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后一刻——by暴戾风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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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走到了操场,操场日头正猛且还有体育生在训练,他索性拐进了操场后边的小树林,想找个无人的角落发呆。
可惜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他看到前面一棵枯树旁的两个身影,定睛看了几秒,确认其中一人是周引。
许是踩踏落叶的声音太响,周引循声望过来,见到他时很是吃惊。
他走过去,周引身旁正在抽烟的家伙冲他扬了扬下巴,“这么巧,又见面了。”
“你怎么会来这里?”周引把手里的烟扔到了地上,李擎上前一步,脚底踩灭了香烟。周引似乎有点惴惴不安,他碰了碰李擎的手肘,说道:“我来这只是抽烟,没别的。”
“你跟他解释做什么,不是说你们只是朋友?”一旁吞云吐雾的家伙发话了,李擎转过头直愣愣地看着他,“你叫什么?”
“陈恪,问这个干嘛?”
“我会向老师举报你抽烟。”李擎把手插进口袋,冷冷地道。
陈恪一脸惊愕,脏话当即骂了出来。周引将烟盒塞给陈恪,匆忙打发他走了。陈恪走出老远还回头朝李擎竖中指。
李擎不以为意,察觉袖子被轻轻拽了一下。他低下头,看见周引的手试探般地抓住他的一根手指,轻微晃了晃,面上没显露的亲昵全藏在动作里。
“刚才你跟他在聊什么?”李擎率先发问。
“没什么,”周引的嘴角不自觉往下撇,他试图挤出一个笑,却以失败告终,“我家的事,他对我家情况比较了解,随便聊两句。”
“你可以跟我聊,我也想替你分担。”
周引拒绝了,“都是些苦水而已。”
“我想听。”
周引抬起头,脸上的表情褪得一干二净,“你被记过的事也没告诉我,酒吧是我带你去的,你有想过让我替你分担吗?”
李擎顿时哑口无言,他想辩解这不一样,周引又道:“他们为难你,我问你你也不肯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伟大?”
“没跟你说是不想你听了难受。”
“我不难受,我早就习惯了,但是你呢?”周引露出一个似是奚落更像是自嘲的苦笑,“你受得住吗?”
李擎沉默半晌,再开口时没看周引的眼睛,“都是些不实的诋毁,我不会在意。”
周引忽而听懂了李擎的话外音,他勾了勾唇角,“要不要我帮你一次性解决问题,我想到办法了。”
“你想怎么做?”
“傍晚等我通知,你什么都不用做,话也不用说。”
李擎仍有些犹豫,“我们的关系会有变化吗?”
“不会,我们还是朋友,不是吗?”周引握了握他的手,给予他一个安抚的微笑。周引的手心有点凉,笑意未及眼底,姿态是亲近的,神情却是疏离的。
李擎知道他还是那个狡猾、懂得拿捏他人命门的周引,这段关系里他永远游刃有余、进退自如,自己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第一节 晚自习刚结束,同学们三三两两走出课室,走廊上一时聚集了不少人。
李擎还在座位上坐着,心不在焉地转着一支笔。周引第一次叫他,他没反应过来,等到第二声李擎响起,他噌地一下站起来,走出教室。
周引站在教室后门等他,双手插着口袋。李擎正要问他打算做什么,忽觉周引看他的眼神有几分古怪,紧接着周引的举动完全叫他措手不及——周引从口袋掏出一个信封,递过来道:“给你,最好打开检查一下。”
李擎有点发愣,他接过信封,仍未意识到里面是什么,直到他撕开信封口,厚厚的一沓百元大钞露出一个角。
熙熙攘攘的走廊毫无隐蔽性可言,有人不经意瞥见信封里的百元大钞,周围霎时一片哗然。
“什么意思?”李擎脸色变得阴沉,他看了一眼周引,顾忌周围都是同学,刻意压低声音,“这就是你想到的办法?”
