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别想了——by吕天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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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起来到现在分明只用过无香型清洁液的阮语忿忿捏紧毛毯,想解释明白,让他们别满脑子香来香去的,却本能觉得不妥,抿紧嘴唇犹豫了下,只对那名警卫道:“麻烦你送我去找修寒哥。”
……
另一间小型舱室中。
顾修寒又在折腾那枚已经服役两年多的全息球。
今天清早离家时他没去看阮语。
一来阮语爱睡懒觉,他不舍得弄醒,二来也避免惹阮语难受。
这枚全息球是翻来覆去播放过无数次的。
他偏偏看不腻。
顾修寒起身,欺近了,全息影像中的温热湖水漫过靴面,模拟出一种水波受到搅动的效果,湖面清光浮荡。
影像中,阮语正垂着头整理鳍纱,脸蛋肉坠着,软嘟嘟的,顾修寒掌心蓦地一阵燥热蠢动,想抬手拢住,在那蛋清般滑腻的面颊上捏出两个浅浅的凹窝,迫着他抬起头,再……
之前他没那样做过,这是能根据外界的各种刺激做出简单反馈的全息球,但他从来只是远远地、静静地看着。
这时,门口响起服务机器人请求进入的提示音。
“进。”顾修寒收回已伸至中途的手。
他几分钟前确实吩咐机器人送营养剂来,他毫无胃口,但为了维持身体运转不得不喝一点。
门开了。
先是服务机器人的机械音:“您好,您的营养剂已送达……”
接着,是阮语的声音,闷闷的,叫完人就马上求生欲爆棚地承认错误:“修寒哥,对不起,我怕我太想你,还是偷偷跟过来了……”
舱室内,顾修寒身姿笔挺,立在阮语的全息影像前,瘦窄军靴静静踏着一泓天青色的湖水,回给他半张线条凛然的侧脸。
向来波澜不惊的黑眼睛,罕见地掠过一抹错愕。
阮语看清了舱室内的情况,表情一顿,过了两秒,不知怎么结巴了一下,话越说音量越小:“你,你这不是也挺想我的么……”
作者有话要说:
抓现行了(不是(裤子穿得好端端的
第11章
舱室中有片刻死寂。
接着,顾修寒拨转旋钮,全息影像一闪,消失了。
消失得突兀,销毁罪证一般。
那全息球里的内容本来就是录给顾修寒看的,本来没什么,可他这样,阮语便涌起一阵没来由的尴尬,手指蜷了蜷,不吭声了。
幸好这时,护送他来的警卫打破了寂静,硬底军靴磕出铿然的一响,他向顾修寒敬了个军礼,嗓音洪亮道:“报告上将,您弟弟送到了。”
长眼睛的都知道阮语不是顾修寒的真弟弟——别说姓氏,两人连物种都不一样。
只不过这样称呼方便些。
“嗯。”顾修寒颔首,幅度微小得像是关节被冻住了。
警卫一手一个,将阮语的两个行李箱拎进舱室放好。
这些举动很好地缓和了尴尬。
门关上了。
莫名地,阮语不想让房间静下来,他瞥了眼服务机器人送来的营养剂,顾不上过脑子,匆匆开口:“我看我如果真不来,你这三个月肯定要想我想得饭都吃不下去了……”
他不知道这言辞多暧昧,张口就来。
可顾修寒听者有心,素来冷肃刚硬的男人,耳廓漫开少许薄红,幸而淡麦肤色不易显露,看不出端倪。
“……嗯。”顾修寒用鼻腔发出一个低沉的音节,瞳色幽深,似有某种不能见光的情绪在眼底暗河般涌流。
这种情绪他克制得太好,平常看不到,突袭之下才露出一点痕迹。
“那我其实来对了,你就别训我了。”阮语与他对视一瞬,心脏像是被一只粗粝暖热的大手轻轻捞了一把。细微的酸与麻。他慌手慌脚地摸了下箱子,没话找话防止冷场,“我跃迁反应有点儿大,想来你这躺一下,顾叔叔派的警卫太多了,那么多人围着我睡不好……”
顾修寒强自按捺住心里那抹涟漪,眼睫低垂,淡淡道:“好。”
既然视若珍宝,又怎么忍心让他尴尬局促。
这间舱室不大,但床也有两张,阮语挑了一张躺下去,刚才因为太惊讶没顾上难受,结果刚一放松种种症状就卷土重来了。
