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晋顶流他命不久矣——by不要返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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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处和周围现代设施林立的世界截然不同。
江澈无法叫出他们所饰演的角色的名字,自然也就无法判断他们是如何演绎的。他不解的回望卞新知,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脸上一脸的求知欲。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见你第一眼就邀请你吗?”
卞新知絮叨起来,从头开始短话长说:“我看你演的第一个角色,那个叫金珠儿的名伶。并非是被什么男扮女装惊艳到之类的,而是更深一点的。本质上,这两个人是趋同的。”
“我问你,你觉得为什么金珠儿是一个悲剧色彩浓厚的角色?她不同样也是历史人物吗?只是距今近了那么一些,可这只是个小人物罢了,史料同样不全。”
“那为什么你能重现她,却对扶苏不知所措。”
“你其实并不是迷茫自己应该怎么去表现扶苏吧……”
重现金珠儿?江澈总不能说是金珠儿自己本人出演的吧?不过这个问题还是要好好考虑一下的,他沉吟片刻。
卞新知继续逼问:“同样是历史角色,他们也同样是悲剧式人物,有何不同?”
江澈答复道:“金珠儿是时代和世道赋予的悲剧色彩,生活在那样的世界里,她那样的漂亮,不啻于稚子怀千金于闹市之上。”
“那么扶苏呢?”卞新知循循善诱。
江澈出乎意料的摇头:“我并不觉得扶苏是个悲剧式的人物,我知道卞导您的意思大概是扶苏身上的悲剧色彩是由他身在其位性格却不与之匹配所带来的。”
这就是他一直犹疑的点——“但是在我看来,他并非悲剧结尾。”和目前主流的观点截然不同。
“人生自古谁无死?只是死的方式、时间、地点和人不同而已。一个人的悲剧结尾不该由旁人来决定,他将自己决定自己的结局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不管时下环境有多么被动,身处其中,情感总能是可以主动的。”
“他只是选择了牺牲,”选择了相信中央朝局的那一派人。只可惜那一帮人也辜负了扶苏的信任。
“你走了一条很难走的路啊,你知道你是一个演员的吧。而且演的是一个配角,而非主角。你的任务就是让观众观看你,而非让观众成为你,切身体会你所扮演的角色情感的。”
“这是一部历史类电影,我们需要的是客观。”
卞新知避重就轻,有意抹去了部分概念,误导江澈:“你又如何能够让观众去体验这种个人团圆式结局,而叫他们放开对整个历史的纵观。”
“但也需要人文吧,历史这样富有人物情感的领域。”
卞新知像是被噎住了一样,下一秒哈哈大笑起来,他伸手去拍江澈的肩膀:“你是个很有天赋的演员,李导当时是这么和我介绍你的。你比我想象的还要优秀,那么现在最关键的观念问题解决了,我期待你能带来让我惊艳的演绎。”一如初见时那样耿直的孩子。
杜势在一旁,默默围观了这一整场的辩论。
卞导拍戏这么多年了,资历越深成就越高,就越没有演员会和他逆着来。江澈算是这七八年里头一个敢这样的,大概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无知者无畏。
他杜势做了卞导的副导演这么多年,怎么会看不出来刚刚卞新知有意引导的一系列操作。江澈只是问“我该如何把控演绎扶苏的这个度”,要是一般人,估摸着卞新知也就是随口给个结论,哪里会这样一点一点的带着来。
江澈说的对,历史不仅仅需要观众对大势上的感知。
卞新知也没说错,这是一部历史电影,最需要的就是客观。
在最开始筹备剧本选角的时候,卞导就有谈过共鸣这件事情,但是因为一直没有确定这样的合适的选择——该是选择哪个角色?哪个角色最能代表这段波澜起伏壮阔的历史的尾声?
没想到会是初出茅庐的江澈夺得魁首。
扶苏吗?两个小时的电影里只占了不到6分钟的时长,会不会太过短了一点?杜势这样问。
卞新知摸着胡子,摇头晃脑:“与历史的共鸣,最巧妙的就是只在打动的那一瞬间。何必纠结镜头的事情,反而是越短越好,惊鸿一眼即可。”
杜势皱眉,看着已经站到朝堂上去的江澈若有所思。
玄色的衣裳在现代看来并不能算是华丽,甚至是有些普通的,在朝臣中全然不惹眼。
惊鸿一眼吗?浅薄些的话,大概也能理解,毕竟这样一张脸摆在那里了,还是放在一堆样貌不那样出众的人里,怎么看都是十分出挑的程度。
在了解历史的时候,有一件事情是很有趣的——在研究历史的时候,客体出于永恒缺席的状态。这也就留给了后人解读的空间,没有人可以指定哪一种解释就是正解。
扶苏身上的争议大抵如此。他如果真的起兵造反,秦朝会不会延续多几朝?
