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番外篇——by提笼遛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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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准看看笔记本,正是自己随手扔进柜斗里的那个。
他接过本对谭璟扬乐了下:“和着你是来督促我学习的?”
“当然。”不是。
谭璟扬只不过就是给自己找了个来见继准的借口。
不然又能怎么说?想你了,担心你,专程来找你?
“谢了啊,班长。”继准露出尖尖的虎牙,咧嘴笑了下,“老班都不管我了,就你还惦记着……放心,尽量不辜负您厚望。”
他突然愣住了。
原是随口开了个玩笑,可突然就又想起了那个叫苏皓的人。
想起如此鲜活的一个人最后动也不动地躺在枣红色的毛毯下,僵硬冰冷。
“呵。”继准讪笑了下,觉得无法再继续开这个玩笑了。
谭璟扬沉默地凝视着继准,他不说,他便也不问。
继准闭上眼轻叹口气,再睁开时眸底已带着无奈。
他回头看着谭璟扬:“你可真沉得住气啊。”
谭璟扬知道继准在指什么,唇角淡淡向上轻牵。
“你想说自然就会说的。”
他声音不大,依旧低且沉。虽不带明显情绪,可还是让继准觉得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我们边走边说吧。”继准朝小街扬扬下巴。
“好。”
……
银杏叶开始黄了,风一吹便簌簌落下。
这条街的两旁种满了银杏,大概是不想破坏这份美感,街道便也不让环卫工人打扫了,任由金色的树叶将路铺满。
“我有个朋友……”继准的眸光跳动了下,笑着改口,“也不算朋友吧,就是个熟人。”
他又沉默片刻,轻声开口道:“他去世了。”
谭璟扬无声地停住脚步。
继准:“不是现在,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谭璟扬的表情这才放松了些。
“黑哥跟他是兄弟,那间游戏厅也算是他俩人一起开的。黑哥很看重游戏厅,毕竟是对方留给他唯一的念想了。可是那人的男朋友,却使手段把游戏厅买走了。”继准顿顿,“卖的人是黑哥的女朋友,俩人正计划要结婚。”
“黑哥的……兄弟。”谭璟扬微眯了下眼,心里快速捋着人物关系。
黑哥的、兄弟的……男朋友?
继准:“他们是同性恋人。”
谭璟扬:“。”
他垂下的手,食指尖不由一动。
在猝不及防地听到“同性恋”三个字时,谭璟扬的心还是跟着狠狠地抖了下。
“黑哥很爱他女朋友,可他女朋友说要是还想结婚,就不要再管游戏厅的事。”继准没注意到谭璟扬的异样,踢着脚下的银杏果接着说,“就因为这事,俩人今天还大闹了一场,最后也没拿出个结果来。”
“哦。”谭璟扬清清嗓子,“嗯。”
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时他已经心律不齐了。
“我见过那个‘男朋友’,怎么说呢……”继准组织着形容词,“精英、名流、狡猾的商人……霸道总裁?”
“就是你上课翻朋友圈看的那个人?”
继准愣了下,随即点头笑笑说:“对。”
他微微仰头看向街灯:“黑哥口中的那个人绝对算是个实打实的混账了。可老实说,当我见到他后,又觉得好像不太尽然。”
继准的眼中带着犹豫,自顾自地喃喃着:“他对苏皓的感情,应该是真的,而且挺深的。”
念及此处,他忽又笑了下,摇摇头说:“不过谁知道呢,我又没喜欢过男人。”
谭璟扬的心猛地向下一沉,神情差点没绷住。
继准问向谭璟扬:“你说我该不该找那人谈谈?如果他真有隐情,为什么不跟黑哥讲呢?……这样的话,他们共同拥有游戏厅难道不好么?”
谭璟扬:“……”
见对方半天没吭声,继准疑惑地看着谭璟扬,轻喊了句:“扬哥?”
谭璟扬的身形蓦地一震,有些茫然地回望向继准。
继准不禁皱眉:“怎么了?”
