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意——by五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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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宁后一句捏着嗓子说的。
何意的心思刚晃荡了一下,就被这句话抓了回来,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的确,甄凯楠太会做人了,他明里暗里的照顾,让何意一直在受宠若惊和自作多情之间被拉扯着。现在史宁一针见血,让何意意识到自己并不具备唯一性,甄凯楠可能同时对很多人都这样,他可以是任何人,任何人可以是他……这样一想,心里的负担一下就轻了。
“平常心就好。”史宁笑了笑,抬头揉了把何意的脑袋,“走,哥哥带你爬山去!”
“你有我大吗,就占我便宜?”何意笑着躲开。史宁有种雌雄莫辨的漂亮,看着比自己要小。
史宁却勾着他的脖子凑近,压低声说:“至少我经验多……”
俩人打打闹闹,从餐厅一直闹到缆车上。
甄凯楠始终落后了几步,默默跟在俩人身后,看着明显变得开朗的何意出神。偶尔何意回头,视线跟他的撞上,还会回给他一个明亮的笑。甄凯楠犹犹豫豫,肚子里的话几番交织,最后变成了一声叹息。
周末,何意带着一箱发热眼罩和几盒眼贴去梁老师家吃饭。
贺晏臻不知道他要过来。他们学校高三举行考前最后一次摸底考,贺晏臻中午便没有回家,在学校里买的食堂。直到晚上回家,看到卧室多出来的东西后,才知道何意来过了。
他捧着眼贴笑个不停,却又不舍得用,把衣柜中间放配饰的抽屉腾空,将包装盒仔仔细细放进去。
收拾完这些仍是难以抑制心中的兴奋,于是找好角度拍照,破天荒地发了一张朋友圈。
“[心]还有42天”
他不确定何意会不会看他的朋友圈,但他知道,如果何意看见了,一定会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
于是从这天开始,贺晏臻开始在朋友圈倒计时。
配图有时是试卷的一角,有时候是天空,有时是学校紧闭的大门或者随处可见的口号。
在倒计时到第37天的时候,最后一次模拟考的成绩出来了。
贺晏臻再次爆发,冲进了年级前十。总分出来的当天,全校师生无不震惊。
高三最后阶段,大家的考试水平早已趋于稳定,尤其是高分段的人员已经很难再有变动,顶多是那几人之间名次变化一下而已。老师们虽然不公布名次,但是大家对于这种事情心知肚明。
可是谁能想到贺晏臻这匹黑马势头不减,这次不仅冲进了年纪前十,还有两门单科成绩拿了第一。
一时间众生为之哗然,有人暗中打听他是不是有什么办法,也有学生受到鼓舞,或者心态大崩……
班主任惊喜之余专门抽出一节班会,请贺晏臻给大家分享经验。之后附中组织高考誓师大会,贺晏臻也跟年级第一一起作为学生代表领誓。
誓师大会这天,学生家长被邀请入场。梁老师坐在后排,看着贺晏臻走上演讲台时难抑激动,泪水瞬间模糊了眼眶。
她知道贺晏臻的成绩来得不容易。
这孩子从小娇生惯养,懒散得出奇,这几个月却突然脱胎换骨一样,每天不到五点起,一路背着英语例文去学校早读。晚上下了晚自习,回到家里也是继续写作业写试卷,哈欠连天的时候便喝咖啡,熬到两眼通红再去睡觉。
梁老师几次劝他健康最重要,贺晏臻却连跟她说话的精力都抽不出,眼睛只盯着真题卷。
别人都羡慕他是黑马,唯有梁老师心疼,因为原本不被看好的马匹,想要在赛场上获胜,短期内的付出必然是别人的数倍。
学生代表领誓之前有发言环节。梁老师手里拿好了纸巾,跟其他家长一起,期待地看着不远处英俊美好的男生,等待他分享自己的心路历程。
她甚至有些紧张,在贺晏臻上台时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然而那个气质卓群,单是站在那里都有强大的磁场,牢牢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力的贺晏臻,上台之后却只抿嘴笑了笑,说了十分简短的一段话。
那段话的开头和结尾都很精彩,引经据典,但梁老师一句都没听进去,因为她被里面的一句话给砸得脑袋嗡了一下又一下。
贺晏臻说:“……A大有人在等我,我要去找他。”
