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秋 番外篇——by山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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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们互相开起玩笑:“你上厕所就爱盯我放水,是不是喜欢爸爸的大屌?”
也有人添柴看热闹不怕事大:“烨哥跟他的小媳妇算不算啊?哈哈哈……”
话题突然转到韩烨跟陈思宇身上,当事人一个就像听不见一样镇定自若,另一个慌得要命腿抖个不停。
下流的黄色开始讲起来,玩笑的成分却突然被打破。
一个男生小声道:“我看到过他们接吻,秋游那天。”
陈思宇的笔突然停了。
韩烨跳起来踢飞凳子:“他妈的你造谣谁呢?!”说着就要冲过去揍人,小弟们都把他拉住,劝说肯定是看错了、乱说的。
“没有就是没有!那种事怎么可能?!”韩烨气得脸漫上血红,转身环顾还有些人明显不信,眼神里带着探究和讽笑,韩烨被这些目光刺到了。
那天果然被看到了是不是?!
会不会不止这一个人?他们是不是都看到了、还是听说了?!
韩烨不敢想象别人私下会怎么说他。
大声吼道:“我喜欢女的!你们又不是没见过我追过女生,老子小学就谈过女朋友,不信问我兄弟!去啊你们!”
层层叠叠的人群,他还是在缝隙里和陈思宇转过头的视线对上。
那是他第一次在陈思宇脸上看见失望,就像再也不会有任何希望一样。
但这不是最后一次。
最后那次他都不敢回忆。
没有陈思宇跟着他,韩烨打架比从前还不要命,被对方社会上的哥哥用钢棍打断了小腿,进了医院扎进钢钉打好石膏吊着伤腿。
他每天都能喝到陈姨带来的汤,爸妈来看过一次把他骂得狗血淋头,这时他就怀念陈思宇的沉默,可等人真的来了他又烦得不行。
“你来干什么?”
陈思宇举起手里的不锈钢保温壶,轻声说:“大骨棒汤汤。”
“……什么狗屁玩意儿。”韩烨嗤道。
他当然记得这是他放过的狗屁,以前打架跟比他高比他壮的人拼拳头,陈思宇就会严肃地叫他下次躲开。
韩烨笑他:“那上次别人把你差点脱光弄在操场欺负时你怎么不知道躲,一个人跟六个人拼,还是我跳车跑来救你啊,我可是让省队兄弟们在大巴等了我好久!”
陈思宇不跟他多说:“李姨新买的铁条子打人应该很痛。”
大哥学会卖乖:“那等我真的被人揍进医院了你就给我炖大骨棒汤汤,喝了我就保证再也不打架进医院!”
看吧,总是随口一句话,陈思宇就能记这么久。
韩烨心烦得发酸发涩。
他没有喝那盅汤,即使知道那人一定按他口味放了很多冰糖。
陈思宇老家在西南,是爱吃辣的人,韩烨爱吃甜口,他们没有互相迁就过。
从来都是陈思宇陪他吃甜。
他却让陈思宇吃苦。
高三再被晏归揍进医院的时候,他忽然想,是不是因为当初没喝那盅汤?
韩烨在医院呆不住,还没好完就要强硬出院,没人管他便也随他去了。
回学校后兄弟们都说该找个嫂子管管他了,给他介绍了隔壁学校的漂亮女生,韩烨本能地想拒绝,有人在旁边笑问他是不是怕另一个小媳妇不高兴。
他当时怎么说来着。
他高不高兴跟我有什么关系。
随意地就答应了女孩的告白,晚上躺在床上睡觉时旁边人突然翻过身骑在他腰上。
韩烨在黑暗里瞪大眼睛,用气音让他滚下去:“陈思宇,我让你继续睡我床是不想你妈和我妈察觉什么,你要是再来挑战我底线就滚回那个小房间!”
陈思宇问他。
“做吗?”
“插进来那种做。”
他把裤子脱下来扔在地上。
韩烨瞪大眼,气得说话都磕绊:“你有病是不是?!我不喜欢捅屁眼,我也不是同性恋!”