“没事。”谭璟扬有些仓惶地翻兜找烟,结果手一滑,烟盒落在了地上。
继准弯腰将烟捡起还给谭璟扬,试探性地开口:“是不是我提这个,让你不舒服了啊?”他指的是性取向方面。
“没。”谭璟扬的喉结动了动,将眼神瞥向一边。
两人找了个相对避风的位置站着。
谭璟扬猛灌几口烟,压抑住喷薄的情绪,这才吐出口气让自己尽量看起来自然些。
“对方不说自然有他的理由。”谭璟扬顿了顿,低声说,“强问不见得能得到真实答案,有时候还会适得其反。”
“你到底怎么了。”继准皱眉,狐疑地盯着谭璟扬,并没接着他的回答往下说。
谭璟扬抿抿唇,又偏头连抽了半支烟下去。
烟草过肺,他终于鼓足勇气再次看向对方的眼睛。
“继准……”再开口时,谭璟扬的声音已被熏得有些沙哑。
他一向很少直接这样喊继准的名字。
“嗯?”继准也敛去笑意,沉默地等着对方接下来的话。
不知为何,他被谭璟扬的这副样子搞得也有些紧张。
谭璟扬深吸口气,纠结地开口。
“你对同性恋……是怎么看的?”
“什么?”继准被他的问题整得有些懵。
谭璟扬狠狠咬了下舌尖,一瞬间甚至感受到了口腔中传来的腥甜血气。
他沉沉望着继准,再次重复了遍:
“你对同性恋,怎么看?”
……
第31章 麻烦
一阵风卷着银杏树叶轻轻飘到了继准头上。
他将叶片拍掉, 一时没搞明白谭璟扬为什么要突然这么严肃地问自己这个问题。
“会……很麻烦吧。”继准垂下眼皮,看着被人踩了的银杏果,在地上拖出黏答答的痕迹。
“麻烦……”谭璟扬的身子僵直, 眸光已随着继准的答案迅速黯淡下来。
继准:“嗯,来自社会、家庭的压力会比异性情侣更大。如果只是外界倒还好, 可最亲的人也不见得就会真的理解。”
话及此处,他又再次想起苏皓。
“那个去世的朋友就曾被他妈妈送去精神病院了……可如果是正规医院,又怎么会对他进行电击治疗?……想必一开始,他妈就不是要送他去治抑郁症的。”
闻言, 谭璟扬轻轻闭上眼睛。
末了, 他短促地低笑了声,随即点点头道:“是,麻烦。”
继准突然反应过来,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谭璟扬,半天才结结巴巴开口问:“你、难道……”
“不是。”
谭璟扬快速打断,摸出一支烟来叼进嘴里。
再抬头时, 他眼底先前的悸动已彻底归于死寂。
“我也怕麻烦。”谭璟扬吐了口烟, 勾起唇角,“好奇罢了。”
继准并没松口气, 他总觉得对方脑内刚刚进行了一次短暂且激烈的交战。
“其实我……”继准试图找补, 可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继准,我拿你当朋友。”谭璟扬的神情柔和下来, 烟草的味道在二人之间萦绕, 夹杂着秋风的寒凉。
见继准还是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谭璟扬想伸手摸摸他的头。可胳膊刚抬到一半, 顿了顿又收了回去。
“扬哥,你要真是我也不会怎么样的。”继准摸摸鼻子说, “真的,我也拿你当朋友。就像黑子对苏皓一样。”
“我真不是!”谭璟扬哭笑不得,“这咋还强按头了呢。”
“操,还不是让你给问懵了。”
“行了闹宝儿,早点回家吧,晚了妈妈骂。”
“嘿,别来劲啊孙zei!”
“说谁孙zei?”
“谁答应就说谁呗。”
“我看你又欠收拾了是吧?”
“来啊孙zei,比划比划?”
短暂的尴尬过后,一切看似又都恢复如常。
两个少年打闹的身影在这秋季漫天满地的黄颜色中渐渐远去。
连带着的,还有一丝尚未来得及变化,就又消散如烟的暧昧情绪。
……
按摩店的慧姨正坐在门口,边夹着根女士细烟,边快速点着一沓钱。
“喏,这是英子的。”
“小翠的。”
“兰兰的。”
“王姐……”她瞟了眼面前穿着朴素的妇女,又多抽出两张大票,一并递给对方,“你的。”
“欸欸,谢谢老板!”妇女接过钱,摩挲着点了点,而后讶异地问,“是不是给多了啊?”
“给你就拿着呗。”慧姨吐着烟圈随口道。
妇女连连感谢,小心翼翼地将钱塞进大衣口袋。细看之下,她的眼神竟全程都只看向一处,没有一丝变化。
其他人也是,除了慧姐外,全是盲的。
“快走吧,回去路上慢点啊。”
慧姨发完钱,返回店里取了瓶指甲油,头也不回地嘱咐着店员们。
“小慧姐再见!”
