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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途 番外篇——by四面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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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icheal不止一次提醒他要积攒人脉,他总是不肯去做,他总是天真地以为,只要他项目完成得漂亮,就可以工作是工作,下班后那有限的几个小时就是纯粹的生活。
  然而事实似乎不是这样,大MD没说错,他连引以为傲的工作能力都有虚假的成分。
  一切都是假的。
  他一回公司就拿到自己的手机,里面铺天盖地的信息和来电。
  徐东霞疯了,对他进行电话轰炸。秋辞不知道证监会会不会觉得这个人可疑,有没有联系她。
  徐东霞在信息里说:“你不要以为席扉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又是帮忙又是买房子,以为自己多聪明,其实席扉全都知道!他早知道你是什么!他只是心地善良,可怜你!才没有戳穿你!”
  “秋辞,我以你初中班主任的名义请你好自为之!不允许你再和席扉有任何来往!”
  秋辞从大MD的办公室出来后,直接离开了办公室。背后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
  有人提到“流年不利”这个词。秋辞大步流星地走着,心里想,怎么会呢?他明明度过了一个最美好的除夕夜。不是说除夕夜如何,这一年都会如何吗?他除夕夜那么幸福,为何不能这一年都幸福呢?
  秋辞坐进车里,从副驾的储物箱里拿出绳子,用牙咬着,一圈一圈缠到手腕上,用牙齿死死叼着,有痛感才是好的。
  车窗被叩响了,秋辞大汗淋漓地扭过头。车外站着一名同事,面色惊异地透过车窗看他。
  能看到车里吗?
  应该会的吧,车库里那么暗。如果没看到,他不会露出这种活见鬼的表情。
  秋辞想对同事说“滚”,但这样太没有礼貌了,对方应该是想来安慰他才特地下楼找的。
  “Go away.”秋辞隔着车窗用口型说。
  牙齿松开后,绳子便也松了。秋辞将这一团乱麻扔到副驾上,拿出手机写离职申请。
  地库没有网络,发送不出去。他一脚油门将车开到地面,停在车库门口,点击“发送”。
  已发送。非常好,这样就没什么问题了。
  秋辞的心情逐渐恢复平静。
  他回到家里,看到阳台上的几盆植物都蔫死了。他的自动浇水器有那么大的储水罐,却偏偏在他出差的这几天空了。
  这时秋辞忽然有了结论,不是那个除夕预示了一年,而是那一晚预支了一整年的福气。


第41章 原罪
  秋辞度过了几日从未有过的逍遥生活,吃了就睡,醒来出现胡思乱想的征兆,就赶紧把自己绑起来;绑到饿了,就点一份外卖,趁刚吃饱时血液往胃里跑,大脑犯起困,赶紧钻进被子睡觉。
  然而他的逍遥日子被盛席扉打断了。
  又是盛席扉!
  秋辞接通可视门铃迎接食物,却在小屏幕里看到那个长着丑陋鹰钩鼻的讨厌的脸藏在外卖员的脑后。
  “他说是你朋友,但是忘了你住几号,是真的吗?”外卖员警惕地问。
  那个鹰钩鼻的脸在监控的镜头里被拍变形了,尴尬又愁苦。
  秋辞觉出愉悦。
  “是真的,让他进来吧。”秋辞按下开门键,挂断电话前听见盛席扉殷勤地说:“我帮您把饭捎上去吧,您就不用跑一趟了。”
  秋辞在心里冷笑。
  他双手抱于胸前,好整以暇地等着,余光在玄关的试衣镜里看到自己此时的形象,不由被自己吓了一跳:头发像鸡窝,胡子冒出芽,面部皮肤干燥,嘴唇浮着干皮。
  门铃响了,秋辞没开视频,只接通语音,低沉地问:“盛席扉?”
  外面像是延迟了,过了两秒才说“是”。
  “你等会儿,我过会儿再给你开门。”说完,秋辞也没等对方是否听清楚、是否应下来,就挂断了。
  他从小就被教育要保持身体卫生,要保持形象整洁,不能让别人看见他不修边幅的邋遢样子。
  而更重要的,是不能让盛席扉看到他如此缺乏吸引力的样子。
  从衣柜里拿衣服时,他看到那几件真丝睡袍,忽然觉得这是不错的选择;冲洗时忍不住加快速度,下意识总觉得不该让别人等,可忽又觉得,如果对方不想等,他大可以走。
  秋辞细致地洗完澡,趁吹头发的功夫做了个面膜,还涂了身体乳。平时忙的时候只肯花时间涂四肢,今天却能把身体各处都照应到。最后涂双腿。
  从脚腕开始,因为最近对绑手的兴趣大于腿,所以这里的皮肤是完好的。有时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腿长得漂亮,双手沿着小腿涂到大腿,又忍不住滑下去,握住脚。脚也不丑。Leon有时会因他的脚而控制不住地呼吸急促,那没准盛席扉也能。脚是不分性别的。
  干脆连袜子都别穿了。
  从浴室出来,翻出手机,开机。又是铺天盖地的信息。秋辞只找徐东霞的,竟然看到污言秽语。
  她是疯了吗?秋辞想,可他竟然因此感到愉悦,不由担心自己是不是也有点儿疯了?
