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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途 番外篇——by四面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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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我给你扔了?”
  两人同时想起在医院门口那次,又都笑了。
  盛席扉光着脚去找垃圾桶,每走一步就露出黑乎乎的脚底。秋辞低头看看自己的脚心,一样黑。
  盛席扉扔完纸团回来,见秋辞正使劲躬着腰看着地面。
  “看什么呢?”
  秋辞指着地上:“蚂蚁。”
  一只小黑蚂蚁,在原地绕着圈子。
  “它是不是迷路了?大晚上的还不回家……它是不是找不到家了。”秋辞说。
  “蚂蚁晚上也出来活动吧?”盛席扉问。
  “是吗?”秋辞不知道。
  “是吧,我晚上被蚂蚁咬过好几次。”盛席扉见秋辞露出惊讶又好奇的表情,就给他讲自己小时候在夏天夜里跟着父亲去捉知了猴,“一晚上能捉好几十只,放冰箱里,第二天我爸给我炸着吃,可香了!”
  秋辞露出觉得有点儿恶心的表情,盛席扉就哈哈大笑,更带劲地给秋辞讲炸知了猴的口感。
  秋辞又好奇又忍耐地听完,撇撇嘴,“人家知了的幼虫在地底下待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爬出来想有个交配的机会,都让你给破坏了。”
  盛席扉又忍不住大笑,问他:“你见过知了猴变身的过程吗?”
  “变身?”秋辞也笑出声,肩膀直颤。
  “那该怎么说?”
  “蜕皮?”
  盛席扉笑着附和,“对对对!我有时候逮了知了猴不想吃了,就放窗帘上,边写作业边盯着它,有时候就能赶上它蜕皮,特别快,可能也就半小时后吧,它外面那层硬壳从背上裂开一条缝,越裂越大,知了就从里面慢慢地出来。一开始是背,然后是脑袋,还有两只小翅膀,软的,皱巴巴的,比我纸巾还皱巴——前半截身子出来以后,就是屁股和几条腿儿,往外出来的过程中,翅膀也慢慢展开,变硬,变结实。最有意思的是知了的颜色,一开始是白的,看起来又软又嫩,然后逐渐加一点儿绿,然后是蓝,最后越来越深,看颜色就觉得它身体表面越来越结实,最后整个变成黑溜溜的,就是我们平时看见的知了的颜色。我小时候觉得黑色太丑了,就想在它变色变一半的时候把它从壳里拿出来,看看是不是就能停在绿色或者蓝色的阶段,那就好看了。”
  秋辞一直入迷地听着,这时插嘴说:“不能打扰它,可能会死。”
  盛席扉惊讶地挑眉,“你怎么知道!我爸也这么和我说的,所以我一直都没有试验过,到现在都不知道要是打断它蜕皮的过程会怎么样。”
  秋辞笑着说:“你别老想着弄人家,人家好好一只昆虫被你逮了,已经够可怜了。”
  盛席扉憨厚地笑着应了一声,又说:“我没弄它,它蜕完皮我就给它放生了。”顿了顿,又补充:“虽说蝉是害虫。”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秋辞面前话总说不完。
  他觉得秋辞也是一样。
  他们从渐渐消失的蝉鸣说到渐渐消失的故土,说起记忆中的家乡已经完全变了样。盛席扉自己难以捋清的愁绪被秋辞帮忙捋出来,他不好意思在人前显露的感性借秋辞的口说出来,“面对故土,有种不断丢失什么东西的感觉;去了北京,又感觉是自己被遗落了。”他在来的路上说的那些认不出的街道和拔地而起的高楼被秋辞从另一个方向打开,更深地走进去:“也许人的一生都要不停地往回看,总想找到也许根本就不存在的归属感,或者叫归宿感。我想,说故土,不如说是故人;说故人,不如说是曾经的自己。‘故’这个字本身就带着失去的含义,充满伤感,可也是因为失去了,才让人觉得温暖。”
  盛席扉忽然意识到,自己认识的所有人里,没有人比秋辞在这个话题上更有发言权。
  他继而更进一步地意识到,秋辞的父母对秋辞太不公平。
  他知道秋辞有多看重自己的母亲。秋辞是因为担忧自己母亲而坐在这里,等待他的却只有一张酒店的床。他一直没法理解,秋辞的父母是怎么和他开的口?他们各有一个家,却竟然没法给秋辞在他长大的城市留一张床。
  他看到一个完全失衡的天平,秋辞就以现在这个姿势坐在天平的一端,压到底,望着高高翘起的另一边。这时他忽然起了自怜之意,心想自己和秋辞的天平是不是也是严重失衡了?但他马上意识到这种计较可怕,忙抛到一边。
  夏夜里起了一缕风,吹得人浑身凉爽。
  “光着脚什么感觉?”盛席扉看到秋辞的光脚,问。
  秋辞想了半天,憋出一句:“和穿着鞋不一样。”
  盛席扉哈哈大笑,让他以后多和自己打球。
  秋辞却产生疑问:“你最近怎么都不打球了呢?他们约你你都不去。”
  盛席扉的笑容一下子卡住了,脸上显出极大的尴尬。
  秋辞更想知道了,追问:“怎么了?”
