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楼玫瑰 番外篇——by一个点两个点三个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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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老板不声不响地开了壶杨梅酒,估计这会儿是反应过来自己答应了什么羞耻的称呼,不然他老人家要和老陆一块开嘲讽,杨声个人抵挡不住。
行云流水倒满四碗果酒,旁边的老陆一边捞起一边嫌弃:“咋净整些小孩子家家喝的玩意儿?”
“你对面就坐着俩小孩子呢。”陆老板不慌不忙地回怼。
但哪怕这是“小孩子”喝的东西,夏藏其实还不大招架得住。
杨声就忍笑看男朋友作何抉择。
结果夏藏咬一咬牙,接过了酒碗。
老陆便起了个头,单手端起酒碗朗声说道:“喏,这一杯敬你们俩小年轻。”
杨声双手捧着碗,笑道:“这可使不得,您二位是长辈啊。”
“穷讲究。”老陆撇撇嘴,随即又说道,“那这一杯,敬年少。”
嘿,搞地理出身的老陆一天还怪浪漫的。
陆老板含笑着应和:“好,敬年少。”
四只搪瓷酒碗轻轻碰撞,清脆悦耳于冬末还暖的夜风里,杨梅的果香在酒液中荡漾开来。
而今夜天穹灿灿,星月交辉。
杨声猜测不出两位长辈拥有怎样的过往,怎样的年少,很多话不消多说,都在这夜风,这酒碗里。
一饮而尽。
夏藏是有些迷糊了,这一碗的量比那杯子还多上一些;但却不想见效快得很,放酒碗时夏藏的手都顿了一下。
“唉哟。”老陆挑一挑眉,陆老板把他胳膊抓了,不叫他多说话。
杨声赶忙伸手扶过身侧人的肩膀,见他酡红绽开玫瑰的侧脸。
见他潋滟了月色与江波的眼。
见他眼里心里端端放着,他独一无二的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
唉,写得我都心软了。
第68章 LXVIII
春节过后,天气回暖得快,衣服一件接一件地变单薄。
本来夏藏想着给杨声买两套新衣服,毕竟也没办法回家拿以前的旧衣服。
但奈何男朋友本身不是什么讲究人,随手拿他的衣服往身上一裹就完事儿;好在他俩身量差不离,他也爱看杨声拿他衣服穿。
再加之俩人这一闹腾,算是断了一条重要的经济来源,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花钱没个数;另外就是上课忙碌,没空去逛街(gai)。种种原因排下来,买衣服的事情只好作罢。
“两套衣服而已,还不至于让我俩吃不起饭。”先前夏藏是这般劝说着,但小仓鼠极力地摇摇头。
“没必要花那些冤枉钱。”杨声精打细算着,“而且我俩卡里的钱不止是为了撑完高考,还得为大学的学杂费做考虑。”
也是,他俩都不愿也不能再花家里的钱,自己手头富足点儿,生活也有底气些。
白板上的数字又动了几个,夏藏仔细擦掉那晕染开的模糊水渍,偶尔愣一愣神。
距离高考还有120天。
刚开学,罗老师又给他派活,在他低头整理那堆英语重难点时忽然来了句:“你这娃娃啷个过个年,都还瘦了不少?”
“也没有吧。”夏藏讪讪地笑。
整理完毕后正想回教室,罗老师叫住他,给他递了盒凤梨酥。
“家里亲戚送的,味道很不错。”
夏藏一时手足无措:“那个,老师,我不能收……”
“拿着,也没指望你吃盒点心就把肉长回来。”罗老师的语气不容拒绝,“之前就叮嘱过你,平时学习别太紧着自己,而且现在到了冲刺阶段,更加要注意身体。”
老师一片心意,夏藏也不好再拒绝,只得双手接了,低声说:“谢谢老师。”
中午放学等到杨声,还没跟他说老师送凤梨酥这事儿,杨声就晃晃手上内容丰富的大塑料袋,感叹说:“哥,这一星期的伙食有了。”
原来杨声去他老师的办公室溜达一圈,被他那些个老师纷纷投喂。
“小熊饼干是忆姐给的,她说她刚上幼儿园的闺女最喜欢吃草莓味;然后柳哥给了一整盒巧克力流心糖,当然这个被皓月和延絮拿走一半。嗯,老王也给了一包薄脆饼干,然后说我嗓子太惨烈,又给我拿了盒薄荷糖……”
“大丰收啊。”夏藏也不得不跟着感慨,“班上第一名的福利真不错。”
“又不是就我一个人有。”杨声撇撇嘴,“主要是我去办公室太多次,老师们说不给我点儿什么,还不大好意思。”
夏藏听了直笑。
“哦,另外,老陆说我妈联系他了,问我有没有来上学。”杨声皱皱眉,另起了话头,“还说我妈要找个时间来学校,可能她会带叔叔一块来。”
“没事。”夏藏轻声哄着,“反正在学校里,他们也不可能强制把你带走。”
“我倒不是担心这个。”杨声说,“我既然跑出来,那肯定也不会叫他们再抓回去。我只是……”
顿了那么一顿,杨声悄悄牵过夏藏的手,“我只是暂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妈。”
夏藏回扣住他手掌,轻轻地晃了晃。
不过没等杨声与母亲再次见面,夏藏先接到了他妈妈的电话。
本来也是件很平常的事情,母亲想起来的时候都会给他来电话。
只不过这次,夏藏看着那晃动的备注称呼,心脏微妙地跳动了几下。
他接通电话,轻声唤道:“妈。”
母亲的声音如往常一般平静柔软:“开学了吧,小藏?”
