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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断章——by迷幻的炮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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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场诸位谁普通?谁又是从普通家庭中走出来的寒门?”
  盛闻景:“我是从普通家庭长大的小孩,但我本身的家庭足以供我完成少年时的钢琴课程,并聘请名师辅导,这本身就不是一种普通。”
  “真正普通的是那些挣扎在温饱线的家庭,并非是从未为金钱劳累过的我们。”
  他霍然起身,拧起眉心,快步走到主席面前,朗声道:“主席,我知道那年参赛的事情闹得狼藉,甚至是给组委会造成极大的压力,现在我只想问一句。”
  “你们是否因为同情我的遭遇而将评审的机会送给我?”
  盛闻景身边有名的演奏家那么多,例如离他最近的肖询秋。
  就连肖询秋都触碰不到的地方,如此轻易的被盛闻景摘取,这对盛闻景来说简直超乎他的认知。
  原本哄闹的会议室瞬间寂静无声,有人无意间撞倒的水杯倾撒于光洁的地面,水渍溅在盛闻景裤脚,盛闻景不耐烦地跺了跺脚,重复道:“是否因为我的遭遇而给予我评审的机会。”
  评审即蕊金杯对该作曲或者演奏家的认可,比获得冠军更赋荣光。
  良久,主席合上电脑,投影仪中的演示文稿瞬间消失,白色幕布至剩空洞的莹蓝色投影光。
  他说:“不是。”
  “但我需要理由。”
  主席道:“蕊金杯创立之初是鼓励所有演奏者积极走进音乐道路,想指引青年成为更好的自己。”
  “一个鼓励性的奖项,在几十年的历程中,逐渐变得失去原本创立时承载的含义。”
  “谁能想到,它其实只是为了鼓励青少年弹奏钢琴呢?”
  主席用浑浊的蓝色瞳孔注视盛闻景,语重心长道:“在你身上,我看到了蕊金杯最初的意义。”
  “即使不能再运用钢琴演奏,但你仍能让钢琴伴随你的音乐人生,这才是演奏者选择音乐的真谛。”
  盛闻景呼吸微窒,喉头滚动道:“但我并……”
  “盛闻景先生,你就是我要找的演奏者,也同样是最优秀的创作者,从你身上我看到了对音乐的非凡热忱。”
  主席当着所有人的面拥抱盛闻景,认真道:“评委席有你这样一位坚持不懈的年轻人,是我的荣幸。”
  话落,盛闻景眼皮颤了颤,绷紧的身体以及神经骤然松懈,他用气声笑了笑。
  原来是这样。
  竟然是这样。
  他在别人眼中竟然是这样的存在,那么……
  他坚持创作的日夜,似乎并未白费。


第107章
  人真是很奇怪的生物,只要得到一点肯定就能开心许久。
  只是盛闻景觉得自己开心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他发现自己服用精神类药物的剂量在逐渐加重。
  他将这归为自己浏览过那么多参赛选手,遇到拥有天赋的小孩还是会忍不住羡慕。
  他们双眼含着不谙世事的光,心中充满期待地渴望未来光明灿烂,好似所有苦难都不能将他们打倒。
  “这幅画很漂亮吧,它是一位艺术家的绝笔。”
  组委会休假两日,欧格赠送了盛闻景一张画展的入场券。
  其实盛闻景并不善于欣赏这种情绪表露隐晦的油画,只是色彩的明暗令他觉得奇怪,画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绘制,他那个时候在想什么呢。
  当他陷入沉思时,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位身着运动服的年轻人,他指着画重复道:“画这张画的时候,作者接近半瞎,瞎子的画嘛……”
  他顿了顿,笑道:“你好,我叫汤驰逸。”
  盛闻景垂眼看着汤驰逸伸过来的友好右手,并不急着握上去,道:“你是顾时洸的未婚夫。”
  他从顾堂那里听过汤驰逸的名字,后来又在国内关于顾氏联姻的新闻中看到了汤驰逸这三个字,配图是他和顾时洸站在一起的照片。
  汤驰逸好脾气道:“比起叫我顾时洸的未婚夫,我更喜欢你称呼我全名。”
  “汤驰逸。”盛闻景说。
  “盛总这样显得不情不愿,不如叫我顾时洸的未婚夫。”
  盛闻景抬脚转身就走。
  “哎哎,别走啊,画展二楼是上个世纪名家真迹,不想看看吗。”
  即便是上个世纪名家真迹,盛闻景也坚信自己毫无任何绘画感知能力,隔行如隔山,他只能单凭感觉判断,这幅画是自己喜欢的,那副画太抽象看不懂是什么。
  仅仅于此。
  盛闻景以为汤驰逸只是客气,没想到他还真就拉住他不走了,两个人站在场馆中心相持不下。
