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我这样爱你的人 番外篇——by达尔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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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放心上。
上海的雪下得紧,从白天的雪星子下到现在已经是白茫茫一片。前段日子才溶了雪,现在又重蹈覆辙。
俞冬先回了酒店,莫丞一和崔莉莉还在排练。
酒店的房间里没有暖气,和广东湿冷的天气不一样,上海的冷是干巴巴的,在外面会被风扯得人皮肤火辣辣的疼。
俞冬抱着被子,半躺在床上。
这段时间过得走马观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每天除了围着莫丞一转悠,就是这样的大把大把空闲发呆的光阴。
他不会给莫丞一打电话,莫丞一不会接的。
他们排练起来可能凌晨三四点都不会回来。
有几个晚上,俞冬去找莫丞一,都只碰见了他的队友们,没见到他。
黎枢杰会用一种嗤笑的口吻告诉他莫丞一还有特殊训练,因为他是队长。
不过莫丞一没有梦游了,至少他没有在半夜来找过自己。算是一件好事。
想了一会,俞冬困意浮上来,手机蓝屏亮起来嗡嗡地震动,上面有工整的两个白色的字:陈航。
看到陈航这两个字,俞冬才有点觉得回到了现实。
好久没和他聊点什么,母亲那边也不敢打扰。
“喂?”
“你马上回家,珍姨进医院了!”陈航的声音急促而有力,让俞冬顿时睡意全无。
“什么?”
陈航对着话筒大喊:“你妈妈进医院了,她心脏病发作!”
就好像看似已经快要完工的铁轨在最后一段路才发现,偏离了干线,接不上。
俞冬好不容易开始接受和莫丞一这样有早没晚的生活,却突然接到母亲进医院的消息,心脏狠狠地撞击肋骨,然后随着窗外的飞雪落下去。
“你什么时候可以赶回来?”陈航问,“别哑巴了别愣了!”
“明天,明天。”俞冬匆匆按掉了电话,好别让陈航听出来自己的异样。
弯腰将头埋进膝盖上覆着的酒店白色被褥里。
他深深吸几口气,吸进去的空气连味道都是被子消毒水的。
寒冷还是侵袭了他,尽管在被窝里,俞冬肩膀抖几下,清醒一点之后,给莫丞一打去电话。
莫丞一没有接,他只好编辑起短信。
按了几个字母,听见门外传进来躁动,有熟悉的一些声音,还有向叶香的。
俞冬拉开被子立刻下床去打开房门,向叶香和H6一些成员被这突然打开的门稍微吓到了,错愕之际,向叶香反应过来:“什么事?莫丞一不在这。”
“他在社长那。”黎枢杰若无其事地补充一句。
“哦……我今晚要回广东,怎么买票?”问出来有点傻,“我要找莫丞一。”
向叶香讶异片刻,挑眉:“别麻烦他了,我帮你。”
她便和成员们道了别,也不问俞冬回去干什么,但离开就好,最好别回来了。
“收拾行李吧,我现在带你去机场。晚班机一般没什么人,可以立刻买。”
第21章 发酵(三)
向叶香给俞冬一张蓝白机票,薄薄的一层纸,俞冬拿在手里却觉得格外沉。
“行了,我走了。”向叶香踩着高跟鞋离开这个空旷的机场,她没有说“再见”。
凌晨三点,雪停了,下了好几个小时雪,那一片片云应该也累了。
俞冬沉默地坐在了靠玻璃的候机位。可以从候机厅的大玻璃看到那黑漆漆的天。
天花板上的灯管倒映在玻璃上,像被固定了的流星。手放在上面探探,有点凉。
没有买到晚班机,买了凌晨五点的早班机,俞冬站在玻璃前神游几分钟,掏出手机给莫丞一发了一条短信:我妈出事了,先回去一趟。
想了想,在后面加上一句:注意休息。
一罐黑咖啡摆在老红色的茶几上,莫丞一脑袋磕在上面,抬手握住那一罐细瘦的柱形易拉罐,从发烧以来,到痊愈,再到现在,他每天晚上只睡三四个小时。
手机滴滴滴地叫,俞冬的短信和崔星武的短信一并发来了。
崔星武的要早上十来分钟。
——注意休息。
——明天我女儿表演完后你不用去和她们庆功,直接去机场,去北京。
又要换场子了,北京的演唱会就在下周。
