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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郁大佬是我的小公主——by许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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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摄影师默默移开镜头,江璨继续给发消息:
  “许导杀青啦,道具师送了我两个道具,还把那个很炫酷的黑色假骷髅也给我了,你想看看吗?”
  “我晚上应该要换酒店了,到时候把地址发给你?你来看?”
  “盖在被子底下会发光哦。”
  要是小虫或者小强在,他就说它们新学会翻跟斗让裴与墨来看了,不过这样也很机智。
  江璨仔细地看了几遍,肃然起敬,哎,这几条短信真不知道是谁编辑的,真是含蓄又内敛,聪明极了。
  没办法,裴与墨不在剧组陪他才是常态,这两天突然忙碌起来的,江璨想知道他还会不会来。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裴与墨的回复,倒是把武平导演等来了。
  他笑得跟自家孤寡五十几年的儿子终于娶到媳妇似的,连呛都没来得及呛许凌云两声,忙不迭就把人给领走了。
  《太平》剧组离得不算远,坐车也就十来分钟。
  江璨之前遛狗时还经过过几次,当时只感觉场地好大,真进门了,才寻思着之前的感觉浅薄了。
  和《小怪物》拍之前半天才急匆匆地掰扯场景不一样,《太平》是多故事的正剧,整整分了四五个组各自拍摄。
  进门时左边眼见着路歌舞升平纤腰高吟,右边眼就是荒芜战场满地血渍,斩断的刀尖上还挂着头颅。
  前边几步路龙椅高悬,富丽堂皇纤尘不染,回首一看,层山遍野,溪水边的草庐门扉浅关,下一秒便要从中走出什么老妇小女般。
  容不得细细探究,江璨就给一群人拥着去试穿盔甲了。
  再跟之前悠哉悠哉拍戏不同了,《太平》命运多舛,等江璨等了又等,该拍的剧情拖了又拖,一点都耽搁不起。
  江璨剧本还没来得及背,先被几个组捉着轮了一遍背景板。
  几位导演恨不得立刻洗掉江璨身上残留的那点遗世独立劲儿,非要把人丢红尘里滚两圈,立刻磋出个雄心壮志明知归途仍甘愿赴死的将军出来。
  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江璨抓到手里的剧情破碎模糊,不是跟皇帝吵架就是跟文臣掰扯。
  其余别的没感觉,就是觉得片场乱。
  真的乱,都不说要像许凌云那般摄影器材之流整齐摆放了,但…
  江璨今个一共过了三场戏。
  他在一号组拍戏时,二号组不知怎地一个流星锤飞出来,噗呲一下戳到三号组架着的反光布。
  众人习以为常地把锤子抠出来,换上个新布作罢。
  他在四号组拍戏时,一号组埋着的火药炸了,威力不大,也不算小,就是两个工作人员不慎燎了头发,脸也黑了。
  紧接着去洗了把脸,顶了两卤蛋头出来。
  他在二号组拍戏时,三号组某位饰演武官的演员座下马匹一掀,上面坐着的人嗷地一嗓子就表演了个当场起飞。
  飞可高可远,直接挂片场边缘边的树上去,然后人下来了,再然后继续骑马上戏了。
  时不时马匹狂奔刀光剑影锤子乱飞的更不用说。
  怪不得真公主撑不住了。
  眼看着鞭子不慎落在一架本就颤颤巍巍的摄影机上,啪地一声响,江璨决定,他一下戏,立刻马上就要给裴与墨打电话。
  虽然但是,有些地方还是别来的好。
  邻郊疗养院的第三层,有一间很漂亮的单人病房。
  雪白的墙壁,浅绿色的窗帘,原木制的桌椅,在床头柜上还放着一盆铃兰,一切沐浴在阳光下显得漂亮又有生机。
  除了躺在床上的女人。
  是一位容貌美丽的女人,她脸色苍白地闭着眼,神情流露出某种孩子酣睡时的天真和痛苦。
  房门外,疗养院的院长额头淌着汗,不敢说话。
  走廊里只能听到裴四的声音,他很快就把事情查清楚了,“是编号3581的护士,她收了裴洪生五万块钱,给裴夫人捎了信。”
  总是守在裴夫人身边的高壮女人落泪,“少爷,是我没看护好夫人。”
  裴与墨视线一寸寸从周边战栗着的护士们身边扫过,院长颤颤巍巍地试图道歉,“裴总,发生这样的事,我们真的很对不起…”
  裴四很难过地低声道,“夫人修养这么久,本该好些了的。”
  当初从裴洪生数月前那场宴会回来,裴夫人就生了场大病,记忆也越发模糊。
  她原先还是会笑的,后来就一直哭。
  也不哭裴洪生,只哭那个未足月死掉的小女孩。
  裴与墨是个锱铢必较的人,裴夫人痛苦一分,裴洪生就要痛苦十分百分。
  是以,他急了。
  可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没用了,还妄图通过裴夫人从裴与墨手里得到点什么。
  疗养院里的事情很好解决,为了五万块钱做错事的人会发现有些事,一辈子只能做错一次。
  重要的是裴洪生。
  裴与墨站在窗前,语气淡淡的,甚至带着点真心实意的好奇,“裴洪生,你是不想活了吗?”