  怎么这么难缠,盛闻景心说。
  按照新闻中描述的,汤驰逸该是无比稳重的青年才俊,现在反倒……
  “无赖。”盛闻景缓缓吐出两个字评价道。
  汤驰逸扬起下巴一副不在意的模样,道:“我家在这个展览馆有投资,盛总帮我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完善的,都是对艺术有追求的人嘛。”
  “追求,你被学校退学才改学商。”
  声音是从通向出口的地方传来的,来人着一身黑色正装,手中拎着空矿泉水瓶,他走到盛闻景与汤驰逸面前前,先抵达垃圾桶,将空水瓶丢进可回收垃圾箱内。
  汤驰逸啧啧道:“你是收破烂的吗,每次见你都带着水瓶丢垃圾。”
  水瓶是沈望在美术馆门口捡到的,随手捡垃圾只是习惯而已,但不知怎么的,每次见汤驰逸都能捡到许多垃圾。
  恐怕汤驰逸本身就是个垃圾。
  沈望看着汤驰逸做了个口型。
  “垃圾?”盛闻景乐了。
  沈望三步并两步,速度极快地将汤驰逸挡在身后,对盛闻景说:“抱歉,他是我的一位朋友,打扰到您的观展真是不好意思。”
  “这是我的名片。”
  “如果您之后还愿意参观,请拨打名片中的电话,展览每月都会换主题,到时由我为您讲解。”
  沈望身上有股很好闻的干燥的味道,盛闻景从阳光晒过的衣物中闻到过这种味道。
  他对沈望第一印象不错,旋即将自己的名片与沈望交换:“我叫盛闻景。”
  “盛先生是来这出差吗?”沈望随口问。
  盛闻景:“对,出差。”
  被二人忽略的汤驰逸不满地探头说:“沈望你怎么回事,不看新闻吗?人家可是蕊金杯最年轻的评审。”
  蕊金杯,沈望在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无奈摇头道:“抱歉,我不太清楚这是什么奖项。”
  说话诚恳的人总能比油嘴滑舌获得更多的认可,盛闻景解释道:“钢琴比赛而已。”
  沈望并不在意盛闻景究竟是做什么的,只是汤驰逸这几日总来画展,一溜达便是一天,他坐在三楼办公室恰巧能看到此人鬼鬼祟祟的身影,赶又赶不了,毕竟人家没犯事,留他在画展,他又打扰客人参观。
  “二楼藏品更多,是不同时期画家的真迹,不如盛先生移步二楼。”沈望自然而然忽略汤驰逸转而邀请道。
  盛闻景欣然应允,二人一前一后走进电梯间时,汤驰逸要跟上来,谁知沈望将人挡在门口,顺手用电子卡刷了下电梯内的面板,盛闻景挑眉,看到显示楼十的按钮自动亮起。
  他朝汤驰逸耸耸肩表示无奈,随后愉快地迎接耳根清净。
  轿厢缓缓上升,盛闻景看着显示器提醒不断上升的楼层,沈望则回头对盛闻景说:“汤驰逸并不是对所有人热情。”
  “哦?”盛闻景装作惊诧道:“我和他初次见面,以为他——”
  “我叫沈望。”沈望重新自我介绍道:“凝望的望。”
  盛闻景:“我叫盛闻景,听闻的闻。”
  沈望安静地笑笑,说:“看来我们都是感知中的一部分。”
  沈望话不多,他请盛闻景来到贵宾厅,为盛闻景冲泡茶叶时指了下远处画着万马奔腾的水墨画:“那个是镇馆之宝,我们平时会请贵宾单独参观。”
  很多建筑只有顶层才设有密码,非密码不可入内,沈望是打算带着盛闻景躲一会,直至汤驰逸失去兴致离开。
  盛闻景也坦诚道:“是幅好画,不过我真的看不懂。”
  “我也看不懂。”沈望失笑,并不生气。
  “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画廊,我的工作其实是工程师。”
  “汤驰逸倒懂一些。”沈望顿了顿,“他曾经是我父亲的学生。”
  盛闻景从沈望手中接过茶杯,沈望在他左手边坐下,继续说:“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刚刚第一眼见到你,我觉得你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是,爱人?”不知怎么,别人说这话盛闻景会觉得对方是在搭讪,而从沈望口中说出来,倒像是真的。
  沈望弯眸:“在我旅行的时候,帮助我走出雪山的陌生人。”
  “所以看到你的时候,我下意识想,你会不会需要帮助呢。”
  “谢谢。”盛闻景认真道。
  茶杯的温度顺着隔热杯套传进手指,盛闻景冰凉的指尖难得沾染几分温度。室内冷气开得很足,一杯热茶恰巧冲散萦绕在胸腔的寒意。
  当沈望提及一起吃饭时,盛闻景没拒绝。
  盛闻景这些天在巴黎兜兜转转,由欧格带着吃了不少高级餐厅。但沈望开车带他来到华人区,一家只售卖过桥米线的餐馆前。
  餐馆不大,是整条街店面最小且最老的。几平米便是它的全貌,甚至能看到老板在隔着一道玻璃的后厨忙碌。
  沈望推门,老板听到挂在门口的铃铛叮当作响,抬头扬声说:“欢迎光临,啊,沈工来了。”
  老板用搭在脖颈的毛巾擦了下汗,手中还拿着两捆小油菜,他探头问:“两三个月没来了,还是老样子?”
