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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改我方案试试?——by小饭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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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妈妈最近报了个老年大学学摄影, 学费便宜,又能打发时间做点喜欢的事情。
  她坐在阮眠身边,不太熟练的翻看儿子刚给她订阅的公众号,眉眼间掩饰不住的开心, 时不时会喊儿子一起讨论一番,像发现了神秘宝藏一样喜悦。
  阮眠收到微信的一瞬间脸就垮了, 原本像耗子偷食一样细碎的咀嚼声也戛然而止。
  阮妈妈立刻就意识到了他的反常,轻声问,“怎么了?”
  阮眠黑着脸冷冷一笑,“阮国成的姐姐叫我去吃饭。”
  不管人前人后, 他从来不愿称呼阮国成一声爸爸,都是直呼其名,这些年, 甚至连听见“你爸”这两个字, 都会像斗鸡一样立时竖起羽毛,被满腔汹涌的郁愤瞬间吞噬。
  这个本该称之为父亲的男人,就像一团笼罩在他头顶的阴云, 激发着他所有阴暗的情绪, 还有那些隐藏在深处秘而不宣的恐惧。
  “其实你可以去。”阮妈妈垂下眼帘, 将手机熄了屏幕,许久才淡然一笑,“其实你爸爸前一阵子有找过我,说很多年没见,想见见你,看看你长大的样子。”
  眼看着那些尖酸刻薄的话就要从儿子嘴里冒出,阮妈妈温柔的摇了摇头,“你先听我说。”
  “很多事情都过去了,十几年的光阴,多浓烈的爱恨都会被时间稀释的所剩无几,揪着已经过去的事情不放,不过是在折磨自己。”
  “我并不是让你原谅他,也没有要你认他这个爸爸,只是想让你学会和他、更是和自己和解,放下芥蒂好好生活,可以坦然面对接下来的人生……包括今后会遇见的属于你的感情。”
  “任何事情都不是你想的那样好,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坏。”
  “你可以漠然,但是没必要再恨他了,不是吗?其实有时我很自责,没能给你做一个好榜样,没能给你一个好的成长环境,让你心里留下了许多阴影,我想了很久,或许面对可能也是一种解决方式,说不定就释怀了呢……当然,肯不肯见他由你自己决定,我的儿子已经是大人啦,当妈的只能给一些小小的建议。”
  阮眠几番欲言又止,最终颓丧的靠在沙发上,垂下脑袋。
  阮妈妈将手轻轻覆在他脑袋上,宠爱的揉了揉,“晚上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
  厨房里时不时响起厨具相互碰撞的轻响,时而又是切菜的咚咚声,或者是“唰——”的一下,菜下锅了,很快香味就从厨房门的缝隙里钻了出来。
  阮眠窝在沙发里看着陈旧的天花板放空,修长的腿搭在茶几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左右晃着。
  他指间夹着一张自制书签,上面是妈妈娟秀的字体。
  ———“为了自己,我必须饶恕你。一个人,不能永远在胸中养着一条毒蛇;不能夜夜起身,在灵魂的园子里栽种荆棘。”
  阮眠叹了一口气,摸索到手机,给江颂发了一条消息。
  “你在干嘛呢?”
  很快,江颂发来一张照片,一个谢了顶的男人站在幕布前,拿激光笔指着投在上面的PPT。
  这个人阮眠见过,是晋元置地某个中层。
  紧跟在照片后面,江颂又跟了一句,“在听王八念经。”
  阮眠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
  这次见面看似是阮眠姑姑张罗起来的,其实都是阮国成授意,场合选的还挺正式。
  为了这次见面,阮国成特地去把头发焗了油,还细心挑选了衣服皮鞋。
  他端坐在椅子上,不停整理着根本不需要整理的衬衫领口。
  算起来他也已经年近花甲,是个小老头了,虽然身材尚未变形,身姿也依旧挺拔,但是这么多年来生意上的操劳,让他比同龄人更加显老。
  阮眠的鼻子和脸型随他,鼻梁高挺且直,却又没什么锐气,他们长得不算很像,可明眼人一看,还是能猜到是近亲。
  好歹当年也是小有名气的帅哥,老了也依旧残存几分风采。
  阮眠姗姗来迟,站在包间门口,用食指敲了敲本就敞开着的门,态度散漫的说,“各位晚上好啊。”
  原本闲坐着的人,身子都不自觉的挺直了一些,脸上浮现出略显生疏又强行亲切的微笑。
  百无聊赖的小表妹闻声眼睛登时一亮,“哥哥好!”
