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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断/悬日 番外篇——by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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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一宵也回头,看向苏洄指的地方,点头。
  苏洄手托着腮,沉浸式地展开想象,“秋天应该非常漂亮吧,冬天也是,下大雪的时候会很美的……”
  看着苏洄,宁一宵向上的欲望第一次有了具象化的内容。过去的他仅仅是想摆脱现有的生活,想逃离肮脏和压迫,要远离贫穷,在上流阶层站稳脚跟,不用再过之前的人生。
  但他并没有体会过上流阶层的快乐,挣钱后也只觉得空虚。他只不过是在用所谓向上的欲望填补自己的虚无主义。
  可苏洄出现后,他会开始做梦。幻想自己能成为不再为金钱所困扰的人,能在苏洄被限制支付的时候买所有他想买的东西,幻想能带苏洄去看世界上最漂亮的海,幻想能买下他喜欢的房产,陪他站在落地窗边看中央公园的雪景。
  “发什么呆?”苏洄笑着,抬手在他跟前挥了挥,“你不喜欢吃牛排啊。”
  宁一宵摇头,说喜欢。
  “那里有一架钢琴。”苏洄望着不远处。
  宁一宵发现他不爱吃玉米,沙拉里的玉米没碰,于是把自己这份里面的玉米和蘑菇都挑走,换掉苏洄的。
  “你会弹钢琴吗?”他问。
  苏洄慢悠悠点了下头,看上去不太有自信,“我小时候学过,学到高中吧。后来因为我……”他有些突兀地顿了顿,“我不太乖,没办法静下心坐下来练琴,就荒废了,不过其实我还是挺喜欢弹琴的。”
  宁一宵放下刀叉,用带着鼓励的眼神看向苏洄,“要不要试试?”
  “这里吗?”苏洄有些不好意思,“我现在可能都退步了。”
  “没关系。”宁一宵说,“我是唯一的观众。”
  这句话给了苏洄莫大的鼓舞,他走到钢琴边,和侍应生交涉了一番,然后坐下来,深吸了一口气,远远地对宁一宵笑,看上去很害羞。
  但下一刻,他的表情便认真起来,手轻柔地放在琴键上方,流畅地弹出乐章,身体略微前倾,动作优雅舒缓。
  苏洄合该出现在这样的地方,或者是在金色的音乐大厅,穿着燕尾服,宁一宵甚至能想象出那个画面,很恰如其分。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占有是否正确,起码这一刻的自己,仍旧一无所有。
  苏洄是一株名贵的美丽植物,需要水、阳光和爱才能存活。
  弹完最后一个音符,苏洄扬起手,侧头对宁一宵露出很孩子气的笑容,“我忘记太多了。”
  “很好听。”宁一宵由衷说,“我以前没有听过。”
  “是赫尔巴赫的《夜曲·第七首》。”苏洄回到位置上,吃了一口被宁一宵挑拣过的沙拉,举起手,将手心的细汗展示给他看。
  宁一宵抓住,揉了揉,像是揉小猫的肉垫。
  离开餐厅,苏洄借口吃得太饱,牵着宁一宵的手想多逛逛,谁知外面突然下了雨。雨势汹涌,毫无征兆。
  宁一宵下意识拿手臂挡住苏洄的头,好在他们眼前出现一辆计程车,他立刻拉开车门,让苏洄钻进去。就这样,一场雨结束了两人称不上浪漫的初次约会。
  “好大的雨。”苏洄凝视着被雨淋湿的城市霓虹,第一次不是想跳车逃出去,而是感到美好。
  他喜欢和宁一宵一起淋雨的感觉。
  内心里,躁动的情绪不断蠢蠢欲动,令他都快分不清,到底是因为生病,还是他对宁一宵的喜欢。
  回到酒店时,门口站着几个熟悉的人,苏洄一眼就发现他们是保安,于是请司机绕到酒店的后门再把他们放下。
  “怎么了?”宁一宵问。
  苏洄摇头,“就是不想和他们碰面。”他低着头给其中一个保安编辑了一条信息,告诉他们他已经回酒店了。
  电梯内壁映照着两个湿淋淋的狼狈身影,苏洄笑了出来,宁一宵也不觉得怪,反而被他逗笑。
