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秘事故 番外篇——by不不吃土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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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要工作?”刘均说。
电话接通,声音从放在书桌上的耳机传了出来,一声:“刘叔叔。”
耳机只有三个,通话连接是从邱韦做的APP拨出去的,但现在显然有他们之外的人拿着其中一个的耳机。
“刘叔叔,我可以去见你们了吗?”
“卢平?!”姜莱和邱韦仔细辨认了声音之后同时喊了出来,而在这之前,两人也翻着自己身上,确实都找不出来耳机。
“是。”通话那头的少年说,“我是卢平,你们好。”
高三学生卢平,通过刘均前领导的引荐,委托他们调查自己父亲的真正死因。
卢平并不能坚定认为自己父亲的死一定有蹊跷,跟犯人打架这种事想想也有可能是父亲会做出来的事,让他想要发出求救的原因是从父亲生前的最后一段时间……
“家里突然进贼,被翻得很乱,但是什么东西都没有丢。”卢平在通话中冷静地讲,“第二天,我在放学路上被几个混混拦住,学校附近本来就容易引来一些爱挑事的地痞,我没当回事,打得过打,打不过自认倒霉,但是我爸死后,我无意中发现他的手机上有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是我被人打的照片……”
“我爸可能被威胁了,但他那个脾气本来就容易得罪人,一开始我没有把这件事跟他的死联系到一起,只是因为好奇,就在他单位上跟其他叔叔说了,我想问他们我爸是不是在查什么案子,他们说没有,他们说我爸接手的案子早就结案了……”
“我爸最后一段时间肯定在查什么,我可以确定,他如果是放松的状态每天都喜欢喝点小酒,但那段时间他每天都很晚才回来,回来了也一直在看手机……”
“这样好像也不能代表什么,我不知道,所以在他单位里跟其他叔叔问了几遍,然后,从那天开始就有人一直在跟踪我……” ”所以,我故意和我妈吵架,装作很埋怨我爸突然死掉的样子,自己住回老房子,我怕那些人盯上我妈和我妹妹……”
“我……”
卢平是冷静的,像在转述一件听来的事,语气始终没多大的波动。
在整个通话中他们沉默地听卢平讲完,姜莱和邱韦是因为反应不及,刘均则已经在做分析。
卢平的陈述,刘均曾经听过前领导放给他的通话录音版本,在那个版本里卢平不断在问“怎么办”。
现在之所以能冷静,大概是同样的话他讲过不止一次,跟派出所其他叔叔讲,是不自信的疑问,被否定后束手无措,偷走父亲的手机翻联系人找认识的警察,然后找上刘均的前领导。
刘均在第一次见面时,把耳机塞给卢平之后,这是他们第一次通话。
没有联系,保持着看上去消极怠工准备敷衍了事的态度是做给盯着卢平的人看。
而在来之前,刘均就确认了卢平所说的话,并非是小小少年接受不了至亲离世的异想天开。
因为,一个人的突然离世,背后早有许多人为了揭开真相而默默做着一些努力。
晚餐吃高级饭馆也不能一解姜莱和邱韦心中那堵怨气,邱韦一直说:“早讲明白了不行吗,钱还能花得痛快一点。”
姜莱要求:“重新给钱。再花一次。”
没机会,要忙了。
特地订了地方吃饭是刘均要见熟人,也不算熟,是几年前在一个法医学专题讲座上见过,算点头之交。
年鑫明任职法医鉴定机构,首都的机构部门人才济济,他在里面属于没什么发挥余地的边缘小透明,但有一天深夜接到联系被叫回机构给一个猝死的片警做尸检。
按往常,他也就是助理职责,哪有这样独单一面接活儿的机会,所以特别小心谨慎。
确定出死者身上除了创伤性骨折之外无明显外伤后,进行下一步的器官、血栓组织病理检查。
取了死者的肺动脉主干与主要分支标切片做栓塞发生位置筛查,结果还没有出来,尸检报告已经放在他的办公桌上,要他签上名就可以。
年鑫明怀疑死因是肺栓塞猝死,不过还没查出血栓来源,切片和尸体都被收了。
兢兢业业熬了一个通宵,最终一个签名换一笔他难以消化的加班费。
他是个没什么大志向的人,工作图的事业编制那分安定,这么一出让他噩梦连连,吃不下睡不稳,刚巧那几天新闻上看到平宁港连环案的报道,认出来刘均,辗转托人要到联系方式。
“给你钱的人是谁?”邱韦终于在听了半顿饭的“血啊”、“肺啊”、“尸体啊”之后,找到话语权。
“去举报他啊!”邱韦说。
“不行,是死者同一个派出所的片警,你知道他给我多少钱吗?”年鑫明摊开手掌比了五个手指头,含糊着没有说出明确金额。
然后无奈摇头,“我问过了,他就是普通家庭,来不了那么多钱,肯定上面有人指使他,我去举报了,万一把我自个儿搭进去!”
