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红番外篇——by酥薄月

　　钟情摆手，“不用谢，反正你的粉丝不在乎。”
　　粉丝不在乎，正主也不在乎。
　　毕竟奚风早八百年就经历过跑粉了。
　　他倒是提醒了一句钟情，“你俩注意着点儿啊！”奚老师作为过来人，在这方面很有发言权，他伸手捶了一拳钟情，“尤其是你，反正你钱赚够了，可我们小燕老师这才起步第一年，大好局势别给你败光了……”
　　钟情也不觉得扫兴，只道：“还用你提醒？”
　　倒是燕绥把滑到身前的发链甩到肩后，一本正经地道：“不会的！”
　　钟情开怀大笑：“还是小燕老师心疼我！”
　　奚风愣了一秒，也无可奈何的笑了。
　　只有燕绥，说完后低头地翻了翻手边的剧本，算着排戏进度，默默推算自己「功成身退」的时间……
　　《怒云之上》剧组最近拍摄进度十分喜人！
　　组内氛围好到离谱，让人几乎想不起刚集训围读那会微妙至极的气氛。
　　那个时候，每个人的眼神里都藏着一杆称。
　　比资历，比演技，比人气，比靠山。
　　用「暗潮汹涌」这四个字形容再合适不过了！
　　至于现在么，有钟情和奚风这两位金枝提名视帝挑起大梁，还有二十出头就拿到金枝配角提名的燕绥在后头猛追猛赶，组里其他人就算只有80分的拼劲儿，也随着内卷而硬生生拉高到90分、甚至更多……
　　没办法呀！
　　别人那么努力，表现得那么好，如果不加把劲，本就平庸无奇的自己就会被衬托得更拉胯！
　　尤其是剧组到曼谷之后，燕绥跟开了挂似的。
　　导演越偏爱他，就越觉得其他演员表现入不了眼。
　　承认自己的天赋不如人，承认有的人就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并不是一句「哇他好厉害啊」的感慨就能释怀的。那种状态，真的看得人自惭形秽……
　　过完生日的燕绥回到组里，戏份持续吃重。
　　除了要补昨天没排上的戏份，陈丹生另外把后头的镜头也抬了上来，趁着大家状态都不错，重要场面能赶的就一起赶了！
　　收到临时排戏的燕绥轻轻叹气，“这可怎么搞？”
　　钟情探着脑袋过去瞟了一眼，了然一笑。
　　“昨天问你要不要提前感受一下，你说你不急，还没到那场戏，这下好啦！”
　　化妆师好奇问了一句：“学什么呀？”
　　钟情笑得直颤，“学吐烟圈儿！”
　　连烟都没学会抽的小燕老师：陈丹生听了，二话没说，直接指向钟情，“不急，这戏咱们晚上的时候再拍。让钟情来教你抽烟，教不会我一会儿拍的时候就让钟情做你的吐烟替身！”
　　在场众人憋着笑：吐烟还能要个替身？
　　回头传出去，《怒云之上》唯一使用替身的地方竟然是峦杭抽烟！替身是意想不到的他！
　　小燕老师：0.0；
　　钟情憋着暗喜，对上燕绥的目光。
　　这可不是我夹带私货啊！
　　时间紧迫，就得手把手、亲口教才有效率！
　　他俩找了个通风的地方，手里拿着一盒陈丹生特地找来的烟，像女士烟一样的细长条，味儿不重不沉，老烟枪看不上，但适合新手发挥，尤其是想摆造型装逼最适合不过了，要得就是这种效果！
　　钟情拆了外封，打开烟盒，分给燕绥一支。
　　“咱们争取一支之内搞定，以我们小燕老师的悟性，应该没问题吧？”
　　燕绥拿着烟，横了他一眼。
　　“哎，咱们先从拿烟、夹烟开始。”
　　钟情自己也取出一支，先做了个示范，左手拿、右手拿，又换成手指夹，两手之间转了一圈之后，让燕绥自己选个舒服的姿势学，“你试试看，不用多刻意，别太用力把烟管夹出褶皱，拿的时候别管拍出来好不好看……”
　　因为好看的手指拿着烟，无论怎么拿都好看。
　　燕绥点头，试了试效果。
　　钟情又把他手里烟插回烟盒里，只露出一点儿头，做了一个敬烟的手势，燕绥一时没动，而是先抬眼看了一眼钟情，这才伸手抽了一支。
　　“你得习惯。”
　　无论是峦杭还是沈唯，他们这样身份的人，都应该习惯别人敬烟敬酒。
　　那种漫不经心和高高在上，是骨子里就有的。
　　钟情含住过滤嘴，点上火的打火机靠近尾端，燃着后提气朝里浅吸一口，两指夹着烟拿开，再缓缓吐出来，雪白如丝的烟雾缓缓飘出。
　　“你试试看，这烟没什么烟味，浅得很。”
