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艺直播间——by昨夜小雨

　　按理说一场游戏足足有五百人参加，再加上无数的直播间观众，这么多的目击者，识别出大佬的身份不是什么难事，但偏偏没有这么顺利。
　　最主要的原因是，裴逐阳在镜像世界已经是个死人了，普通玩家确实难以想到他，也联系不到一起去。
　　其次就是裴逐阳的幻境实在是太厉害了，连性别都能随意操纵，这导致极少数曾有幸见过阳神的直播间观众，也不敢确定裴逐阳的身份。
　　连女人都能随便变，这再变个阳神岂不是轻轻松松，说不定这人就是阳神的粉丝，所以才变成阳神的样子呢？
　　那可是阳神，被人敬仰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况且阳神都已经死了好久了，怎么会突然诈尸？
　　比起虚无缥缈的猜测，更多的人还是相信实打实的证据，阳神肯定是死了，那么这个玩家就一定不是阳神。


第78章 名为白夜
　　裴逐阳回到镜像主城的时候抬了下头, 看见头顶漆黑的夜空中闪烁着几颗星子，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
　　怎么都这么晚了？
　　裴逐阳感觉自己好像也没在游戏里耗多久，顿时有一种穿越了的感觉。
　　“白夜, 二代游戏的时间流速规则是不是改了, 怎么现在的主城时间流速比游戏里快这么多？”
　　鹦鹉白夜应声现身, 幽幽道：“你自己进了多少次游戏没点数吗？”
　　裴逐阳想了想，觉得次数也不多, 也就几十场罢了。
　　换做一般玩家肯定是做不到一天几十场游戏的，哪怕是一天几场游戏，且不说耗时问题，光是精神压力都能把人压垮。
　　但裴逐阳不一样, 有白夜在他根本不需要担心通不过游戏, 进去以后发现不是五行相克立刻就走，几十场游戏也不过几个小时就能搞定。
　　真要说起来, 这次的问题还是出在五行相克上，前几十场游戏游戏是能立刻过, 但五行相克裴逐阳可是实打实的待够时间的，进五行相克的时候都已经下午了，四五个小时过去, 可不就是天都黑了。
　　裴逐阳确实没有想到, 他居然真能进入五行相克。
　　自从重新开始低级游戏后，裴逐阳就一直在不断地购买游戏石，不断进入低级游戏, 只不过太多次的失败, 让他几乎要放弃这种可能性。
　　还好, 他真的成功了。
　　难言的怅然让裴逐阳忽略了其他, 此时的他也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准备在洛浔面前找个借口来解释他为什么这么晚才回去。
　　……
　　重新在白夜的幻境中变成沈镜模样的裴逐阳回到酒店，蹑手蹑脚地打开了房间的大门。
　　他预想中的洛浔正焦急地坐在沙发上等待他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副其乐融融的聚餐画面。
　　暖暖的灯光打在摆满食物和水果的桌上，三人绕着桌子坐了一圈，快乐地聊着什么。
　　正对门坐着的，是一个化成灰裴逐阳都能认出来的人。
　　听到声响，三人的视线同时看过来。
　　洛浔：“回来了？”
　　郝州：“吃了吗？”
　　许惜言：“嗨。”
　　裴逐阳：“！！”
　　这可能是裴逐阳人生中最惊悚的一刻，没有之一。
　　好在裴逐阳大脑当机的时间还算短，他很快回过神来，强颜欢笑道：“有，有客人吗？”
　　好消息是他现在披着沈镜的马甲，不用以裴逐阳的身份直面许惜言，当坏消息是，整个镜像主城里认识认识沈镜的人一只手就能数过来，偏偏许惜言是其中之一。
　　许惜言嘴里还塞着块水果，闻言含糊不清道：“对对，你说的都对。”
　　另外两人则是用一种不忍直视的目光看着裴逐阳。
　　“……”
　　裴逐阳正准备给自己倒杯水冷静一下，旁边的郝州就非常狗腿地端上一杯茶来：“阳神请。”
　　裴逐阳：“……”
　　哀怨的目光投向许惜言。
　　许惜言呵呵一笑：“你这个事情和我关系真的不大，是你自己掉的马。”
　　裴逐阳一脸不相信的表情。
　　然而郝州也帮腔道：“是真的阳神，你那个直播间现场直播的人数起码十几万，大家都看到了。”
　　裴逐阳根本没听懂郝州说的什么意思，只能重复对方的最后几个字：“看到了什么？”