  裴洪生摊在地上,头发已经花白了,一张脸憔悴得全然不像个前段时日还抱着情人,保养甚佳的假绅士。
  他哆嗦着,喉咙被无形的恐惧一点点扼紧,“与、与墨,我是你爸爸呀,你怎么能这么跟爸爸说话呢?”
  裴洪生是怕裴与墨的。
  裴与墨拿走了他手里所有的控股和资产,因为钱财留下的情人们纷纷远离,长目飞耳的圈中朋友也飞快断了往来。
  裴与墨剥夺了部分家族里人所有的钱财资源,所谓的亲人们责怪他惹怒裴与墨,致使他们蒙受损失。
  裴与墨把他所有的香艳往事全都抖落给那个泼妇,让他泼辣恶毒的妻子时刻折磨他。
  他苟延残喘掉进深渊,如此这般,裴与墨甚至没有很费心地对付他。
  直到现在。
  裴洪生从来没有这么地恐惧过裴与墨,青年生着一副天底下最精致的皮相,却包着一颗最诡谲阴戾的心。
  简直就是恶鬼,是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
  裴洪生被捆着手脚,爬虫般一点点往后瑟缩着,这种动作完全处于本能,他单纯地想要逃离开裴与墨在的这个房间。
  同时小声祈求,“我错了…与墨,我向你跟你妈妈道歉,我不知道她疯成这样,我…我只是找不到你…”
  裴与墨不为所动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像看着什么很稀奇的东西般看他。
  裴三裴四呼吸都不敢呼吸。
  就像暗处被野狼盯着,无需发现也能觉察到足够的危险…这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带着血淋淋气息的碾压。
  他们心知肚明,裴与墨真的生了杀心的,能像当初的裴夫人一样一点点在绝望里疯掉,对于裴洪生都是最好的结局。
  裴洪生显然不傻,见到裴与墨前对众人的骄横指责全没了,只凄凄地颤抖着哭,“当初的事是我不好,我给你认错,我们还是一家人…不,你放过我,我再也不敢靠近你们…”
  终于,裴与墨厌烦了刺耳的聒噪。
  他走到裴洪生跟前,鞋尖挨着裴洪生的鼻尖,眼皮低垂,“你觉得,我会放过你?”
  正要再说什么,熟悉铃声再度响起。
  不是短信,而是电话。
  皮鞋漫不经心地碾上裴洪生的脸颊,裴与墨神色不变,语调转而变得温和,“江璨。”
  “嗯,不累。”
  “今天就回去,怎么了?”
  像是听到什么奇怪的话,裴与墨脚尖微动,疼痛使裴洪生的表情越发扭曲。
  但很快的,他唇角一勾,带出点浅浅的笑意。
  江璨打电话时正坐在剧组唯二的镜子前边卸妆,别问为啥唯二,其余的全给飞来飞去的各种武器给干碎了。
  从头发卸到脸,从片场走到新酒店,江璨嘴巴就没停过,他努力地想让裴与墨知道《太平》剧组里那些满天飞的武器有多凶残,讲真的,能聚上那么一群命大的工作人员做事真是武平导演的本事。
  结果裴与墨被他绘声绘色的说法逗笑了,末了说道:“可我想看会发光的骷髅头。”
  江璨皱着脸,“其实不好看,真的。”
  裴与墨:“得我看了才知道好不好看。”
  江璨只想把先前各种瞎掰扯的自己一脑壳锤死,劝半天都劝不动,绷不住了哼唧道,“那你要是有什么好歹,我可怎么活哇。”
  裴与墨又笑了一声,“真的很危险吗?”
  江璨:“特别特别特别危险,动物园借来的野猪都夹着尾巴走路。”
  裴与墨不疾不徐,“那你怎么办?你要是有个什么好歹…”
  他的嗓音冷峻,哪怕惟妙惟肖地学着江璨的语调,也没有年轻大男孩的灿烂活力,但不影响落在江璨耳里时,显出奇异微妙的温情。
  他关心我,他好爱我!
