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界——by几京

　　梁佟难得有空, 找时间去他爸那坐了坐，他爸有自己的一间乡间小别野，平时都住那儿，不怎么回家，他俩有一阵没见过面了。
　　老父亲见了儿子第一关心的还是感情上的事，之前跟梁佟浅浅聊了一下，他一直都记挂在心上，梁佟好不容易来一趟，他自然要问问进展。
　　梁怀玉握着水壶的手一顿，抬头看了梁佟一眼：“被拒了？”
　　梁怀玉把梁佟从头到脚打量了好几眼，他儿子虽说长得不算多惊为天人的帅，但好歹仪表堂堂，个儿高，又有钱又会赚钱。
　　“你没跟人家说你是大老板，家缠万贯啊。”梁怀玉调侃了一句。
　　梁佟正在逗窗口的那只八哥，闻言转头瞥了他一眼：“你以为我包二奶呢。”
　　梁怀玉拎着浇水壶朗声大笑，指点道：“关键是要有诚心，你得真诚，让人家感受到你的真心，别目的性太强了。”
　　梁怀玉太了解梁佟了，他从小接受的就是他爷爷的那一套教育，想要的一定会不择手段地得到。
　　梁佟肚里升起一阵无名火：“我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围着他转，我还不诚心？”
　　梁怀玉乐得不行，他没想到自家儿子还有这么低姿态的时候。
　　梁怀玉放下浇水壶，拿剪刀修去盆栽里发黄的叶子，说：“难怪安安说最近很难见到你，敢情是围着人家转去了。我说儿子，你是当局者迷，你自己什么样儿你看不透。”
　　梁佟在沙发上坐下，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问：“我什么样？”
　　“你做什么事目的性都太强了，感情上的事不能这样。再者就是，不要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别人头上，万事想一想，这样做会不会给对方造成困扰。”
　　他爸这言外之意是，他给人压力了。
　　“不就亲个下巴吗，那也算个压力。”梁佟嘀咕了一句。
　　梁怀玉转过头来：“你都还没跟人确立关系，你就亲过人家下巴了？”
　　梁佟不想多说，站了起来：“我一会还有个应酬，先走了。”
　　“你先等会。”梁怀玉走了过来，“我记得安安跟我说是医生啊？是医生吗，年纪比你大比你小？你是不是强迫人家怎么着了？”
　　在梁怀玉眼里，梁佟已经有强抢民男的嫌疑了。
　　“放心吧，我没拐带什么无知少男。”
　　邱梦长多聪明多坏，怎么可能被他拐带跑，要是真有那么容易拐跑他，他能亲的哪儿止一个下巴。
　　周源从屋外走了进来，跟梁怀玉打了声招呼，问梁佟：“梁总，时间到了。要出发吗？”
　　“走吧。”
　　邱梦长下班前接到了江予勤的电话。
　　“喂，院长。”邱梦长把手边的资料收了收。
　　“梦长，今天不加班吧？”
　　“不加。”
　　江予勤嗯了声：“下了班去我家吃饭。”
　　邱梦长笑道：“什么日子啊让我过去蹭饭。”
　　“你别管什么日子，不是我喊的你，是你师母喊的。”
　　“行，我知道了，我一会就过来。”
　　“别带东西，人来就行。”
　　虽然江予勤这么说，邱梦长还是去商场买了几样伴手礼。给他开门的是江暮平，他打了声招呼，拎着东西走进了院子。
　　“不是说了不要买东西吗。”江夫人走了过来。
　　“我不能白吃您家的饭啊。”
　　“人来了就行了。一会儿这些东西全带回去啊。”
　　邱梦长跟着江暮平走进了前厅，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位女生，对方本来在看电视，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而后有些拘谨地站了起来，目光看向邱梦长。
　　“梦长啊。”江夫人走进屋里，“这位是林斐。”
　　邱梦长点了下头：“你好。”
　　他早猜到今天不是吃一顿饭那么简单。
　　“你好。”林斐微微笑了一下，嘴边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江夫人招呼道：“去餐厅坐吧，饭已经做好了。”
　　那个叫林斐的姑娘跟着江夫人一块往外走，江暮平忽然轻笑一声，问邱梦长：“邱大夫，你知道自己今天是来相亲的吗？”
　　邱梦长莞尔一笑：“猜到了。”
　　邱梦长经过院子的时候看到江予勤在往花坛里浇水，他走了过去，打算“兴师问罪”。