梁老师不久前怀疑过贺晏臻跟何意的关系,但那次贺晏臻亲口否认了。梁老师又觉得何意不是那种人,因此并没有真往心里去。
她千料万料,都没想到这事儿会成,贺晏臻几乎炫耀般地对众人宣告……仿佛世界里就剩下他和何意,以及这股浓烈赤诚的情绪。
梁老师久久无言,在这一刻,她彻底地感受到了儿子已经成年,成为了另一个独立的个体,痛快干脆地跟“母亲”分开了。
————
6月份开始,A大正式进入考试周。
何意心怀两地,又挂念贺晏臻,又要备考,因这学期他性格开朗了一些,跟同学们的关系也不错,所以还要忙着把笔记本借来借去。加上考试的时候一天三场,晚上十点才能考完,何意忙得头昏脑涨,再看贺晏臻的朋友播报,倒计时变成了个位数,心里更是焦灼。
高考这天,何意早上一起床,发现自己急得嘴里起了泡。
史宁笑得不得了,每天起床先拿药给他喷,顺道关注他的小学弟进展。
何意那天在山上跟史宁聊天,一时没提防,被史宁绕到了初吻话题上。他当时明明没说多少信息,史宁却精准地猜出了他的初吻对象。
于是从那之后,史宁每天早上都会跟何意打招呼,喊“学弟早上好”,非要闹着何意急眼。
甄凯楠之前便猜着何意跟家教学生有关系,见他们玩笑了几次,也算心知肚明,心里的念头渐渐歇下去。
但是偶尔在某个晨间,看到何意安静的睡颜,轮廓柔和细腻,又或者在聊天时看到何意的骨节分明的手,又或者看到这人在明亮的教室里,偶尔露出的清淡安静的眼神……甄凯楠的冲动便会又浮上来,鼓动着他试一试。
然而这次,他没能纠结太久。
两周后,高考成绩公布了。
这天何意他们正好有最后一门考试,当大家从阶梯教室出来时,远远地便瞧见了站在梧桐树下宽肩长腿,额头上海覆着一层薄汗的男生。
贺晏臻的眼神格外明亮,他双手抄兜,姿态轻松地站在阳光的缝隙里,嘴角噙着笑意,看着何意睁大眼,从人群里走出来一步步朝他靠近。
“你怎么来了?”何意最后几步跑过来,激动道,“是不是出成绩了?”
贺晏臻笑着把手机给何意看。上面是他查询的成绩页面截图,比何意去年的分数还高20分。
他们两人不是同考区,贺晏臻的成绩进A大绰绰有余。然而做到这一步,他自己也承认很不容易,特别不容易,可能这辈子也就能拼这么一次了。
何意的呼吸停滞片刻,他瞪着眼再三确认后,倏然抬头,啊啊大叫着抱住了贺晏臻:“你肯定能上了!肯定能!”
贺晏臻笑着把人抱起来举了举,仰头看着何意:“我的奖励呢?”
何意扶着他的肩膀,愣住:“哎?”
“说好的,我分数超过你,你给我一张空白卡,奖励我提。”贺晏臻意味深长地提醒他,“别忘了给我。”
何意在他的目光下想到了那个除夕夜。他脸上发热,随即回神,意识到这是在学校里,赶紧跳了下去。
身后的一众同学已经看呆了,何意含糊地答应下来,转头就要跑回同学中。
贺晏臻却环住他的肩膀往怀里带了一下,低下头去。
“学长,”贺晏臻俯身耳语,眼睛却扫过十几个学生,一眼盯住了甄凯楠。
他眯了眯眼,温热的唇从何意的耳垂上似有若无地擦过,“我表现这么好,可不可以先收点利息?”
第31章
甄凯楠的脸色冷下来, 远远地跟贺晏臻对视。对方的挑衅意图太明显,就连身边的同学都察觉出不对劲,回头朝他这边看着。
何意还没往那边看, 他被耳边的呼吸痒得缩了下, 回过头笑着跟贺晏臻求饶:“别闹……痒死了。”
贺晏臻便笑着收回目光,胳膊稍微用力, 把人半抱半推到身后的梧桐树上, 眼梢漾开浅浅的笑。
何意一惊:“你别……”
贺晏臻没说话,笑着凑上去, 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亲。
“献给我最爱的学长,”贺晏臻轻轻一触即开, “等着你的奖励。”
一直到回到宿舍,何意脸上的热度都没下去。
贺晏臻刚刚在树下只是亲了下他的额头,一众同学便被激发出了浪漫想象, 有人吹口哨起哄,甚至有人拍巴掌,故意嘘声。
何意面红耳赤地完全不知道怎么反应,贺晏臻倒是自然地跟那帮人挥挥手,随后拽着何意走了。
他说是让何意带着他提前熟悉一下校园,然而在路上,眼神却始终笼着何意,并不关心两旁的风景如何。
何意不小心跟他对视一眼, 便会立刻撤回视线,若无其事喋喋不休地继续讲着。
他甚至讲到了许多建筑或景点的传说,像是校内的黑导游一样, 事无巨细地跟身边的人分享着。何意从来没跟人说过这么多话, 等到后来讲到口干舌燥了, 才想起梁老师一直在A大工作,贺晏臻了解得应该比自己多。
他有一点点懊恼,正好俩人走到了园区里的一座小桥上,四周树木葱茏,静谧无声,石桥的尽头有一处牌坊。何意止住话,靠在高大的桥柱上歇了口气:“我是不是白讲了,你都知道吧?”
