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意——by五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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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意皱眉,后退了一步。转身从另一边走。
米辂不依不饶地伸开胳膊挡着他。
何意皱眉,这下再没了好话:“米辂,我不想看见你,也不想搭理你。不管你说什么,我只有一个字,滚!”
“滚?”米辂却哈哈笑道,“滚什么,跟贺晏臻滚床单吗?”
何意提着购物袋的手登时攥紧,他不愿跟这人纠缠,转身,就听米辂问,“你就不好奇,这几天贺晏臻天天陪我干什么?我们上床的时候你也想叫我滚吗?”
何意一愣,脑子里嗡的一声。他不信,然而心里还是发慌,一边告诉自己米辂在瞎扯,一边拔腿就走。
米辂大声道:“何意,你果然是个懦夫!你跟你妈一样只会假装不知道。根本不敢面对!可不可怜啊!”
一道寒战从头顶劈下,那些屈辱和愤怒止住了何意的脚步。
他回头,冷冷地盯着米辂,“你再说一遍?”
米辂啧了一声,他抬手,打开手机里的一段视频,几乎怼到了何意的脸上——一段码住了脸的视频,高大帅气的男人坐在床边,不远处,一个体型清瘦的人一件一件地脱衣服。镜头正对脱衣服的人,虽然糊住了脸,但看能出脸上的颜色,是一片红晕。
视频被人配了色气浓重的喘息声音,氛围里充满情欲。
何意几乎一眼就认出了这里面的人,坐着,背对着镜头的是他,是……贺晏臻。
“啊,这个带码了,等下,我给你找找我俩做爱的,要不给你看看我给他口的?”米辂将手机收回,在视频里翻动着,“你不知道吧,贺晏臻这一年一直跟我在一块,不过他享受刺激,只拿我当炮友。你应该知道他这人有些癖好……”
他没有遮挡手机,于是何意看到了屏幕上都是赤条条的人,或一站一跪,或两相交叠,个个都是录下来视频。
“这是我偷偷录的,他怕让你知道。”米辂轻笑一笑,随即道,“但我看你这样怪可怜的,被瞒着一次两次就算了,现在还认不清,拿自己当回事呢?”
“那你为什么会闹自杀?”何意只觉有种凉意直顶着天灵盖,他脑子里嗡嗡想,本能地问。
米辂一怔,道,“因为我回来后,约了他两次他不出去,说你管的紧。其实我也没自杀,就吃了点安眠药,这不他还是乖乖去陪我了吗?”
何意:“……”
“何意,你看,你妈不行,你也不行。”米辂洋洋得意,啧道,“希望你出息点,别跟你妈一样被气死了。贺晏臻的活儿可挺不错的。”
“是吗。”何意点点头。
他将东西放在一边,甚至细心地将购物袋的提手系上扣。
随后,他搓了搓自己发凉的指尖,慢慢找到一点血液流动的感觉。
米辂挑眉,看着何意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他心里正觉得得意,就见何意看过来,那眼神犀利恼怒又充满恨意,不等米辂反应过来,何意已经挥拳出去,径直砸在了米辂的脸上。
米辂被这股力气冲到地下,他反应过来,开始大喊,挥拳反抗。何意却一声不吭,整个人扑在他身上,膝盖顶着他的肚子,一拳接一拳地砸下去。米辂反击地抓和捶他浑然不觉,眼前是一片空白,已经完全不知道下手轻重。
有邻居过来劝架,两个大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何意拉起来。
贺晏臻赶到时,米辂已经躺在了地上,满脸是血。
他愣住,随后冲过去,一把抓住何意沾满血的右手,又急又怒:“你这是干什么?你这手还要不要了?”
周围有人拍照,贺晏臻也忍不住担心,他过去看了看,又喊了下米辂,发现米辂还有意识。
“米辂的颌骨……是不是断了?”贺晏臻发现米辂的下巴好像歪了。
“活该。”何意恨极,又觉畅快,几乎想要笑出来。
这么多年,他憋屈够了。每次米辂提他妈妈,骂他妈妈的时候,何意都恨不得杀了他。
他又回头看了眼贺晏臻。
让他自己意外的是,对于贺晏臻的部分,他内心的震惊大过愤怒。退一万步将,如果贺晏臻真的做了这些事,他不会将怒火发在米辂头上。
110和120同时赶到,何意被带走问话,贺晏臻想跟上,却又怕米辂出事——如果米辂真出了大问题,何意的麻烦就大了。
他狠狠心,看了何意一眼,一块跟着上了救护车。至少抢救时自己可以垫付药费。
车门关上时,贺晏臻看到何意朝这边看了一眼。
那一眼如此平静,平静到让他害怕。
第99章
米辂的伤势着实不轻。
到医院的时候, 同行的民警当贺晏臻是米辂的朋友,直言说:“上个月就有个颌骨骨折的,轻伤二级, 你们可以直接告了。”
贺晏臻脑子里嗡了一声, 当即心凉了半截。
轻伤二级,已经是故事伤害罪了。一旦刑事立案, 何意就有了案底。
贺晏臻想也知道是米辂故意过去挑事, 可何意怎么回事?他下手不知道轻重吗?
