不进去，他们仿佛来自两个世界。
　　当尹东凡牵着他的手，带他来到这群打扮朋克、满身金属链和铆钉的男男女女面前时，他就料想到这顿晚饭会吃得很艰难。
　　他们聚在一起谈论豪车名表限量球鞋，谈论外国球星和摇滚歌手，谈论过两天又要在身上什么地方打孔。
　　康灼对奢侈品一无所知，觉得衣服只要穿着舒服就好，除开权筱偶尔买来送他的那些没有标价的衣服外，康灼大部分衣服都是自己网购来的，今天他全身上下所有衣服加起来也不会超过八百块，可苏云翔手上一枚尾戒就要两千块。
　　要说追星，康灼也不是毫无兴趣，可是相比球星詹姆斯，康灼更熟悉发现DNA双螺旋结构的分子生物科学家詹姆斯，肯定跟他们聊不到一起。
　　并且康灼也很不赞同尹东凡在舌头上穿孔，一般那种穿孔店里的消毒水平都不高，很容易引起菌血症，更别提他的两只耳朵加起来已经有五个洞了。
　　但是康灼不会说不合时宜的话，这次是他特意请尹东凡的朋友们来吃饭，只要他们高兴就好。
　　康灼叹了口气，揉了揉翻腾的胃部，转身进了厕所隔间。
　　他有点想吐，但又吐不出来，在隔间待了一段时间后，他打算出来了。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说话声，听着有点耳熟，好像是尹东凡的两个omega朋友。
　　“笑死人了，好大的架子呀，臭着张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逼他来的呢。”
　　康灼准备拧开门栓的手停住了。
　　“你没听到东凡的话吗？‘我老婆是未来的科学家，跟你们凡人能一样吗？’噗……”
　　“说真的，尹东凡怎么受得了他的，我感觉完全跟他交流不了啊。”
　　“大胆！就你这样高考两百分都没到的，敢diss‘未来的科学家’，你谁啊你？”
　　“哈哈哈滚啊！”
　　……
　　几分钟后，门外的人上完厕所离开了，康灼仰头看着天花板上刺眼的日光灯，胃里突然泛起一阵恶心，这次他吐了个痛快。
　　康灼推开包厢的门，各种混杂的味道冲进鼻腔，烟酒味暂且不说，房间里还弥漫着各种信息素的味道。
　　这些刚成年的alpha们喜欢随时随地放出自己的信息素，压着身边的beta和omega喘不过气来好像让他们特别有成就感。而omega们为了讨好alpha，也放出了自己的信息素。AO信息素混合，虽然不至于引起发情，但气氛多少有些暧昧。
　　在场的人中不止康灼和尹东凡一对情侣，有些放得开的已经旁若无人地激吻了起来，而其他人早已见怪不怪似的。
　　就康灼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房间里又多了好几种味道，腥咸甜腻搅拌在一起，混合成了一滩沼泽似的粘稠物，光是在门口就已经让人觉得难以呼吸。
　　刚刚才压下去的恶心感又出现了，康灼站着适应了一会儿才踏进包厢。
　　“怎么去了这么久啊？刚才他们都欺负我，灌了我好多白酒，康灼我不行了……”
　　康灼一回到座位尹东凡就靠了过来，作势要亲他，刺鼻的酒味让康灼忍不住侧头躲开了：“你喝太多了。”
　　“你嫌弃我！”尹东凡不顾康灼的推拒，硬是抱着康灼在他脸上狠嘬一口，一桌人看见了都开始起哄叫好，还有人故意挤兑他说：“秀恩爱死得快啊！”尹东凡骂他们滚。
　　康灼用余光去看坐在尹东凡另一边的苏云翔，他是桌上唯一没跟着起哄的，他在低头剥虾，剥好的虾肉全部扔进了尹东凡的碗里。
　　康灼走前留下的一半小龙虾几乎已经见底，放眼整个桌面，除了康灼面前，就属苏云翔碗边的虾壳最多。
　　“可把老子累死了，一盆小龙虾可都剥给你了啊，快给老子吃完。”苏云翔活动了一下酸痛的手臂。
　　尹东凡冲他摆手：“谢了兄弟。”
　　苏云翔笑了一下，视线在康灼脸上一扫而过，仿佛某种冷血动物的鳞片在皮肤上刮过，康灼不适地皱眉。


第10章 你们在干什么
　　晚上九点多，一桌人吃得差不多，打算转场去夜店蹦迪。康灼说自己不舒服就不跟他们一起了，让他们玩得开心，但尹东凡坚持要送他回家。
　　整个晚上，尹东凡做得最让康灼满意的一件事，就是带了自家的司机过来。
　　康灼一坐上车后座就瘫在座位上，一顿饭吃得他身心俱疲，现在他只想闭目养神好好休息，可尹东凡偏不让。
　　“康灼，康灼，别睡了，你刚刚在饭局上什么意思啊，也太不给我面子了吧。”
　　康灼疲惫地睁开眼，不明白尹东凡又在发什么酒疯：“怎么了？”
　　尹东凡眯着眼睛，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亲不让亲，信息素也不给，你看别的omega，都是alpha要什么给什么，你就不能跟他们学学吗？”
　　前面还坐着司机，康灼不想跟尹东凡在车里聊这个，他只想赶快结束对话好好休息，于是对尹东凡道：“嗯，知道了，我的错。”
　　尹东凡听后果然放软态度，凑近康灼：“那你要补偿我，快亲一口。”
　　康灼推他：“下车再说。”
　　尹东凡乐呵呵笑起来，一会儿说康灼真好看，一会儿打开车窗对着外面大吼大叫，完全进入了发酒疯的状态，康灼拦了他几次没拦住就随他去了。