“酒吧兼职的工资,老板托我给你,我额外加了点,你帮了我不少忙,应该补偿你。”周引音量不大,足够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李擎手里捏着信封,手背青筋凸起,眼前的周引陌生得仿佛变了一个人。
“酒吧老板说你被解雇了,他说,你一个直的去同性恋酒吧打工算什么,以后别去了。”
“对了,之前我一直忘了说,你这人挺烦的,别烦我了,我不喜欢跟直男打交道。”
周引自顾自地说,一旁不时响起一两声讥笑,他全当听不到,只看向李擎一人。李擎则避开了对视,他没看任何人,视线向下盯着地板,以此隔绝所有投射到他身上的友善或不友善的眼光。
感觉围绕他们的视线已达到白热化,李擎知道自己该收下这些钱,配合周引的苦心安排,但他做了一件自己也意想不到的事——他将信封甩到周引身上,一大沓百元大钞脱离信封,洋洋洒洒地落下。
他听到自己说出的清晰的一声“滚”,冷酷、干脆且决绝。
而后他掉头就走,把周引一个人留在原地,不顾身后的议论和指点。如果这是周引想要的,那么他的目的达成了。
第24章 奔跑
李擎没走太远,他下到一楼,看见别班的老师抱着一大摞练习册正要上楼,他便主动上前帮了一把。临走前看到这个班的桶装水喝完了,两个女生合力也扛不起一桶水,于是他又顺手把桶装水给换了。
走的时候收获了一口袋糖果,李擎就近去这层楼的卫生间洗了手,出来就见到阮葳杵在门口。两人大眼瞪小眼片刻,阮葳递给他一张面巾纸,李擎道了声谢,接过来擦干手,末了感叹:“你真是神出鬼没。”
阮葳不满地嘀咕:“我关心你才跟过来的。”
李擎走向最近的楼梯口,他忽地转身,从口袋里抓了一把糖果,手伸到阮葳面前,摊开掌心,“喏,给你,就当谢谢你这么关心我。”
阮葳愣了几秒,忽然爆发道:“别以为我没看见是别的女生给你的,你居然转送给我,太过分了!”
李擎收回掌心,哂笑道:“我是不是很蠢,净干些蠢事。”
说这话时李擎是笑着的,可他的表情却让阮葳觉得莫名的难过,她把手伸进李擎的口袋,抓走了全部的糖果,“都给我,我不认为你蠢,这样可以了吗?”
“不用,你其实不用对我这么好。”
李擎敛了敛神色,他看着阮葳,再次郑重、认真地道谢以及道歉:“我该谢谢你,别人都躲着我,也就你还敢靠近,但以后别这样了,离我远点比较好。还有,我为我曾经的怠慢再次向你道歉。”
阮葳与他对视,“我就问你一句,你说过周引不喜欢你,那么你是不是喜欢他?”
“是。”
“那你刚才为什么……”
“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
一句话便叫她所有想说的话都失去了开口的必要,阮葳眼圈有一点泛红,她倏地背过身去,微颤的声音泄露了情绪,“我接受你的道歉,我也接受你的提议,我会离你远点的。”
李擎后来一个人去了操场,那着实不是发呆的好地方,浸在夜色中的操场是校园情侣幽会的温床,不管往哪走都会看到你侬我侬的场面。
起初还能视若无睹,然而哪哪都是,他愈发烦躁,在跑道上走了没几步就改成跑的。他越跑越快,超过一对又一对散步的情侣,黑漆漆的操场上只有他一个健步如飞的身影,也只有他在夜色中能被捕捉到。
第二节 晚自习的铃声响起,李擎下了跑道,有不认识的人递给他一瓶矿泉水,声称是刚才站在这的人拜托转交的。他没猜有可能是谁,接过来仰头喝了半瓶,剩下半瓶浇在脸上,弄湿了衣服前襟。
他脱了校服外套,挂在臂弯,大步走向教学楼,在晚自习开始五分钟后踏进课室。有零星埋头写作业的同学抬头看他,更多的人专注做自己的事。李擎回到座位坐下,冷静下来后他觉得周引打错了算盘。
并没有多少人会关注他,他或许高估了那些事的影响,也许过一阵子有了新的新闻,就不会再有人揪着他不放。
周引没必要跳出来当活靶演这么一出。
想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李擎的脸色更加难看,他虽然对于周引要与他划清界限的行为感到愤懑,但他更无法相信是自己把周引推向了对立面。
前桌转头将信封放到他桌面,李擎瞥一眼那个信封,伸手推了回去,“不是我的。”
“嗨,给你的你就拿着,不是兼职的工资吗?干嘛跟钱过不去。”
李擎坚持道:“不是我的。”
前桌不以为意,随口说道:“你把钱扔了人家可是一张一张捡回来,要是我就收下了,就当精神损失费,不过你干嘛要跟那种人打交道?听说他家很有钱,你很缺钱吗?”