他心里着急,但还是忍不住问民警:“这次是我朋友过去找的麻烦, 对方还手重了些。那边还是个学生,我们能不能协商好了, 先不立案。”
他说完又想起关键的一点,立刻解释,“报警电话是路人打的, 我朋友是私人恩怨,没想报案。”
“你是伤者的朋友?”民警意外地看着他,“怎么感觉话里话外都在给打人的说情呢。”
贺晏臻压下心中不安,露出个尴尬的笑:“不瞒您说,这俩人是亲兄弟。”
民警:“……”
对方半信半疑,贺晏臻心里却清楚,一旦让米忠军和孙雪柔知道了,这事儿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去。他们只会借题发挥。
孙雪柔接到了通知还没到, 贺晏臻想了一圈,只得求助于自己的爸妈。
他把电话打给贺爸爸。
然而贺爸爸却在沉默之后,对他道:“晏臻, 我知道你中午没说实话。”
贺晏臻没作声。
贺爸爸深深叹息:“你如果继续伪装, 这件事, 谁也帮不上何意。我不会向你妈揭发你,但你也别想从任何长辈这里得到帮助。”
贺晏臻在中午时,一进门便直接承认了自己让米辂的做出了那些决定。
但他随后又半真半假,说其中少不了米忠军的授意。米忠军早对孙雪柔有了戒心,让自己去实习就是要利用自己做事情,因为米辂对自己不会心生戒备。
他将米忠军转移财产和在国外又得一子的事情和盘托出,又找出师兄为自己做证明。梁老师虽然没有立刻表态,但贺晏臻知道,她会相信的。
比起自己儿子处心积虑接近别人陷害他人,父母都会更愿意相信儿子是被蒙骗的,至少,主观上他不是为了害人。
至于假药的事情,贺晏臻则直言,那是救人的好事。
事情发生时,他也没有想到有一天米忠军会借题发挥,指使人去告何意。
“我看不懂米叔叔,他现在让我觉得害怕。所以我才跟他们家断了联系。算起来,我都两个月没跟米家来往了,现在米辂遇到问题突然怪我,我才是百口莫辩。”
贺晏臻为自己开脱完,又面露同情,假装为米辂说话,“不过我也能理解他的做法,米辂才二十出头,手里拿着上千万块钱做投资,突然出事肯定就毛了脚。他从小被宠着,现在怕自己被责骂,只能把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
“你就完全无辜?”梁老师的确不知道怎么判断了。
作为母亲,她本能地相信贺晏臻是善良的,她从小养大的孩子,从来没干过坏事。但是脑海里却又始终有个警钟提醒她,要么贺晏臻善良无辜,要么他就是在颠倒黑白。
如果是后者,那就太可怕……太可怕了。
她沉着脸盯着贺晏臻的脸,希望从他的表情里分辨出一丝一毫的依据。可贺晏臻冷峻的脸上毫无波动。
“我以为,比起外人,你会相信自己的亲生儿子。”彼时,贺晏臻不答反问,“妈,你觉得我是那样的坏人吗?”
梁老师当然不觉得。
但……
“晏臻,我之前就警告过你。”贺爸爸低声道,“你下午的表演很精彩,我没说话是因为我不想让你妈伤心。但不代表你已经把所有人都玩弄于鼓掌中。”
贺爸爸语气冷静,想着怎么再逼贺晏臻一把,先让他承认。
这孩子已经走了歪路,他作为父亲,现在惧怕不已。
没想到的是,电话那头几乎没有任何迟疑。
“我承认。”贺晏臻径直道,“米辂的事情是我做的,我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让他一无所有。”
贺爸爸狠狠愣住。
真听这话从儿子口中说出来,他受到的冲击仍是不小,“为什么?”
