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哑巴所以用实力说话——by乔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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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彬又翻出了一个文件袋,道:“扯远了,这个是郁里,当初的手稿设定,我是想告诉你……”
郁里拉住了他的手,道:“然后呢。”
江照也道:“实验室,被攻击了吗。”
孩子们被那段过往吸引,郁彬提前有些说不下去,他平静了一下,才道:“被炸了。”
跟他在一起的年轻科学家们,匆忙地掩护他将培养皿取下,“我们出去找他们,您带着孩子离开。”
“我走,你们呢。”
“您比我们脑子好使,我们死不足惜,可是您如果在这次党争之中失去性命,这将是科学界最大的损失!”
“还有,孩子需要你,我们都无法确定,等他离开培养皿的时候会出现什么变故,只有您才能保护他,把他养育长大。”
郁彬语气平静:“他只是想要智天使,那就给他。”
“如果他真的是智天使也就算了。”一个年轻研究员指着透明培养皿里的婴儿:“博士,您看清楚,他现在已经长出了手脚,您确定,要把一个孩子的命运交到一个官僚主义的手上吗?”
批准智天使的时候有多希望它成功,在被贬职之后就有多么希望它死。
而如果仅仅是为了销毁它也就算了,谁知道智天使落在他的手里,会变成什么样。
也许他们可以砍去智天使长出的手脚,留下大脑的行为。
“我们看着他一点点长大,观测他逐渐从一个小细胞,变成和所有的婴儿一样……”
“我们希望他平安。”
郁彬被说服了,他转身离开。
年轻研究员们来不及注视他走远,便被埋在了又一颗实验室的废墟之中。
那位领导告诉群众,智天使已经被消灭,科学怪人郁博士也已经逃跑,但他会全力追捕。
“那你,是怎么逃过那场追捕的。”
“很简单。”郁彬笑了下,道:“找一条比那位领导更大的鱼,把他吃掉就好了。”
有人搬出了郁彬之前的科学成绩,给他镀金,给死去的研究员们镀金,那些曾经被抗癌针治愈过的人们,以及家中有癌症患者的人们,自然会把郁彬奉为神祇。
而迫害神祇的人,自然就该死。
说的那么轻松,但郁里清楚,那段岁月绝不是像语言描述的这样简单。
否则,曾经跟父亲一起沉迷科学实验的江献不会放弃研究,郁彬也不会拥有如今科学界的地位。
“我爸说,被钉在耻辱柱上,指的就是这件事吧。”
“是。”郁彬道:“他应该跟我有着同样的遭遇。”
“郁里,江照。”他轻声道:“我们一开始研究你们的时候,真的只是单纯想要一个大脑,可是后来,当你们长出手脚的时候,我们都意识到,你们只是普通的孩子。”
“但是。”他看着刚才被抽出的文件袋,道:“这段故事的背景,在你们身上依然留下了痕迹,是难以抹除的。”
“我把郁里放在乡下,跟着爷爷,不让他接触更多的见识,就是为了让他做一个普通人,可是阴差阳错,我不得不把他接来城里……没想到,最终还是走上了这条路。”
他将当初的手稿递给郁里,道:“我今天过来是为了告诉你,郁里,你的基因里,写着推动科学进展的使命,我不希望你参加霉菌计算机是因为我不想你按照我设定的那样去走,我希望你可以活出自己的人生。”
郁里低头,看到了二十年前的画稿,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一枚小小的细胞卵,可已经有人预知了他从幼年到成人的模样。
上面还有关于他的基因设定,因为是手稿,所以看上去很啰嗦。
如,不能喝酒,因为喝酒会损坏脑功能,大脑是人类身体上最宝贵的器官。
如,超级喜欢学习!喜欢研究,爱国爱家爱生活,努力为科学发展而奋斗!
