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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矿商人的留洋少爷/土匪商人的留洋少爷——by空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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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间的谈话大多围绕着布料衣裳、珠宝首饰。
  一位眼尖的夫人一眼便认出了何夫人身上的那件旗袍是软烟罗做的。
  “瞧,何姐姐这身衣裳的材质可是软烟罗,夏天制衣穿着舒适清凉。这么好的布料可是锦绣阁里卖的?”
  “我家才没有这种好布料呢。”
  说话的正是锦绣阁东家的李夫人。她丈夫与何老爷同是做布匹买卖的,家里织布的生丝皆是从何老爷那儿进的货,对外的销路也靠着何家。对着何家夫人,李夫人自然是捧着、让着,两人的关系便十分要好。
  “这布料怕是她家老爷特定从绗州一带寻罗到的。”
  “那也是你家的裁缝手艺好,才没糟蹋的这块布料。”何夫人笑着应道,又全了李家的面子。
  这边几人说笑着,氛围极好,便听另一侧有位夫人说:“何夫人身上的衣裳是好,我看这脖间的那串项链更为稀奇。”
  于是,众人将目光都投向那条祖母绿项链,满绿的翡翠吊坠如同一汪静谧的深潭,被圆润的白珍珠和璀璨的钻石串联,的确是光彩夺目。
  “这串项链是我大儿子留洋回国时,送给我的礼物。”何夫人笑答道,心里不免暗藏几分炫耀。
  “我还以为,在西洋也学不到什么好东西呢?这不,至少还拿回了条不错的首饰。”一旁的程夫人幽幽地开口。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西洋也学不到什么好东西?
  程夫人的话里的内涵,让何夫人立即冷眉相待。
  闻声,众夫人也察觉到两人间的氛围不对,赶紧劝和。
  程夫人也不怕她,挑了挑眉:“我不过是夸何夫人的项链好看罢了。”
  何夫人在众姐妹的劝说下,也不再搭理这人。
  见两人互不理会,夫人们也因各自与何、程两人关系的亲疏远近,不自觉分成了两队。
  除了珠宝首饰,夫人间能聊的便是儿女联姻之事了。
  “说起婚姻大事,我家那个不成器的女儿还没亲事。还请各位姐妹替我家女儿注意注意,哪家的孩子品行不错。”李夫人提了一句。
  一旁的夫人有些惊讶:“你家女儿不是已经十九了,怎么还没定亲?”
  要知道有些人家的姑娘可是十八岁就嫁人了。
  说起女儿的亲事,李夫人也有些苦恼:“这孩子上了学堂,多读了几年的书,这才推迟了嫁人的时间。”
  “多读几年书也是好的,女儿家也能更明白些事理,况且,儿女的亲事如此重要,的确应当慢慢挑选才是。”何夫人安慰道。
  程夫人听了几句,嘴角一撇,不屑地说道:“学堂?女孩子上什么学堂,小心学坏,像某些人一样,同外男勾勾搭搭。”
  说罢,她还不忘瞥了何夫人一眼。
  何夫人刚被劝熄灭的怒火,一点就着:“你说谁呢?”
  程夫人也不怕事:“我说谁,谁心里有数?”
  何夫人盯着眼前的女人,嘴上挂起了一丝冷笑。谁都不能在她面前诋毁她的儿子。
  只见她没预兆地伸出手,朝着程夫人盘好的发髻挠去,将她头上的那枚发簪连着头发一同扯了下来。
  “啊!”许是拉扯到了头皮,程夫人疼得喊出声,原先端庄的发型也被何夫人挠得凌乱。
  众夫人也被何夫人的突然出手和程夫人的惨叫一惊,有几人害怕受牵连,赶紧躲到距离两位夫人较远处。
  “傅元芹,你这个泼妇!”
  程夫人自然忍不下这口气,红着眼眶,披头散发,也要伸手去挠何夫人。
  何夫人身边几位关系要好的商会夫人自然不会让程夫人伤害她,赶紧护到她身边。
  也有几人拦住了程夫人。
  “傅元芹,你儿子有脸做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我凭什么说不得了!”
  程夫人歇斯底里地喊叫着,这时披头散发的她倒更像一个十足的泼妇。
  “你在发什么疯?”
  赶来的程老板瞧着眼前有些疯狂的妻子,只觉得丢人,他阴沉着脸,大手一挥,一巴掌扇到了程夫人的脸上。
  被甩了巴掌的程夫人登时愣在原地。
  而听完妻子哭诉的何老爷,却没有找程夫人麻烦,他面无表情地看向程老板,冷静道:“看来程老板并不需要何某的帮助。”
  程老板对上何老爷冷漠的视线,表情随之一怔:“何、何兄……”
  何老爷朝在座诸位摆摆手:“失礼了,何某先携妻子离席了。”
  于是,金宁商会的年中宴会便因商会会长率先离开而不欢而散。
  在回家的路上,何家夫妇一路沉默无言。
  直到回到府中,何老爷才提议:“夫人,我们替言儿找门亲事吧。”
  “老爷!”
