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楼玫瑰 番外篇——by一个点两个点三个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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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朋友,我跟着去干嘛?”
夏藏不假思索地答,却果不其然瞅见小仓鼠头顶的耳朵耷拉下来。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嘿,还闷闷不乐了。
夏藏没忍住,伸手在那毛茸茸的发顶上薅了两把,“以后再看吧,要你请我去的话。”
“真哒?”跟川剧变脸似的,杨声立马展了笑容。
假的。想这么答,但又觉得戏弄孩子不大好。
夏藏便回答,说:“真的。”
杨声是准备明天早上回去,但这会儿靠在床头看那本《安徒生童话选》,没有半点要收拾东西的意思。
“你不是明天回去么?”夏藏放下他的砖块机,疑惑地问,“咋不收拾东西?”
“嗯,我就回去待半天,吃个午饭就走。”杨声翻了一页书,漫不经心地答。
“国庆之后,就没那么长的假期了。”夏藏说。
“中秋,元旦,都有假嘛。”杨声不以为意道。
“今年的中秋和国庆在一块。”夏藏叹息,“元旦也只放一天不到,寒假就过年七天乐。”
“也没事儿,高考以后那暑假长着呢。”杨声道。
夏藏由书本暖黄的封皮盯到眼前人被遮掩住的下颌线,“你真没跟家里闹别扭?”
“真没有。”杨声放下书,失笑道。
夏藏眼睛一眨不眨。
也许是见他认真了,杨声讲书本放到枕边,往他身前凑了凑,解释说:“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恋家的人。”
“再说,他们一家三口好着呢,我去就是个外人,能蹭到顿饭吃就不错了。”
也是,同为外人的夏藏苦笑了下。
“不过这么说,还是太没心没肺了。”杨声偏了偏头,想到了什么似的,“好歹我妈生我不大容易,叔叔呢也一直在给我钱,让我接受教育。”
“我还是……蛮感激的。”
是,就是看着有些不开心。
夏藏想,杨声应该是个蛮柔软蛮善良的人,因为他在说着这样的话,还一直一直保持着像要碎掉的笑容。
夏藏做不到,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愿意就是不愿意。
把心脏那块空出来,就不会难过了。
“我知道了。”夏藏说,“抱歉。”
应该要说声抱歉的。
“啊。”杨声有些惊讶,“这有什么好抱歉的?”
“说顺口了而已。”夏藏说。
其实是看见你难过了。
“好吧。”杨声说,把枕边的童话书递给他,“哥,我想玩儿贪吃蛇。”
“用书跟你换。”
喂,明明书和手机都是他的。
夏藏眼看着杨声又露出那种小狐狸的狡黠样儿,也不拆他台子,顺着他口风说道:“好,跟你换。”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继续~
第17章 ⅩⅦ
假期第一天,夏藏起身穿衣服,肩膀便搭过一条胳膊。
杨声迷迷瞪瞪地打着哈欠,说:“哥,我大概下午两点左右回来。”
似乎已经习惯向他告知行程。
“不多睡会儿?”夏藏偏过脸问。
忽然发现离得很近,呼吸都在咫尺。
而杨声却没发觉,半闭着眼往前凑着,贴上他额头。
“不多睡了。”
明明都还在迷糊着。
夏藏失笑:“早饭要吃什么?”
“包子。”猫儿似的呼噜呼噜地吐出两个字。
而后夏藏额前一凉,眼前人顿时坐直了身子,连同胳膊都收回了,“不好意思,哥,我睡迷糊了!”
“没事儿。”夏藏还是笑,只是脸上不自觉染了点儿红,“想吃包子是吧?”
唔,所以他到底干了些什么……
杨声迷迷糊糊地解开睡衣,探身去床沿抓过来外衣,还没等他捋明白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就又对上夏藏幽幽的眼光。
刚刚夏藏是扫了一眼他露出来的背脊。
哦吼,又摊上事儿了。
杨声暗骂自己不长脑子,怎么一起来竟做出些迷惑行为?
“你那胎记,面积还挺大的。”夏藏垂眼说道。
“嗯……没办法,天生的嘛。”杨声慌手慌脚地把衣服套上,含含糊糊地解释道。
好在夏藏也没多问什么。
洗脸、刷牙、出门,夏藏说,他们一块去吃早餐,然后杨声回家他回出租屋。
楼道里还是有些暗,哪怕走习惯了也忍不住多留一个心眼儿。
看路,看着看着就又不说话,到楼下的早点摊前都沉默地各点了各的。
尴尬……就是尴尬。
杨声便不禁想到,要自己能神经大条点儿,也不至于此刻空气静止。
哥,你能不能出个声儿?
