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后一刻——by暴戾风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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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不敢叫出他的名字。
李擎把浸泡得发白起皱的手拿出来,借着窗外月光细看。梦里这双手抱过那个人,做了某些无法如实陈述的举动,也曾按着那个人的脑袋,想让他更深入一点。
像黑洞一样容纳所有不被容纳的。
他要他带着他们一起堕入无边的深渊。
李擎不敢承认的是,他其实并不讨厌这个梦。
一觉睡到下午三点,李擎起来冲了个澡。许是因为睡前想到周引,于是周引又入他的梦。
如今他已经能坦然回想做过的梦,不管那有多卑劣无耻,并且还能在清醒状态下靠梦里的人,解决亟待解决的生理需求。
这不再是下流的事情。
周引接纳他所有炽盛的、如无底洞般无休无止的情欲。在他的纵容下,他们做过很多更过分的事,巨细无遗地探索对方的身体。
羞耻、理智或者体面,在他们身上早就不需要。
李擎将用过的卫生纸冲掉,洗干净手。烧了一壶热水,给自己泡了碗方便面,吃完收拾妥当便出门去上班。
他在某个房地产中介公司实习,实习门店距离学校二十站远。今天本来轮到他休息,他特意跟同事换了班。
四点半,他去到实习的门店,处理日常工作。五点,他跟门店主管报备,等会儿要带客户去看房。五点半,他拿到钥匙,带上房屋租赁合同,提前出发去小区。
他在小区附近的超市采购了日用品和食材,拎着满满两大袋,让相熟的小区保安帮忙刷卡放行,顺利进入小区。
要出租的这套房子在五楼,是二居室,家具家电齐全,房东在国外,委托他们全权代理出租事宜。
他将毛巾、牙刷、床单被套等日用品归置到相应的地方,再将食材放进冰箱,用吸尘器把房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检查好门窗和门锁,确认整个屋子找不到任何刀具和利器。
房屋租赁合同就放在茶几,他拿起笔,在承租方签名处写上周引的名字。
这个房子是为周引准备的。
他用公司配的工作手机和微信号跟周引联系。在等待的时间里,他想象周引看见自己会是何种表情,也许会笑,会嗔他几句,会佯装生气。但周引总归是乐意的,他一定会自愿跟他走进这个房子。
傍晚六点,李擎准时在小区门口等候,周引比约定时间晚了五分钟。
从下了车看到人的那刻起,周引就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他睁大了眼睛,愣了一下才抬步走到李擎面前,歪头打量了许久。
李擎解释道:“我是替同事的班。”
“你早知道是我。”周引十分笃定,他们早在微信上联系过,李擎用的是工作号,而他用的仍是原来那个。
李擎坦白:“对,我知道是你。”
“你不早点告诉我。”周引斜着眼睛看他,语气里有埋怨,眼里的揶揄与狡黠透露出一点勘破一切后的得意。
李擎不说话了,他从周引身上嗅到若有似无的甜香,像梦里垂涎已久的蛋糕散发的诱人香气。他将心头的欲念压了又压,才忍住不在大庭广众下拥抱周引。
周引主动问道:“不带路吗?带我去看看房子吧。”
李擎引着他往楼栋走,一路上心不在焉,话也不多。进了电梯,电梯门关闭前又涌进来一大群人,他们被挤到角落。
为了腾出点空间,周引侧身站着,李擎也跟着转身,他们被迫面对面大眼瞪小眼。电梯几乎每层楼都停一下,停了三四次后,周引将脸枕在李擎的肩头,忍笑道:“笨,你忘了按楼层。”
电梯早已过了五楼,正朝二十楼上升,他们只能跟别人先上二十楼,再坐电梯下五楼。
电梯里的人逐渐减少,上升过程异常缓慢。周引的脑袋靠着李擎的肩膀,他瞥了眼电梯显示屏,猩红色的楼层数在变换,他忽然握住李擎的胳膊,冷不丁问道:“记不记得你以前救过我一次?”
李擎没立刻接话,他知道周引说的是哪一次,可他并不觉得那时自己做了什么。他低头看着周引,却见周引眸光灼灼,笑意不显但眼神是柔软的。
他回以一个微笑,不知道僵硬的嘴角是否出卖了自己。
重逢以来,他能感觉到周引态度上的变化,以及有时候对于他的刻意的讨好——或许那根本算不上讨好。
和从前一样,只要周引愿意亲近他,做出任他予取予求的姿态,他便心满意足,以为得到了他想要的。
当分离来得猝不及防,他才明白表面的亲密都是假象,想离开才是重重假象下的真实意图。
电梯升到二十楼,最后一个人出去后,李擎按下五楼。他让后背贴着电梯壁,感觉身体失重,所有一切都以不可阻挡的速度轰然往下坠。
周引在这时牵起他的手,亲昵地凑到他面前,关切问道:“你怎么了,脸色很差,不舒服么?”