陈思宇定定地看着他:“我是。”
他摇了几下腰,屁股把韩烨那根大东西蹭得硬起。
“我洗干净了的。”
韩烨气笑:“你还要不要脸了?上赶着求我操啊?”挑眉嗤道,“你跟厕所里那个男生有什么区别,掰着屁股求男人干,下贱又淫荡。”
陈思宇想,不是的,只让你操。
那晚上谁都没感到爽,都是第一次,一方又紧又干,一方存心要对方痛。
不痛不长记性,陈思宇用行动交给他的。
他还给陈思宇。
床单染了血,陈思宇后面被撕裂,抹了药伤口还是裂开继续淌血,裤子都洇出暗渍,被他妈妈发现后立刻带到医院。
离开韩家前李玲茜都跪下来求陈玉,这事双方都不光彩,这事合该藏在最阴暗的角落。
韩烨一句话不说,任由父母怎么打,什么都不解释。
陈思宇直接揽过全责,说都是自己干的。
把青涩禁果说成下作勾引,把两厢情愿编成一人犯傻,把他的喜欢踩成地下尘埃。
屋漏偏逢连夜雨,陈父在工地被掉下来的钢管砸伤了腰,因为是临时工老板钻空子不想赔钱,他们都是乡下来大城市打工的,蚂蚁一脚被踩死都不稀奇。
李玲茜立刻开条件,说了个很大的数字,让陈玉忘了这件事。
“我能忘吗?这能忘吗?!”眼泪尝进嘴里都是苦的。
“求求你,你理解我行不行,都是当妈的。”李玲茜哭得快断气,她以前也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城女人,一朝发达了富太太圈也挤不进去,此刻头发卵糟一团,“是我没管好他,是我天天出去玩没教好他,我一定、一定会帮小宇打他!”
陈玉根本不想要那些钱,这钱拿了就是他卖儿子!
陈思宇收好小小一包东西,带来的不多,带走时更少。
他温言劝他妈妈收下,父亲的病还需要钱,就和李阿姨签个借条,他以后一定能还上。
“跟韩烨我是自愿的,真的。”他轻拍陈玉的背,本还瘦弱的少年就已经要扛起家庭重担,“我喜欢男人,你会伤心吗?”
陈玉哭得背都抬不起来,陈思宇就这么静静托着他。
声音沉稳有力,让人安心:“我们可以熬过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你相信我吗。”
“信、信…你是妈妈的骄傲、你是最好的……”
陈思宇轻轻笑道:“那我们回家吧。我想爸爸和爷爷了。”
中考前的一个月,不知道从哪里流出来的消息,坐实了陈思宇是同性恋,即使全年级第一的成绩,学校也取消了他的奖学金保升资格。
最难的不是上高中的学费,是最后一个月跟全世界对立的感觉。
但他比谁都勇敢,他可以面不改色地在旁人恶意问他性取向时,坚定道。
“我是。”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不心虚。
也不需要心虚。
有贵族私立高中向他抛来橄榄枝,签下合约如果高考排名达到要求,为学校增添了升学名声,不仅奖励五十万,大学学费也全包。
陈思宇让陈玉把钱都留着给父亲治病,自动放弃了一中尖子班的名额去了另一所高中。
他没有告诉妈妈他在这里又碰上了那个让他疼的人。
不痛不长记性,他长了,他这么聪明一个人,痛了这么多次才明白。
他们有过最亲密的触碰,现在是形同陌路的同学。
韩烨比以前还要过分了,没人管的野孩子路越走越偏,他变本加厉地做出些奇怪的事,他在等陈思宇什么时候走到他面前,然后露出标志性冷淡正经的脸让他别闹了。
他还是爱去打架,还是出手不要命,但没人会再关心他了。
韩烨注意到了班上新来的男生,他一眼就看出这个人和晏归之间那种微妙的氛围,有时候他也恨自己这个功能。
他猎奇又恶心地靠近,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同性恋。
他们不觉得恶心吗?
别人会怎么看他们?
韩烨长大了些岁数但智商还没长,学校里人人非富即贵,像他家这样的暴发户除了多砸钱请客,别的地方都排不上号。
高中关于陈思宇的记忆变得很淡,那张脸仿佛透明如水般混进他的生活里。
唯一两次接触,一次陈思宇在课堂上支持邱夏言论,直接跟老师对着干站了出去。
视线交接瞬间,韩烨觉得自己无处遁形。
另一次就是他发失心疯一样找了一群以前的兄弟去堵邱夏。
他想知道凭什么邱夏和晏归就能活那么好,他们难道不应该像那两个男生一样被开除,然后像老鼠一样各自逃窜吗?
