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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光的三十年 番外篇——by野尘苍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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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简直十恶不赦,他就是个千古罪人,他不配得到这样的关心。
  许丽擦了一把泪,蹲下/身子去扶他,“辰谨,快起来,快……”
  “妈……”郑辰谨几乎是下意识地喊出这个称谓,他双手捂着眼睛,失去重心倒在许丽的肩上。
  (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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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事第二天,许丽和郑辰谨一起去了派出所。
  本来,郑成安怕许丽情绪不稳定,打算自己带着郑辰谨去,但是许丽坚持要亲自去为儿子讨公道。看着许丽的眼神,郑辰谨仿佛看到了十一岁的那场车祸发生的瞬间,他的母亲紧紧地护着他时的坚定和勇敢。
  郑辰谨明白他做了太多错事。一开始,他就不应该对许丽不敬;之前,他就不该想着什么幼稚的报复;而昨天,推开对方的人就不该是许易扬。
  郑辰谨把头瞥向窗外,出租车恰好经过深城高中。
  此刻的他,本应该在英语课上偷偷用手机背单词;而许易扬,本应该在物理课上听那道洛伦兹力偏转的模拟考压轴题。他们本应该和教室里的学生们一样,穿着校服无忧无虑地在课堂上消磨时间,或是等着下课铃打响的那一刻飞奔到喜欢的人身边。
  不应该是这样,一个人躺在病房里前路未卜,一个人坐在出租车上束手无措。
  不应该啊。
  郑辰谨眉头一皱,一股强劲的酸涩感冲上眼眶,然后,眼泪淌了下来。
  “辰谨,没事。”细心的许丽还是注意到了郑辰谨在偷偷流泪,她轻轻地拍了拍继子的肩膀,安慰着:“不是你的错,千万别怪自己,你们都是好孩子。”
  郑辰谨无言地摇着头,眼泪淌得愈发厉害了。
  他认为他最没有资格得到的,便是许丽——许易扬母亲——的安慰。他希望许丽怪他、骂他,甚至打他都行,她的宽容和慈爱,更让他觉得自己的罪孽罄竹难书。
  到了派出所,郑辰谨将他和郭训源的过去几年的摩擦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警察,流着泪激动地说他现在就见那个罪犯,他要跟他对质,他要法院给他判死刑。
  许丽扶着为许易扬辩护的郑辰谨,跟着掉了泪。
  她就这一个亲生儿子,跟前夫离婚后,她一个人好不容易拉扯到成年。不,不是拉扯,是培养。许丽的培养,目的是让许易扬忘掉童年的伤痛。
  她成功了,许易扬大方懂事,成绩优异,琴艺过人。
  不,她“就要”成功了。
  如果她儿子能没事,该多好。她和郑成安举案齐眉,这两兄弟手足情深,这正是她梦寐多年的真正幸福的婚姻家庭生活。
  上天是如此不公。
  医生和父母赶到病房,打断了郑辰谨痛苦的回忆。
  医生检查了许易扬的眼睛,向他们确认了他昨晚的推测。外伤导致许易扬面部骨折,骨折尚可治愈,但是眼周处的骨折很有可能会压迫视神经,从而造成失明。
  失明,这是一个离郑辰谨、许丽和郑成安都太远的词。
  郑辰谨的脑海中浮现出许易扬那双笑起来像月牙般的眼睛,那双他最喜欢驻足的眼睛。那双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像一弯明月,明媚温柔,不笑的时候扑闪着光,就像藏着永远和煦的阳光。
  如果那双眼睛永远地失去了光泽,那么郑辰谨的天空中便再也没有太阳,为他创造每一天的光亮。他是他来之不易的光,他暗了,他的世界便也就暗了。
  郑辰谨看见许丽在哭,不,应该说是在流泪,因为她坚韧的本性而无声地流泪。她的泪珠就像是雪,看似温柔的外衣裹挟着冰冷残酷的内容。
  他知道,他和许丽一样,此刻开始,他也不能崩溃,每个人都不能崩溃。他们是联结在一起的四支树根,有一支被斩断了,其他三支也会疼,可是,它们仍旧得坚强地盘着土,因为只有这样,上面的树才能葱茏。
  上面的树是什么呢?是家。
  郑辰谨哭笑不得。七年了,他又懂得了家,他又获得了家。可是,这个家却摇摇欲坠。追根溯源,摇摇欲坠的起因是自己。
  医生确认过许易扬的情况后,直接建议马上转到穗城大学眼科医院进行治疗。当着许易扬的面,医生说因为那是全国最好的眼科医院,但是,郑辰谨分明听到医生出病房后跟父母说许易扬眼睛的情况并不乐观。
  一开始,郑成安和许丽商量的是许丽带着许易扬去穗城,郑成安和郑辰谨留在深城,毕竟还得有个家长和警局保持联系、随叫随到,毕竟郑辰谨还得上学。但是,郑辰谨不会允许自己离开许易扬。许丽好声劝着先好好上学,郑成安厉色说着别去添乱,怎么都不行。
  “妈,让他去吧……”
  许易扬的声音让病房一下子安静了,沉默了。
  许易扬抖得厉害,他在黑暗中抓紧了郑辰谨的手——如果可以,他多想十指相扣。事到如今,在仅属于他一个人的、绝望的、陌生的、无边的黑暗里,他无处可逃,他唯一的出口,是他。
  可是辰谨,我看不见你。眼前这虚无的感觉会结束么?不是黑,不是白,是虚无,是空。而我只能握着你的手,听着你的声音,可是,我好想看看你。你说你没有受伤,骗人的吧,你好像也摔倒了不是么?我要看看才放心啊。
  怎么……就看不见了呢?