  就像他刚才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盛席扉也是半晌才艰难地蹦出两个字:“怕累。”
  秋辞疑惑地看着他,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两人面面相觑。
  盛席扉终于鼓足勇气,却回答得异常迂回:“白天毕竟还得工作,又不是运动员,身体累点儿也没事儿,我们得保持专注力,脑力劳动其实更耗精力,而且我还跑步呢,运动量已经够了,不能超支……”
  他只提白天,不说晚上,秋辞听得迷迷糊糊,直到看见他脸上尴尬到极点的表情,忽的恍然大悟,脸上猝不及防地涨红了,“啊”了一声。
  盛席扉尴尬的表情和颠三倒四的毛病都传给他了,秋辞手忙脚乱地解释:“我没想到这个……我以为……因为我现在,我每天都睡得挺好,比之前还有精神,我就没想到……嗯。”
  盛席扉亦是满脸通红,他比秋辞容易脸红,耳朵和脖子都红透了,附和了一声:“嗯。”
  两人都尴尬地看着地上,过了一会儿,秋辞先没忍住,嘴里漏了气,然后两人就都嗤嗤地笑起来。
  秋辞又看见那只蚂蚁,“它又回来了,肯定是迷路了。”他抬起脚等着,小小的黑蚂蚁从他脚底下匆匆地爬过去,继续忙着找路。秋辞一直目送它爬远,回头问盛席扉,“你说,人和工蚁有什么区别?”
  “首先,蚂蚁是昆虫,人是——”
  “人是灵长目哺乳动物。”秋辞抢着说完,又笑着说他:“你真烦人。”他是认真发问的。
  盛席扉呵呵笑着,他知道秋辞在说什么,“工蚁肯定有归属感。”
  “这么肯定?”
  “肯定,不然它们就要造反了,或者偷懒。”
  秋辞把头靠在膝盖上,脸朝着他那边,“你能从工作中获得归属感吗?”
  盛席扉仔细想了想,“能。”
  “那真好。”秋辞羡慕地说。
  “但是有时候也会……”他做了个手势,却又说不出下文。
  “迷茫?不确信?未知感?”
  “对。”
  “但是你能带着怀疑走下去,你能不受它们影响。”
  盛席扉又笑了,包含了欣慰和自信,“是吗?”
  秋辞也笑了,包含了欣赏和佩服,点头,“是。”
  “听说你很计较之前那次创业失败?”
  盛席扉挑眉,“谁说的?”
  秋辞也学他挑眉,但是他歪着脑袋,也有点儿困了,看起来没他那种痞劲儿,还懒洋洋的,“那看来是真的。你知道我从你那次失败看到了什么吗?”
  “什么?”
  “及时止损的能力。你抽身够早,没被大形势拖垮,这种灵敏的嗅觉和壮士扼腕的魄力不是人人都有的,而这背后是你最大的一个优点,你不计较过去和眼前,你总是抬头看向未来,同时双脚踏实地踩着地面。要我说,这是创业者最宝贵的能力之一。”
  “你真的这么想?”他的眼睛在灯下明亮得格外吸引人。
  秋辞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眼神渐渐像喝醉了。他忽然伸出一只手朝着盛席扉的鼻子过去,打完篮球的手太脏了,没有真的碰上,只是隔着一小段距离,从山根开始摸,沿着鼻梁摸向鼻尖,停留一瞬,又从鼻尖摸回到山根,就像西西弗斯把石头从山下推到山顶,又跟着石头从山顶回到山下。
  盛席扉屏住呼吸,由着他动作。
  “问你一个问题。”秋辞收回手。
  “你说。”
  “如果你被惩罚往山上推一块巨大的石头,山很高,石头很重,你好不容易推上去,刚到山顶,石头就又滚下来,让你重新推,一次又一次。如果是你,你会去推吗?”
  “为什么惩罚我推石头?”
  “假设,假设是神的惩罚,没有为什么,神总是不讲道理的嘛。”
  “我要是不推会怎么样?”
  “会被杀死吧。”
  “哦……那有没有说这个惩罚有结束的一天?”
  “没有说,所以关键就在这里,它可能会结束,也可能永远不会结束,你不知道。神很坏,它不告诉你。”秋辞眨了下眼睛,像是忍住一些感情,“你会怎么做?”