　　燕绥点头，刚想拿过打火机就被拦下。
　　“哎，哪里用太子亲自点烟？我来我来！”
　　钟情拢着手掌挡住风，亲昵地凑到燕绥身边，火苗尖端微微碰着，伴随着烟丝散发出来的香气，飘出一缕幽幽烟雾。他在一旁慢慢地提醒着燕绥吸气，留一口，提气，再慢慢舒出来，鼻腔依然清新，口里快速荡过烟丝微妙的醇香，又如烟如雾一般飘出，伴随着一阵微微凝起形状的雾气，这架势算是有模有样了！
　　初次吸烟的燕绥还是没忍住咳了一口。
　　可哪怕是被烟呛着了，钟情也觉得小燕老师现在的模样属实有点、有点过分了！
　　别人抽烟吞云吐雾让人联想到黄牙烟臭味儿。
　　小燕老师抽烟，他光顾着盯对方夹着烟的手指，含着烟的唇，上下滑动的喉结，微微蹙起的眉头，和低垂着盖在眼睑上方的长睫毛。呼出那一口烟的时候，对方的眼帘垂着，那种被余韵包裹的感觉，仿佛一朵在夜色里绽开的艳靡之花……
　　“我说小燕老师，你上辈子不会是个烟鬼吧？”
　　燕绥含着烟嘴撇过脸，错开风向。
　　下一秒，他又伸手夹住烟，熟练的换气吐烟。
　　这或许是男人本能里自带的天赋。
　　咳过这一次后，燕绥就彻底融会贯通了。
　　从吸烟舒气吐烟，到夹烟点烟抖烟灰，他一套动作已然行云流水，透过薄薄的一层雾气，燕绥的目光仿佛都变得朦胧而迷离，甚至给人一种「他现在很好说话」，平白无故肚子里横长八个胆子去欺负他的错觉！
　　钟情喉结攒动，胸腔了憋着一股火。
　　他伸手拿下燕绥含在嘴里的那支烟，趁着四下无人，飞快地与他交换了一个吻。
　　“太子爷，你学得太快了……”
　　燕绥扯着他的衣领把人拨开，“烟头要烫着你。”
　　“烫就烫吧，我一颗心都要被你烫坏了！”
　　钟老师发完疯，又将烟重新喂到燕绥的嘴边，“抽完这一支咱们就回去。”他摸了摸小燕老师的鬓角，胡言乱语地道：“虽然说抽烟没什么好处，偶尔来一根提神也不是不行。不管怎么说，以后，咱们有理由偷偷溜出来了……”
　　天黑之后，夜戏开始铺场布景。
　　陈丹生给燕绥发了支烟，验收大外甥的教学成果。
　　小燕老师虽然赶不上老烟枪，但那股「你勉强配给我敬烟」的拽样儿的确是到位了，抽烟的时候略有点「娇气」，可以理解为看不上敬烟的人，也可以理解为看不上烟，总而言之，就要这种漫不经心又高傲嫌弃的劲儿。
　　整个补戏过程，燕绥的发挥都没让人失望。
　　画面里镜头拉近，峦杭坐着，旁人半跪着。
　　明明是享受别人的孝敬，可架势上来看，却更像峦杭屈尊降贵才接受了别人的奉承，他含着那支烟，奉烟的人得是感恩戴德、倍感荣幸，全程仰望着峦杭的神态，在他微微垂眸的时候，凑上去为他点火……
　　场外，奚风恶趣味地朝钟情发动肘击。
　　“吐烟替身失去了他的上场机会，哎！”
　　钟情不说话、盯紧了场上的燕绥，打光板在斜后方，调整过后的光影里，峦杭呼出的烟雾仿佛都有了影子，他的重重谋算掩藏在其中，越发深不可测。
　　从此时起，峦杭和特别行动组有了不可忽视的矛盾。
　　他极限地将K帮的位置调整到混乱中立，自成一派，进可攻退可守，最大程度地进行自我保护，谁也无法轻易裁决他！
　　……
　　这一镜结束，奚风倍感压力，问道：“小燕老师明年有男主剧本吗？”他甚至搓了搓自己的双臂，“我不会陪跑完你的视帝，过两年又去给小燕老师陪跑吧？”
　　这话钟老师十分爱听！
　　但他依然要杠一下，“那你想跟谁一起跑？”
　　比他们大一点的肖闵？还是小一点的江沥？
　　又或者更次的那一批、连演技都还饱受争议的小生？
　　奚老师打了个抖，“那还是我们小燕老师好！”
　　奖杯不流外人田！
　　作者有话说：
　　钟老师还留了一手点烟方式就是说。


第61章 人要进步
　　奚风说的话到底还是让钟情记在心里。
　　过了三十岁的分水岭, 哪怕是稳固如山的一线位置，也要面临一个现状：他们正在失去「年轻」这个阶段性优势。
　　这并不是靠锻炼将体脂率锁死，把八块腹肌焊在身上就能解决的事儿。
　　与此同时, 还有一个必须面对的问题：
　　作为已经给出过优秀答卷的演员，钟情的试错成本急剧减少，少到他必须慎之又慎！
　　资源固然是不缺的, 各式各样的剧本也挑不完。