杨声弱弱地抬头,而夏藏埋头吃包子,不动如山。
好吧,只要冷静吃包子,就不会有人发现我很尴尬。
杨声领悟到了,立马执行。
末了吃完,夏藏放下筷子,伸手抽纸巾,“那我就不送你了。”
语气平静,神态平常,杨声点头如捣蒜,“好好好,哥,你去忙你的吧。”
今天的天气不错,适合把被套拆吧拆吧,清洗晾晒。
而且也确实盖了一个多月。
将被套枕套一股脑塞进洗衣机,关上盖子按下开关,然后摇着胳膊钻出浴室。
瞅瞅床铺上的一片凌乱,夏藏自觉地坐到床边的矮凳,拿了手边桌上的线圈本翻看。
等到晚上被套晾干了再收拾床吧,那时候正好杨声也在。
线圈本只是普通的线圈本,没公式没笔记,每一页都是夏藏这两年去书店摘抄下来的零碎诗句。
他也有买装订好的诗集,但翻了几页觉得没意思,就还是自己闲暇时去县城各大书店或者图书馆走走看看,哪怕有时在图书馆待一整天,只抄一两段句子也行。
“青草、山峦、河流和天空
纷纷走进我的血液
此刻,我正等待着它们
药性发作
由于青草,
我觉得全身开始葱茏
由于山峦
我的心充满了深渊和雾霭
由于河流,
我的双足磨圆了
路上的每一颗石子
依然在打听大海的下落
我感到
自己仿佛变得蔚蓝,变得无边无际
眼睛和指尖上
栖息着无数星辰。”
是马林·索雷斯库所写,但夏藏抄写的时候没注意,漏掉了这位作者的国籍。
不过这首诗他很喜欢,翻看时会不自觉地多默读几遍,只是可能没定下心去记,所以至今背不完全。
这首诗的名字也很有意思,《毒药》。
读毕,倒真有点儿中毒了的意思。
洗衣机的转动停歇了,夏藏放下线圈本,起身认命地挽起了袖子。
捞被套咯。
今天天气不错,适合看会儿电视。
虽然不知道这个时间段有什么好看的节目。
杨声手握遥控器,前后翻翻找找,只得定格在一个动画频道。
往他这边爬的妹妹果然停止没动了,嘬着手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
杨声下意识地往沙发边缘坐了坐。
这都已经内化成一种潜意识行为,分明他也不是那种讨厌人类幼崽的人。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了满室,杨声捞过手边的枕头抱怀里,就盯着窗外铁栏杆上跳跃的一对小麻雀。
没人去干扰,这对小生灵自顾自嬉闹了许久,才扑扑棱棱地飞远去。
杨声按一按被阳光晃得发痛的眉心,母上正端了切好的哈密瓜过来。
“你倒还真成客人了。”母上放下盘子,坐在沙发的另一头,将专心看电视的妹妹搂进了怀里。
“没办法嘛,复习要紧。”杨声漫不经心道,“下午就回学校。”
“生活费够吗?”母上探手拈了块哈密瓜,喂到妹妹嘴边。
但妹妹只咬了一两口中间的瓤,母上把剩下的吃掉了。
杨声别过脸去,继续期盼着窗外又来个什么,他说:“叔叔给了我近一学期的费用,都在卡里呢。”
“哦,那小藏好相处吗?”母上又问。
“我哥当然好相处啦。”杨声将“我哥”二字咬重音,嘴角是不由得勾起。
提到夏藏,他还是会由心底洋溢出欣喜。
“但又不是亲哥,你还是注意点儿。”母上说。
杨声扭头过来时,母上正给妹妹拿第二块哈密瓜。
妹妹不也不算是亲的么?他想这么说来着,但他勉强算是个听话的儿子,所以他只是“哦”了声,没说其他的话。
“最近考试了吗?考得怎么样?”母上问。
这些问题似乎是有准备过台本,但母亲念出来,倒没什么语气的波动。
毕竟母上并不算是演技很好的演员,勉强骗骗叔叔而已。
但叔叔……也并不难骗,稍稍服个软低个头,奉承两句,就不知东南西北了。
“昨天才考完,成绩估计要等一阵吧。”杨声往沙发后一靠,“我感觉这次考得不错。”
“你就是,过分的自信。”母上可算看向他了,眉头微蹙,“戒骄戒躁,我从小都这么教你。”
“嗯,忍辱负重,也是您教我的。”杨声笑笑,后槽牙根有点酸,“我去倒水喝。”
杨声其实有些惧怕饮水机,哪怕他知道饮水机加热的水不过几十度,远达不到滚水的温度。
但一想到那滚热的水如雨般落上脊背,连此刻背后的衣料都开始微微发热发烫,甚至粘黏皮肉撕都撕不下来。
深吸一口气,杨声扒拉下饮水机凉水的龙头,倒了一满杯水,喝下去。
背后粘黏的滚烫消失了,杨声知道,伤疤还在。
只是不疼不难受了而已。
在夏藏那儿住着,他俩就长期拼大份的瓶装水;都是男孩,也不养生,一天到晚咕咕咚咚地喝冷水都没事儿。
不过幸好洗澡的时候没这样奇怪的心理反应,嗯,估计是因为果然洗澡洗热水要舒服些。
而杨声自知,自己为了能享受这个舒服,克服练习过上百次。
所以有时候也会想,凭什么那男人就那么轻易地死掉了呢?