  他给徐东霞打电话,几乎立刻就接通了,对方歇斯底里地冲他喊:“你到底想干什么!”
  秋辞平静地说:“徐老师您误会了,我和席扉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对方的声音更癫狂了,“不许你叫他‘席扉’!”
  秋辞冷笑了,他的声音也有些激动了,“不是您老是在我面前‘席扉’‘席扉’地喊吗?要不是您这么叫,我怎么可能第一次见他就喊得那么亲密?”如果不是因为弄错了,他怎么会给一个第一次见面的男人那么亲密度叫法!
  不知是哪个词刺激到徐东霞了。是“席扉”?还是“亲密”?
  对方疯狂地咆哮:“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你都这么大了,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想做那种自甘堕落的事!你就从来不想想你的父母吗?你干那种事,就不觉得对不起家长吗?”
  秋辞想说:“我怎么不要脸了?你都想起来了吗?我还以为你老年痴呆了呢。你想起我小时候干了什么,那你想起你以前干了什么吗?你为什么这么生气?是怕我报复吗?你其实是害怕对不对?怎么怕成这个样子?你儿子没有顺着你的心意吗?他在你面前说我的好话了是吗?你察觉到他对我的好感太不寻常了是吗?你发现了吗?我已经不是小时候的我了,我已经长大了,我变强了,我能做成我想做的事,我不怕你了。”
  但其实他只说了一个“我”就停嘴了,因为他嘴唇哆嗦得厉害。
  他长大了,但他没有变强,徐东霞提到了以前,就让他怕得发抖了,肉体仍是二十六岁,内里的灵魂却被瞬间压缩回十三岁,他还是要仰起头才能看见班主任那可怖的面容。
  “秋辞,我警告你。”徐东霞的声音像是在喉咙处开了个洞挤出来的,“席扉不是李斌。席扉是有过女朋友的,他绝对不会被你带坏的!”
  秋辞在心里反驳:“那你怕什么?”
  “冤有头债有主,你对我有什么不满都冲我来!那些事跟席扉没关系!席扉是无辜的!”
  秋辞在心里想,“除了你儿子,你还有什么好失去的吗?难道要我杀了你吗?蛇打七寸都不懂吗?不知道人生来都有原罪吗?”
  “秋辞,老师知道错了,知道你是记恨老师当年通知了你父母。可是你想想你当时做了那么大的事,闹得整个学校都知道了吧?就算我不说,你父母都是老师,就在隔壁学校,他们早晚也会知道的。老师是你的班主任,得尽到应尽的职责,你说对不对?你别迁怒席扉,席扉是无辜的,你认识他,就知道他有多善良,他其实早就知道你是同性恋,但是一点儿都不歧视你,他亲口跟我说,他同情你朋友少,又念在是老乡的份上,想多帮衬帮衬你。他都知道你当年干了什么了,还是一个劲儿地说你的好话,说你有这个那个的优点,还说你那会儿肯定是因为年纪小才犯错,一点儿都不嫌弃。你忍心把这么好的孩子往歪路上拐吗?席扉都跟我发誓了,说他对你就是最普通的友谊,绝对没有别的意思。但是老师实在是不放心,怕你误会他的好心,想岔了,更是怕你再往邪路上走!两个男的本来就不该走太近,还好你和席扉认识的时间不长,最好还是彻底断了联系吧,你说呢,秋辞?老师也是为你好,你父母都是那么优秀的教师,你忍心让他们再为你的事丢人吗?”