  许易扬觉得眼睛里突然涌上一阵酸楚,眼泪随之夺眶而出,浸在缠在脸上的纱布里像要渍烂,然后伴随着的是眼睛里肿胀的剧痛,以及像有一根线扯着眼球一般的牵引疼。
  “别哭,孩子,面部骨折还在恢复,不能做大的表情,对眼睛也不好。”医生赶忙上前,“穗城的医生都很厉害,你去到那里好好配合治疗。”
  许易扬抽搐着深吸了一口气,又皱着眉头痛苦地吐出,他想要努力将情绪平复下来,可是……可是他做不到呀!
  一个正值青春的少年,一个即将踏上高考考场逐梦的少年,一个想要给予他喜欢的人全世界最好的爱情的人,你告诉他:嘿,你可能一辈子都看不到了,你的下半辈子就要在黑暗中度过,你的十年寒窗都白费了,你的最爱的那个男孩……你再也再也看不到他的样貌。
  晴天霹雳。
  “辰……”许易扬抽泣到只能吐出单个音节,他努力想要抑制住流泪的冲动,却又无法控制宣泄而出的情绪,他攥紧了郑辰谨的手,他什么也看不见,那只手,是他所有的依靠。
  别走,别松开我,别离开我。
  郑辰谨看着许易扬的样子——脸上受伤的淤青和骨折的肿胀还没消去,眼神因无法聚焦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光,想要努力抑制却又无法抑制哭泣的冲动——郑辰谨的心纠着,就像是有人把他的心当布一样使劲地拧卷起来,抽痛得要窒息。
  “没事的,我陪你去穗城,好吗?”
  而许易扬在抽搐之中慌忙点了点头。
  他想要他,想要他陪着。这是一个视力几乎被判了死刑的人最后的、最简单的诉求。如果没有郑辰谨,他就真的活在了虚无里,像是羽毛,或是尘埃,或者什么都不是——因为他许易扬连自己是什么都看不到啊!
  在弦崩得最紧的那一刻,孰轻孰重、孰是孰非都是过眼云烟,他最真实的渴望一览而无余。
  如果恒星没有了色彩,失去了光亮,不再燃烧,褪下了表面的炙热后,徒留一副丑陋崎岖的外壳,那么,属于它的行星,还会一直围绕在它身边吗?它会不离不弃吗?它会去寻找新的恒星吗?


第二十章
  穗城,曾是两个热恋期少年逍遥的城市,但这一回,不再有游乐场里的欢声笑语,不再有床笫间的温柔缱绻,不再有作为生日礼物的那条灰色围巾。有的,只是穗大眼科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
  许易扬做了视神经管减压手术,医生说要留院观察三个月,三个月后,可能复明,也可能失明,但最重要的是要积极配合治疗,并且保持心情愉快。
  郑成安和许丽本想让郑辰谨象征性地陪两天就回去好好上课,但是郑辰谨的执意和许易扬的依赖还是让许丽叹了口气。
  在许丽眼里,郑辰谨本是个长不大的男孩,青春期该有的臭脾气一个不落。但是这回,她对郑辰谨改观了。且不说他有多么用心和细心地陪着许易扬,就凭许易扬一直握着郑辰谨的手这一点,她就知道郑辰谨在平日里对自己的儿子是有多好。
  许易扬从小就是一个过于独立和懂事的孩子,好久好久了,大概是自和前夫离婚之后,许丽就再也没有看过儿子如此依赖别人的一面。
  许丽也从未怪过郑辰谨,如果是换做是郑辰谨受伤,她也会同样地煎熬担忧,也会同样地认真负责,不只是因为郑辰谨已经是她法律意义上的儿子——这种板上钉钉的事是没有情感归属的,最真切的原因是她能感受到许易扬跟郑辰谨在一起相处的舒坦和快乐,她终于又在儿子脸上看到了那种非礼貌性的、专属于少年的、无忧无虑的笑容。
  所以,如果郑辰谨的陪伴能让许易扬更快地好起来,那就陪着吧,毕竟医生也说保持心情愉快对于病情恢复很重要。
  但是,保持心情愉快,难在于“保持”,特别是刚刚堕入无边的黑暗里的人,陌生、无边、寂静,筋疲力尽却找不到一点光。
  入院第十天。
  一位叫梁梦允的实习医生照例来给许易扬测眼压,她看了看读数,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旁边带她的住院医师,怯怯地问:“我是不是测错了?”