　　郝州犹豫片刻：“看到了，就是，你女人变成男人，男人变成女人，再女人变男人……”
　　裴逐阳：“……”
　　这是什么神奇的操作，他什么时候做过这么奇怪的操作？
　　这怎么听上去像是个变态一样。
　　而且直播是什么东西？
　　裴逐阳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先问哪个问题。
　　他现在依然披着沈镜的皮，少女茫然地眨眼睛的样子惹人怜爱，可惜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见到这一幕只会觉得尴尬极了。
　　洛浔也由此说出了至今为止的第一个长句：“先变回来吧，别用沈镜的样子了。”
　　裴逐阳就和霜打的茄子一样后退半步，对于这个建议非常不情愿的样子。
　　然而眼下的情况已经显然不是靠装傻解决的了，裴逐阳犹豫了很久，还是叫出了白夜。
　　幻境本身和他关系并不大，关键还是得看白夜。
　　五彩的鹦鹉与裴逐阳对上视线，双方便明白对方的意思。
　　下一秒，幻境如潮水般褪去，众人眼前一晃，身材娇小的少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他们都曾在梦里见过的那个人。
　　不仅是人，就连景也发生了细微的变化，白夜的幻境确实非常高级，改变人物外貌和体型的时候，就连人物周围的环境因素也考虑进去了。
　　几乎是幻境的消失的同一秒，白夜也消失在空中。
　　许惜言嘲讽地勾了下嘴角。
　　眼前的一幕实在是神奇到令人窒息，除了见惯各种骚操作的许惜言，另外两人都被狠狠惊了一把。
　　“不愧是阳神啊……”郝州忍不住感慨道。
　　本身就不是所有的游戏都能在主城使用，而且主城怎么说也是个和平地段，根本没必要浪费珍贵的道具。
　　裴逐阳的这个幻境，虽说效果全由白夜提供，并不是用一次少一次的消耗性道具，但就一般的经验来看，即使是白夜，想要在主城使用能力应该不是全无代价。
　　哪怕是一点微不足道的积分，也足够普通玩家心疼一阵子了。
　　洛浔贪婪地用视线描摹着裴逐阳的侧脸，对方似乎不敢看他，虽然洛浔不明白为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此刻的心情如惊涛拍岸般澎湃又激动。
　　然而没多久，不错的氛围就率先被许惜言冷冷的话语打破。
　　许惜言：“现在藏还有什么意义，我们可是在直播间看得清清楚楚，对吧两位。”
　　洛浔和郝州都很茫然，什么看得清清楚楚，他们清楚什么？
　　裴逐阳：“什么直播间？”
　　许惜言：“什么直播间重要吗？白夜为什么叫白夜才重要吧？”
　　裴逐阳：“……”
　　一句绕口令似的质疑让空气中都充满了剑拔弩张的危险因子。
　　郝州见情况有点不对，赶紧打圆场道：“直播间就是阳神您在五行相克的时候开的直播间，不只是我们看到了，至少还有十几万的观众看见了您攻克五行相克的英勇身姿。”
　　裴逐阳闻言倒吸一口凉气。
　　洛浔补充道：“英勇身姿倒是只有我们看见了，直播间播到一半就被屏蔽了，之后的事我们是通过许惜言的指引之镜才看见的。”
　　裴逐阳真的是对这一切一无所知：“这不可能……我什么时候开过直播间……”
　　“不知道对吗？不知道就对了。”
　　许惜言露出一个理所当然的表情来：“假死，两面指引之镜，五行相克……”
　　“还有白夜。”
　　“裴逐阳，你到底在做什么？”


第79章 不能消失的幻境
　　他到底在做什么？
　　这个问题裴逐阳自己也想知道。
　　从很久以前开始, 他就一直很想知道。
　　从七年前，沈镜的死，到七年后, 他背负着无数人的期待, 却没有成功走出那一步。
　　他在做什么呢？
　　一开始, 他们总是希望自己无所不能。
　　到了后来，没能成为英雄的他们也没能等到他们的英雄。
　　裴逐阳叹了一口气。
　　其实他本来也没有准备再瞒下去。
　　许惜言的到来, 只是让他的坦白计划提前罢了。
　　只是……
　　一切的关键缓缓现身，白夜轻盈的身姿在空中徘徊半圈，落到桌角上。
　　裴逐阳：“撤了吧。”
　　随着主人的命令，五色的羽翼褪去所有的颜色, 慢慢变成黑白两色。
　　白夜这个名字并不是凭空而来。
　　镜像游戏里所有的道具名称, 都是符合道具特性的，就算关系不强, 也不会完全相反。
