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矿商人的留洋少爷/土匪商人的留洋少爷——by空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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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称「投缘」。”沈大少继续啃起手中的水蜜桃。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漫长的路途倒是不再无聊。
火车一路驶进金宁城,月台上接待的人群早就在此翘首以待了。
一看到数月未见的医疗队,这些来迎接自家儿女的护士父母们便热泪盈眶,迎面紧紧相拥。
何夫人一瞧见何温言,便直呼大儿子瘦了许多,拉过他的手,心疼地上下打量。
何大少爷自个儿倒是觉得自己没多大变化,一旁的薛老板却附和着未来岳母:“的确瘦了,这手瘦得骨节都出来了,牵着都有些膈手。是要好好补一补。”
何温言低头去审视自己匀称的双手,并没发现哪里变瘦,于是他从薛霖的手掌中抽回了自己的手。
“既然觉得膈手,就别牵着吧。”
“别,手会冷的。”薛老板忙道。
如今是九月中旬,虽然已经步入了初秋,可秋老虎依旧凶猛,有时候室外的温度都快赶上炎夏了。
何大少爷抬头看了眼天空,今天是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只稍在炎热的日头下站上一会儿就会大汗淋漓。
怎么会手冷呢?
“我的手不觉得冷。”何温言一脸正经。
薛老板将何少爷的手重新裹入掌心,厚脸皮道:“是我的手会冷,阿言替我暖暖。”
纵然气候炎热,但到底是小别胜新婚,何大少爷眼角得意地上扬,嘴角难得勾起一抹傲娇的弧度。
“既然薛老板如此体虚,本少爷作为大夫,就勉强替你暖暖手好了。”
殊不知,他这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勾得薛霖心底直痒痒,既想疼疼他,又想欺负他。
至于体虚什么的,薛老板倒是不放在心上。
毕竟等到了成亲洞房之时,他就会让这位小大夫知道知道,他男人到底虚不虚。
树上的鸣蝉在高温下都懒得叫唤了,树下的这对情侣却依旧不愿意松开紧握的双手。
——
何老爷特意为大儿子在自家的大酒楼中布置了一场接风宴,将商会中的各位老板、医疗队伍成员与其父母家人都宴请来。
而薛老板也将自家祖母薛老太太也一同带来。
薛老太太一开始并不准备出席的。她一个老妇人不习惯这种人多的场合,生怕自己给长孙丢脸。
可薛霖却对老太太说:“这场宴席明面上是接风宴,实际上是您未来孙媳的庆功宴。您老人家若是不出席,总归缺点意思。”
薛老太太也转念一想,若真错过了她孙媳的庆功宴,的确是可惜。
经孙子一提醒,薛家老太太立马改变了主意,准备盛装出席。
酒席上,商会众老板各个都是人精,自然知道何老爷举办此次宴会的目的。众人你一嘴我一语,将何温言里外都夸了个遍,连带做陪衬的薛霖也被捎带着夸奖几句。
“何老板,你们家祖上不愧是世代御医。令郎这一手出身入化的西医医术,不但挽救了咱们成百上千的金宁老百姓,连簌州城的百姓都敬佩他的医术。”
“不但医术高超,品行也是数一数二的。为这么多老百姓治疗霍乱,更是没收一分一毫,这便是医者仁心。”
“何老板真是有福气,儿子医术高明,儿婿也能力出众。”
何大少爷坐在主桌上,听着自个儿被诸位叔叔伯伯夸得天花乱坠,活脱脱的华佗再世,不免有些窘然。
可这些话落到薛老太太的耳中,却成了这些人的肺腑之言。
在老太太看来,她的这个未来孙媳就是如此出色。
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温言作为大夫救下了大半个城市,这便是积下了天大的功德。
如此好的坤泽,再过不久就会嫁到他们薛家了。
薛老太太一时激动,多饮了几杯酒,酒劲儿熏红了脸,她牵着何夫人的手,兴奋道:“亲家,咱们两家的亲事也该定下了!”
如今已是九月初旬,距离年末也只有三四个月了。早些定下婚期,也好早做准备。
“咱们就定在十一月吧。那会儿还不算太冷。”何夫人掰着手指计算着婚期长短,“过几日再寻一位大师为两家推算个吉日。”
薛老太太在酒精的熏陶下正乐着,此刻何夫人说什么话她都高兴地点头同意。
在喧闹的宴会上,唯有沈文彬和茗兰两人静静地吃着菜。
两人身边皆无亲人陪伴,干脆聊起了天。
“茗兰,还没问过你今年多大了?”沈文彬将一粒花生抛进嘴中,慢慢咀嚼。
“十七,再过一个月就成年了。”
“咳、咳,那你不是就要即将面临成年的情潮期了吗?”
