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头——by咿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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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了跟着学了一阵,结果包出来的粽子不是太散就是太丑,一个能下锅的都没有。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他清晰认知到自己没包粽子的天赋,决定不捣乱了,起身跟着文远一块去挂艾草和菖蒲。
陆邀从厅堂出来,手里拿着一只绿瓷的杯子,叫虞了:“先过来,把这个喝了。”
虞了拿着一把菖蒲走过去,接了一看,橙色的液体,带着一股酒香:“这是什么?”
陆邀:“没喝过?”
虞了摇头,很确定自己没喝过这个。
陆邀:“白蛇现形汤。”
虞了:“啊?”
“雄黄酒!”文远听不下去了:“陆哥你真的好幼稚!”
“……”虞了默默干了这杯白蛇现形汤。
“小陆!小陆!”张皇的声音传来,三人齐齐转头看向门口,龙姨喘着气迈过门槛,大步走进来。
陆邀接了虞了的空杯子:“龙姨,怎么了?”
“小飞跑了!”龙姨又气又急:“他不是刚高考完吗?填志愿非要给我填那个什么,什么警察学院!我不同意,他就跟我耍脾气,昨晚上连夜就跑了!”
“啊?”文远:“那还不赶紧报警找人?!”
“哦,那倒是不用。”龙姨用手里团成一团的围裙扇风下火:“他二舅给我打了电话,说昨晚上小飞在他家歇的。”
文远放心了:“没丢就行,小飞二舅家是在青砖镇上吧,让陆哥开车去接?”
“接得到就好了!”龙姨一说起这个,气又上了:“那兔崽子一早就跑了,说是要跟同学去什么毕业旅行,志愿填报完成之前不会回来,你说他是不是想气死我!”
陆邀:“那拜山神的事?”
“是啊。”文远皱紧了眉头:“小飞这个关头玩离家出走,开山日到了咋办?嘶——这也没个候补啊。”
虞了一个外地人混在三个本地人中间,听他讲着自己完全不知道的东西,就很迷茫。
龙姨:“啧!我急的就是这个!小陆,你看咱能不能赶紧再找一个男娃出来顶上?”
文远苦恼挠头:“可是,咱镇上拢共就这么几个男孩儿,不是外形不合适就是年纪不到,陆哥也没办法变个人出来啊。”
龙姨来的路上就想好了:“最近镇上不是来了好些个旅游的人吗?我看好多年轻人,不然就想法子问下?这事是龙姨没办好,龙姨出钱请他们帮忙!”
陆邀觉得不太妥当:“太分散不好问,也冒昧,而且这事特殊,很多男生不一定愿意。”
“这也是……啧,这个龙飞!回来看我不打断他的腿!”龙姨气得脸通红,忽然想到什么,主意就打到了文远身上:“诶,小文啊,我看你这也——”
“不不不我不行哈。”文远疯狂摆手:“我今年都25了,超龄了。”
“哎哟,对哈,怎么就这么不凑巧!”
龙姨头疼地拍拍脑壳,眼睛一瞥瞥到了云里雾里站在一边听热闹的虞了,眼睛噌地一亮:“诶,娃儿!你好大啦?”
虞了:“二十四——”
话音还没落,另外两道目光也齐刷刷落到他身上,虞了被盯得有点心底发毛:“怎么了吗?”
龙姨上下将他打量一遍,越看越高兴:“嗨呀!体型合适,模样合适,年龄也合适,不比小飞条件还好?”
文远和陆邀点头表示赞同,嗯,确实是很合适。
龙姨热情凑到虞了面前:“娃儿娃儿,你看你后天方不方便,帮龙姨一个忙怎么样?”
虞了有点招架不住地往陆邀身边靠:“什,什么忙?”
龙姨:“拜山神那天,你来当新娘子好不好?”
“啊?”虞了脑袋一懵:“我一个男的,怎么当新娘子?”
龙姨:“嗐!山神新娘子就是要男娃子呀!”
虞了不懂这个,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将求助的眼神投向陆邀。
陆邀没有给他压力,只是问他:“想玩玩吗?不想的话我可以想其他办法,没有关系,如果想的话,”他顿了顿,弯起唇角:“端午那天,我给你抬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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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了最后还是答应了,因为他知道这不仅是在帮龙姨,也是在帮陆邀,更是在帮整个黛瓦镇辛苦筹备端午祭祀的镇民。
何况作为一个服装设计师来说,他对穿新娘服这件事其实并不排斥,能够穿上一件独具地方特色的服饰,参与到一场限定节日文化活动,真的算得上是不可多得的奇妙经历。
然而在他都已经做好穿女装的心理准备了之后,赵小松在五月初五当天给他送来的却是一件不分性别,无论男女谁都能穿的汉式大红色宽松长袍。
没有鞋子,也没有假发,除了衣服以外,还有一个金色缀满小铃铛的禁步,以及一张大红色轻纱盖头。
“就这些吗?”他问。
赵小松点点头:“啊,龙姨给我的就这些啦!”