  秋辞的心里有一只落水狗在哀啼。
  他用一只手死死掐住拿手机的那只手的手腕,拼劲全力才使声带发出微小的振动:“好。”
  然而绝对不可能。
  谈判场上最忌讳就是亮出底牌,徐东霞输定了。
  秋辞翻了翻初中那个班的微信群,原来是那个李斌要结婚了,所以他们当年那件“趣事”再次被提起来。秋辞刚进群时就知道了,他们的老师忘记了,但他的同学们没有,他一进群就一片寂静,而其他时候总是热闹非凡。
  他早就知道,这里埋着一颗定时炸弹。是他非要在炸弹周围跳舞,就不能怪老天把他炸得支离破碎。
  他只是稍微觉得有些不公平,为什么对他而言是永远都跨不过去的丑闻,而对另一个当事人就只是一件小时候胡闹的趣事。好像很多事情都是如此,对他而言是难于登天,对别人却是触手可及。
  把手机再次关机,在穿过客厅的路程中酝酿出哀愁的表情,打开门,听见盛席扉说:“虞伶给我打电话,说你……”
  秋辞把他拉进屋里。
  他盯着盛席扉的脸看起来,站得很近,面部触到盛席扉的呼吸。
  盛席扉很快就局促得想要说话。秋辞不给他打破暧昧的机会,用肢体打乱他的思路,将头轻轻靠过去,就像累到精疲力竭了,借一面墙休息。
  盛席扉的身体真如一面墙壁那样僵硬,感觉到秋辞是用额头抵着他右边的锁骨,还发现秋辞穿得很少,身体前所未有的薄。
  他两手各拎一袋外卖,怕沾了油会蹭到秋辞光滑的睡衣上,就将两手都举高了,姿势宛如投降。


第42章 我不是
  秋辞在盛席扉身上靠了一会儿就离开了,抬着头细细地观察他的脸。
  他为什么来?在他知道自己是什么的前提下——哦对,徐东霞刚才说的是,“他其实早就知道你是同性恋”——我不是。秋辞先在心里反驳,才继续想下去,在那样的前提下,他为什么来?
  这个“早就知道”有多早?比去环山路那次还早吗?还是比除夕夜那次还早?还是说早在自己忍不住偷偷地看他的手、他的脸、他手臂的肌肉,那么早?
  徐东霞还说了什么?
  想起来了,徐东霞还说,他知道自己打的什么算盘。
  秋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几个月来打的是什么算盘。
  盛席扉拎着外卖袋子,老实地被打量着。秋辞的眼神让他心里发紧,不仅因为那眼神提防而质疑,还因为那眼神非常的不快乐。
  他鼓起勇气说完刚才被打断的话,“虞伶和我说了你辞职的事,然后一直联系不上你,很担心。我正好知道你家地址,就过来看看,怕你自己在家出事。”
  他在来的路上排练过,这时候应该开玩笑了,说:“怕你真被绑架了,自己解不开。”像缺乏经验的演员直到登台时才发现台词设计得蹩脚,既庆幸没有按照既定剧本念出来,更无措接下来该如何演下去。
  “虞伶?”秋辞说,继续盯着他,“虞伶说什么?”
  “……虞伶说,你工作上出了事,不是你的错,但是你领导搞小团体排挤你,你就辞职了。”
  “虞伶还说什么了吗?”秋辞不期望那个同事能保守秘密。他们这些Banker如此压抑,需要在电梯和茶水间里用闲言碎语来按摩神经。已经过去三天了吧,IBD一个叫Avery的SA在车里用绳子捆自己这事肯定已经传遍了。
  他现在只想知道眼前这人知道多少。
  盛席扉被秋辞用受害者看嫌疑人的眼神盯着,说:“虞伶还说,你可能是冲动辞职,怕你现在心情不好。”
  除了担心,秋辞在眼前这张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曾经多么自得啊!以为自己拥有善于识人的慧眼,已经把眼前这人看透了,高高在上地邀他玩儿捆绑的游戏。
  那天被盛席扉用绳子缠住手臂时有多少快感,乘以一百,就是此刻的痛苦。
  他以前以为眼前这人是化学实验室里的量瓶,清晰的刻度、透明的躯壳,生怕你看不出他里面装的是什么。但现在秋辞知道了,眼前这个也会骗人,甚至比别人更擅长骗他。
  “虞伶还说什么?”
  秋辞问完这句后,看到对方的喉结明显地滑动了一下。
  他紧张了吗?紧张什么?他在撒谎?撒了什么谎?还是准备说难以启齿的话了?就算难以启齿,那也该是自己,自己才是做下无耻事的那个啊。
  “虞伶还说……说……”
  秋辞确定他果然是在紧张,因为他在自己的注视下舔了下嘴唇,又抿住,然后破釜沉舟似的分开,深深地吸进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
  秋辞都要为他这丰富的表演鼓掌了,他准备说什么呢?竟然需要做出这种将要去就义的表情?
  “虞伶还说,你可能需要我。”
  秋辞疑惑地看着他,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
  “虞伶说,你可能,是……”
  秋辞猛地扭头大步远离他。
  盛席扉追了一步,赶紧停下,用脚踩着鞋后帮把鞋脱下来,顾不上找拖鞋,穿着袜子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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