　　刚见面的时候，“沈镜”为了配合乌云, 非要把白夜的名字改成白云，是个人都会觉得非常奇怪，一只身上颜色多得仿佛颜料盘打翻一样的鹦鹉非要叫白云, 怎么看都不合适。
　　而白夜, 本来就是一只黑白相间的鹦鹉。
　　作为稀有的生物型道具，白夜可以制造范围极广的幻境，而当它浑身的羽翼染上斑斓色彩的时候, 便是幻境存在的证明。
　　将一切代入到裴逐阳身上, 当裴逐阳变成沈镜的时候, 白夜便是一只五彩的鹦鹉, 当裴逐阳变成他自己的样子时, 白夜也应该变回黑白两色。
　　但事实却不是这样。
　　在那场直播里，白夜全程都是五彩斑斓的样子。
　　即是说，当裴逐阳变成他本来的样貌时，白夜根本就没有撤去幻境。
　　为什么？
　　这个就连许惜言都猜不到的答案，眼下终于揭开了它的面纱。
　　……
　　裴逐阳根本就没有想到他还能再次醒来。
　　他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死了，但现实中的观感又提示他，他好像还活着。
　　记忆中出现了一些模糊的片段，拼拼凑凑都想不起完整的画面。
　　眼前是一片存在于记忆深处的景象，雪白的墙壁，四面没有任何装饰。
　　好像是只有新人时期待过的白房间？
　　裴逐阳思索了一会儿，操作指引之镜唤出白夜。
　　白夜出场的时候就和裴逐阳刚醒来时一样茫然：“总感觉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我靠，你谁？”
　　裴逐阳：“你傻了？”
　　“你才傻了呢！”白夜绕着裴逐阳飞了一圈，最后落到距离裴逐阳两米远的位置：“你看一眼自己的样子再说话。”
　　裴逐阳嫌弃地看了白夜一眼，随后拿起指引之镜当作镜子照了起来。
　　只一眼，裴逐阳的心就一下子沉了下去。
　　通过镜面反射出的画面简直可以用离奇来形容。
　　映在那镜面上的脸，根本就不是裴逐阳的样子，也难怪白夜一下子没有认出来。
　　但要说裴逐阳对这张脸一无所知，也不确切。
　　这大概是他……更年轻时候的样子。
　　裴逐阳来到镜像世界已经过了整整七年，如今的他已经是一个成熟的青年，然而镜子中的人，分明还长着一张青涩的脸。
　　这大约，是他十八岁刚进游戏时的样子。
　　甚至还不完全是。
　　莫名其妙地返老还童已经足够惊悚，而眼下的情况都还不是返老还童那么简单。
　　“这是什么……我觉得眼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裴逐阳努力睁大眼睛，对着指引之镜反复观察自己的瞳孔，越看越奇怪。
　　白夜扑扑翅膀：“不是有什么东西，是你的瞳孔有点……重影？”
　　裴逐阳倒吸一口凉气，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重影……重瞳？”
　　白夜：“哦，有道理，应该就是重瞳。”
　　裴逐阳的语气中充满了迷茫：“我什么时候变成重瞳了？”
　　他活了二十五年，并不知道自己还有一双重瞳。
　　白夜凑过来仔细观察，看了一会儿反而看出了点别的东西来：“你头发也有点奇怪，少年白头？”
　　裴逐阳往下一照，顿时心都凉了半截。
　　稍有些长的后颈发垂落到脖颈，刺眼的白色如苔藓般盘踞，顺着发梢一路往上，直到耳鬓才变回是正常的黑色。
　　要真是少年白头就好了，可有谁的白头发是倒着长的？
　　裴逐阳皱着眉头取出十六夜巡游，一刀把发尾全部割掉。
　　散落的碎发到了手里还不到五秒就化作灰烬，从指缝中流了个干净。
　　……这显然不是十六夜巡游的能力。
　　十六夜巡游是顶级道具，集防御与攻击一体，无所不能，但要用来剪头发，可能还不如一把普通的剪刀。
　　看似一刀切得平整的发尾一散开就零碎得厉害，仿佛被狗啃了一样，唯一的好消息是剪掉了怪异的白发，裴逐阳现在总算是看上去——
　　像是人了一点。
　　“白夜，你觉得……我像是什么情况？”
　　裴逐阳低声问道。
　　白夜沉默不语。
　　双方都已经猜到了答案。
　　镜化。
　　只有镜化。
　　把人变得不像人，把人变得不是人。
　　“是这样，我没记错……我们失败了……”
　　在镜像游戏里失败，只有两个下场，立刻死亡，和生不如死。
　　裴逐阳深深叹气。
　　哪怕是阳神，也有不了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