下周的意思就是,他要在北京跨年,这场演唱会也是跨年演唱会。可是俞冬不在,他又要一个人度过新年。
莫丞一盯着那蓝幽幽的屏幕,在黑暗里透着一股寒意。
他一条都没有回复,捂着右腹,皱着眉,手机拿不稳就又掉在地上。
疼,但不知道是哪里疼。总之是内脏,顺带拉扯着心肌。再加上趴台趴久了身体右半边都是麻的。
他依旧一动不动地趴了一会,熬到没那么疼了,才勉强睡着。
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了死去已久的父母,他们的背影在一层一层云里,莫丞一跑啊跑,那个画面却好像固定了一样,不大不小的就在眼前。
追不上,等他停下脚步,拨开一层层云,却看见了崔星武笑嘻嘻地拿着他的照片,松开手,照片就掉进了云里。
然后落入了人间。
莫丞一猛地睁开眼,抬起头,手背碰到咖啡罐,它便倒了下来,咕噜咕噜地滚到地上。
幸好里面已经空了。
明明是一两个小时的梦,却好像只是几秒钟,跳了一次蹦极一样,心脏上勾了一根线,牵连着那张照片,坠下去。
放在十三四岁,父母会告诉他,这是在长身体。
他坐直了身子,捞起地上的手机,快叫早了。凌晨五点多。
洗漱后,给俞冬打了一个电话,对方已关机,不知道为什么又倔强地打了几个,最终烦躁地把手机砸在软床上。
手机这时就抗议一般滴滴滴的响。不是短信,而是来电。
“向老师?”莫丞一沉下嗓子,这样听起来才像是刚醒的。
“莫丞一,你和俞冬的戒指是怎么回事?”语气硬得跟机甲一般。
莫丞一心跳速率噌得就加快了,话堵在嗓子口,要怎么解释。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向叶香问这话是为了什么。如果要解释,应该解释到何种境地。
“你来公司01会议室,我在这里等你。”她便挂断了电话。
莫丞一在六点钟到了会议室,一进门就看见几个负责公关的职员和向叶香的一张冷脸。
她涂了砖红色的口红,冷光照着却像紫红色。
“你自己看。”向叶香起身,让出一台台式电脑,莫丞一走过去,界面是一个当下很火的追星论坛。
标题赫然几个大字:HonorSix莫丞一是恶心的同性恋。
莫丞一看到那几个字,第一关注点是在“恶心”两个字上。然后是“莫丞一”。然后才是“同性恋”。
他心脏咯噔一下。
“你自己看看!”向叶香见他冷静得和路边不论刮风下雨也不依不饶摆摊的小贩一样,面无表情的,她气得嗓音提高了好几个调。
莫丞一坐下来,滚动着鼠标,论坛帖子是匿名的,一楼就是俞冬和莫丞一的照片。
一张是在饭堂,还有两张照片倒显得诡异。
分别是俞冬和莫丞一的单人照,看起来是演出那天。
二楼,发帖子的人就开始头头是道地讲起来俞冬和莫丞一的事,自称是业内人士。把故事编得很出彩,但莫丞一知道,这里面有些话是真的。
真假参半的话才有人信,模棱两可的照片更具吸引力。发帖子的人,把这行的规矩摸的清清楚楚,大概真的是业内人士。
张国锋。
他脑子里闪过这个名字。
莫丞一看那些照片,拍照风格和张国锋的如出一辙。而且那天能和两个人接触过的人,只有张国锋。
他缓慢地继续拖动页面,发帖的时间是凌晨四点多,现在六点多,已经有上千条评论,在这个网站上的热度排上了前十。
而评论百分之九十都是愤世嫉俗的夜猫子,他们把什么难听的话都抖了出来。
还有一小部分的人在骂俞冬,七八百楼有人开始带节奏,说是俞冬这个长得男不男女不女的娘炮勾引莫丞一,后面一连串的抨击都指向了俞冬。
莫丞一说不出话,他知道这些就是他所谓的粉丝,自以为是要保护自己偶像的粉丝。
“首先我们要确认这件事是不是真的。”一个公关人员率先打破了这片在沼泽沉船一般的宁静。
“不是。”向叶香脱口而出,“都是恶意攻击。”
“那再考虑是否要报警,起诉。还是发声明警告澄清?”
莫丞一依旧不说话,向叶香看他好几眼,恨铁不成钢地对公关说:“起诉就不要了,事情不要闹太大,最好压下去。”
“那就先协调网站的人,把这条热门还有相关帖子都予以删除警告吧。”
“行,那你就……”向叶香话音未落,门被推开了。
所有人都朝门口看去,只有莫丞一的目光还滞停在那些评论上。
——恶心的同性恋。
——同性恋滚出娱乐圈好吗?