  “这是我朋友。”沈望稍让一步,露出身后环顾的盛闻景。
  沈望说他每次休假回家,都会在这里点过桥米线吃。
  “我是十六岁来巴黎定居的。”沈望说:“当时很怀念国内的餐馆,每周放学都会独自来华人街扫荡,很多喜欢的店面因为金融危机倒闭了。”
  “这家店是老板自己的店面,所以他家还在。”沈望拿出随身携带的小白瓶,盛闻景认得,那是胃药。
  之前他见同事饭前吃过。
  老板显然是熟悉沈望的,米线还未上桌,他先端来一杯温水给沈望服药。
  外国人喝冷水,餐馆里的饮水凉杯甚至在冬天都会装满冰块。
  “长大后想回国发展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好像已经不太适应国内的生活,甚至有点水土不服。”
  “那么你是在巴黎做工程师吗?”盛闻景问。
  沈望点头:“偶尔也会去非洲援建,刚毕业在非洲待了三四年。”
  艺术工作者是理想家,但听沈望描述自己的从业经历后,盛闻景觉得他才是理想主义者。
  沈望在援建期间计划进藏旅行,援建结束的第二天便踏上回国的旅程。
  他将当时的照片找出来给盛闻景看,盛闻景不可思议道:“一个人旅行不孤单吗?”
  “不是我一个人。”沈望淡笑道:“还有……”
  话未说完,盛闻景看到沈望手指无意点到退出键,手机相册大部分照片密密麻麻地挤在一掌大的屏幕中。
  沈望身旁还有另外一个年轻,他搂着沈望的胳膊,笑得张扬而肆意。
  那是。
  盛闻景失声。
  汤驰逸!
  不,是年轻时还带着学生气的汤驰逸。
  汤驰逸甚至穿着高中校服。
  “汤驰逸被学校退学后跟我一起横穿藏线,穿着校服逃课来机场找我,躲进我的后备箱里以为我没发现……是个无赖。”
  总之是个无赖。
  盛闻景与他们都是初次见面,不好当着人家的面说什么,只能回家后找顾堂讨论。
  他躺在顾堂腿边,顾堂将洗好的蓝莓喂给他,盛闻景边嚼边说:“虽然沈望和汤驰逸性格截然相反,但好像又都一样,自来熟。”
  “汤驰逸和顾时洸结婚图什么?”
  盛闻景不禁感叹,看汤驰逸对沈望的态度,沈望看汤驰逸的眼神,总觉得这两人还有猫腻。
  “汤驰逸是为了拿回属于他的财产才和顾氏合作。”顾堂抖了抖手中的报纸,翻到背面继续看。
  “但汤驰逸似乎认识我。”盛闻景说。
  “汤驰逸调查过所有人。”顾堂答:“甚至还有吕纯的家庭背景。”
  盛闻景愣了愣,听顾堂继续道:“汤驰逸投行出身,习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如果你和他接触多了会觉得他适合做合作伙伴。”
  汤驰逸还年轻,想得到属于自己却被夺走的东西太难,他不得不选择与顾氏合作。
  他用一整条珠宝生产链许诺顾氏,只要顾氏帮助他获得他该得的东西,他还给顾氏的必定远远高过承诺的价值。
  入夜盛闻景昏昏欲睡时,顾堂忽然记起了什么,他推推盛闻景,问盛闻景是不是已经见过顾弈了。
  盛闻景困得要命,在顾堂接乱不断的提问中陷入沉睡。
  顾堂无奈地帮盛闻景盖好被子走出卧室。
  他还有工作会议,大约两小时后才能得到半小时的休息时间。
  国内生意由钟琦照看,这部分是顾堂亲自打理扶持的,并没有任何问题。但顾氏在海外的产业着实错综复杂,他处理起来颇为吃力,再加上顾弈从中作梗。
  提交给警方的数据中涉及机密,顾堂这几日一直在警方与顾氏之前周旋,既要查账,也得瞒住那群精明了一辈子的董事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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