  江璨感动得不行,语气是十万分的笃定,“别担心,我会把我所有的钱,全都留给你。”
  裴与墨:“…”
  裴与墨压下没说完的后半句话,扯了扯唇,“三百一十块六毛五分?”
  江璨:“…呜呜呜嗷。”
  作者有话说:
  裴总:有谁不喜欢会发光的骷髅头呢
  ——
  好长!好长有木有!
  ——
  小小橘木有回来的一天
  哎,暹罗把富贵给揍了,富贵眼泪水都掉到下巴,给我妈心疼得揣怀里抱半天
  旺财吃醋:妈宝猫!哼!
  ——
  今日份金主大大们也格外貌美~贴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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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崽默默探出脑壳,想看发光的骷髅头嘛,掀开被子?


第99章 救命啊救命
  裴洪生没见过这样的裴与墨。
  这个孩子总是清醒的, 冷漠的,阴郁的,眼睛里藏着凌厉的刀子, 可以轻易就划破粉饰在堕落和丑陋上的锦簇花团。
  从不曾这样温和地藏起锋芒。
  分明还是夜色中深沉的潭水, 却映着点点柔软的波光。
  裴夫人倒总是用那样的眼神看他,像看什么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
  在近乎恍惚的绵长疼痛中, 裴洪生如同蝼蚁般缩在地上, 看着和自己并不相似的裴与墨,难得短暂地回忆了一下自己的人生。
  比起他,裴与墨其实更像裴家上一任家主,也就是裴洪生的母亲。
  那是个独断而强大的女人,早年丧夫,近乎冷酷地养育着唯一的孩子, 承担起一整个家族的荣辱兴衰。
  软弱地活了二十多年, 再遇到了裴与墨的妈妈。
  说来可笑, 裴洪生有过太多情人,以至于他一时竟想不起她的名字。
  只记得是个小镇姑娘, 穿着棉布做的白色裙子, 手腕上系着新鲜的茉莉花, 裙摆带着若有若无的香。
  血腥味从舌尖呛出来,遮挡住鼻腔里一闪而过的味道。
  裴洪生终于察觉裴与墨动作间的不留余地,他沙哑着声音, 挣扎着想逃,“…哪里对不起你妈, 我娶了她…那样普通的女人, 我生平第一次不顾母亲的反对娶了她, 还不够对得起她吗?”
  裴与墨垂眸睨他, “真的是这样吗?”
  “你娶她是因为爱她吗?还是因为你懦弱,无能,只能从她的身上得到短暂的虚荣和满足?”
  挂断了电话,他嗓音里的一点软重新凝结成尖锐的冰,语调却是平淡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恨和悲悯,古井无波。
  裴洪生感到怨恨。
  被母亲安排着一步步走完前半生的怨恨,年少时被同龄少女嘲笑时的怨恨,没有钱就失去朋友和情人的怨恨。
  带着那样怨恨浇灌出来的愤怒,裴洪生怒瞪着裴与墨,“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我没有错!当初是那群绑匪绑架的你,是你妈自己流的产自己发的疯!你不找绑匪麻烦,为什么只抓着我不放?”
  “是你要跟你妈走的,我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就算是你妈…总有人要掌控规则的!”
  “我唯一后悔的,就是没在你才生下来时掐死,就是居然容忍你长大!…”
  他在地上趴着骂了很久,憔悴的白发和苍老的面容都不像是前几个月还有模有样的中年绅士,尖叫着控诉着,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不得了的委屈。
  裴与墨移开脚,幽邃的目光落在裴洪生身上,像是乐于欣赏他的丑态,又像只是行使惩戒的无情无义的神。
  等到房间再度陷入静默,才下颌微抬。
  裴四飞快地跑过来,把一沓照片放在裴洪生面前细细码好,又飞快跑走。
  视线触及照片上血肉模糊的一团,裴洪生“啊”地一声尖叫,浑身发软地往后弹,连身体再都不敢颤抖。
  裴与墨心情颇好地解释道:“你口中的绑匪。”
  当初那几个人受到庇护,远远地逃了,天南地北的并不好找,还是江老爷子帮忙寻到的踪迹。
  诚然,他们如愿没有进牢房,但过得比在牢房里凄惨百倍。
  裴洪生险些被吓破了胆,“放过我放过我,我再不乱跑了,还能来见你妈,我我我我离婚娶她…”
  “我没有错我有钱我给你钱我是你爸爸啊…”
  软泥般翻来覆去地,裴洪生一下怒骂一下恳求,他的胆子比裴与墨所料想得要小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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