——会传染吧好可怕。
——得了性病了吧?
——还粉丝钱好吗?
……
——这个助理是人妖吗?
——吐了脱粉了。谁粉谁倒霉。
——助理看起来好作,他俩还手牵手我的天。
——马上人肉。
莫丞一咬了咬牙关,拖动页面的速度越来越慢,他一条一条看下去,好像在检查电影每一帧的画面,够不够精彩,够不够血腥暴力。
每看到一条骂俞冬的话,他都感觉心里缺氧,左心房右心房都被人用被子捂得紧紧的,想要闷死里面的小人。
是自己的错。
不该给俞冬戴上这枚戒指,不该带俞冬过来。冲动要付出代价。
但他不明白张国锋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卖热度么,为了钱么。
还是单纯的发泄。把日积月累对公司的抱怨发泄在他和俞冬两个同性恋人身上。
“莫丞一?”向叶香喊他几次,最后忍无可忍地拍桌大吼,“莫丞一!”
“嗯。”
“你先出去,我们会帮你解决。”
说话的人是……莫丞一抬起头,崔星武。
他进来多久了,莫丞一不知道。
崔星武正笑着看莫丞一,反手关上了会议室的门。这个动作就和关上办公室小室的门一样。
莫丞一想说不需要他的解决,他恨不得就这件事让公司和他解约,但他没有这个胆量。
“出去吧,小事一桩。在此之前,你先不要发任何声明,也不要和俞冬有联系。我想那小子现在或许不知道。”崔星武很少亲自参与公关问题,莫丞一明白这里面有陷阱。
这是温柔的骗局。和三年前一样,崔星武的帮忙是有代价的。凡事都有代价,莫丞一承担了太多,再多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莫丞一默认了,出了门。
如果崔星武能有一点点办法,让俞冬不遭受抨击,莫丞一愿意接受。因为自己真的一点点办法都没有。
一点点,都没有。公开否认和公开承认都会对俞冬造成伤害。
莫丞一身后会议室的门被沉重地关上。
他呆站了一会,慢慢蹲下来,右上腹的疼痛又开始了。
第22章 匿名论坛(一)
陈航在机场接到俞冬,他满面阴郁,和这几天广东的天气一样,尤其是现在。
虽然是早晨七八点,但冬天天亮的晚,再加上下雨下了好几天,天空就是灰蒙蒙的,和北京的霾一样。俞冬的眼睛也是灰蒙蒙的。
陈航不敢多问,沉默地帮他拎起行李包,走在他旁边。
隔了半个钟,他们等到了机场大巴,俞冬走在前边先上去,陈航跟在后头。
“我妈还好吗?”俞冬问着,握紧了掉漆的大巴护栏,坐在一点也不软和的塑料椅子上。
经过一宿奔波,他面上显现着疲倦。
陈航摇摇头:“不太好。前几天打麻将太激动了,给气到医院去了。好像说要住几天院。”
“我就知道……”俞冬脑袋轻轻抵在车窗玻璃上,冰凉感便从那一小块肌肤渗进身子。
别的老人家打麻将是为了打发漫无边际的退休时间,但俞冬母亲总是玩命一样,和那些老头子老婆子斤斤计较。俞冬可以理解,母亲没什么文化,退休工资低,她只想赚点钱,偏偏性格又好强,不服输。
一毛钱和一百元在她眼里是一样重要的。不过她的钱很多时候都给了俞冬。
这性格俞冬倒是一点也没遗传到,俞冬性子软的很,对方一点点让步就妥协了。
也可能只是对莫丞一比较软和。
一小时后,大巴徐徐停下,停在市一医院,因为坐的人少,司机才肯给他亲自送到市一医院这个不算是据点的地方。
俞冬连行李都没放就来了医院。
他跟着陈航,陈航带着他进到普通住院房。
住院房很大,是最便宜的那种。里面摆上了六七张病床,都是穿着蓝白条纹衣的老人家和他们的子女。
环境有点嘈杂,隔壁床的老头一直在咳嗽。
“俞冬啊。”母亲看起来气色并不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见的缘故,俞冬总觉得母亲头发丝又浅了一点,却找不到一根真的白头发。
“来了啊。”她又说,眉眼带着笑,气若游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