沈大夫闻言被嘴里的花生碎噎着了,满脸涨红,分不清是因为呛到,还是因为害羞。
“关你什么事?”
茗兰面不改色地白了这个登徒子一眼,但最后还是看在沈文彬咳嗽得实在可怜,为他倒了杯茶。
沈文彬将茶水一饮而尽,顺过气来,解释道:“我这不是关心你吗?你若没有合适的人选,我可以帮你……”
茗兰一巴掌拍在了沈文彬的面上,将他打蒙了。
“龌龊!”
沈大少回过神,想要解释,可茗兰已经从宴会上离开了。
他只是想帮茗兰找个好对象。
沈文彬摸着自个儿被抽红的脸颊,在心中腹诽:手劲儿可真大,看来这小子的身体已经被郑老大夫调养好了。
茗兰坐着黄包车急匆匆地赶回了矿场医院。
近几日矿场医院内没有伤员,芍药也十分清闲,闲来无事就与食堂的李婶嗑嗑瓜子、聊聊天。
李婶喜欢芍药直截了当的性格,见她一个二十好几的大姑娘,平日里总是形单影只的,便想给她做个媒。
芍药听到李婶想要为她找个丈夫,细长的眉毛轻挑了一下,随后又低垂下来,压低了声音说道:“李婶,你有所不知。我是有过一任丈夫。不过我男人前阵子被大火烧死了,婆家说我是个丧门星,就把我赶了出来。”
“若不是何小大夫收留了我,我一个弱女子在这么个世道下如何生存?”
李婶一听这话,立马大骂这婆家恶毒。
芍药接着说道:“我也不想再成什么家了。我如今在矿场医院干活,吃穿住皆不愁,平日里也有薛老板与何少爷护着,每月还有薪水拿。这么好的日子,我为何要再嫁别人,去伺候他们一家老小呢?”
初听芍药的这番话,李婶竟然觉得十分有道理,一时哑口无言。
“芍药姐。”
芍药转头见是茗兰,便问道:“你怎么来了?”
茗兰闷声不说话,脸色涨红。
“你这是被谁欺负了?”芍药也一脸正色,牵过他的胳膊问道。
“沈文彬。”茗兰嘴巴张了张,从牙缝中挤出这个名字来。
芍药眉毛一拧,怒道:“我就知道这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果然对你图谋不轨。”
一旁的李婶听到了两人的交谈,也插了几句话:“这不可能呀!沈大夫最有礼貌了。”
这沈大夫每回来食堂,见到她们这些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们,都会主动问好。怎么会欺负人呢?
“他对你做了什么?”芍药继续询问。
茗兰的脸皮子薄,他先看了眼身旁的芍药,又望向李婶,才难为情地轻声道:“他问了我年龄,还问了是否是共度情潮期的人选。”
“好呀,这男人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芍药眼眸冰冷,恨不得下一秒就将这个不怀好意的色狼痛揍一顿。
可李婶却不这么认为,她笑着说道:“你们说,会不会是沈大夫喜欢茗兰,才借机询问茗兰有没有心上人?”
李婶越说越觉得自己的话有道理,甚至心生为两人做媒的想法。
“不可能!”茗兰抿了抿嘴唇,低垂下眼眸,连连摆手。
像他这样出身的人,怎么可能被人喜欢?