阮语维持人形需要花一点点力气,平时不觉得,但难受时半分力气也不想多使。
要变鱼尾巴,得先脱裤子,不然全都被尾巴撑坏了。
阮语惯性张了张嘴,想耍赖让顾修寒帮拽裤脚,话到舌尖,打了个卷被咽回去。
他人躲在被子下,隆起的小被包一拱一拱,不太便利地脱着裤子。将堆在脚踝的两团织物褪下去时动作幅度大了些,被沿高高掀起,复又飞快落下,朝顾修寒鼓去一缕甜腻的风。
余光里,一抹朦胧的粉白闪过。
“……”
额角青筋微微弹动,顾修寒梗着脖子抬手揉了揉。
疯了一样。
险些被诱得转过去看。
不过……有件事确实不是他的错觉。
这两天阮语身上的人鱼信息素比之前更香更甜了,或许是真正的求偶期就快到了。
阮语虽然还懵懂着,但求偶是镌刻在DNA中的生物本能,开窍也许只是一瞬间的事。
亚雄性人鱼被认为是海洋严酷生存环境的进化产物,在声波与精神领域进化得格外出色,且可与雄性人鱼结合、产卵。帝国现存的壮年雄性人鱼一只手就数得过来,都过着配合研究院进行实验领取津贴的生活,各方面素质也平平无奇,就算是同族,阮语也不太可能会对他们感兴趣。
阮语未来的伴侣……大概率是在星际人口中占据压倒性比例的人类。
脱完裤子,自认为全程悄无声息的阮语将它们团了个团,躲懒塞进枕头下面,随即舒舒服服地变回鱼尾,拉下遮光眼罩,把粉融融的小脸埋进鹅绒枕睡了起来。
像青春期与家人闹别扭的少年,阮语对顾修寒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生疏来得突然,去得也快,睡了几个小时醒来,就和跃迁带来的不适感揉在一起丢到九霄云外了,又和往常一样黏在床上犯懒耍赖,说裤子压皱了不能穿了,让顾修寒帮他翻行李箱,找一条替换的短裤和一条外裤。
顾修寒便依言给他找东西。
那些不该流露的情绪,早已收敛得滴水不漏。
……
顾修寒和阮语抵达能源星时,工程部队的秦钺少将已率领一众军官在基地正门列队静候。
知道这位顾上将向来排斥张扬隆重的接待方式,秦钺便一切从简,没有干扰基地日常运作,只带重要军官过来迎接。
这颗能源星球的海洋覆盖率高达98%,基地整个建在海上。因为这里的海洋环境与阮语母星高度相似,阮语下星舰后就一直躁动不安,小巧鼻翼奶狗崽一样翕动着,东张西望,捕捉能唤醒幼年记忆的湿润海风。
直到秦钺喊了一声“敬礼”,阮语才被拉回到现实。
眼前,几团象征“轻度紧张焦虑”的浅灰色精神体呈蓄势待发状,微微收缩着——这些下级军官面对顾修寒时难免会紧绷着,这是正常反应。
引起阮语注意的是秦钺的精神体。
大致呈浅灰色的精神体边缘有一片类似碳化的焦黑。
阮语以前在研究院见过类似病例,与顾修寒天生的精神缺陷不同,这是一种擅长精神侵蚀的异种造成的伤害。就像精神体被泼了一杯浓硫酸,发作时比精神力爆发更加痛苦,而且会导致注意力、反应速度、人机神经同调率等多项属性下滑,对机甲驾驶员而言属于毁灭性打击。阮语曾在研究员的引导下尝试逆转受试者的精神受损区域,可惜收效甚微,仅能缓解症状,不能治本。
阮语没忍住,朝秦钺的精神体看了又看。
受损区域这么大的情况相当罕见,发作时的痛苦难以想象。
而且那片焦黑正呼吸般不断稍稍鼓起又平复,这说明受损区域眼下处于活跃期,下次发作已经快开始了。
一双浅珀色的圆眼睛,清透漂亮得像蜜水,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含义不明地盯着自己,秦钺被看得有些晃神,忙收敛视线避免失态。
秦钺与顾修寒同岁,两人早年隶属于同一机甲作战编队,后来秦钺因精神伤残不能再上前线,这才调到工程部队。他了解顾家的情况,也见过幼崽时期的阮语,猜到是当年的小人鱼长大了,但出于谨慎起见还是问了句:“这位是?”
“阮语,随军家属。”顾修寒眉头微蹙,“登记一下。”
秦钺之外的其他下级军官对顾家情况不够了解,顾修寒话音未落,想到歪处去的脑电波已经漫天飞了。
[就说哪来的小美人,原来是顾上将铁树开花了。]
[上将居然娶个这么小的,这细胳膊细腿的……确定成年了?]