如,笑起来超级可爱,永远都可以像孩子一样看待生活,随时保持着治愈自己的力量。
如,很乖,但要敢说敢讲,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而委屈自己,对人对己坦诚才会更加快乐。
如……
要一辈子顺顺利利,遇到的人都是善良的,遇到的事都是美好的,交出的真心永远不会被辜负。
郁里抬起湿漉漉的睫毛,红起来的眼眶里噙满泪水:“这些,不像是,研究员,坠智千使,的设硬。”
“是……”郁彬神情惭愧:“父亲对孩子的祝愿。”
郁里看了他一阵,慢慢板起脸来。
“啄千是我生日,难道这个,来至二十年前者,祝宴,我不能收下麻。”
第81章 我喜欢你,不是设定。
“如骨我说, 我愿意,接受爸爸,的设定, 是不是就口以, 继续去跟蔡老吃。”
江照把郁彬送下了楼,两人脑中都不约而同地回荡着这句话。
十一月的天气温度已经很低, 小区里的人多换上了长袖长裤, 部分极度畏寒的人,还裹上了棉袄。
郁彬在小区门口停下,后知后觉想起江照还在送自己,道:“就到这儿吧。”
江照停下脚步,道:“为什么突然选择告诉他。”
“我不说他也会猜到。”郁彬道:“他聪明通透,到时候在破译霉菌语言的时候, 难保不会想到我当年提出的那个概念, 到时候也会明白一切。”
“您没想到他愿意接受这一切。”
“是你你会接受吗。”郁彬直视他, 道:“你的脾气秉性,梦想追求, 都是别人设定好的, 你现在也知道了这一切, 你准备怎么做。”
江照没有回答。
送走郁彬之后,他在冷风中站了很久,然后迈开脚步, 去便利店买了一盒烟。
他感觉自己浑身冰冷,天地仿佛一瞬间颠倒了过来。
残缺是有原因的, 不被接受也是有原因的, 黑白的世界里, 连魔鬼也都被死水吞没, 独留一片死寂。
走出便利店的时候,一切又鲜活了起来。
有人裹着棉袄,抱着外套,站在外面看他。
江照放下点烟的手,郁里已经走上来,把外套给他披在身上,问他:“你会,抽吗。”
“嗯。”
“我,也想要。”
江照握着打火机,郁里已经从他手里抽出一根,放在嘴里,香烟翘起来,示意他点燃。
啪嗒一声轻响,打火机亮起火光,棕色的烟丝被染成亮色。
郁里很谨慎地嘬了一口,然后便轻咳了一声,拿下来送到江照嘴边。
江照含住,唇间吐出青色的烟圈。
郁里一脸崇拜地看着他,又拿过来放在嘴里,吸一口,脸皱起来,又咳了两声。
眼睛被熏得泛起水光。
“好了。”江照把剩余的夺过来,道:“估计不能抽烟也是设定好的。”
郁里笑了一下,好像很赞同:“也,许吧。”
江照看着他的眼睛,还有仿佛永远也留不下任何愁苦的五官,将烟头捻灭,丢在了地上。
“回去吧。”
他往前走,郁里却弯腰把烟头捡了起来,扔在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然后小跑过来追上他,拉住他的手。
江照反握住他的手指,一路向前,看到了一辆没有停在指定区域的共享单车,抬脚,慢吞吞地把它推倒。
郁里扶起了共享单车,再赶上来拉他的手。
两人走过小区的休息区,江照抬腿迈上了路边的长椅,在上面来回踩了一遍,在上面居高临下地看着郁里。
郁里仰着脸,眼睛弯着,清澈的眼睛里只是柔软与温暖。
江照站了两秒,又迈开长腿跨下来,继续往前。
郁里在他身后擦干净了长椅,再次小跑上来,拉住他的手。
两人走进电梯,江照把所有的楼层都按了一遍,又往外走去,进了消防通道。
郁里跟着过去,与他并肩,拉他的手。
今日阴天,消防通道光线昏暗,温度很低。
江照走了两层,就把鞋子拖了,赤着脚往上。
足下很快沾染了一层清灰。
郁里提起他的鞋袜,看着他的脚后跟,想说什么,又闭上了嘴。
终于回到了室内,江照的脚直接踩在了光洁的地板上,留下一连串的足印,到厨房去打开冰箱。
郁里穿上了自己的懒人拖地鞋,一边跟过去一边蹭着地面,然后来到了他面前。
江照把牛奶浇在了灶台与地面,郁里又笑了一下,去冰箱里拿出了更多的饮料,还有轻度鸡尾酒,一个个打开摆在他面前。
江照直接抬手,把所有打开的瓶瓶罐罐尽数打翻在了地上。
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易拉罐坠落后弹起,少数玻璃瓶则四分五裂。
郁里直接迈上前一步,跨过了一干狼藉,搂着他的腰将他冲的后退了几步,防止他踩到玻璃碴子。