  五六年没见,小表妹长成了大姑娘,该说不说,老阮家基因不错,一个个长的还真都不赖。
  姑姑也起身迎了过来,笑呵呵的说,“来啦,快坐。”
  阮眠礼貌的冲她点点头,不动声色的躲开她的手,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下,面含微笑一言不发。
  姑姑开始了她喋喋不休的表演。
  “长成大小伙子啦,瞧瞧我们阮眠,长得多帅呀,这不得老多姑娘喜欢了?”
  “工作怎么样,辛苦吗?听说收入还不错呀?一个月能拿多少钱?打算什么时候买房子?”
  “找女朋友了吗?找的话可一定要带给我和你爸爸看看哦,我们帮你把把关。”
  阮眠也不回答,就含着笑直勾勾的盯着她,一直盯到她遍体生寒浑身不自在,渐渐收了声。
  从阮眠进门起,阮国成就没说过一句话,举手投足间甚至有些拘谨,只偶尔附和着他姐姐的话冲阮眠笑一笑。
  阮国成旁边坐着一个十六七的小姑娘,模样和阮国成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痞痞的叼着棒棒糖,一直在低着头玩手机,时不时嘴里还冒出几句低低的脏话。
  姑姑的碎嘴子一停下来,空气立马安静下来,气氛越发尴尬。
  阮眠悠闲的端着柠檬水,笑意盈盈。
  他可不在乎气氛怎么样,只要他不尴尬,剩下的人最好都用脚趾抠地他才开心。
  阮国成不知道说些什么来打破僵局,只好轻拍了一下小姑娘的肩膀,“君瑶,都这么半天了,怎么不叫人呢,就知道玩手机。”
  大概是游戏输了,阮君瑶把手机重重的摔在桌子上,暗骂了一句,这才第一次抬起头。
  她手肘支着桌子,冲阮眠挑衅的一挑眉,“你就是阮眠?听说你认识李聿怀,能不能给我搞张签名?”
  阮眠还没说话,阮国成就三分斥责七分宠溺的骂道,“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太没礼貌了,要叫哥哥。”
  阮君瑶嫌弃的翻了个白眼,“我爱喊什么喊什么,管得着吗。”
  “没大没小。”阮国成脸上那些被岁月雕刻出的痕迹微微抽搐着,噎了半天,到底也没说出什么来,只是抱歉的对阮眠笑笑。
  “家教不好,惯坏了。”
  阮眠毫不客气,“看出来了,是不怎么样。”
  阮君瑶大约是平日里嚣张惯了,猛地一拍桌子,嘴里的棒棒糖也从左边腮帮子换到了右边,“你怎么说话的!”
  阮眠,“拿嘴说话的,没听清吗?没听清再说一遍给你听。”
  “你——!”
  阮国成用力扯了扯阮君瑶,低声威胁,“再闹这个月没有零花钱了!”
  阮眠端详着眼前吹胡子瞪眼的父女俩,突然觉得有点好笑,也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老妈坚持要他来跟阮国成见上一面。
  原来这就是他现在的生活呀,抛妻弃子换来的这些,也不怎么样吗。
  面容上的憔悴和沧桑是掩饰不了的,即使他非常有钱,穿着昂贵衣服,戴着奢侈的手表,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能看出来他过的没多好。
  这个世界上圣人凤毛麟角,大多数人即使嘴上不承认,心里还是会为了讨厌的人过的不顺心而格外舒坦。
  凭什么一定要宽恕伤害过你的人呢,伤害就是伤害。
  看着阮君瑶,阮眠甚至有点庆幸没被这个男人“亲自抚养”。
  开场就不太顺利,大家也不想再自讨没趣的去惹阮眠,一顿饭吃的鸦雀无声,几乎没有人再开口说话,只有小表妹偶尔低声跟阮眠说上几句,指一指哪个菜比较好吃。
  好吃不好吃的,阮眠没尝出个所以然,只是觉得越发的费解,脑子里一片浆糊。
  他并没有幸灾乐祸太久,便开始觉得一切索然无味,盯着阮国成那张陌生的脸越看越疑惑。
  ……所以眼前这个人,对自己来说和街上的甲乙丙到底有什么区别?
  这个人如今过着什么样的日子,过得好不好,明明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他为什么要费心劳力的去恨他、在意他。
  除了那一点有名无实的血脉和自己莫名其妙的执念,他们之间还有什么?