虞了接过来抖开衣服仔细打量,赵小松送完东西就要溜:“了了哥哥我先走啦,苗苗还在外面等我呢,一会儿我们都跟在轿子后面,一块儿送你上山!”
虞了点点头,将衣服在身上比划了一下,脱了上衣套上了,才发现这衣服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好穿,勉强摸清系带的位置系好,回头一看镜子,哪儿哪儿都奇怪。
尤其是衣摆,长得他都迈不动步子了。
是不是穿错了?
虞了扯了扯袖口,拿起手机准备上网看看有没有教程。
就在这时,门被扣响了,陆邀在外面问他:“穿好了吗?”
这不正好?
虞了放下手机:“我也不知道,要不你进来看看?”
陆邀推开门,被关在门外的阳光趁机溜进来嚣张地扑了满地。
虞了拎着下摆转过头问他:“应该是穿错了吧,这也太长了,我怎么走路?”
他正好站在光源路径上,身上松垮的暗红被染得夺目妍丽,也将他的皮肤衬出暖调的白。
眉眼精致,瞳色浅亮,睫毛被晕成褐红色根根分明,他站在那里,整个人都在发着光。
陆邀脚步一顿,默不作声放缓了呼吸,仿佛怕一打扰,眼前的人就会变作一团蝴蝶砰然而散。
而虞了也没比他好多少。
昨天的临时教学里,没人告诉他“轿夫”是不穿上衣的。
陆邀光着上身,下身短裤外面系着黑红绿相间的碎布围腰,一侧还挂着一小把菖蒲和艾草。
脸颊上,腹肌上都被抹上了好几道或红或绿的颜料,蜜色皮肤下肌肉线条走向流畅分明,在几乎完美的身材比例下更显得挺拔健硕,蕴藏着无尽爆发力。
短寸沾过水还没有干透,原本应该戴在脸上的面具被他图方便暂时拨到了脑袋左侧,长着牛角,青面獠牙,配合着他刀削斧刻般深邃优越的面部轮廓,背着光,幽暗神秘,气势汹汹。
虞了蓦地愣在原地,呼吸微窒。
这一刻竟恍惚觉得,陆邀…就是赶来接他的山神吧?
第32章
“你……”
“下摆没错,上身穿错了。”陆邀踩着那道光走到虞了面前:“这里应该扎进去,带子也要错开系。”
陆邀边说,边动手帮他将系错的衣带一一解开,动作熟练,细心又耐心地将布料整理成应该有的模样。
虞了要收回刚刚觉得这衣服男生女生都能穿的想法了,以及他刚刚以为的穿法还是太过保守。
它的上身真的很松垮,布料拢在肩膀上,在胸口交叠时领口开得很低,布料轻薄,不用弯腰,风轻轻一吹,就能露出一片的胸膛。
陆邀在整理领边时,拇指指腹总会偶尔不慎擦过他的皮肤,锁骨,颜色对比鲜明,被碰到的地方麻麻的,触感经久不散。
低头是陆邀在布料间穿梭的骨节分明的手,抬头是陆邀沾着油彩的蜜色胸膛,再抬,是那张光是靠近就是让人反应持续变慢的脸。
虞了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衣摆又放开,放开了又用指尖搅着攥紧,目光像是被烫到一般,往哪儿放都不合适,只能瞥到一边努力专注盯着窗外只能瞧见一半的铜铃。
好想背一首正气歌,可惜他记不得词。
“一般禁步挂在腰间哪一边都可以,但是拜山神需要挂在右边,铃铛是一年一换,保证每一颗都可以响——”
陆邀正帮着虞了系禁步,忽然冲脸伸过来的一只手打断了他的话。
视线变得狭窄,是虞了将他头一侧挂着的面具规规矩矩戴到了正面,暗青宽大的鬼神遮住了他整张脸。
陆邀扬起眉头,眼睛里的疑惑面具都遮不住。
虞了心虚地咳了两声:“就是,有点好奇你戴上什么样。”
再不用什么挡一下,他真的感觉有点扛不住了。
陆邀无声笑了笑,穿戴完毕,收回手退后两步,抱着手臂温温吞吞将虞了从头到脚的打量。
偏偏打量的速度又慢又悠哉,简直一寸一寸的在挪一样,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虞了莫名就觉得自己很像是砧板上的鱼,而陆邀是拿着菜刀的屠夫,正在认真思考从哪里下手比较快狠准,且无痛。
他肩膀都快僵了。
还好有龙姨及时拯救他于水火:“小陆小虞!你们好了吗?时间快到了,大伙儿都在门口等着啦!”