  “那就推咯。我会推,万一有刑满释放那天呢。”他说得那么理所当然。
  秋辞笑了,早就料到他的答案。
  “你呢?你是不是不想推?”盛席扉也想了解他。
  “我不知道。”秋辞笑着说,不是敷衍他。
  盛席扉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抓住他的手。两只脏乎乎的手攥在一起,其中一只手的五根手指没有打招呼,和另外那只手的五根手指抵在一起,企图往它们的指间隙里钻。
  秋辞抗拒这种亲密,想躲开,盛席扉另一只手也伸过来,握住他的手腕。他知道秋辞的软肋,攥得紧紧的,那五根抵抗的指头便软下来,被他挨个钻进去,指根紧紧抵住,掌心贴合,手指扣下去。他这样紧紧攥了一会儿,秋辞僵硬的手指逐渐软化,缓缓地扣了下去。没过多久,秋辞打了个哈欠。
  “困了?走吗?”盛席扉问。
  秋辞有些犹豫。
  “你是不是不想看见那两个前台?”盛席扉问完,看到秋辞露出诧异的神情,不免再次感到心疼,“我们一会儿就这样牵着手进去,吓死他们。”
  秋辞自认不如他猖狂,惭愧地扭过脸。
  “那要不我们光着脚回去,也能吓他们一跳。”
  秋辞嫌他胡闹,但也被他逗笑了。
  “我认真的,要不脚这么脏,怎么穿鞋穿袜子?咱们水都喝光了,要不还能洗个脚。”
  他故意用滑稽的语气,让秋辞不知该怎么拒绝。
  “走吧,趁着困了赶紧睡,怕他们干嘛?你明天不是还要举报他们吗?”他站起来,不肯松开秋辞的手,用一只手抱住篮球再费力地拎起鞋和水瓶,用另一只十指紧扣的手要把秋辞也拉起来。
  秋辞忙把自己的鞋拎在手里,问他:“怎么开车?”
  “光着脚也能开啊。”
  “你开?”
  “哪次不是我开?”
  “那你……你先把我送过去……”
  盛席扉有点儿忸怩地试探:“我借你半张床,早晨再走,行吗?”
  “哦……”秋辞有点儿扭捏地站起来,“行。”
  两人拉着手,光着脚,逐渐从篮球场旁的灯光里走出来,不知谁先抬头看了一眼,他们这才发现原来天上还漏出来几颗疏星。秋辞回头看眼身后,希望那种蚂蚁能找到自己的洞穴。


第82章 秋辞为何总失眠(上)
  他们真的光着脚走进酒店。秋辞实在不好意思和他手拉手,但经过前台时,看着那两个服务员不知该怎么摆放的五官,又兴奋得直用手背去碰盛席扉的胳膊。
  盛席扉看见着他像是小孩子捣蛋成功后得意又窃喜的表情,还有那极力克服的羞怯,心想这没准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调皮。
  其实秋辞很叛逆,盛席扉已经感觉到了,秋辞偶尔为之的叛逆常常让他心惊;可他多数时候又那么乖,那么守规矩,用一条又一条的规则紧紧捆缚住自己,就像那些绳子。他总是充满矛盾地站在极端的两极。
  而现在这样就刚刚好,一个小小不言的恶作剧,包含一点儿不足挂齿的恶意,让他有所发泄,带给他快乐,过后可能会让他自我检讨,但不致让他过分自责。
  重点是让秋辞感受到了快乐。
  回到房间,盛席扉让秋辞先去洗澡,洗完赶紧睡。两人一直快乐得好像成功脱逃的银行劫匪,可是轮到盛席扉去洗澡时,刚才那嚣张的快乐就具体得如日落时分的光亮那样逐渐从秋辞头顶移开,换成一团杂思凝聚的乌云。
  就在自己家乡的城市,在距离徐东霞和自己爸爸妈妈不足五公里的地方,他坐在床上,盛席扉在旁边的浴室里洗澡……真是恐怖。
  盛席扉能猜到秋辞会自我检讨,但他永远猜不到秋辞的自我检讨绝不限于光着脚从酒店大厅走过。秋辞的检讨要深刻得多。今天晚上的每一份小小的快乐都是他检讨的原材料,被他熟练地加工成一百倍的痛苦,再熟练地吞下去。
  最该检讨的是错过了五月二十号的截止期。可是已经错过了,能怎么办?虽说自己选择一个已知的时机主动离开,比被动地等一个未知的日期被驱逐或遗弃要痛快也体面得多,可哪个被判了死刑的人愿意为了尊严提前赴刑场?英雄都是个别的,多数人都是盼着一缓再缓,苟且地享受人间。
  他也只是一个贪享快乐的普通人而已。浴室里传来些动静,秋辞心里忽又一惊,他刚刚竟然把自己比作死刑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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