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楼玫瑰 番外篇——by一个点两个点三个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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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好,躲树下能看到碎光窣窣摇晃;夏季的燥热也还没抬头,傍晚风吹着精神都得到和缓的放松。
考完三诊,由于题目较前几次简单,俩人的分儿都有些虚高。
一路上杨声都让夏藏说些现实的难题,来打击打击他虚高的信心。
找着地方坐,夏藏也懒得再说丧气话,咬着饭团提了另外的话题。
“现在不都还没考吗?”杨声跟着咬饭团,嘟嘟囔囔想要带过这话题。
“那你也该有个目标嘛。”夏藏说,话一出口还有点惊诧,主要他才是一开始没有目标的那个人。
而杨声是笃定着要考去南方的那一个,也是因为杨声,他才知道H大和J大,才煞有介事地定下最低的目标分数,才……知道自己想报哪一个专业。
于是紧接着,夏藏补充说:“我就想报心理学。”
杨声笑了,只埋头啃饭团,腮帮鼓鼓的,是长肉了的小仓鼠。
“我想报法学。”杨声把糯米咽下去,认真道,“想学法律。”
隐隐约约地,夏藏猜想到了他祈愿的出发点,这也没什么不好猜的。
“还有一个月,加油吧。”夏藏说。
泡桐落了花,黄桷换了叶,哪怕只是经过,也忍不住驻足,仔细瞧上一瞧。
那黄桷是在夏藏教室的窗户外,而巧的是在那棵巨大的泡桐树边掩藏着一段阶梯,通向围绕黄桷的那个花坛。
“我都没怎么来这儿看过,只知道这里有棵树。”杨声攥着夏藏腕子,几步便溜到了花坛前。
满地灿金,踩上去嘎吱有声,仿佛瞬间便从春末穿越到了仲秋。
黄桷枝头已然舒展出零星鹅黄色的新叶,而更多的则含苞待放,浅绿色的柔软外壳流转着余晖的橙光。
“那现在见着了。”夏藏笑眯眯道,抬手摘掉男朋友头发上黄桷飘下来的浅绿瓣子,“我这两年算是天天见,这黄桷呢也一天一个样。”
“私家园林景观,不赖吧?”杨声跟他贫嘴。
夏藏笑:“是,这片都被我承包了。”
手勾着手往花坛白瓷的边缘一坐,黄桷的枝条错落于头顶,仿若被笼罩在另一方小世界里。
由含苞欲放想象到新叶层层萌发舒展,再到夏日里郁郁葱葱的清凉,黄叶会被校工们细心地扫去,教室里的小白板和墙上的圆钟一起尽职尽责地倒着数。
合眼了仿佛一瞬,金乌便抖擞着收敛了羽毛,教学楼里似乎有人呼喊着:“欸,夏藏!”
少年人们知晓自己不能再过多的小憩,踩着晚风里斗牛曲的铃声,枯叶嘎吱嘎吱,透明的路灯铺了一片恍如化不尽的雪;继续往前走,微风里漾着不知名的花香,混合着草木生机勃勃的热意。
一年四季很容易就这么看到尽头,翻来覆去365个日子相加相乘,积攒成厚厚的流水般的记录。
仔细想想,这些日子仿佛什么都没有做成,他们日复一日进行着相似的任务过着相似的生活;但这些日子又什么都做成了,相似的是每一天,不同的也是每一天。
“真好啊。”杨声忽然说。
他们照旧在楼道口分别,不过几小时后,又在楼道口重聚。
余光里是彼此的发梢与衣角。
待那背影消失在楼道明灭的白炽光里,夏藏下意识地抿抿嘴唇,是笑意爬上嘴角。
又有人喊了,这次是老班,估计见他杵教室后门心下也犯嘀咕。
“看看啊,现在离高考还有31天,有些同学还不抓紧。”
果然又被当典型,杀鸡儆猴了。
夏藏坐回座位,并不吭声。
老班问着:“这白板上的倒计时是谁写的啊?我看这笔迹好像是同一个人。”
有同学抢答:“是夏藏,他每天来得最早。”
“哦,也是,我把钥匙都给他了。”老班后知后觉地点点头,“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老师,您还年轻着呢,还要奋斗到65岁!”有同学嘴贫,大着胆子就跟班主任开起玩笑。
引得老班摸索了一粉笔头在手,但到底没舍得丢出去。
老班说:“我们现在肯定还是60岁退休,但你们就说不到一定了。”
“欸——”班上绝倒一片,“那还不如不努力了——”
“你们现在努力,也许到四五十岁就退休了。”老班连忙哄孩子。
高考前一个月的一个平常夜晚,素来不喜耽误学生复习时间的老班也难得摆开了龙门阵。
说了说他那研究生儿子,也说了说他念书时老师给予他的话语,大多同学留着只耳朵听着,手上翻书的声音很轻。
沙沙如风过松林。
后排的女同学拿圆珠笔戳了戳他脊背,待他回过头来悄声问了句:“刚刚那同学是你朋友么?”