　　“院长，师母要帮我安排相亲您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害得我那么尴尬。”
　　“我看你挺游刃有余的。”江予勤头也不回地说。
　　邱梦长笑了声：“您这是先斩后奏啊，这顿饭我该怎么吃。”
　　江予勤转过头来说：“该怎么吃就怎么吃，就当多认识个朋友。”
　　之前江夫人就想把这姑娘介绍给邱梦长认识了，只是当时不巧，赶上邱梦长有事，这事就被搁置了。
　　江予勤拍拍邱梦长的肩膀，“试着接触接触，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能总一个人吧。有感觉就处，没感觉就拉倒，别有心理负担，你师母是好意。那姑娘我看还行，工作好，文文静静的，长得也不赖。”
　　邱梦长直言道：“院长，我没打算结婚。”
　　江予勤没把他的话当回事：“过几年你就不这么想了。走吧，去吃饭了。”
　　那姑娘是公务员，今年刚大学毕业，比邱梦长小了六七岁，因为不想驳长辈的面子，邱梦长维持着表面的客气。对方话不多，斯斯文文的，邱梦长抬眼的时候总是能对上她的目光。
　　每次他们一对视，那姑娘耳朵就红了，性子很害羞。
　　如果她是男生，可能也不太会是邱梦长喜欢的类型。
　　毕竟她跟梁佟完全不一样。
　　梁佟走进洗手间的时候，脚底有点飘，他今天喝得有点多了。
　　他拿冷水扑了扑脸，双手撑着水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了会呆。
　　前两天才见过邱梦长，这会脑子里还全都是他，果然除了工作，他整天就围着邱梦长转了，连思想都不放过。
　　梁佟现在大脑很混沌，动作也有些迟缓，他摸出了口袋里的手机，点开通讯录滑到了那个名字。


第27章
　　梁佟的手指滑到“邱梦长”那三个字的地方停住了。
　　其实他爸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虽然邱梦长从没对他的追求表示过反感，但这并不意味他就一定没有给对方造成过困扰。
　　生日那天之后，他是有点忘乎所以, 连分寸都顾不上了。
　　梁佟略过邱梦长的名字, 往下翻到周源的号码, 打通了他的电话。
　　“十分钟后来接我。”梁佟说。
　　“好的，梁总。”
　　邱梦长这顿饭吃得挺尴尬的, 女方比较内敛，话不多，饭桌上聊得比较开的是江夫人, 江院长和江暮平大多数时刻都保持沉默, 所以一直应和江夫人的也就邱梦长一个。
　　吃完饭, 江夫人招呼邱梦长他们：“你们先去院子里坐坐, 我去给你们切点水果。”
　　“师母，不用麻烦了。”邱梦长说。
　　“这有什么麻烦的。”江夫人看了眼江暮平，“暮平, 跟我去厨房帮忙。”
　　江夫人支开了江暮平，江予勤也回了书房，院子里只剩邱梦长和林斐。
　　邱梦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林斐也跟着坐下。邱梦长本来就没想跟这姑娘怎么样，所以也不想主动去找她聊些什么, 就一直没说话。
　　按邱梦长平日的性子，他不可能把一个姑娘撂在那儿不理不睬，他固然明白人情世故的重要, 但遇到相亲这种事, 随便一个举动都有可能造成对方的误解，最有效的应对方式就是冷处理, 别让对方觉得你有进一步的想法。
　　有好一阵两人都没说话，气氛有点尴尬，那姑娘看起来有些不自在，先开了口：“听阿姨说你是医生？”
　　“对。”
　　“你是哪个科的？”
　　“神经外科。”
　　“那应该很忙吧。”
　　“有点儿，出急诊就比较忙。”
　　话头一挑开，对方明显放松了些，脸上表情不再绷着，垂眸笑了一下：“你是不是不知道今天是来干嘛的呀？”
　　邱梦长笑了笑：“猜到了一点。”
　　“我看你当时那个表情就很懵逼。”林斐抬起眼来看他，“其实我也是被我妈强拉过来的。”
　　邱梦长看着她：“你才刚毕业，你妈这么早就帮你张罗相亲了？”
　　“唉，我也很烦，但是你知道的，长辈都这样，觉得女孩不早点嫁人，以后就找不到好的了。”
　　林斐的妈妈跟江院长的夫人是同学，她今年才刚毕业她妈就忙着给她安排相亲了，前不久告诉她吴阿姨认识一个挺优秀的小伙子，有机会要给他俩牵牵线。她也是磨不过她妈了才答应来看看，就是没想到对方长得这么帅，帅得她都有点不好意思跟人家对视。
　　邱梦长说：“没必要太在意长辈的看法，随着自己的心意就好，自己觉得自在才是最重要的。”
　　林斐点点头：“没错。”