然后他站直,看着江照的脸,道:“没油了,要不要,债买一点。”
江照凝望着他。
郁里很老实地任他看着。
“设定让你善良你就善良,让你体贴你就体贴,让你接受生活的一切你就接受生活的一切。”江照的身体紧绷着:“你怎么那么听话。”
“我只是,不想跟至己,过不去。”
“你是被设定成这样,我也是被设定成这样,我们的一切都是出自别人的安排,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可以轻易接受这一切。”
郁里摇头,努力很清晰地说:“我喜欢你,不是,设定。”
江照静了一瞬,直接走进了房间,重重摔上了门。
郁里外面站了一阵,然后走过去拿了洗地机,嗡嗡地开始拖地。
地上的垃圾实在太多,他清理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恢复成江照往日打扫的那样。
这一会儿,外面已经刮起了狂风,阳台打开的窗户被吹得哐哐作响。
郁里急忙又跑过去,把窗户都关上。
他把中午留下来的米饭炒了一下,弄了两碗蛋炒饭,出锅的时候还端起来闻了一下,被香的不行。
于是又赶紧去喊江照吃饭,拍门的时候迟疑了一下,试探地去拧门把手。
房门没锁,江照并不排斥他的靠近。
郁里扬起嘴角,推门走进去,看到侧躺在床上的家伙,他看上去好像睡着了,一动不动。
脚上结着一层污垢,裤腿也全是脏污,很难想象这是那个洁癖的江照。
郁里转身走进了卫生间,接了一盆温水,放在床边,把毛巾浸湿,认真地给他擦脚。
江照一直没有动。
郁里接了两盆清水,才算把他的脚全部擦干净,然后找到他的消毒喷雾,滋滋喷了一下。
洗完手过来蹲在他面前。
这才发现他一直睁着眼睛,面无表情。
郁里趴在床边,伸手轻轻戳他的脸,道:“我啄了,蛋炒饭,要不要,吃。”
江照的目光在他脸上聚焦,郁里对他笑了一下。
他冷冰冰:“不吃。”
“可是我,啄的时候,还烫到了,肘。”郁里的手在他面前展开,中指处果然被烫红了一块,江照眼睫抖了一下,坐起来握住了他的手,轻轻抚过那一处,眉心紧锁。
几分钟后,他找来了烫伤膏,给郁里涂了薄薄一层,道:“故意的吧。”
项圈震动着,郁里爬上来亲了亲他的脸:“我给你端进来,在床上吃。”
“我去。”
江照走出去,外面已经光洁如新,白色的桌面摆着两盘蛋炒饭。
他端回来,跟郁里一起盘腿坐在床上。
郁里接过来开吃,江照看着他垂下的睫毛,还有开合的嘴唇,心中的那股愤懑,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无声地吞噬了。
他便也低下头,咬了一口蛋炒饭。
郁里吃罢,抹了抹嘴,问他:“好吃吗。”
“嗯。”
“那我已购,千千给你做。”郁里说:“但你要,蒸米饭。”
饭后,郁里看了一眼他逐渐缓和的表情,歪头:“要不要,收拾一下。”
江照看着床单上掉落的米粒,顽抗地道:“不,我今晚就这样睡。”
郁里直接躺了下去,打了个滚。
江照看着他粘在毛衣上的米粒:“……”
外面下起了暴雨,雨打窗扇,玻璃上蜿蜒出不规则的水痕,形成一道道小瀑布。
郁里洗漱完毕走出浴室,江照的房间已经重新换上了干净的床单,洗衣房里洗衣机发出嗡嗡的响声,地面仿佛重新被拖了一遍,洗碗机也在轰轰作响。
他躺在江照的床上,鼻间嗅到了床单上传来的淡淡皂香,心里被一股安宁包围。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微微一沉,郁里立刻动了一下,主动朝他贴了过来,脸颊亲昵地蹭在他的颈侧。
江照伸手把他搂住,手指穿过他柔软的发丝,那微卷的发便自动缠上他的指尖。
“如果这一切都是设定,我要怎么分辨我喜欢你是不是设定。”
“重要吗。”项圈声孔发出声音:“我是真实的,你也是真实的,我们感受的情绪,是真实的……”
此时此刻,是真实的。
江照闭上眼睛,把他拥紧。
得知这一切的时候,他先是茫然,而后是失措,再来是本能地想要反抗一切。
尽管他明白郁里才是对的。
过去也好,未来也好,都是假的。无论是诞生于母体,还是诞生于培养皿,无论有人想要创造他们,还是有人想要毁灭他们,都抵不过此时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