贺晏臻顿了顿才回答,语气很淡:“为了我被打碎的八音盒。””
贺爸爸沉默了很久,他深吸一口气,却又无话可说。这次,他知道贺晏臻说实话了。
几年前的夜里,那个怀里抱着八音盒碎片出门,冷漠望着窗外的贺晏臻,现在终于不再伪装,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你会犯罪。”贺爸爸痛心道,“你学了几年的法律,却会去犯罪!”
“爸,不会的。”贺晏臻说,“我做的事情,没有一件是违法的。”
“……”
“上次聊天,你说现在有些人法律意识淡薄,需要增强,我表示反对,你还记得吗?”
贺晏臻却又说,“当时我没跟你细聊,其实道理很简单,普及法律的观点,所代表的倾向性是人性本恶。当大家认为这样的倾向是正确时,可善可恶的部分也会趋利避害,舍去善的可能性,彼此防备,争讼成风。退一步讲,以不违法为办事标准的人,才是真的可怕。”
惩罚性的法律必须要有,但它应该是大多数人用不到的,平时忘记的一种存在。而不是人人熟知的行为准则。
“社会风气想要好,靠的是教化,是鼓励人心向善。”贺晏臻推心置腹跟父亲聊完,最后道,“而我天生缺乏同理心,何意是我从善的方向。”
最后那句没有什么威胁的意思,更像是贺晏臻心底的一句感慨,或是,一种表白。
贺爸爸默然不语,他想到了贺晏臻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他考A大是为了跟何意谈恋爱,读法律是因为那是何意想学的专业,他进国护队是为了让梁老师找人帮何意疏通关系,他跟米家纠缠是为了给何意报仇。
他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好事和坏事,似乎指向了一个方向——何意。
可是这样,何人能如意?
或许这孩子自己都不知道,他快要走火入魔了。
“我可以帮他。我想办法,让米家出面表示不立案,不给何意留下案底。我也可以替你出面,让米忠军放过何意,以后不要为难这个孩子。”贺爸爸道,“但我有一个要求,只有一个。”
贺晏臻问都没问,径直道:“我答应你。”
贺爸爸点头,“你很聪明。”他说完深吸一口气,对贺晏臻道,“你是不是已经猜到了,我希望你跟何意分手。至少,先分开几年。”
——
何意在去派出所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刑事拘留,留下案底。
如果这样,这次交流很可能要泡汤了。教授昨天还说要他这两天去吃饭,因为按照原计划,何意下周就要走了。
现在,一切无望。
何意内心出奇地平静,他想了想,自己能接受这样的后果。虽然不值,但是如果让他继续忍着米辂,他会憋出内伤。
米辂只要骂他妈妈,以后他见一次打一次。虽然他自己也受了伤,右手已经肿了起来,米辂反击时抓了他的脖子,现在颈侧也火辣辣地疼。但跟米辂相比,这点儿伤根本没什么。
至于贺晏臻……
何意想到贺晏臻跳上救护车的身影,又想起米辂的视频和那些话,半晌后摇了摇头。
他不信。
至少,他要给贺晏臻解释的机会。
他安静地在派出所的留置室等着,没想到天黑时,有人推门,冲他摆了摆手:“你没事了,走吧!”
何意感到意外,愣了愣。
那人却又语气严厉地叮嘱他:“这次多亏你们家长来的及时,就不给你立案了。但就是亲弟弟也不能这样打,知道吗?这都够公诉的标准了!好好的大学生,真留了案底够你后悔一辈子!”
对方这话,赫然是知道了自己跟米辂的关系。
可米忠军竟然会放过自己?
何意心里存疑,却不敢多问,忙连连应下来,从派出所离开。
回到小区,地上的购物袋还在,但看样被车轮压过了。
夜风吹得塑料袋哗哗作响,何意蹲下查看,发现里面的羊肉卷已经瘪到不成形,蔬菜被踩烂了一小半,他不舍得全都扔掉,挑挑拣拣,突然间一股浓烈的委屈情绪滔天而至。
他抑制不住,扔掉了手里的袋子,蹲在那里大哭出声。
他想起了自己脑海里无数次出现过的念头。韩老师问他有没有过自杀想法时,他都否认了。他那时的确认为自己没有过这样的情绪,但现在,他突然想起来了。
高中寒假,他独自在宿舍发起高烧时,曾在心里恨过自己的父母。
他对米忠军的恨意是一直明显又强烈的,但那晚,他同样恨着自己的母亲。
他恨他们为什么要把自己生出来,为什么让自己这样孤单,这样无助。他渴望着被人爱,但是没有,从来没有人在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