  住院医师看了一眼读数,说:“没错。”而后又对许丽说:“孩子眼压降了一点,之后还要积极配合治疗。”
  医生离开后,郑辰谨和许丽分别握着许易扬的左右手,紧紧地。
  刚刚这个好消息无疑是驱散阴云的助推剂,刚失明那天的极端恐惧逐渐在许易扬心中消退。
  许易扬知道许丽这些天都在为他掉眼泪。许易扬跟从前一样,懂事地对许丽说:“妈,我马上就可以回去上学了,别担心。”
  许丽破涕为笑,答应道:“好,扬扬。”
  然后,许易扬又对郑辰谨说:“辰谨,抽背我古诗啊生物啊什么的吧,这些天的时间别浪费了,还有两个月就考了。”
  郑辰谨看着纱布下的许易扬的眼角终于又同以前一样弯了起来,自己那颗悬着的心终于也放下来了一些,回答道:“好。”
  他们以为光明就在前方。
  入院第二十天。
  许易扬睡了一觉,睁开眼,还在夜里。夜里,静悄悄的,只听得几声蛙叫,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许易扬发现他的听力突然变得很好。
  许易扬翻了个身,面对窗的方向。这似乎是个满月,月亮高高地挂在黑暗的夜空中,就像是有人为他眼前黑暗无边的世界提来了一盏明亮的灯笼。
  月亮?
  我看见月亮了?
  我看见了!
  许易扬的眼睛猛地一睁,世界还是一片漆黑。
  哦,原来只是梦。
  入院第三十天。
  “真是不容易啊,终于看见了,谢谢你啊医生,谢谢……”
  隔壁床的患者复明了,今天出院,家属给医生们送来一面锦旗,在病房里哭得稀里哗啦。
  许易扬知道,这是喜极而泣,这是幸福的眼泪,这是他没有办法拥有的眼泪。
  “我推你下楼走走吧?”郑辰谨担心许易扬的情绪受到影响。
  “没事,我也为他高兴。”许易扬的语气淡淡的,顿了顿,又对郑辰谨说:“辰谨,你请假一个月了,是不是该回去上学了?”
  郑辰谨立马说:“我不回去,我陪你。”
  许易扬不着痕迹地笑了一下,无力地张望着眼前的这片虚无,轻声说:“你在不在这里,我好像都看不见了。”
  入院第四十天。
  明天是6月7日,是许易扬本应该踏上高考考场的日子,本应该是许易扬拥抱宁大天文系的第一步,本应该是许易扬奔赴他梦寐以求了多年的宇宙的第一天。
  “明年我们一起考。”郑辰谨摸摸他的头发安慰道,“这样我们的人生就同步了。”
  许易扬努力感受着郑辰谨手部的动作,可是却再也接收不到传递过来的能量,他的眼前蒙上了一层黑暗,仿佛也隔绝了所有的温暖。
  “明年就一定能考么?”许易扬笑得不着痕迹,不知道是在回郑辰谨的话,还是在自言自语。
  他觉得自己再也没法正常地生活了。
  入院第五十天。
  许易扬的面部骨折痊愈了,拆掉纱布的那一刻,他还以为光明也会随之而来。
  可是没有。
  许易扬听说今年高考的物理压轴题是地狱难度,叶呈跟许易扬打电话,他说班上很多同学说根本不会做,又不敢浪费时间,只能列公式然后放弃,心态直接炸了,出了考场就开始哭。
  挂了电话,许易扬让郑辰谨给他说了一遍题目。
  第一问不算太难,第二问开始就是魔鬼难度。许易扬仔细想了想,这道题看似是考电磁感应,但本质还是力学分析。分别对导体框和线圈在下滑前后的状态做受力分析应该就可以解决,但是运算过程大概会很复杂。
  许易扬把思路告诉郑辰谨,让他去算。
  “最后这个公式为什么这样列?”郑辰谨看不懂。
  许易扬思路很清晰,答:“它匀速了说明受力平衡了,安培力加摩擦力就等于它重力沿斜面向下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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