众人跟慧姨打了招呼,有说有笑地相伴朝巷口走去。
慧姨拧开指甲油,把脚翘在椅子上,不慌不忙地染着指甲。
烟灰积攒的多了,就用手弹一下。
褪色的指甲再次被鲜艳的红色覆盖。
“你得在那儿站了有个把小时了吧?”慧姨也不抬头,漫不经心地问向阴影处的身影,挑起红唇,“失恋了?”
暗处的人从鼻间发出声低笑,缓步走了出来。
电压不稳的路灯明灭着,在他脸上忽明忽暗。
“我一直在看你做生意。”
谭璟扬的嗓音此时已被烟彻底燎哑,听起来比往日更加阴沉冷冽。
“好看么?”慧姨继续往脚上涂指甲油。
“挺意外的吧。”他顿了顿,“起先我朋友说你这儿就是家正规按摩店的时候我还不信。”
“不然是什么,真当我开窑子的啊?”慧姨嗤笑了声,说,“小朋友,现在是法治社会,像我这种小老百姓可不敢干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谭璟扬沉默了下,低声道,“抱歉。”
慧姨用手给脚指甲扇风,拖着细软的调子说:“你说的朋友是小准吧?……啧,那可是个小机灵鬼儿。怎么最近没见他来?”
提到继准,谭璟扬的心里又是一抽。
“他住西城的,没事老往这儿跑干嘛?”
“也是,怪麻烦的。”慧姨接话。
谭璟扬翻翻烟盒,里面空荡荡的。
他将其捏瘪扔进垃圾箱,闷声笑了声:“可不,别老给人家添麻烦。”
谭璟扬转身正打算上楼,再次被慧姨叫住。
“哦对,你弟的画获奖了。”
“什么?”
慧姨捻灭烟头,换了脚继续涂指甲,说:“那小家伙好玩儿的很,在我店门口探头探脑的。问他要干嘛,他支支吾吾说学校办画画比赛,想请我给他当模特。”
说到这儿,慧姨忍不住笑了。
“我说我有啥好画的,人老珠黄了都。他非说好看,一放学就搬个小板凳守在店里,连着忙叨了好几天。今儿突然兴冲冲跑来跟我说,他的画获奖了。”
“是么。”谭璟扬的眸色软下一些,冲慧姨轻轻颔首,“麻烦你了。”
慧姨挥挥手,示意谭璟扬赶紧上楼吧。
……
谭璟扬回到家中,谭乐已经睡了。屋里依旧给他留了盏橘色的小灯。
他悄声走到书桌旁,想把灯关了。刚好就看到谭乐获奖的那副画。
破旧掉漆的按摩院内,穿蓝色旗袍的女人正在给一个老太太熏艾。
老太太穿着朴素,脸上挂着慈祥安逸的笑。
其他的盲人店员有的正在给毛巾做消毒,有的在互相研究人体穴位,画上充斥着市井烟火中最真实的工作场面。
这幅画的名字叫——《最勤劳的人》。
谭璟扬的唇不易察觉地向上牵起。画在他眼前虚化,依稀又看到了那人在夜色中发亮的眸子。
他露出单侧的虎牙,偏头笑着问自己:“怎么就不是了呢?扬哥。”
只有内心澄澈的人,才能看到掩盖在重重迷雾下的光。
谭璟扬不希望因为自己让他变得不高兴,他只要永远活在太阳下就好。
简单、干净、不复杂、不麻烦。
也许,只是做朋友,真挺好的。
灯熄灭了。
……
近段时间,继准总觉得谭璟扬好像变了。
虽然还是会在人前装成正人君子,人后和自己插科打诨。可两人之间似乎出现了一层看不见的隔膜。
继准思前想后才发现,谭璟扬似乎不再像之前那样会过多干预他的事了。
礼貌,他对自己过于礼貌,这让继准感到很别扭。
人吧,有时候真就是贱毛病。
被管着的时候嫌别个烦,等人家真不管了又要不高兴。
继准拖着下巴,心不在焉地盯着黑板,手上飞速地转笔。
蓦地,他动作一停,喊了句。
“欸,谭璟扬。”
“嗯?”谭璟扬边做笔记边小声回应。
见继准叫了他又不往下说,谭璟扬停下笔扭头看向对方。
继准:“……”
他挠挠鼻子,又觉得自己矫情。
哥们儿间这样相处难道不是很正常么?就比如他和路虎还有王达,有时候十天半月也不联系一次。更何况他跟谭璟扬又没闹什么实质性矛盾。
“没啥。”继准咧咧嘴,把糖盒往谭璟扬那边递递,“吃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