　　但他心里很清楚：《等你的城》这样的好班底、好剧本从此可遇不可求，《血性》虽然类型不同, 却是同理的不可复制。如果错过这一次，谁也不知道将来要等多久，才能获得第二次登台竞争的机会……
　　君不见多少演员青年时有过盛名，到了晚年依然夙愿未成、心怀遗憾？
　　钟情不觉得自己想得远，这本就是现状。
　　但凡这两部剧没有产出在同一届，结果都不同！
　　钟情将会拥有更大的获奖胜算，甚至是包揽满贯。
　　苦尽甘来、迎来事业第二春的奚风, 或许也有一定机会拿到属于他的荣誉。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两兄弟天天搁一个组里拍戏，背后的经纪公司、工作室为了正主的冲奖做着各自的公关努力，粉丝明明知道他俩之间有长达十年的友谊, 为了奖项、为了成绩, 甚至为了一个名字排序, 照样可以不顾情面地撕起来……
　　听完了钟老师的烦恼，燕绥完全可以理解。
　　“第一名只有一个，金枝奖杯也只有一个。我希望你可以拿到, 但这并不代表奚老师就是失败的。”
　　燕绥的声音平静极了。
　　事实上, 他已经抽空做出了配角部门的获奖概率, 并且进一步完善了所有数据。
　　只是没再拿给忙得已经忘记的钟老师看……
　　“我想说的是, 拿了奖，褒奖的只是演员在这一部作品里的表现，奖项和荣誉证明的也只是这一个阶段的成绩。考过第一名的学生以后因为各种原因进不了排名，你可以说他考得差，但能否认他过去的成绩吗？”
　　照这种说法，第二名的确不差。
　　因为赛制问题，组委会只给第一名发奖杯。
　　这才有了获奖者往往会被议论不够格，更离谱的说法是「捡漏」，哪怕事前呼声真的很大。在舆论的衬托下，没拿奖的反而有可能成为大众心目中的遗珠，或许还有不少媒体和路人为他鸣不平呢。每当这个时候，各个都是大评论家，只要手持一把键盘，就能高高在上的指点江山……
　　钟情盯着小男朋友一本正经的脸，忽然说不出话。
　　“除非等你年纪大了，能拿到金枝终身成就奖。”
　　那就才是覆盖一个演艺人职业生涯的最高荣誉！
　　小燕老师说完，又问：“你觉得呢，钟老师？”
　　被反问的钟情懵了一下，哭笑不得：“你说的对。”
　　他甚至没来得及在迷茫里陷得多深，就被小燕老师倒拔垂杨柳的气势给扒拉了出来。从这番话里，不难听出小燕老师的格局之大——
　　一个视帝算什么？
　　将来拿终身成就奖才牛逼！
　　这个逻辑一点毛病都没有，钟情顿时不抑郁了。
　　“那你呢，小燕老师，你是怎么考虑的？”
　　钟情从不避讳在燕绥面前谈及自己往后的规划。
　　因为他总是很有紧迫感，并且喜欢将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计划之外往往还要做好备用的方案，以防止各种突发情况。
　　随着燕绥事业冒尖儿，钟情也少不了为他考虑。
　　蒋磬那边按照钟情的分析和要求，替燕绥筛了不少剧本，然而正主一天不答话，邀约再多，局也攒不起来……
　　燕绥看向钟情，握住他的手。
　　钟情心里一热，也回握住对方。
　　“小燕老师，跟我说说看吧，我给你参考意见。”
　　燕绥败在钟老师包容而柔和的目光下，深思熟虑之后，迈出了试探的一步：“如果我说，我拍完电影要去学习进修，你会生气吗？”
　　……
　　饶是钟情听到这话，一时间也无言以对。
　　二人对望着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叹了口气。
　　“你是认真的吗？”
　　如果是别人说出这种话来，钟情二话不说拔腿走人。
　　可这话是从燕绥嘴里说出来的，以他对自己信任和依赖，心里必然是经过了几番煎熬，才下定决心开口坦白……
　　燕绥拉着他的手，答非所问：“你生气了。”
　　钟情深吸一口气，控制住自己不把小孩儿吓着：“我不能生气吗？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样儿吗？这好比什么，清华北大的保送资格放在你面前，任君挑选！你倒好，两腿一迈，岔开大路不走，非要去北大青鸟学挖掘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