“匿名举报你不会?”姜莱说。
“关键是当时做尸检,大半夜的就我跟他两个人,有人举报,一猜就猜得到我。”年鑫明还在不停摇头,他掏出很厚的一封红包,往桌上丢得很急,说自己一分钱都没碰过。
姜莱很不客气,站起来拿走红包,和邱韦两个人凑在一起数钱,两眼放着光,直到包间进来服务员给他们一人放了一碗清粥,才从金钱里短暂的回神。
“谁点的粥?”姜莱说,“谁吃满汉全席还喝白粥……”
她讲到一半断了话,和邱韦互相看了看,同时骂出声。
“靠!”
要去和尸体打招呼,刘均特地为他们点了清淡点的。
死者卢光照,被年鑫明掉包藏在法医机构的太平间,和实验科研用的大体老师放在一起。
深夜里,打着手机电筒的光进去。
年鑫明在一层一层的雪柜里找到目标。
旁边邱韦神神叨叨地念“阿弥托福”,他挨了姜莱一脚,接着两人就在太平间打起来。
刘均一路都在发消息,按姜莱的吐槽,年鑫明大概知道刘均这是在和对象聊天。
年鑫明有一刻会觉得自己似乎找错了,这几个人的能力好像不太靠谱。
从雪柜里搬出尸体到推床上,他甚至已经考虑起反悔,不过定心丸来得很快。
推床挪到解剖室的时候,邱韦找了椅子坐下说着:“你们这里监控不少啊!”
年鑫明这才意识到他们会被楼里的摄像头拍到,不过再一看,就见邱韦电脑上全是机构的监控云端。
“你什么时候拿到的?”年鑫明问他。
“来的路上。”邱韦低头在电脑上搜索,一边跟年鑫明确认伪造尸检那天是几月几日。
那天的监控记录自然已经被洗掉,但年鑫明看着邱韦电脑上一页一页的编码刷新,没多久连着外面街道的、旁边停车场的、对面商场的监控全都被上传了过来。
他在这边已经看得惊奇,回头看见解剖那边井井有条的工作更是惊吓。
姜莱在拍照,配合刘均的动作。
同是一个专业,年鑫明看得出刘均在这个领域上的能力比自己高出多少。
刘均的尸检过程里连死者手臂汗毛下的小红点都没有放过,解剖后,取器官组织做病理检验每一步都是缜密细心。
时间紧迫,环境也受限,整个过程都是夜色中偷偷摸摸进行。
到后半夜姜莱和邱韦都打起了瞌睡,年鑫明跟在刘均旁边在解剖室和仪器室里来来回回。
年鑫明不敢出声,生怕说错,反复斟酌才问出一个:“要做心包液检测?”
“尸体经过长时间冷冻保存,比起血液检测,从心包液中更容易准确获得ANP和BNP的比值。”刘均现在投入工作,讲话时的神态更加冷淡,连眼都没抬,又说,“你在紧张什么?检测结果天亮之前能出来的。”
“有,有没有,是不是血栓塞?”年鑫明又问道,语气确实是紧张,不过不是怕赶不出结果,而是怕露怯。
“血管内皮细胞没有明显的增生表现,我的判断是心源性猝死。”他们在仪器室里,刘均说着,示意他去看显微镜。
比起看显微镜、看检测,年鑫明好几次小心翼翼先去看刘均的脸色,他太好奇了,这几个都是什么人?
该说他们神秘,确实深藏不漏,可说他们深藏不漏,又是真实得不行。
邱韦胆小,姜莱暴躁,刘均为了接一通电话可以立刻中断工作,然后在角落里讲电话,说什么“很晚了”、“睡不着吗”、“我不忙”……
……那声音叫一个温柔。
都是些什么人啊?