  何夫人难以置信地看向丈夫:“你怎么能因为旁人一事的流言,就将自己儿子送走呢?”
  何老爷当然不是因为今日宴席上的事情而做出这个决定,可今日之事确实让他意识到光是逃避,并不能躲过他人的议论。
  “流言一传十,十传百,只怕到最后三人为虎。言儿的声誉便真的无法挽回了。”
  何夫人自然明白众口铄金的道理,可因这种事情去为儿子找门亲事,她实在是不甘心。
  “况且,言儿今年年底也即将满十八了,到时候坤泽的情潮期总要……”何老爷叹了口气。
  何夫人伏在他肩头,默默流泪:“这都怪我,怪我将他生成了坤泽。他若是中庸或乾离,就能在爹娘身旁一辈子。”
  “这怎么能怪你呢?”何老爷安慰地拍了拍夫人的后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双眼微怔:“我倒是想到个办法,能让言儿一直呆在我门身边。”
  什么?
  何夫人转过头,期待地望向丈夫。
  ……
  且说这日,薛老板如往常般骑马到何府接何少爷,却未见其人。
  找了何府的门房寻人,门房还没向内传话便告知薛霖,何少爷生病了。
  拜访何家经验丰富的薛老板当即浓眉一皱,立刻分辨出这人分明是在接到了指令不让自己进去。
  可薛霖在何府门口思来想去,也没想出自个儿哪里惹何温言生气了,为何将自己拒之门外。
  “既然你家少爷生病了,那我更应该进去探望了。”
  “少爷的病怕传给外人,薛老板还是不要进去了。”门房面露难色,生怕眼前五大三粗的汉子突然动手,硬要闯进来。
  薛霖瞧了眼门房,叹了口气:“既然何少爷生病,那我改日再来探望。”
  说罢,薛老板便牵着自个儿的马干脆地离开了,干脆得让何家门房都有些惊讶,这还是那个难缠的薛阎罗吗?
  这自然还是那个鬼见愁的薛阎罗。
  只见薛霖牵着黑马绕着何宅没走几步,寻了一处没人的地方,踩着马背轻松地翻上了围墙。
  要知道,这翻墙可算是他薛土匪的老本行了。
  他骑在墙头往里四处张望,确定周围没人,这才翻下围墙。
  薛老板拜访何家也有几次了,不必四下摸索,自然记得何府大致的方位。
  可没等他走几步,便撞见了一个难对付的小家伙。
  “你!你怎么在我家?”何温阳正要回房做功课,别看他爹将他关在家中,可每日的功课却不让落下。
  让何二少爷没想到的是,在他家中竟然能遇到这个令他和他哥禁足的「罪魁祸首」。
  没错,在何二少爷看来,这薛阎罗便是让他哥名誉扫地的坏人!
  薛霖见这小东西没喊人,便朝他挥挥手示意他过来:“来,到薛大哥这儿来。”
  何温阳轻哼一声,扭过头去。
  “你过来,我就给你手木仓玩。”薛老板继续诱惑道,说着拿出了腰间的手木仓,在小孩面前显摆着。
  哼,他才不是这么容易被引诱的!
  话虽如此,可何温阳还是忍不住偷偷朝那支手木仓瞄去,刚想上前几步,又想起了自个儿的哥哥,继续冷哼不理人。
  见小孩不如上次好骗了,薛霖也不灰心,收起了手木仓,干脆地问道:“听说你哥哥生病了?”
  何温阳的视线随着那支手木仓进了薛霖的腰间,实在看不见了才扭过头去,臭着张小脸,冷声道:“我哥才没有生病呢!还不是你这个坏蛋,害了我哥哥!害得他没办法出门!”
  闻言,薛霖也是一傻,他什么也没做呀?
  “都是因为你,我哥才会遭人闲话!”这孩子喊着喊着,便哭出了声。
  小孩子哪懂什么是非对错的道理,只消给他一个发泄的目标,他便会将所有的对错全部归结于此。
  而此刻,薛霖便是这个发泄对象。
  薛老板瞧着这个边哭边抱怨自己的未来小舅子,也不嫌弃他满脸的鼻涕和泪水,一把把这小子抱入怀中,安慰地拍了拍。
  何二少爷也傻了眼了,怎么自个儿哭着哭着进了这个坏人的怀里,立刻扭动身体:“别抱我,你这个坏人。”
  薛霖索性将这孩子举到肩膀上,让他坐在自己肩头。
  何温阳难得被举这么高,又是新奇又是害怕,生怕这人一个不小心将自己错手摔下去,当即老实下来,搂紧薛霖的脖子。
  “坏蛋,你要抱我去那儿?”