“嗯。”夏藏下意识地点点头,笑着纠正道,“是我男朋友。”
女孩有些小小的惊讶,但很快调整过来浅笑道:“那你们要一直在一起啊。”
“我会的。”夏藏轻声答,不可置否。
楼上传来遥远的歌声,许是坐在窗边,夏藏能依稀听到几分。
“我是这遥远的瞬间
是划过天边的刹那火焰
我为你来看我不顾一切
我将熄灭永不能再回来
我在这里啊
就在这里啊
惊鸿一般短暂
像夏花一样绚烂”
不知道是那个班唱,调子轻而飘渺,分明他们在这群山间的学校里,那歌声却像是从海面上传来。
广府那边,是临海的呀。
班上有同学跟着那调调轻声唱,却没逃过老班的耳朵。
“这调调还蛮好听的,你们谁会唱的站起来唱。”
来正经的,倒没人应答了,大家只低笑,不做那出头鸟。
夏藏不知被什么驱使着,也许是杨声经常夸他给他过头了的勇气。
他举了手:“老师,我会,不过可以坐着唱么?”
“可以,你难得举一次手呢。”老班抬手同意了,是彻底放下上课前那点儿计较。
“那我就献丑了。”夏藏清了清嗓子。
“我是这耀眼的瞬间
是划过天边的刹那火焰
我为你来看我不顾一切
我将熄灭永不能再回来
不虚此行呀
不虚此行呀
惊鸿一般短暂
开放在你眼前”
没有乐器,就算有,他也不会。
就拿支圆珠笔敲着课桌面,一下一下地打拍子,会哼唱的同学也轻轻跟着他和。
待到班级渐渐起了合唱的浪潮,老班会意地拍手,是为给出节奏,也是为给出鼓舞。
“我是这耀眼的瞬间
是划过天边的刹那火焰
我要你来爱我不顾一切
我将熄灭永不能再回来
一路春光啊
一路荆棘啊
惊鸿一般短暂
像夏花一样绚烂”
于是就这么说着唱着,笑着和着。
像夏花一般绚烂的,
是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的时候忽然听到《生如夏花》,然后很神奇地就不卡了。
我一直很喜欢朴树,朴师傅,从高中那会儿开始。
那时候我喜欢他那首《清白之年》
“看着杨树叶落下,眼睛不眨”
《那些花儿》我也喜欢,四火教过我唱。
还有《在木星》,《在木星》是《刺客聂隐娘》的推广曲,我那会儿又正巧看江南老贼的散文集,看到了聂隐娘的故事。
“今日归来不晚,遇故人重来,天真做少年”
那会儿正在少年时,但不知为何总喜欢听朴师傅一系列有关追忆少年时的歌儿。
而且那会儿特中二,不太看得上泰戈尔那句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我就要小众,就要别人都不知道的那些东西。
连带着都不怎么听《生如夏花》。
喜欢上《生如夏花》我已经远离我的少年时有那么两年了,“我为你来看我不顾一切”,莫名其妙就被感动了。
以至于我现在觉得,我开始对很多小朋友的中二行为都保持着友善的理解,有时候还在想要不是自己那会儿太追求特立独行,也许还能发现更多的快乐。
往事不可追矣,但我很高兴的是,我赶上了朴师傅复出的时候。
希望有生之年还能在等到一张新专辑,毕竟我也还一直保留着手抄歌词的习惯。
第73章 LXXIII
不得不说,老陆的浪漫细胞远高于全体人类平均值。
趁着大课间给全班发下来折星星用的彩色纸条,说把十年后想实现的愿望写在上面,然后折成星星保存起来。
“如果你们信得过我,可以把星星都收集到一块,让我找个瓶儿装着,放我这里。”
“等十年后再开同学会,从我这里拿回去,看那些愿望有没有实现。”
老陆说,这是他担任班主任之后的一个传统。
“我有两届的学生已经把他们的罐子拿走了,有一个想当牙医最后也真的当成了牙医的把他那纸条递给我看,说我要什么时候有空去主城,可以找他洗牙补牙,看在三年师生情的份儿上,可以给我打九五折。”
“这学长也太小气了吧。”有同学冒冒失失地接了话茬。
班上一阵哄笑,老陆也笑,说:“有这份心意也还是好的。”
当然五班全体也同意把星星交给老陆,只不过在写好愿望后犯了难。
“不会折星星啷个办?”零零落落响起这些插科打诨的声音。
“不会就请会的同学教,嘴巴乖点儿。”老陆背着手穿梭在课桌过道间,“反正纸有多的,你们随便造,造完把桌子地板收拾干净就成。”
临近考试,学校也给高三全体取消了课间跑操这一活动,有班级是用这段时间争分夺秒,而有的,就比如说是五班,被班主任带领着可劲儿造。
出门放风上厕所,在教室里补觉都可以,只要别超出普通高三学生休闲娱乐的范围。
“另外最后这几天了,我可不想再收什么扑克牌,《龙族》一二三了,都老实听话点儿,拍毕业照那天王老师给你们发糖吃。”
所以都到最后这几天了,您还不愿放老王一条生路么?