“好,来了。”
陆邀应了一声又转向虞了,扬起嘴角弧度:“走吧,新娘子。”
“……”虞了摸摸耳朵,都懒得纠正他:“这个盖头呢,现在就要盖上吗?”
“不用。”陆邀将盖头接到自己手里:“进轿之前戴。”
虞了哦了一声,刚有试图迈步的动作,下一秒又局促缩了回去,怀疑人生:“等等,这衣摆真的没穿错?这么长我怎么走路?”
陆邀:“你用不着走路。”
“什么?”虞了抬起头,陆邀已经靠近他身边,稍一倾身便将他打横抱起来:“龙姨应该告诉过你,新娘子的脚不能沾地吧?”
虞了腾空就没安全感,立刻抱住陆邀脖子,愕然道:“那不是指路上要坐轿子吗?”
“不是。”陆邀抱着他转身往外走:“是指从离开房门到进入山神大殿,都不能直接碰到地面。”
他们从楼上下来,客栈里的住客们,龙姨,以及包括程西梧和苏慧在内的所有人都在院子里等着。
缩在陆邀怀里的男生穿了一身深红,分明自己也有着不矮的身高,却因为天生较小的骨骼和被横抱的姿势与抱着他的人形成了过分鲜明的体型对比。
狰狞的面具挡住了男人的脸,虞了的脸自然而然就成了众多目光的聚焦处。
过分出众的容貌,乖巧温顺的神色,几乎垂到地面的衣摆,腰间叮铃晃响的禁步,他真的像一位落入了鬼侍卫手里,即将被送到山神手中的新娘。
面对这样强烈的视觉冲击,观众真的很难控制眼神不发直。
而身为焦点的虞了只关心着自己忽然想起的一件事,忧心忡忡小声问:“陆邀,那轿子我得跪着还是坐着?”
陆邀:“跪着。”
虞了:“啊?上山半个小时,我可能跪不起啊!”
陆邀脸被面具遮挡看不清表情,声音却有明显的笑意:“放心,不是真让你跪一路,上面有凳子,跪着的时候坐在上面,别人看不见,你腿也不会麻。”
虞了呼地松了口气,嘀嘀咕咕吐槽他:“你话别老是讲半截,吓我一跳。”
客栈外面的人比里面可多多了。
除了参与活动的镇民,镇上几乎所有的游客都闻讯过来看热闹了,门前挤挤攘攘一片,难得一见的习俗,外围所有人都在举高了手机录像拍照。
虞了:“……能给我也整个面具戴上吗?”
陆邀从大家让出的一条路经过,将虞了放在入轿口,低声耳语:“忍忍,一会儿给你盖盖头。”
咣!
铜擦的动静来得太突然了,把虞了吓了一跳。
陆邀安抚地捏捏他的手。
“维,木运壬寅年,五月初五,祭主弟子龚长庚,协黛瓦山神庇佑之下众信徒,谨以香烛,茶酒,玉女新嫁之仪,虔祭於,山神之神位前曰惟,神,职司山溪,位居灵方,善则锡福,恶则降殃……”
祭文高唱中,人群里窃窃私语不断。
“这新娘子好好看啊,该不会是上哪儿找的小演员吧?”
“就这深山老林?就是有小演员肯来镇长也想不到这出吧,估计就是哪家人家里的小伙子,大山养人,不懂了吧?”
“那个轿夫,抱新娘子出来那个,看见没?”
“我去身材绝了,怎么办看得我好害羞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再看一眼。”
“可惜了戴着面具,真想看看他长什么样。”
“你这拍摄角度够刁钻的啊。”
“没办法,我真是做梦也没想到来旅个游还能磕上山神新娘和轿夫是怎么回事,特喵的,邪门,诡异,又上头。”
…
王文嫣似笑非笑将目光从程西梧脸上收回,突然用手重重拐了双眼发直的关证一下。
关证被吓得一抖,火气蹭蹭往脑门冒:“你有病?”
“是啊。”王文嫣笑眯眯说:“不过你别误会,我就是忽然想夸你一下。”
关证皱个眉头:“什么?”
“也没什么。”王文嫣语焉不详:“就是这会儿,看你特别顺眼。”“……伏望,山神垂怜,大施恩光,俾瘟疫速退,逐妖氛潜藏,黎民沾恩,永世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