从警局出来时,陈思宇蹲在路灯下写题。
这场面,多像曾经。
但他们已经不是曾经的人了。
他打了陈思宇,眼镜飞摔到操场远处。
为什么自己总是要给他那么多苦和痛,韩烨打完又开始后悔。
陈思宇却没哭,两双眼睛对上,韩烨被他的话击碎得溃不成军。
“韩烨,你就是个胆小鬼。”
你变成了你以前最看不起的人。
时间把人变高、变老,也会把人变好变坏,蝴蝶扇动翅膀,一点小改变就是截然不同的结局。
高二分了文理他甚至只能偶尔在食堂看见陈思宇。
高考结束后,在官方查分前就已经有陈思宇是状元的消息放出来,校领导高兴地合不拢嘴,合照签名发钱一样不落。
韩烨回教室搬书那天看见校园里到处挂满横幅,公告栏里是陈思宇的证件照片,以后他还会永远留在校史馆长廊里。
他抱着书隔着玻璃盯着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心里突然漫起莫名的情绪。
这会是最后一次见面吗?
没想到他这种笨蛋,曾经也和状元这么聪明的人一起玩过。
睡在一张床上,吃同样的菜,分享同一首歌,钻同一个火车卧铺床。
韩烨被自己逗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他发现自己好像真的从来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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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钟响起,韩烨起床洗漱开车上班,今天是星期五,下班后周末就开始了。
他翻出电子票刷码进了当代艺术博物馆,脚步放慢,心下却想,这都是画的什么啊...
自己实在没什么艺术细胞,只是前几天刷朋友圈发现邱夏办巡回展,也有几个老同学晒了打卡照片,韩烨就想着反正下班了也闲,不如过来支持一下。
他特意过了几天才来,是估摸不会碰上认识的同学。大学毕业后他直接参加工作,而出了社会他才发现原来象牙塔里的世界那么美好。
工作了每天才有做不完就会扣钱挨骂的指标,他每天活得像狗一样,靠着爹妈的人脉和钱财各种找关系爬到了今天的位置,但比起班上混得好的同学也不过如此。
邱夏除了很多年前发过一次关于陈思宇的照片,就再也没发过了,韩烨觉得应该只是屏蔽了自己。
但以前的日子已经太远太远了,远到他都没空再去怀念以前那些模糊的记忆。
都已经二十八了,可乐罐捏扁投进篮球筐成了桌上一瓶瓶啤酒白酒,只放得下几堆书的课桌成了一方加班无数深夜的工位。
什么都不懂的少年长成全都懂得的青年,又老成要装不懂的中年。
他坐了一会儿慢慢往前走,这个区的画作他倒是能看出形状了,配合简介名字读一读也算能欣赏。
场馆很大,人群分散,这里就只有他和一个背影修长的男人。
韩烨一幅幅看过去,走到了男人停留很久的画框前。
好像是一副烟花的图,但背景又像银河系。
宇宙里放烟花?邱夏有毛病吧,艺术家脑回路都这么清奇吗?
这个男的看这么久是想买回家吗,他侧头想看看这位人傻钱多的兄弟长什么样,视线刚落就愣住了。
侧脸的线条他太熟悉了,无框的眼镜依旧淡淡的瞳色,不过曾经是一块冷玉,散发阴郁沉闷的气息,现在成了一块温润暖玉。
陈思宇长高了,背挺得更直了。
对方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视线,转过头时也轻轻愣了一下。
但很快他微笑着打招呼:“好久不见。”
韩烨在心里快速算了一下,十八岁到二十八岁。
原来已经十年了。
他张张嘴,愣愣地嗯了一声,又找话:“你喜欢这幅吗?好像站着看了很久。”
陈思宇现在说话语调轻柔舒服,虽然神色还是淡的但不冷了。
“这是我的记忆。”他指了指区域展厅名字。
——“Memory”
他继续道:“这里都是邱夏几年前的画作了,当时他让我们几个都给他提供一个美好的回忆,有纪念意义的,只能属于停在过去的。”
韩烨奇道:“那你这个什么意思啊?”
陈思宇笑了笑,眼神示意他看标签名字。
-『Spark』
只消一眼,那颗长在他心里的刺,痛了很多年,又安稳地和肉长在一起后不再痛的刺,此时又一点点被拔出来。
陈思宇当年在课上给他递过来的纸。
就是那张只写了一个单词的纸,被他揣进裤兜后来又放进皮夹,隐约懂一点意思但又不确定的词。
“火花的意思。”
陈思宇低头轻轻笑了一下:“我觉得我当时高估你了。以你当时的智商,会翻词典查中文意思都算好学了。”
那根刺久违地又动了起来。
“把你名字拆开,把我名字合进去。”陈思宇随口解释道,又盯着那幅画分析,“颜色用得挺好看,寓意倒是得配合简介。邱夏的想法总是很奇怪,不过很符合我当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