杨声被这欢脱的气氛感染得直笑,手发抖连笔都握不稳。
另一边皓月和小姜已经笔走龙蛇完毕,小姜同学虚心请教着月姐该如何折好一颗完美的星星。
但等杨声这边把星星收完口,再打上名字首字母缩写的标记,皓月已然眼神死亡,说:“絮啊,要不我来帮你折吧。我闭着眼睛都能折完,保证不偷看你写的。”
姜延絮低头受教,双手把纸条摊开来给皓月看,说:“没事儿,月姐你尽管看。”
杨声悄咪/咪地也探了目光过去,那纸条上难得端正地写道:“希望十年后的你已经看完了《龙族》的大结局。”
“放弃吧,不可能的。”皓月麻利地将纸条一折,“据我对老贼多年的了解,他多半又是挖坑不填了。”
“《龙族》这书……好看吗?”虽说有一直跟随大众潮流,但杨声也确实没看过这套在同学们之间疯狂流传的都市玄幻小说。
他主要高一的时候,就见老陆桌上跟叠砖块似的码着《龙族》一二三,心头便仿佛被敲了记退却的重锤。
太厚了,翻完肯定脑壳痛。
而此时皓月和小姜异口同声地叮嘱他:“快逃,这不是你能把握住的坑!”
“哦,哦。”杨声不明所以地点点头,感觉好严重的样子,“我就写了十年后希望还能和大家重相聚。”
“喔,小杨你这么小天使的吗?”皓月浮夸惊叹,顺手把折好的星星推到姜延絮手边。
“那还是我哥教得好嘛。”杨声趁机就把男朋友拉出来遛一遛,秀恩爱的方式一天一个花样儿。
皓月表示请秀恩爱的麻溜滚出我和美平静的世界,另一边小姜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问:“月姐,你写的是什么啊?”
皓月大方展开纸条,娟秀的字迹豪放写着:“希望世界和平。”
小杨和小姜纷纷拱手,直言“月姐格局大”。
倒数第五天的下午,轮到4号楼的各个班拍集体毕业照了。
按照从一楼到四楼的顺序排,五班在中间偏尾巴的位置,在场地边等着也不大老实,三三两两地扎堆用手机拍各自的小合照。
杨声这没手机的原始人自然是被俩好友领着,这里合一张那里合一张,同相熟的人合一张,同不熟的人也合一张。
闹矛盾至今还未和解的,撞上了也只得相视一笑,泯恩仇夸张了点儿,好歹让心里头不那么膈应。
不过杨声也很有眼色地没跟人一块合照,好聚好散这事儿还专门留个纪念,那还是太过讨打。
小姜问他为啥对他那仨前室友分外友善,袁礼泉同学都没有享受到交谈超出三句话的待遇。
“首先,我也跟他们一块在屋檐下住了两年,算是有些室友情分。”杨声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其次嘛……”
其次还没出口,他已野马脱缰地速度跳到了过来找他的男朋友跟前。
皓月举着手机若有所思地补充:“我看这其次,多半跟夏哥有关。”
小姜同学点头如捣蒜,凑过去看皓月的手机页面,已经端端抓拍到了少年们相视一笑的瞬间。
分明也没其他的动作,估计为顾着旁人,还堪堪隔了一两米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