李擎不吭声,他盯着厚厚的信封,想象不出周引把散落地面的钱一张张捡起来的模样。他把信封收进课桌抽屉,前桌已经转过身继续做自己的事。他想的没错,没人会持续关注一个陌生人,谈资不会一直是谈资。
但周引费尽心思把他排除在谈资外,他是不是应该顺应他的安排。
可周引分明说过他们的关系不会有任何变化。
晚自习结束后,李擎照常去便利店兼职。当晚碰巧遇到附近小区停水,来便利店买矿泉水买饮料的人比平时要多。他没有多少空闲时间,给顾客结完账后就马不停蹄地搬货补货、整理货架、打扫卫生。
熬到凌晨四点,李擎关了店,走出便利店才发觉外面很冷,经冷风一吹困意被赶跑大半。他裹紧身上的校服外套,手揣进口袋里,摸到手机才想起来手机一整晚都很安静,没有收到任何短信电话。
走之前他向四周看了看,树影幢幢,路灯在地面拖出长长的影子。方圆百里除了他没其他人,过去几天每晚都会来找他的周引没有出现。
他回到出租屋,出租屋也停水了,他将昨晚水壶里没喝完的水再次烧开,倒进早上蓄的一桶水里,勉强洗了个澡。
入睡前再看了眼手机,本不抱任何期望,但周引的名字毫无征兆地在突然亮起来的屏幕上闪动,他接了电话,犹疑地喂了一声。
近十秒的空白,紧接着周引带着哭腔的说话声传进耳朵,李擎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又忙压下所有的紧张轻声问道:“怎么了?告诉我怎么了?”
周引只在刚接起电话时不小心泄露了一声呜咽,此后再没有出声。李擎屏住呼吸仔细听,也只听得见模模糊糊的抽泣,周引似乎捂住嘴巴或放下了手机,所有声音一下子被拉得很远。
李擎没办法再耐心等下去,他摸黑换好鞋子,拿了钥匙钱包,出门前对电话那头的周引说:“你等等我,我马上过去。”
他想起周引那句被哭腔掩盖的话,他想了又想,确定那应该是“李擎,快过来找我”。
凌晨四点多大街上已经没有出租车,他走了很久,打消继续寻找单车或摩的的念头。在想到办法前身体已代替他做出了选择,他像一支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过去教练教过他的长跑技巧都被他抛到了脑后。
他惦记着要快,要再快一点,所以永远在一开始就冲得最快最猛。从前长跑时围观的同学都笑他傻,笃定他一定会被别人超过,他们的预言也都成真了,他确实很多次在后半程落后于他人。
教练骂他冥顽不灵,他无法解释、无从辩驳——那大概是一种类似于野兽争夺、猎食、逃亡的本能,在一线生机面前,他学不会存蓄力量。
好在现在没有对手也没有围观人群,他脑海里的目的地和唯一目标无比清晰,周引。
李擎把手机攥在手里,他认得去周引家的路,不算远,他会很快赶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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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这阵子加班太多没啥时间写_(:з」∠)_ 新年我会勤快一点多码字的!!大家新年快乐万事胜意
第25章 安慰
周引的家是个带花园的独栋小洋楼,白天看很漂亮,到了晚上则显得萧索冷清。李擎连跑带走赶到这里,花园外的雕花铁门关上了,他停在门外,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
缓过来后他拨通周引的号码,告诉他自己就在外面。在等候周引出来的这几分钟,他打量起这栋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楼房,许多听来的传言掠过心头。
据说这栋地处偏僻的小洋楼最初是有男主人的,有人言辞确凿,曾亲眼目睹这个家有男人出入。直至后来一出正宫亲自上门讨说法的闹剧,街坊邻里们才逐渐反应过来,这个家的男主人不会再出现了。
因为所谓的男主人从来不归属这栋外人看来精致又气派的小洋楼。
大抵所有人对小三、金屋藏娇这些坊间轶闻有着天然的好奇心,李擎想起向他转述传言的那一张张面孔,每个人对此都讳莫如深,每个人知道的都不多,可他们的表情分明都带着兴味与探究——
那不是同情,那是对于窥探他人秘辛的热衷,以及以期获得的隐秘难言的刺激。
难以想象周引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投向他的每一道目光或许都别有深意,李擎几乎无可抑制地心疼起周引。
主屋正门被打开,周引小跑着过来,推开花园铁门,他走到李擎面前,定定地看了他几秒才说道:“已经没事了。”
周引的眼神在浓稠夜色映衬下更显清澈如水,李擎走近了一步,他知道他刚才哭过,眼里或许有泪光,本想抱一抱他以示安慰,近看却注意到周引的额头有红印,边缘还有些许破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