  “去找你哥。”
  薛霖将肩头的何二少爷轻轻一颠,吓得孩子哇哇大叫,自己却哈哈大笑。
  “坏蛋,你不要靠近我哥。”
  “为什么?”
  “因为,你靠近我哥,外人会说「乌梅沟壑」。”
  听到这四个字,薛霖的脸色一黑,眼眸阴沉骇人,他将何温阳从肩头放回地面,蹲下身问道:“这话你听谁说的?”
  只见这未来小舅子眼圈微红,对上薛阎罗吓人的眼神,哆哆嗦嗦地道:“是学堂里的人说的……他们说我哥坏话,我把他们揍了一顿。”
  薛阎罗的脸色微霁,许是发现自己把小孩吓得不轻,立刻转变了神色,摸摸未来小舅子的小脑袋:“干得漂亮。”
  闻言,何温阳瞪大了眼睛,也忘了害怕,抬头望向眼前的大高个儿,突然觉得这人也不那么坏了。
  “走,带我去看看你哥。”
  “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不可以离我哥太近。”
  “我答应你。”
  口说无凭,何温阳人小鬼大地朝薛老板伸出小拇指:“我们拉钩签契约。”
  薛老板望向眼前古灵精怪的未来小舅子,忍俊不禁,伸出大手同这八岁的小屁孩签契约。
  ——
  何温言此时正在祖父的院子里打理药材。
  何老太爷的院落在何宅的最后方,庭院里开辟了一片药田,老爷子闲暇时也自己种种草药。何老爷子见何老爷将孙子拘于家中,便拜托大孙子打理药田。
  薛老板刚踏过院落的拱门,就闻见一股似曾相识的特殊香味,眉心随之一跳。
  “哥!”何温阳见着人立即喊了声,快步朝他哥跑去。
  何大少爷正在摆弄着手头的药材,今儿个日头极好,正适合晒药材。
  一听弟弟的声音,何温言还没抬头便笑了:“不是说回去做功课嘛?怎么又跑我这儿来了?”
  可一抬首,却撞进了一个熟悉的眼神,乌黑而深邃的眼眸里承载着笑意和温柔,以及一些何温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何大少爷不知所措地咳嗽一声,忙起身问道:“薛老板怎么进来的?”
  薛霖也将自己被门房阻拦,另辟蹊径翻墙进府的事全部老实交代,便成功换得了何大少爷「离谱」的眼神。
  “刮掉了大胡子,竟还改不掉你这土匪做派。”
  何温言心底如此想着,竟将话也说出口来。
  被薛老板听个正着,笑言:“这何家像防贼般守着,若不做土匪,可就见不着何大少爷了!”
  何温言耳根微红,又见这人理直气壮,莫名来气,便深深瞪了他一眼。
  殊不知,他那一双桃花眼瞪人可毫无威胁力可言,反叫薛霖暗地里心花怒放。
  “哥!”还是何温阳的呼喊打破了两人间的奇怪氛围,“你为什么要晒这些枯树枝呀?”
  在五谷不分的何二少爷眼中,这不过是一箩筐的枯枝烂叶罢了。
  “这是甘草。”何温言捡起一株,递到弟弟面前,教导道:“它的根茎可入药,具有清热解毒、补脾益气的功效。”
  “最重要的是它的味道甘甜。不信你试试!”
  何大少爷拿着那株甘草逗着弟弟,何二少爷哪有那么傻,看着眼前表皮粗糙的枯枝,赶紧用双手捂住嘴巴,摇头拒绝。
  反倒是一旁的薛霖利索地接过他手中的甘草,毫不犹豫地放进嘴中咬了下去。
  何二少爷见状,顿时目瞪口呆。
  何大少爷更是来不及阻拦,这人便将手里的甘草咬下了一大块,咬痕深深地刻印在干燥的甘草茎上。
  “很甜!”
  准确地说,这味道同薛霖在何温言身上嗅到的,如出一辙。
  薛土匪将手中抢来的甘草还给何大少爷。
  这牙口可真好!
  何温言接过被咬了一口的甘草茎瞧了眼,心里腹诽着,嘴上却抱怨道:“这甘草是用来切片泡水喝的,被你咬了一大口还如何入药?”
  “就送你了吧。”
  说罢,何大少爷又将甘草抛到眼前人的怀中。
  薛老板看着被人嫌弃咬了一口的甘草,也不生气,笑着反问一句:
  “阿言的信香是甘草味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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