  从记事起,生命里就没有父亲这个角色的参与,还不是在丰盈的母爱里茁壮的长大了,长得更正苗红,父亲的存在或缺失,早就已经无关痛痒。
  仔细想想,那些纠结真挺没劲的。
  一顿让所有人食不知味的饭局草草结束。
  阮国成提出要送阮眠回家,被阮眠不咸不淡的拒绝了,只说自己打车就好。
  阮国成大概真的是老了,性情和年轻时天差地别,细细品味起来,和阮眠相处间还有点唯唯诺诺的讨好。
  他想和阮眠多呆一会,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说高峰期车不好打,他陪他等一会,万一真的打不着,他还能送他,好歹不至于傻等。
  后来他又递了根烟,亲手给个头已经高过自己的儿子点上。
  阮眠觉得很别扭,倒也没有拒绝。
  两个烟头在黑暗中忽明忽灭,阮国成看着路上车水马龙,略显自嘲的说,“没想到如今老了,才终于变得成熟了一点。”
  他掸了掸烟灰,看起来有些垂头丧气,“我知道你恨我,也意识到当初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多过分,我对你们母子亏欠太多,我很愧疚,也很想补偿……”
  “打住!”阮眠夹着烟抬起手,示意他不必继续往下说了,转而认真的看向他。
  “首先,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也不需要你的补偿。”
  “但我也不会再恨你,因为不值得。”
  “不过父子一场,还是希望你以后身体健康长命百岁,福如东海腰缠万贯。”
  “我长大之后什么样你也看见了,以后也不需要再见了。”
  一辆空车远远的行驶过来,阮眠眼疾手快的挥了挥手,将车拦停。
  “ 那我就走了哦,拜拜。”
  他拉开出租车门,灵巧的钻了进去,降下车窗,笑眯眯的朝阮国成摆了摆手,扬长而去。
  晚风透过半开的窗扑了进来,阮眠惬意的靠在窗边,给老妈发了条消息,问她想吃什么水果,他一会儿带回去,收到回复后,又开始继续和江颂吹牛打屁。
  他心里熊熊燃烧了许多年的火焰,终于在这一天后继无力,彻底熄灭了。
  ?
  作者有话说:
  为了自己,我必须饶恕你。一个人,不能永远在胸中养着一条毒蛇;不能夜夜起身,在灵魂的园子里栽种荆棘。———王尔德


第54章
  ▍要不就坦白吧
  这些天全身心的放松下来, 阮眠的睡眠都好了许多。
  晚上十点准时上床,一觉睡到大天亮, 再加上阮妈妈天天好吃好喝的喂养着, 肉眼可见的气色红润,人也肉乎了一圈。
  老小区的绿化非常好,阮眠的窗外是一棵大树, 入秋天气凉爽,他喜欢开着窗户睡觉, 清晨总有小鸟站在上面叽叽喳喳,而他,就着大自然的清香和清脆鸟语舒舒服服的醒过来。
  阮妈妈刚做完早饭准备出门,她报的老年大学除了摄影, 还有交谊舞、乐器、唱歌之类的,她一般早上吃完饭就会去上上课。
  见阮眠趿着拖鞋睡眼惺忪的从卧室出来, 阮妈妈穿着舞蹈服,一边换鞋一边冲他笑了笑,“早饭做好了,自己端出来吃, 我去上课了。”
  阮眠乖巧的点点头,“中午别急着回来做饭了,快下课的时候我去接你, 咱出去吃大餐。”
  整整一上午, 他也没什么事干,躺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看了部电影。
  在看电影方面,阮眠这个人特别讨厌, 几乎没什么人愿意和他一起。
  一会赞叹玻璃砖砌的弧形墙得老贵了, 一会盯着人家地板拼花疯狂研究, 职业病严重到永远找不到重点。
  电影不咋好看,剧情平淡如水,阮眠看的直打哈欠,没忍住给江颂发了条消息,等了好一会都没有收到回复。
  阮眠不高兴了,他平时都回的很快的。
  想了想,打算加一剂猛药勾引他一下。
  “你说奇怪不奇怪,我今天特别想你。”
  等了半天,还是没有回,阮眠气吼吼的把手机一扔,心说,我靠,始乱终弃。
  *
  阮妈妈是个念旧的人,倒不是说什么破烂都爱屯着,但是很多有意义的老物件都保存的很好。
  阮眠那间卧室的书架上,还放着一些他初高中时期的课本。
  随手翻了几页,上面涂鸦着许多在那个年纪喜欢的中二句子,还有被涂的乱七八糟的历史人物肖像。
  最妙的,当属英语课本第二页上的那张“老王巡逻图”。
  老王是他初中班主任,教英语,是一个不苟言笑的秃头中年男性,平时喜欢背着手,滴溜溜的小眼睛四处扫射,看见谁在偷懒摸鱼,上去就是一个脑瓜崩。
  这张巡视图画的惟妙惟肖,无论是面部相似度还是体态步伐,都绝了,阮眠现在看见还是会洋洋自得———我果然是个艺术小天才。
  除了当年的教材,书架上还有一副用胶带缠着镜架的旧眼镜。
  那是他的第一副眼镜,印象中,是从初二一直用到高三毕业,期间镜架不小心摔坏了,拿胶带细细一裹,就凑合着继续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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