　　林斐来之前她妈就说了，对方各方面条件都很优秀，就是年龄比她大点儿。
　　林斐觉得还好，31岁也没有多大，还年轻着呢，不过这个岁数还没结婚成家的确实很少。
　　“你今年31？”
　　邱梦长点头：“嗯。”
　　“一直没遇到合适的吗？”林斐蹭了一下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怎么这么帅还要相亲啊。”
　　邱梦长发现这姑娘是慢热的性子，聊开了人就没那么拘谨了，说话还挺直爽。
　　“还不是被骗过来的。”邱梦长笑了笑，说。
　　林斐笑了起来：“那你这么多年都没遇到合适的吗，感觉你们这个年纪的大多都结婚了。”
　　邱梦长想了想，还是打算把话说透了：“我结不了婚。”
　　林斐抬起头来，表情有些疑惑，紧接着似乎是反应过来了，眼底透出一丝惊讶。
　　“我是gay。”
　　林斐有点懵。
　　其实她也想过这个可能，毕竟这么优秀这么帅还没英年早婚的男人真的太稀有了，如果不是遇不到喜欢的不愿意将就，那十有八九就是gay了。
　　只是她没想到对方会那么坦荡地坦白自己的性取向。
　　林斐发了会怔，很快就接受现实了。
　　虽然她对这位帅哥医生很有好感，但性别不对，这缘分就是一点都没有了。
　　“好直接啊。”林斐浅浅一笑，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你是一点都不想跟我聊吗。”
　　“只是不想浪费我们俩的时间。”
　　林斐嗯了一声，小声道：“你放心，我不会跟他们说的。”
　　“说了也没事。”
　　“还是你自己想说的时候再说吧。”林斐呼了口气，彻底放松了下来，看着邱梦长笑了笑，“我现在感觉很奇妙，第一次相亲就有这种经历。”
　　邱梦长不由得笑了一声。
　　梁佟因为忍着没给邱梦长打电话，心里总有些憋闷。
　　周源坐在副驾驶座上，感受到了身后的低气压，梁佟上车的时候脸就是阴着的，很臭。
　　“梁总，刚刚黄老板给你打过电话。”
　　梁佟看着窗外，问：“他怎么了？有事？”
　　“他说分店在找人设计装修了，你是合伙人，有空要不要也去看看设计？”
　　“他什么时候打的电话？”
　　“刚刚。”
　　梁佟最开始没有把私人号给黄旸，都这么久了，他跟黄旸处得也挺熟了，再把对方当个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也不太合适。
　　梁佟拿起手机，问周源要了黄旸的手机号，给他打了通电话。
　　找不了邱梦长，还能找黄旸，他现在心情很不好，就想喝酒。
　　黄老板在电话那头一口答应：“喝酒？那我肯定得陪你到天亮啊！”
　　梁佟吩咐司机开车去载黄旸，直接带着他一起去了酒吧。
　　虽然梁佟话少，但是黄旸是个话唠，不怕聊不开，更何况他们有永恒的共同话题——邱梦长。
　　梁佟从黄旸那听了不少邱大夫大学时期的趣事儿，也听他聊到了那位已故的朋友。
　　黄旸一边聊一边喝，梁佟一边听一边喝，一喝起来就没数儿了，梁佟刚才在饭局上已经喝了酒，这会又喝了很多混酒，脑子已经有些不清醒了。
　　黄旸摸了半天裤兜，红着一张脸说要给邱梦长打电话，问问这祸水在干嘛，把我们梁老板一个人晾在这儿。
　　“喂！”黄旸嗓门有点大，“祸水，干嘛呢？”
　　邱梦长一听就知道他喝大了，他跟那相亲的姑娘说开后，俩人坐在院子里自自在在地聊了会天，这会心情挺好。
　　“相亲呢。”邱梦长开玩笑地回了一句。
　　“什么？”黄旸瞪大了眼睛，酒醒了一半，“尼玛的，你居然去相亲！”
　　梁佟半合着的眼睛倏地睁开了，他转过头去，看到黄旸飞快地捂了一下嘴巴。
　　梁佟反应了两秒，才皱着眉问：“什么？”
　　黄旸忙道“没啥没啥”，梁佟不想听，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手机放到耳边。
　　“邱梦长？”
　　电话那头的邱梦长一愣。
　　梁佟拉长了语调：“相——亲？”


第28章
　　“所以你觉得跟我不合适, 跟其他人就合适了是吗？”梁佟眯着眼睛问道。
　　邱梦长有点头疼：“不是你想的那样——”
　　黄旸这家伙真是抱上总裁大腿了，跟梁佟见面的频率简直比他还频繁。
　　梁佟好像醉得不清，不知道喝了多少酒, 邱梦长还是第一次听他用这种语调说话, 吐字不太清晰, 语速也很慢，他平时说话是那种比较清亮的嗓音, 这会声音很低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