　　司机先送康灼回家，在小区门口康灼就下了车，让尹东凡早点回去休息，尹东凡还记着康灼在车上答应他的话，非要跟他下车，说要送他到家门口。
　　尹东凡一路上都哼着流行曲的调子，走路也一蹦一跳，康灼见他这么高兴，忽然觉得在晚饭上遇到的事也算不了什么。
　　虽然尹东凡的朋友们不友好，但康灼能感觉到，尹东凡是真心喜欢自己，虽然有时候他也会闹脾气，但心不坏，他只是有点任性而已。
　　两人手牵手一路走到康灼家门口，尹东凡开始讨要报酬了。
　　“哥，你好久都没给我信息素了。”
　　尹东凡长得非常阳光帅气，是在学校里打篮球一定会吸引一大批omega围观的那种alpha，他知道自己的脸长得好，也知道该怎么使用这种优势，比如这个时候，他低垂着睫毛可怜巴巴向康灼撒娇，他知道康灼一定受不了。
　　康灼顶不住他的目光，转过头避开了，仔细想想，距离上一次给尹东凡信息素好像还是在他高考前，那确实过了很久。
　　高匹配度的AO信息素交融，将产生一种化学元素，刺激腺体神经，会让AO双方的身心得到很大满足。如果不想标记，仅仅在空气里释放也会让人感到放松愉悦。
　　尹东凡的朗姆酒信息素已经蔓延开来，仿佛带着热度一般将康灼包裹了起来，他低着头，在离康灼很近的地方，无声地催促他。
　　熟悉的信息素软化了康灼，他的心脏跳得很快，夏天的夜晚还是很热，逼得他出了一身薄汗，黏黏的，连带着周围的空气也蒸腾起来。
　　康灼受不住alpha信息素的压迫，开始小口喘气，终于放出了自己的信息素。
　　香甜浓郁的茉莉香从后颈的腺体处散逸开来，逐渐融进朗姆酒。
　　“哥哥真好。”尹东凡嗅着空气里的茉莉花香，缓缓低下头，朝康灼贴近，“哥，让我标记吧，你答应我的，等我高考结束就让我标记。”
　　康灼茫然看着他，视线无法聚焦：“标记？”
　　“嗯。”尹东凡伸出手，顺着康灼脊椎骨的形状，一路向上，最终停留在他后颈那一小块微微的鼓起上。
　　腺体处的皮肤实在太过敏感，尹东凡的指尖刚一碰上康灼就全身打颤，他下意识想推开尹东凡，可眼前的人是alpha，除开信息素的压制，他也根本无法在体力上抵抗对方。
　　“东凡……等一下！”
　　尹东凡根本不把康灼那点挣扎看在眼里，他握住康灼的双手锁在背后，以一种拥抱的姿势埋头在康灼颈侧，酒精本来就烧得他大脑昏沉，再加上茉莉信息素的刺激，他快忍到极限了……
　　突然。
　　“你们在干什么？”
　　很冷的声音，冷得像是结束夏季的第一场秋雨。
　　康灼一下子清醒过来，他看见了不远处牵着狗的权化辰，他正皱眉盯着他们，眼神里仿佛充满了嫌恶。
　　羞耻感一把揪住了康灼的心脏，他本能地拉住尹东凡的衣角朝他身后躲去，然而尹东凡一见到权化辰，就嬉皮笑脸地上前去打招呼了，完全没有注意到康灼的动作。
　　那一小节布料就这么轻易地从康灼指尖滑落。
　　康灼愣了一下，收回手。
　　耳边尹东凡和权化辰的说话声模模糊糊的，好像尹东凡问权化辰怎么这么晚了还出来遛狗，权化辰回答了些什么康灼没听清，两人又说了两句，权化辰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
　　“胡闹！你自己看看像什么样子？大庭广众的，有没有羞耻心？”
　　脑海里某些糟糕的记忆翻涌上来，康灼一秒钟也待不住了，他不敢看前面的两人，说了一句“我先走了”就匆匆跑回了家。
　　身后大门关上的那一刹那，令人心安的黑暗掩住了视线，康灼终于松了一口气，可也只能松一口气，权化辰的训斥逐渐和几年前的重叠。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要不要脸？”
　　这不是权化辰第一次撞破他和尹东凡亲热了。
　　那年除夕，在权家老宅热闹的家宴上，尹东凡把康灼带到了老宅后面的小花园里。
　　那时候他们才开始谈恋爱，康灼16岁，刚分化成omega没多久，尹东凡15岁，却比康灼早一年分化成了alpha，只这一年，尹东凡就长得比康灼高出大半个头，轻而易举就能把康灼制住。
　　他一边放出自己的信息素，一边在康灼耳边说，哥我好喜欢你，给我一点信息素吧。
　　康灼的腺体有点发育不良，比正常omega的小一些，它才刚刚分化，小小一团藏在后颈脆弱的皮肤下，离成熟还早得很，根本抵抗不住alpha那么浓烈的信息素攻击。
　　康灼只觉得后颈处针刺一般疼，又带着一点酸麻，没多久就抵抗不住放出了自己的信息素，是淡淡的茉莉香。
　　两个少年趁着混乱的大年夜，悄悄躲在小花园里幽会，以为没有人会发现，可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在不远处呵斥道：
　　“你们在干什么？”
　　康灼吓了一跳，他听出了那是权化辰的声音，简直羞愤欲死，他想拉着尹东凡一起逃跑，尹东凡却毫不在意地走上前，跟权化辰没脸没皮地打招呼。
　　然后康灼就听见权化辰说——
　　“你们才多大？偷偷躲在这里像什么样子？你还笑，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要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