“嗯,刚上了一天课。”夏藏说着,眼睫下垂,目光摩挲着日记本上杨声给他留下的文字。
而杨声正倚在他肩头,嘴上念念有词地默诵着必背单词,但贴着他肩胛骨的心口咚咚打着鼓。
“过年那几天忙得脑袋发晕,想着就跟你通了一次电话,今天就又……”母亲徐徐不急地说,夏藏叹口气,开口打断了。
“妈,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俩之间也不需要这么弯弯绕绕。”
“倒也不是弯弯绕绕,你学习忙,我老想着哪个时间打给你才不算打扰。”母亲说,语气里蒙上层淡淡的惆怅,“当然你这娃娃肯定又会说我成天想东想西,但我们都得承认,我们的母子关系是很有问题的。”
夏藏蹙了眉,“妈。”
母亲却没搭他茬,自顾自继续道:“也正是因为有问题,有嫌隙,所以我其实没怎么资格去干涉你的成长,你的选择。”
“您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夏藏合上日记本,将手盖上了杨声置于他大腿的手掌上。
杨声会意,十指便扣了起来。
“你爸爸联系到我,说了你和小声的事情。”母亲说。
“哦,”夏藏仍是愣了愣,“这样。”
“小声是个好孩子。”母亲说,平静的语调里压抑着颤抖,“虽然我还没见过他,但我相信他是个好孩子。”
“他当然是,我敢肯定,您一定会喜欢他的。”夏藏说得笃定,杨声瞪着对黑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他。
“你们俩都是好孩子。”母亲颤抖着努力保持平静地说,“但是小藏,这条路不好走。而你们的人生也才刚刚开始。”
“我知道的,妈,但我爱他,他也爱我。”夏藏淡淡道,轻飘飘地将爱字咬得很重。
“万一以后你们会遇到更好的人呢?”母亲反问着,难得扬起了声调。
“但不会有人是他了啊。”夏藏说。
他没想过自己有天会和母亲产生争论,虽说这也不完全算是争吵。
只是母子二人的意见相悖。
他们仍是含蓄的委婉的,平静之下涌动着暗流。
夏藏等着母亲后面的反驳,想象自己是激流中一动不动的顽石;他没有棱角,但他冥顽不化硌疼了母亲的心。
“那你现在开心吗?”母亲却轻轻反问着。
“开心啊。”夏藏不可置否,杨声蹭了蹭他脖颈。
母亲沉默了一会儿,疲惫而释然地说道:“开心就好。”
他这块顽石最终还是变回了天上的风筝,风筝的线在母亲手上。
她到底舍不得他坠落,到底狠下心来放手。
“不过你还是得给我一段时间,我要好好想想。但你放心,我也不会插手你们的事情,我只是需要一段时间来说服我自己,给予你们应有的祝福。”
夏藏眨了眨眼,其实眼眶有些酸涩,下意识想说“谢谢”,但也着实太煞风景。
太不解人意。
于是他只答了声“知道了”,并郑重地唤道:“妈。”
“阿姨她很爱你。”杨声说。
夏藏静默了好几秒,然后缓缓道:“我也很爱她。”
“你应该当面告诉她。”杨声说,黑眼睛里的光芒不摇不晃。
“那下一次吧。”夏藏喃喃道,笑着重复了遍似乎为了提醒自己似的,“下一次。”
杨声始终没有等到母亲来找他。
他用新的身份证补办了银行卡,嗓子也在以夏藏为首的关怀团队的监督下,渐渐回到从前的清亮。
一切慢慢地回归正轨,他安心备考,有他的爱人伴身旁。
当然他周边的人也都对他很好,老师、朋友,甚至是以前不打不相识的普通同学。
连袁礼泉偶尔碰上他了还会给他甩片口香糖,说这是薄荷味的,对嗓子好。
他从很早开始学着知足常乐,但到底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于是也会跟男朋友自嘲,说自己贪心不足;结果得到男朋友惊讶的摸摸头,说:“你得到什么了,你就贪心不足?”