……
自从上回惹恼了茗兰,沈文彬便发现这人又开始躲着自己了。
沈大少也是个倔脾气,茗兰躲着他,他便偏要跟着人家。
可越是跟随,沈文彬越发现茗兰身边的乾离极少,除了他就是薛老板。
薛老板是何师弟的未婚夫,自然不可能帮助茗兰度过情潮期。
终于有一天,茗兰发现了这个「跟踪狂」。
“你总是跟着我做什么?”茗兰转过身,将沈文彬逮个正着。
“我……”
沈大少也说不清自己为何要跟着茗兰,正在他绞劲脑汁地想理由时,却发现面前的茗兰脸色骤然潮红,额角冒汗,晃晃悠悠。
“你怎么了?”沈文彬正想上前扶他一把,便闻到了一丝茶香,那是信息素的味道。
茗兰的情潮期提前了。
“你、你快离开。”
茗兰也发现身体的不对劲,他跌跌撞撞闯入值班休息室,从柜子中找出一包配好的中药。
沈文彬害怕他出事,一路跟随着他。
“你,你如果需要帮忙,”沈文彬站在休息室门口,望向房间里瘫坐在长椅上的茗兰,坚定地说道:“可以找我的。”
茗兰的神情已经有些恍惚了,他用尽最后一丝理智对眼前人恳切交代道:“帮我将这包药煎好,派个中庸送进来。无论我在里面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开门。”
沈文彬虽然诧异不解,但在这种情况下已容不得他思考了,只好按照茗兰所说。
他静静地等在医院的走廊中,替茗兰守着房门。
走廊尽头的大摆钟随着时间左右的摆动,滴滴答答的声音好似敲击在沈文彬的心上。
当他已记不清到底过了多久时,休息室的房门终于打开了。
茗兰的脸上还残留着未褪去的潮红,额头上的汗水将头发彻底浸湿,就连身上的衣物也潮湿拧巴,整个人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茗兰,你没事吧?”沈文彬从走廊上的长椅上站起身,因为就坐双腿有些僵硬。
茗兰有些惊讶,他以为沈文彬早就离开了。
“我怕别人误闯休息室,就替你守着。”沈文彬解释道。
“谢谢,我已经安全了。不过这几天身体会有些虚,沈大夫能帮我同何小大夫请几天假吗?”茗兰朝他浅笑。
沈文彬有些楞神,然后呆呆地点头。
看着茗兰离去的背影,沈大少心中说不出的空落落的。
——
为了确定薛、何两家的婚期,何夫人与薛老太太特地约定好前往毗卢寺请主持测算。
毗卢寺是金宁城里的百年古刹,也是金宁第一大寺。寺内供奉着三千尊镏金佛像,来往朝拜的信徒众多。
寺内的方丈主持智明大和尚,更是将近九十高龄的得道高僧。
何夫人好不容易才请动了这位半隐退的高人帮忙测算吉日。
薛老太太恭敬地将孙子与未来孙媳的生辰八字递上一旁的小沙弥,虔诚道:“劳烦大师帮忙测算一下,今年十一月有没有适合完婚的日子。”
小沙弥接过写着生辰八字的纸条,送到主持面前。
年迈的主持掀起耷拉下的眼皮,看了眼纸张上的日期,又闭上了双眼,拇指扣动着手中的菩提念珠。
片刻后,他吟了声「哦弥陀佛」,缓缓睁开双眼,看向眼前的两位女施主,开口道:“十一月初二,是个宜嫁娶的日子。”
何夫人与薛老太太闻言欣喜地正要道谢,又听主持说道:“不过,贫僧还是建议二位施主将婚期改至腊月,选在腊月初八成婚最为合适。”
薛老太太一听这话,眉心稍蹙,好不容易才确定下婚期,又要推迟了一个月。
“大师,能不能帮我们做个法,将这婚期提前些?这寒冬腊月的,办婚事多不方便呀。”
智明主持面上带上微妙的笑容,轻轻摇了摇头,“天意如此,并不是贫僧能够左右的的。”
“不过两位年轻的施主皆是大善之人,婚事自然会顺顺利利。”
大和尚慈眉善目,手中的念珠一刻不停的扣动着。
何夫人双手合十,感激地向主持行了个佛礼,薛老太太虽然心中又几分不情愿,但还是朝主持道谢。
大和尚同样双手合十,朝两位女施主回礼,等走到薛老太太面前时,他睁开因年迈而略显浑沌的双眼,仔细观察薛老太太的面相。
“女施主。贫僧刚刚查看了令孙的生辰八字,观其早年行径略失偏颇。好在如今多行善事,多积善德,能够计功补过。”
老太太一听大和尚说中了薛霖的过往,顿时不敢懈怠,上前几步诚心问道:“敢问大师,我孙儿可有什么危险?”
智明和尚摇摇头:“并无性命之危,只是阴德损伤,恐影响子孙。”
“什么?大师您的意思是,薛霖命中无子?”就连何夫人也惊讶地微微张嘴。
大和尚玄妙莫测地笑答:“但行好事无需问,命中有子莫强求。”
随后,主持方丈便在小沙弥的搀扶下跪在佛前的蒲团上,右手拾起木鱼旁的犍稚轻轻敲击,嘴中念诵着常人难懂的梵语佛经。
均匀、平稳的木鱼声响起,在空旷的佛殿内回荡,让何夫人与薛老太太原本忐忑不安的情绪逐渐平静。
二位向主持再行了一遍佛礼,在另一位小和尚的带领下迈出了佛殿。
“二位施主。”迎面而来的是毗卢寺的监院。
“大师。 十分感谢您替我们引见智明主持。”何夫人感谢道:“我们也想为贵寺添点香火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