  “我们俩都穿的白色,全透了,早知道一起穿黑色了。”苏洄指着电梯,下一秒门便打开了。
  “到了,走吧。”宁一宵帮他按了开门键。
  房间似乎被打扫过,之前的晚香玉气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雨水和泥土的潮湿气味,混合着温暖的木质香薰。
  宁一宵怕他生病,于是让苏洄先去洗澡,可苏洄不愿意,推脱又推脱,硬是把宁一宵搡进浴室,替他关好门。
  “你先洗吧。”
  门合上后,苏洄松了口气,把湿的头发往后拢了拢,打开自己的行李箱,就着床头的水喝掉了分装好的药片,又合上箱子。
  浴室里的宁一宵打开了淋浴,放了水,并没有听到苏洄吃药的声音。淋湿后的衬衣不好解扣,刚解开第四颗纽扣,浴室门忽然打开了。
  苏洄的脸被雨水浸得愈发雪白、明亮,他从狭小的缝隙钻进来,又关上玻璃门,没有迟疑,下一秒手臂便勾住了宁一宵的后颈。
  没有一个人开口,苏洄闭上眼,踮起脚用鼻尖蹭着宁一宵的鼻梁,感觉他呼吸的热汽落到自己脸上,越来越重,便像是受到鼓舞一般,用凉的嘴唇蹭他的下巴,但就是不吻。
  假装踮不住,脚跟落下来,苏洄的嘴唇也落到他的侧颈,他甚至张开嘴唇,用齿尖磨着他跳动的脉搏,舌尖轻轻触碰皮肤。
  温热的水自上而下,没有停留,像一场只为他们而下的雨。
  没有任何人,狭小的空间里只有彼此,雨愈下愈大,大到他们的衣服都紧贴皮囊,皮囊也相贴,没有丝毫缝隙。
  苏洄有着一张美丽疏离的脸孔,纯真的眼神和毫不费力的柔软,组合成会被任何人轻易爱上的特质,太多人报以幻想,想要得到他,或是毁掉。
  只有宁一宵想躲,想躲起来保护他。
  在苏洄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宁一宵终于抱住了他,将他抵在冰冷的瓷砖墙壁上,不那么绅士地俯身吻下来。
  他没有尝出苏洄嘴里的苦味,得到的只有勾缠的舌、细碎而甜蜜的闷哼,还有苏洄一点点下滑的身体,被他捞起,用手臂圈住固定,无处可逃。
  “这是什么……好可爱。”
  他听到宁一宵带着戏谑的低沉声音,觉得好痒,脖子上的转运珠子被他含住,但很快,他赞叹可爱的对象就换成了其他的相似物。
  宁一宵开始胡乱称呼他,夹杂着粗重的呼吸叫他“小洄”,或是“小少爷”。
  可苏洄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击,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根本占不了上风,只能反复叫着“宁一宵”,紧紧地抱住他,说“别走”。
  药物和荷尔蒙相互冲撞,共同作用,带给苏洄从未有过的幻觉。
  他幻想自己是藤蔓,企图绞出身体里的每一滴绿色汁液,放纵地诱引,热烈地缠绕,纯真地献祭。
  最郑重的话,宁一宵却留到了清醒的时候。有着整理癖好的他帮苏洄整理好一切,包括他自己,然后抱着倦怠的他到床上,站在床边拿出吹风机为他吹头发。
  苏洄穿着柔软的浴袍,腰带胡乱系了系,整个人都很放松,任由宁一宵的手指轻柔地穿过他发丝。活到二十岁,他从未像现在这样,被幸福完完全全包裹,快乐到甚至有些害怕。
  关闭吹风机,宁一宵为他戴上不小心弄散开的转运珠项链,又拨开他前额的碎发,吻了吻额头。
  “我爱你。”
  他毫不吝啬地说了两遍,甚至加上了自己在心里叫过许多许多遍的昵称,“我爱你,小猫。”
  苏洄愣了愣,反应过来耳朵都是红的。
  “谁是小猫……”
  他怎么会觉得我是小猫呢,苏洄想不通,猫咪那么漂亮,那么可爱。
  我只是个小的怪物。
  “谁是小猫?”宁一宵又一次模仿他的语气学舌,逗完后,还是低下头,吻了吻苏洄的鼻尖。
  “你是我的小猫。”


第28章 P.人海失约
  苏洄一晚上都没睡好, 他觉得热,迷迷糊糊做了个梦,梦见宁一宵不见了, 怎么都找不到。
  他的恋情才开始, 才持续了一天, 就开始害怕失去,醒来后的他认为这不是个好的预兆。睁开眼, 从被子里冒出半个头,苏洄下意识去找他。
  “宁一宵?”