[怪不得一直单着,人家是宁缺毋滥。]
[羡慕。]
……
这误会可太大了,阮语听得要晕,头顶都冒出热气,结巴着辩解:“不,不是,我是顾上将的……”
顾修寒平静打断:“按弟弟登记。”
阮语直点头。
秦钺见阮语着急,忙低声与其他军官解释:“他就是那位从小被研究院寄养在顾上将家的人鱼王族……”
现存人鱼本就稀少,平时不容易见到,何况是全宇宙仅存的一条人鱼王族,多看一眼都是赚到。秦钺解释完,怕这些下级军官大惊小怪惹得阮语不舒服,不敢磨蹭,忙带二人乘坐小型浮空艇,陪同他们前往住所进行安顿。
浮空艇上,气氛沉凝。
秦钺莫名有种在雷区蹚雷的错觉,生怕哪里表现不对,被顾上将以“左脚先迈进门”之类的理由责罚,坐得雕像般僵硬板正。
阮语对秦钺印象不坏,因为他是方才那群军官中唯一一个没想歪的,况且,秦钺这样的工程总负责人病得倒下大概也会影响顾修寒的工作,于是阮语没怎么犹豫,大大方方地叫了声:“秦少将。”
阮语自己没察觉,可亚雄性人鱼的嗓音天生薄嫩,就算再大方,哪怕是刻意压低了,也自带三分软。
秦钺一怔,像是有些手足无措地应声:“呃……在。”
顾修寒朝秦钺微微侧目,眼角眉梢冷得能结霜。
“你的精神体受过创伤,最近正好是活跃期,就快发作了。”阮语好心提议,“最近有时间可以让我给你做一次精神疗愈,下次发作时能减轻很多痛苦。”
巴掌大的脸蛋朝自己仰着,嘴唇肉粉粉软软,一板一眼地说着关心的话……秦钺拔不开眼,察觉到顾修寒弥漫的低气压才匆匆垂下眼睫,胸口飞快起伏了两下,受宠若惊道:“不会麻烦到您吗?”
“不麻烦啊。”阮语唇角和气地翘了翘,“我也没什么事……不然就明天吧?”
[顾上将没不高兴吧……好像看得很紧。]
[应该不至于,只是做一下精神疗愈。]
[我又……没什么别的想法。]
秦钺飞快觑了顾修寒一眼,放在军裤上的手蜷了蜷,想忍没忍住,心一横,嗓音微沉:“好。”
顾修寒线条凌厉的眉稍罕见地扬了下:“明天几点?”
秦钺忙道:“我都方便。”
安排在上午比较好,治完就能一口气在海里玩到天黑了,阮语认真规划了一下行程,声音小小的:“我得睡懒觉,上午十点半可以吗?”
懒觉也计划得这么认真,秦钺忍不住笑了:“当然可以。”
顾修寒面无表情地删除了明天上午十点半到十一点半的待办事项。
阮语太单纯。
他得盯着。
作者有话要说:
上将:我只是帮阮阮把关。
然后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第12章
基地有专为军官划分出的高级居住区,是一栋栋独立小楼,方便让家属共同居住。室内智能家居齐全,还统一配备了能处理简单家务的机器人。
秦钺考虑周到,给他们安排了一栋临海的居所,不仅能通过落地窗看海,一楼还设有入海口,不用出门就能沿内部通道潜游到海中,对人类军官来说是可有可无的设计,倒是方便了阮语。
放下行李,有勤务兵帮忙安顿,阮语见搭不上手,乖乖问:“修寒哥,我去海里玩一会儿行吗?天黑就回来。”
生活基地所在区域设有完备的警戒系统,一层蛋壳形的力场防护罩将基地整体包围住,且防护区域内配有无死角生物扫描系统,被判定为“有害”的海洋生物或没有通行许可的人类一旦突破屏障就会遭到不同等级的警告与驱逐,安全绝对有保障。
“去玩吧。”顾修寒提醒道,“不要游太远。”
勤务兵拎着东西蹬蹬蹬跑上二楼。
一楼没外人了,阮语懒得进房间脱衣服,顺手捏住休闲裤抽绳一拽。结扣松脱,男孩子本身髋骨窄,他又瘦,脚在裤腿上轻轻一踩,裤沿就滑过清峭的骨嵴,直直掉下去了。
太快了,全程也就一秒不到,顾修寒连挪开视线都来不及。
幸好上衣不短,下摆遮住不少,仅能窥见一丁点水蓝色的窄边,以及腻白腿间因为瘦而填不满的一道狭缝——
那处透着一线细仃仃的光。
心脏擂得胸骨闷痛,顾修寒在阮语继续脱上衣前匆忙侧身回避,轮廓锋利冷峻的一张脸,缓缓染上淡麦肤色也盖不住的红。听见楼梯上传来勤务兵下来的脚步声,他压低军帽帽檐做掩饰,蹲下去捡那几件残留着甜暖体香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