选在休息日,本来以为不会有人来机构,他们的时间可以相对充足,但天快亮的时候,邱韦电脑上的监控就显示了有人刷卡进大门。
检测结果刚出来,几个人还在整理仪器设备,年鑫明看着他们话也不说,加快速度规整物件,不急不躁,要走了还一人拍一下他的肩,叫他不用紧张。
哪能不紧张。
他们光明正大进电梯下楼,除了刘均戴了医用口罩,姜莱和邱韦完全不掩藏,还在聊天,一会儿抱怨累,一会儿讨论吃什么早餐,跟年鑫明的同事擦肩而过时,还跟人打招呼说你怎么也加班吗……
年鑫明想,这些人不是疯子就是神仙。
他们早餐吃得忒高级,中式大饭店里订了包间,吃的是一桌地道早点。
本来还抱怨看了一晚上人体脏器没什么胃口的姜莱和邱韦,来了就什么都抛脑后,吃得津津有味。
卢平来的时候,他俩都快扫空了食物。
卢平被服务员领进门后,站在门边有些局促。
姜莱说:“不是,你前几天那么凶我们都是装的?”
“李伯伯教我的。”卢平指的是刘均前领导。
现在这么一看,卢平很礼貌,一进来就是“刘叔叔年叔叔”的叫,跟姜莱和邱韦道歉,和之前完全判若两人。
他的注意力都在刘均身上,很小心地问道:“真的查出来了?”
联系他过来的时候,刘均告诉他已经确定他父亲的死因,现在刘均也没有跟他绕弯子,把检测报告给他,连同年鑫明提前做好的尸检家属同意书都拿出来给他签名。
“先吃点东西吧,看完你就没胃口了。”认为填胃比较重要的邱韦打了茬说,但没人理他。
年鑫明问卢平:“成年了没有。”
已经满十八,家属同意书上的签字就能生效,他们一晚上查出来的结果就能有正规程序的法律保护。
卢光照的死亡原因是静脉注射过量奎尼丁,引起血压剧降、呼吸抑制导致猝死。
卢平拿着报告的手在抖,忍着抽泣说:“我知道,一定是派出所里的人……”
他刚坐下,说着又站起来,气愤愤地要去揭发。
其他人立马过去拦在门前,只有刘均不为所动,转着大圆桌**挑想吃的糕点。
卢平出不去,气急还心慌,根本没方向,他看着刘均,愣愣地转身回去。
其他人刚松了口气,接着看到卢平跪到刘均身旁,拦都来不及拦。
“刘叔叔,”卢平叫着他,“你帮帮我爸,你一定有办法的。”
刘均盛了一碗粥放在边上的位置,说:“起来,先吃早餐。”
卢平抽泣不止,坐回去抹着眼泪喝粥,喝了两口耐不住性子,又问:“刘叔叔,你打算怎么做?我可不可以帮忙?”
刘均的脸色从刚刚就不是很好,这会儿皱了皱眉看向卢平,他没开口。
姜莱先说:“别叔叔长叔叔短的,人家对象就大你三四岁。”
“叫得人多尴尬。”邱韦接说。
尴尬的人只有卢平。
而年鑫明对刘均的崇拜指数噌噌疯涨。
休息日恰逢初冬里难得的艳阳天,闹区人头攒动,待了几个月平宁港那样的南方小镇,来到北方城市,恍惚间会有不能适应的错乱感。
他们后面的行动没有让年鑫明和卢平跟着,一方面是不方便,另一方面如果他们跟着大概会持续一头雾水。
因为所谓的行动就是,姜莱去逛街,刘均和邱韦在闹区一家咖啡馆的室外位置上喝饮料。
现在知道了刘均好歹没全丢了事业心,姜莱和邱韦就不再多问了,老大说什么就什么。
喝咖啡晒太阳,等到了傍晚姜莱逛完街还做了美甲,之后就近吃晚餐,吃完晚餐看话剧,可不悠哉。
实际上,并不悠哉。
“他们在大学话剧社里认识,毕业后各有工作,因为喜欢话剧,这些人一直坚持剧团表演,工作之余排练和巡演,很小众,不过都有稳定的观众基础。”姜莱摆弄着自己刚做好的指甲,边向刘均报告她打听来的消息。
美甲店老板也是话剧社团里的一员。
而这个剧团的一些表演视频是卢光照生前放在手机上反复看的,再有就是,这个剧团不久前发生的事故是卢光照生前在查的案子。
“追求无果,为了泄愤杀死受害人,之后自首认罪?”邱韦说,“都结案了,看起来没什么可继续查啊?”
刘均通过前领导的帮忙拿到档案资料,他已经看了一下午,确实没有发现什么关键点。
但按卢平的回忆,卢光照在查的事确实跟这个剧团有关,包括他在猝死之前的十几分钟,审讯到发脾气关了摄像殴打的犯人,就是剧团案子已经认罪的凶手。
所以,一定有什么他没发现的地方,连接着这两个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