李擎没回答,他突然很想知道,假如周引了解他接下来要做的事,还会不会对他露出这般全然信任的情态。
五楼只有两户,电梯出来右边那一户就是李擎要带周引看的房子。
李擎用钥匙开了门,他刚想跟周引说如果嫌钥匙开门麻烦,可以换指纹锁,周引已经先他一步进了门。
门锁有点生锈,进门后李擎将钥匙插入锁眼转动几圈,直到顺畅了便将钥匙抽出来。细微的一声咔嚓,淹没在周引的惊呼声中。
“为什么冰箱里会有吃的,还都没过期!”
“衣柜里有几件衣服,浴室好多个人用品,谁的?”
周引看完卧室出来,经过李擎向他投去似笑非笑的一瞥,接着晃去了阳台。
李擎站在客厅中央,看着周引掩藏在纱幔窗帘后的身影。他动手解开衬衫的两粒纽扣,再将袖子挽到小臂中间。
周引转过身撩开窗帘,逆着落日柔和的光,看着他笑道:“这里风景不错,虽然是五楼,但视野很开阔,只是我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说我们要是在阳台上接吻,对面的人看得到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
李擎大步走过来,伸手一揽,周引撞入他的怀里,脸颊只有咫尺近,他捏着周引的后颈低头就要亲。
“不要!对面有人!”周引紧张得把脸埋进他的颈窝。
李擎低声吩咐:“搂着我。”
周引乖顺地圈住李擎的脖子,李擎立即将人打横抱起来,直奔最近的沙发。双脚离地的周引不得不死死搂着李擎的脖颈,随后两人都倒在沙发上,李擎迅速匍匐在他身上,压着他不让动弹。
周引恨恨地在李擎的下巴咬了一口,“你胆子变大了,敢当着别人的面亲我。”
李擎目光炽热,呼出的热气落在周引脸上,“不单是亲吻,在阳台上做一次好吗?”
“你只会说,有本事你做啊。”周引故意挑衅。
李擎大手摸到那截细腰,重重地掐了一下,制止了身下人的恶意扭动。他的手钻进了周引的衣服里头,从腰腹摸到胸口,周引渐渐不吭声了,低低地喘,一眨不眨地盯着李擎看。
李擎蹙着眉道:“瘦了点,这几天又没好好吃饭?”
“食堂和外卖都很难吃,吃不下。”
“我做的才好吃?”
“嗯,你做的才好吃。”周引笑着回答。
李擎眸色变深,他的手逐渐移到周引的肩膀,他抚摸瘦削的双肩,再往上是修长的脖颈,他可以轻而易举地钳住后颈,且不会引起周引的警觉。
即使此刻他咬住那脆弱的咽喉,周引也只会扬起脖颈,把命门送到自己嘴边。
周引的上衣因他的动作而层层叠叠地堆在胸口,上身袒露,周引气息急促,眼眸湿润,他们分明什么也没做,周引已经是一副羊入虎口放弃抵抗的模样。
李擎想,是现在了。
他从周引身上起来,转而跪在地上,攥着周引的一只手,挪到嘴边一下接一下地亲吻,“把你养胖一点好不好?”
他在征求周引的同意。
周引问:“怎么养?”