世人对“贤人政治”总是十分向往的,也正因如此才对扶苏之死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要按江澈自己的理解来出演,观众真的能透过这些哀怒感受到所谓的牺牲成全大局之策么?又能从这样一个让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角色中,产生共鸣?
杜势暂且无从得知,但是看卞导成竹在胸的模样,也只能静候佳音了。
本段拍摄的剧情是补拍“扶苏直谏反对焚书坑儒一事”,江澈来剧组的时间是比较晚的,大部分的戏都是已经拍完的状态,已经在后期剪辑了。
因为事关高光角色,所以导演组慎重了些。扶苏一共就三场戏,一是上述,二是在塞北的监军生活,三就是杀青戏。
为了提高拍摄效率,三场戏全在塞北拍摄,至于第一场,自然就只能由道具组和场务完成布景了。
监视器里,最初青年是混迹于朝臣中,叫人几乎找不清他在哪。直到他出列——
“陛下。”青年位虽略低一二,身形却毫不卑微,脊背直挺。只眼微垂着,没有直视圣颜。
语气从容自若。
“今天下刚刚安定,边远百姓尚未归附,沐浴秦化。儒生们全诵读并效仿孔子的言论,而陛下却用严厉的刑罚处置他们,臣……”青年声音锵锵有力:“担心天下动乱,还望陛下明察。”
皇帝与太子政见不合?嬴政几乎可以看见背后的投机者张开的谋算。此刻镜头才转到正前方,从上位者的视角,俯瞰朝局。
扶苏立于台下,面庞尚有青葱的稚气,如同一只羽翼未丰的玄鸟,在替自己的子民哀鸣。
羽翼未丰……
卞新知感叹了一句:“这孩子,影帝之资啊……假以时日就是影史留名。”李居没夸的过火。
从一个旁观者的视角来看的话,这一镜的一开始,整个朝堂都是由嬴政本人的气场全场把控住的,易本毕竟是老演员了,带着全体演员在一个时空里是很轻松的事情。
然后等到扶苏出言,这种全局范围内的场被打破,诞生出了另一个属于江澈的气场,一大一小互不谦让的对峙着,无疑是把气氛拉到最饱满的一个顶点。
过犹不及,嬴政摔竹简的那一刹,这个被撑到极致的泡泡破开了,以扶苏进谏失败告终。
和一窝的老戏骨对戏,丝毫不落下风,甚至还隐隐带偏了几个朝臣演员。
一遍过,而且是那种最高完成度一遍过的。
卞新知兴致起来了,怎么能就这样放过呢?反正《大秦》的经费还剩一堆,再多拍几遍,让他后期的时候有更多选择的余地好了。
“江澈不错啊,你好,我是易本,容易的易。”中场休息的时候,饰演嬴政的易本过来搭话,在这个年轻人身上,他找到先前和老戏骨们飙戏的快感,不由就先生了三分好感。
“刚刚那场拍的很好,有没有考虑过用更加剑拔弩张的假声势?”
“易老师好,您过誉了。”江澈自谦道,旋即就开始思考易本口中的“剑拔弩张的假声势”该是什么样子的。
他没什么拍戏的经验,但也能感觉到刚刚那一场戏和之前在民俗剧组里对戏是截然不同的体验,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气场张力被完全拉开了一样。
不由自主的就更加投入进去了。
“看卞导那个样子,估计还要再拍个几遍,咱们好好继续优化优化。”和卞新知新知也算是共事过好几部电影了,易本看卞新知那样子就知道事情还没结束。
他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也激起了江澈的斗志。
棋逢对手,不得好好练练?
作者有话说:
明天换榜单了,许愿一个好榜单。
明天的榜单应该是最后一次的连载榜了,下一回上就是完结榜了。
啊啊啊啊许愿许愿许愿!
第78章 我双杀青啦
依照江澈的速度, 尽管总导演大人老是喜欢翻来覆去的重拍,剧组还是比预期计划早一天来到了杀青的那场戏。
看过诏命后,扶苏掩面而泣, 提剑准备自刎。
蒙恬拦下来, 说出了那句经典的劝阻之言:“陛下如今在外,未立太子,派我率领三十万大军把守边疆,让公子来监军,这是关系天下安危的!”