“杨声,别这样。”陆老板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杨声回过了神,动画片的背景音嘈杂得很。
我知道不能这样,但我又能怎么样呢?
连见多识广的陆老板,都无法给出他一个合理的答案。
于是杨声将自己破碎成千万片,痛苦被不均等地分为千万份,压力也同样。
至少不用累积到一处,成为一个巨大的隐患。
像是为了证明这种法子的有效,杨声逼着自己倒了半杯热水。
抿了一口,有点烫,立马又倒了半杯冷水。
温的,不好喝。
“叔叔中午不回来么?”杨声平复了心情,回到沙发。
“嗯,他中午有饭局。”母上答道,妹妹吃够了哈密瓜,挣开她的怀抱,跌跌撞撞地往杨声这边爬。
“哥哥。”边扑向他边奶声奶气地喊。
下意识地,杨声仍想躲开,却抬眼对上母亲的视线。
又来了,那种忧愁又满含期望的视线。
于是杨声没能躲开,被小奶团子扑了个满怀。
小小一团,并不重,杨声很轻易地就将她提溜着扶起来。
奶团子“咯咯”地笑了,似乎很满意这样的游戏。
母上悠悠地说:“兄妹俩还是亲近点儿好。”
杨声没有回答她,心说还好自己不算很讨厌小孩子。
不然反手给她扔垃圾桶里。
“杨声!”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陆老板。
别吵,别喊,您还真当您是我爸呢。
杨声回来得挺早,夏藏迷迷糊糊地摸出手机,才一点,他定的闹铃都没响。
为睡个好觉,夏藏特意把窗帘拉上,挡住午后刺眼的阳光。
于是杨声带上门进来时,他只能看清一个迷迷晃晃的影儿。
然后这影儿轻飘飘地落到床边,夏藏撑坐起来,哑声道:“回来啦?”
杨声似乎点了点头,夏藏揉着眼,没看清。
只知道他向前倾了身子,做出一个想要拥抱的姿态。
但却只停滞在那样一个姿态上。
离得很近,哪怕光线不大好,夏藏也能看见杨声黑葡萄般湿漉漉的眼,和滑过他下颌线的汗珠。
仿佛外面不是晴空万里,他平白淋了一场雨。
夏藏轻声问:“怎么了?”
问出口的瞬间,这只湿漉漉的小狐狸却转过头,“没,没怎么,我去洗把脸。”
但夏藏攥住了他手腕,重复问了遍:“怎么了?”
杨声的喉结动了动,别过脸来,嘴角微微向上咧开,说:“哥,抱一下。”
尾音都染上些委屈的哭腔。
夏藏轻易将他向前一拉,便搂了他满怀。
许是从外边回来太热了,背后的衣料都是湿的。
“是家里发生了什么吗?”夏藏问,润湿单薄的衣料让他间接触到了那片大面积的胎记,是在皮肤之上隆起的狰狞肿块。
他明显感到,在他手掌抚过去时,杨声抖了一下。
但到底是窝进了他怀里,没挣扎。
“没。”杨声似乎习惯性做出这样的否定,夏藏皱眉。
却听见他又自嘲着补充:“是我自己矫情。”
“杨声。”夏藏喊道。
“嗯?”杨声仰起半张脸,眼里有了些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