  他后知后觉发现声音很哑,清了清嗓子, 愈发难受起来。
  “躺好。”宁一宵走过来, 端着一个瓷碗, 这东西在美国一点也不常见。
  苏洄想说话, 但头晕得厉害,嗓子疼,浑身骨头也都是酸的。
  但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你发烧了。”宁一宵把碗搁到床头柜上, 又用拧过的湿毛巾裹住冰袋,贴到苏洄额头,“我早上叫不醒你, 才发现。也就下了那么一会儿雨,就生病了, 你还真是个……”
  他说着说着,忽地顿住,不说了。
  苏洄眨了眨眼, 想知道他想说什么, “是个什么。”他也就说了四个字,谁知道这就开始咳嗽起来, 咳个没完。
  宁一宵盯着他烧红了的脸颊,自己低头笑了笑,没回答。
  他一晚上睡得不安稳,时不时就醒了,醒来便侧身盯着另一张床上安睡的苏洄,大概四点的时候发现他咳嗽,又叫不醒,吓了一跳。之前买的体温计派上了用场,宁一宵也庆幸自己有随身携带酒精棉片的习惯,这才能在凌晨帮他降温。
  病中睡着的苏洄比喝过酒还要乖,缩在他怀里,连咳嗽都是下意识压住的。宁一宵打开行李箱,找到自己专门备好的感冒药,喂他吃下,又用棉片轻轻擦拭他的额头、耳后还有发烫的脖颈,每过半小时测一次体温。
  好在降下来许多。
  “吃点东西。”他把苏洄扶起来,给他垫好枕头,然后将方才的瓷碗端到他手里。
  苏洄才发现,这是一碗蒸得很完美的鸡蛋羹,只放了酱油和香油,没有他不喜欢的葱花。
  “应该已经凉了。”宁一宵说放了有一会儿,“生病可能吃不下其他东西,尝尝好不好吃,不好的话我去买点别的。”
  “这是买的吗?”苏洄抬头看他。
  宁一宵诚实说:“不好买,这是我做的,所以我说不一定好吃。”
  苏洄心绪萌动,感觉到满足,他用勺子舀了一勺吃掉,觉得宁一宵实在是太过谦。
  “很好吃啊。”他含混地说。
  “还能尝出味道,没烧坏。”宁一宵坐到他床边,脸上带着微笑。
  “在哪儿做的?”苏洄像个刨根问底的孩子。
  宁一宵犹豫了一下,没提自己跑了一趟酒店餐厅但对方并没有开门的事,也没提自己找到附近的一家中餐馆,征得了老板的同意。
  “借了个厨房,这么简单的东西,哪儿都能做。”他简单说完,像是不适应表达一样,转移了话题。
  “他们去参观学校了,我帮你请了假,一会儿把药吃了再睡一觉。”
  苏洄点头,继续吃蛋羹。他想到自己小时候,因为讨厌吃煎蛋炒蛋被外公惩罚,被很大声指责说没有人会一直迁就你,那个时候苏洄就觉得自己是很麻烦,现在也这么认为。
  可是宁一宵似乎是例外,他不嫌麻烦,不觉得他犯了错。
  他忽然放下吃了一半的鸡蛋羹,抱住坐在床边的宁一宵,埋头靠在他肩上。
  宁一宵愣住,不明白苏洄突然的拥抱,于是摸摸他手臂,“怎么了?”
  苏洄安静地摇头。
  如果他生的病不是感冒呢?他想知道。
  他很感激宁一宵愿意给他安全感,在一开始就明确说爱,让自己不必胡思乱想,但苏洄还是忍不住想,因为没有坦白的人是自己。
  宁一宵安静地、不带任何欲望地抚摩他,从手臂到脖颈,再到头发,给苏洄很大的安慰。
  他忽然开口,“为什么不和我做?”
  大约是因为生病,他的声音闷闷的,比平时哑,显得有些委屈。
  宁一宵忍不住笑了。
  苏洄忍不住抬头,“笑什么?很奇怪吗?”
  宁一宵一副要叹气的表情,捏了捏苏洄的脸颊,“你觉得你的身体吃得消吗?如果昨天我继续了,今天你就是在医院吊水了,而且是医生护士都没办法问出口的理由。”
  苏洄的脸烫得厉害,“谁说的,我只是淋了雨……”
  他越说越没有底气。
  “对啊,幸好只是淋雨。”
  “可是你都亲我了,也说了你爱我……”苏洄不理解,他觉得宁一宵喜欢自己,就像自己喜欢宁一宵那样,完完全全的喜欢。宁一宵说爱他,给了他从未有过的安全感,但不够。
  他就是想要把自己全部交给他。
  只有这样,苏洄才觉得自己被真正地占有。
  躁期的他总是飘在天上,始终没有落地,漂浮的快感伴随着悬空的一颗心,总觉得下一刻就会坠落,一切都会被他搞砸。
  接受治疗时,他听得懂医生的告诫,他说躁期的很多病人都会有很多不假思索的行为,譬如疯狂的购物欲,又譬如轻率的、不安全的性冲动,让苏洄保持冷静。但真的到了这种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根本记不住,也不受控制。
  他就是想让宁一宵紧紧地抱着他,亲吻他,同意他的所有要求。
  为什么宁一宵不想?为什么他不这么做?
  是不是还不够爱他。
  “苏洄,听我说,”宁一宵的语气认真起来,也分开他,看着他的眼睛,“我其实不太擅长表达。如果你期待能有多么浪漫的表白,或者情话,我可能……会让你失望。即使是这样,我也想让你清楚地明白我的感受、我想的是什么、为什么会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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