“如今却只因一个使臣到来,您就要自刎?您当真不知道这是计谋?我请求你重新去请示一下, 等请示之后再死也不迟!”
这一段戏要是完全还原历史,那么紧接着就是扶苏拒绝蒙恬提议的再次请示, 在使臣的催促下自刎而死。
但是卞新知考虑到史料存疑, 再三斟酌后把扶苏的结局改成了开放式结局, 留有余地的同时增添美感, 为着鲜明的历史也掺上几分血肉。
历史中七八月交际的时候,饶是塞北也不会这么早就下雪,顶多是天气转凉罢了。今天正好上午阴天不下雪, 下午四五点则开始下大雪。完美契合了剧组的原定拍摄计划。
上午那趟流程,江澈已经走完了。接下来的重头戏就是这段在扶苏幻想中的大雪里, 走向远方。
说是重头戏, 其实在卞新知的计划里,这一镜只会以蒙太奇的方式短暂出现个十几秒不到的时长。不过后期的事情, 江澈一概不知,他只知道卞新知很看重这一镜。
于滨不知道江澈紧不紧张, 反正他快是紧张死了。
犹还记得头一天刚到这里, 也就在车站门口玩了会儿雪, 某些身娇体弱之人就直接第二天早上发烧到38.6℃。今天下午还是下着大雪的,要在积雪中前进,按照卞新知的喜好,可能还要反复拍个几次。
要不是怕江澈不喜欢旁人插手自己热爱的事情之类的,于滨早八百年就去和卞新知反映某人的身体状况了。冰天雪地的,他能不高度紧张吗?姜汤,暖宝宝,热水壶总之一切御寒措施一应俱全。
江澈看着他紧张的那样子,不免又要心虚几分。
早知道那天就不去贪那份凉了。
“江老师,准备开拍啦。”远远的,就有场务在喊他。
江澈走出去一看,果然开始飘起了很小的雪花,这会雪还不大。大家的一致意见都是趁着雪还没下大,把主要戏份拍摄完。然后等雪大了在补拍几个重要镜头就好了。
青年摸了摸佩剑,正式走入镜头。
这一段戏超出了史料,却依然在江澈的想象中。
扶苏为什么选择牺牲?
这个问题,江澈始终在持续的思考着,从拿到角色的那一刻开始,看着今日的小雪,和被白色模糊成一片的天际线。
他忽然觉得扶苏和自己还有挺多相似之处的:课业繁重,责任重大,寄予厚望等等,以及最重要的传承。
只是扶苏承上启下的是天下,他承下收尾的是阴阳两道。
同样都是上一代偏冷厉杀伐果决、受法家思想影响较大之人,不知道是哪里跑偏了,得来的是他和扶苏同样的怀柔,且固执己见。
不过嬴政大约是有些赞成扶苏的仁慈的,一位严苛的君主之后,该有人来松上一松。过刚易折,这个道理嬴政不会不知道。
师父的话,则大抵是始终不乐意见他对厉鬼这样亲和。以前不理解师父为什么那样……畏惧鬼?明明他们是御鬼师,何须畏惧。
江澈小的时候并不懂这些,就像扶苏大抵也还不知道手段应要刚柔并济一样。
后来才知道师父只是担心罢了,孤身一人的话,是没有试错机会的。一旦行错半步,就是万劫不复……未曾有人走过的路,第一个先行者总是要承担许多的,何况是这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程度。
雪忽的大了起来,很快就在土面上敷上一层云灰。江澈感觉自己已经走出去很远了,但依然没听到喊“咔”的声音,只能继续前行。
这一镜拍的全景,升降镜头。所以旁边也无人跟着拍近景。
像是亘古不变一般的前进着,雪越来越大。
江澈不能回头,也不知道现在这样大的雪,还能不能看见一开始出发的那个地方了,忽然有些感慨,还真是一个人要走好远的路啊。
大概要一直走到镜头的尽头,这个长镜头才算是拍完吧。
卞导一直没喊“咔”,应该是对这一镜十分满意。
没有太伤感多久,鼻腔中很突然的涌出热流。这种事情发生多次,江澈早就习惯了,他从容的憋住嘴,任用那血一路淌下来,汇聚在下巴处,最后滴落下去。
雪地红梅,应是极有意境美感和东方韵味的。
他抬起垂下的眸,并未被这点小动静打乱,前进的脚印一点不懂得怜香的踏在了洇开的血上,把这红印踩下去,避免干扰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