“我有你了,还有皓月延絮这样的朋友,陆老板和老陆都一直照顾我,我那些科任老师们都脾气不错……”杨声掰着手指数。
“可这些本来就不够啊。”夏藏说,“你就值得被更多人喜欢。”
“啊,这会儿你就不吃醋啦,哥?”杨声一怔神,随口玩笑道。
“别扯开话题。”夏藏抬手敲了敲他脑门,“说吧,还想要什么,跟我你客气什么?”
“跟你我当然是得寸进尺,恨不得把你剥皮拆骨地一口吃掉。”杨声吊儿郎当地开起黄/腔,表情却眼见着凝重严肃。
夏藏静静地等着他。
仿佛泄气一般,杨声垂了眼,说:“我想得到……我妈对我们俩的祝福。”
为了夏藏这份绵绵的情意,也是为了他自己奢望的一点母爱。
可他们都知道,这确实是个难以达成的愿望。
夏藏说:“抱歉啊,乖乖。”
杨声笑他:“又说抱歉干什么?”
夏藏轻轻说:“因为看你难过了。”
后来杨声依旧没等到母亲来校,夏满那边似乎也没有了消息。
失去电话手表的他,对外界信息的感知变得更加迟钝起来;好在每周的时政热点都有老王统一分发,不用上网就能完成知识信息的储备。
这对于一百多天的高考来说,是件好事,毕竟他摒除了许多有害无用信息的干扰。
直到有天下午的自习课,老陆长腿一迈进门来,冲着靠过道的杨声一招手,说:“出来一趟吧,杨声,有人找。”
他微微冲着俩同桌探寻的眼光摇摇头,合上试卷便起身跟着老陆出门去。
那位女士正双手撑着走廊边的矮墙,穿着浅素带纱的连衣裙,鸦色长发及腰,背影如烟如云。
他确实没见过这位女士,但又确实在哪里见过。
喉头哽咽出不知名的情绪,而那女士已随着老陆的招呼声回过头来。
素净漂亮的眉眼,哪怕眼角有浅浅的皱纹都分毫没减损她的美丽。
时光很善待她。
忙低头扯扯衣袖拉拉衣摆,局促得不知用什么话来开口。
那女士便露出与夏藏如出一辙的微笑,说:“你是小声吧?”
“嗯,嗯!”忙忙应答,杨声抬起头来,声音都变了调,“阿姨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下应该家长都见齐了…
另外“风筝的线在母亲手上”这句改编自食指《这是四点零八分的北京》。
原诗句是:
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的心骤然一阵疼痛,一定是
妈妈缀扣子的针线穿透了心胸
这时,我的心变成了一只风筝
风筝的线绳就在妈妈手中
高中时候看的,觉得比喻妙得很。
第69章 LXIX
“唐突来访,耽误你上课啦。”女士,哦,应该还是要称作阿姨,颔首轻声道。
“不耽误,反正也是自习课。”杨声挠挠后脑勺,笑容仍是局促,旁边老陆凉凉地扫他一眼,他又赶紧补充道,“自习课也很重要。”
“行了行了,陪你……家长去楼下走走吧,教学楼大家都还在上课,你们在这儿聊天,也不大像话。”老陆摆摆手,“反正复习方面,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哦,家长同志,你也不用担心你家孩子的学习,他是真拔尖儿的那一批。”
家长同志是什么鬼啊,不过也确实,老陆不知道阿姨和杨声是什么关系。
当然杨声自己也不太能掰扯清楚。
“还是劳您费心了。”阿姨客客气气回应老陆,倒真有点家长范儿。
初春的上午,杨声迎着暖风出了一脑门子冷汗,这情景还是在上次找陆老板充当他家亲戚那会儿出现过。
那叫什么,做贼心虚?可阿姨这家长还真不是他找来冒充的。
唔,紧张、心虚,果然还是因为自己拐跑了阿姨亲儿子吧。
“小藏刚考上云中的时候,带我在学校里逛过两圈,我记得广场那边有个荷花池。”许是看出了杨声浑身不自在,阿姨徐徐起了话题,“我们就去那边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