“你就在这里住着,我一日三餐的照顾你。”
“你也会住在这里吗?”周引轻声问道。
“当然会,我们要一起生活,只有我们两个人。”
周引看着他笑,迟迟不应答。
墙上的挂钟滴答走动,每一分一秒都分外难熬。在这沉默的拉锯战中,李擎发觉从过去到现在,原来一切都没变,他还是要等待,等待周引做出选择,等待周引留下来或离开他。
只是这一次,就算他不是赢家,他也不会输。
第2章 帮助
初秋刚至,学校组织一年一次的集体出游,地点定在某个新开发的旅游区。该景区以原生态自然风光著称,山水虽好但山间小路坑坑洼洼,崎岖难行。
有同学摔了一跤,周引也险些摔跤,他被凸起的石头绊倒,身体重重地撞上走在他前面的那个人,脸颊也贴上了那人的后背。
被绊倒时双手下意识想抓住什么,他揪住前面那人系在腰间的外套,而后手背覆上一只厚实的大手,对方用力地握住他的手,后背稳稳地托着他。
整个过程不过一眨眼的工夫,周引很快站好了,他难为情地抬起脸,面颊开始发红发烫。对方侧过身,低声询问他还好吗。
周引说了谢谢,偷偷抬眸看了那人一眼。
带队老师安排原地休息,随行的校医给摔伤的同学处理伤口。周引一瘸一拐地走到一棵树下,扶着树干坐下来,脚踝处疼得厉害,动一下就会一抽一抽的疼。
他用双臂抱着双腿,脑袋搁在膝盖上,疼痛牵引着眉头蹙成一团。
受伤的同学被安排送去景区医务室,带队老师扬声问还有谁崴脚了或不舒服,周引没吭声,一来他坐得比较远,二来不想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
因为某些原因,他的人缘不太好,虽然旁人不至于给脸色他看,但他能明显感觉到身边的人都不愿意搭理他。
就像现在,其他同学或两两结伴或三五成群,坐到一起聊天大笑,互分零食。而他冷眼旁观着,无动于衷。这里的人、事、风景,全都令他意兴阑珊。
周引把脸埋进膝盖,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远处流水淙淙,间或传来一两声鸟叫,嘈杂的人声被树木沙沙声掩盖。
近处,似乎有人踩碎了地面的落叶,周引持续听到落叶崩裂的嘎吱声,极其细微的声响。
最后这声音在他面前停下,有人来了。
抬起头最先看到的是一双陈旧的回力鞋,宽松的裤管垂在鞋面,周引凝视眼前的深蓝色校裤,这不是学校统一下发的校服。他顺着裤腿往上看,刚才扶了他一把的人此时就站在面前。
“你不回去?”对方看着他,周引怔了几秒才意识到是在跟自己说话。
他咕哝了一句“不回去”。对方神色似有疑虑,打量了他半晌,随后蹲下来竟要伸手摸他的脚踝。
周引惊得把脚往回缩,他抱着膝盖,冰凉的脚踝立刻被一只大手握住,对方身体前倾,手上微微动作,面上沉默不语。
周引别过脸,想躲开这异常窘迫的局面。
“崴到脚了,你别动,我替你去说。”
温热的指印从皮肤上消失,无形的压迫感也一并消失,“等等——”周引喊住要走的人,“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回头报了一个名字。
周引低头默念一遍,姓名和方才那个人的目光一样短促有力。
李擎,隔壁班的转学生,他听过这个名字。
上周一的国旗下讲话,教务主任在台上通报高二某班某同学因打架斗殴被记大过。周引在班级队列中,远远地看着台上被公开批评的那人。距离太远,他看不清脸,只看到对方穿的校服和他们的都不同。
同学们交头接耳,说那是新来的转校生,说他抄起板砖把别人脑袋打得缝了七针。
周引于是多看了几眼,日头很高,那个人在烈日下把自己站成一座雕塑。
而现在,周引看着他跟带队老师交谈,接着他们一同看向自己,最后李擎一个人拿着一瓶云南白药气雾剂朝自己走来。
“脚平放,抬高。”李擎蹲下吩咐。
周引抿了抿嘴唇,配合地捋起裤脚,伸直腿。李擎摇动瓶身,提醒他闭眼,然后对着脚踝轻轻按下喷头。
周引眨了眨眼睛,他没看伤患处,而是看着李擎严肃的面容,不苟言笑的脸色甚至称得上凝重。
他不着边际地想,不知道李擎打人时会是何种表情。
“应该是软组织损伤,没有伤到骨头,不放心的话,回去拍个片。”李擎一边说一边用手替他按揉,周引说了谢谢,李擎瞥了他一眼,说道:“不用谢。”
在他们处理崴脚的时候,不远处休整的同学准备启程出发。带队老师过来慰问了几句,周引回答不碍事,提出想回去休息。带队老师便嘱咐李擎送他回去。
李擎应了下来。
大部队走了以后,周引对李擎挤出一个笑,他尝试站起来,没站稳踉跄了一下。李擎眼疾手快扶住了他,周引先是说了谢谢,继而满脸歉意道:“要麻烦你送我回去,真是太过意不去了。”
李擎被他再三的感谢和致歉弄得很不好意思,特意停下来解释:“不用这么客气,我也不想再逛下去了。”
他想了想,补充道:“刚才你撞上来,我猜你可能崴脚了,但你没说,我不放心才跟过来,你别怪我自作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