“有些知道。”贺晏臻也停下脚步,笑着看他,“是不是口渴了?”
何意侧过头,有些嗔怒地瞥他。贺晏臻便顺势靠过来,双手撑在了两侧栏杆上,低头与他接吻。
何意完全不敢回想自己是怎么止渴的。
他被贺晏臻送回了宿舍楼,看着对方挥挥手笑着离开。自己捂着脸一口气跑上楼,趴到阳台上,看着楼下或站一起聊天,或牵手走过的男女情侣,心里暗想,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平静?
七月份,A大开始放暑假。舍友们都选择回家,何意跟学校报备之后,选择留在北城。
解除了学费压力后,何意的生活终于开始步入正轨,他给自己找了两份兼职,一份是初中生的家教课,另一份是上门喂养宠物。
这两份兼职都是在学校论坛找到的。
只是这个初中生的家庭条件很一般,一家五口人住在四五十平的民居里。女孩有个弟弟,何意去试课的时候,弟弟便跑进跑出地大吵大叫。
环境不好,对方见面后又压价,给出的补课费也奇低。何意讲四小时的课,还不如给第二家的猫铲次屎挣的钱多。
他礼貌地讲完试课便打算拒绝,可女孩始终崇拜地看着他,听课的时候眼睛都不舍得眨,目光亮的吓人。何意讲完后女生的父母还没回来,她便一直送到他公交车站,最后还鞠躬喊老师。
何意又忍不住犹豫了。
回到宿舍后,史宁打电话问他兼职情况,听说是这种情形建议他拒绝。
“你手机里不是天天有人找你做家教吗?”史宁说,“那些人可都是拿你当名师求着你去上课的,而且附中的学生资质也好,比教这种省心多了,你犯得着吗?”
何意的确犯不着,离着远,家长又难缠。但他也不想教附中的学生,贺晏臻的成绩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而何意也不可能再那样费尽心思地去教另一个人。
而且假如他教得不好,怕是会连累梁老师的名声。
“那个初中生家里……我再看看吧。”何意拿不定主意。
史宁问他:“这有什么好考虑的?”
何意说:“那个女生看我的眼神,像是看一个救星。”
史宁:“……”
“孩子在家庭中是被支配和控制的,有时候他们想要改变,就会像一辆陷在泥里的车,需要外面有车拉一把才能上岸。我怕我就是路过她的那辆车……”何意说,“他们家给的钱太少了,应该也找不到别人。”
“你太善良了。”史宁也不再劝他,笑着问,“你自己在宿舍住着怎么样?”
“挺好啊,你们都不在,四张床我轮流睡一遍。”何意笑起来。
史宁好奇:“学弟没去找你吗?”
“……没有,”何意笑道,“他家在准备升学宴呢。”
贺晏臻的升学宴几乎成了贺家近几年来最大的一场庆祝互动。梁老师怕影响不好,还特意没有通知俩人的朋友和同事,只告诉了两边的亲戚,以及贺晏臻的老师同学及其家长,就这样也有十几桌。
贺爸爸的一位朋友是做高端酒店的,主动包揽了升学宴的酒水和场地安排,梁老师的主持人朋友则毛遂自荐做司仪,如此几方协调沟通,准备足足了半个月。
贺晏臻在这期间跟着父母去两边长辈家里报喜,又被叔叔舅舅等亲戚轮流抓去当榜样,教育一众表弟堂妹们,忙完的时候精疲力尽,好在收获颇丰,钱包鼓鼓。
他打算用这个钱给何意换个手机,等升学宴后,让何意陪自己去毕业旅行。
至于升学宴,他去问了梁老师的安排,问有没有请何意过来。
他现在在老妈面前并不掩饰自己对何意的意图,对于升学宴的安排也有自己的目的。
“何意这么厉害,又是A大的,应该让我姥爷也认识认识,万一将来哪个部门需要优秀的青年医生,这不就有现成的推荐吗?”贺晏臻扒拉着升学宴的名册,又点了几个名字,“这几个医院的也可以介绍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