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伯隆小调 番外篇——by飞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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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山来的大多是身强力壮的男人,希伯来以往来时不是没找到过只是总被人抢走,对方扬长而去,完全没有分利的想法。
严景林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看着激动不已的希伯来。
希伯来脸上绽放着毫不掩饰的笑容,这是他第一次体验到有人护着的感觉,严先生年纪不大,却充满了安全感。
“只是一些商业上的小手法罢了。”严景林摇摇头,并未对希伯来的夸奖感到骄傲,“他越在意什么就越容易让步,这种情况下让他远比我们着急,主动权就把握在手中了。只需要表现得不那么急迫,让对方认为他比我们更需要合作,他就更容易让步。如果想得到更多,就要尽可能地让他在更短的时间内紧急作出决定。”
严景林的声音平静,听起来没有一丝波澜,眼睛正视着前方,不知落在何处。
“严先生懂得真多。”希伯来赞叹。
“我父亲告诉我的。”严景林用着平淡的语气地说,说完这句话他偏过头看向道路两旁,看起来并不准备再说下去。
希伯来愣了下,很快恢复正常,继续推动严景林向前走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在严先生的语气中听见一丝伤感。
不想冒犯到自己的朋友,希伯来没有对此进行猜测,他的目光随着严景林的动作看向道路两旁。两旁树木茂盛,郁郁葱葱,夏日的树林走到哪里都是一副生机盎然的模样。
轮椅的速度缓下来,倏地停住。
希伯来带着轮椅快速转了个方向,他兴奋地指着前方的草丛,“严先生,您快看!”
茂密的草丛沐浴在倾泻下来的阳光底下,舒展腰肢,在风中荡了个秋千。几只虫子跳过草丛上方,在光下出现一瞬又迅速躲了起来。
听见呼声的严景林顺着希伯来指出的方向朝前看去,前方全是与之前差不多一样的草丛,他试图从中找出什么活动着的动物,只是看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那是什么?”
“是野菜。”希伯来将轮椅挪到了路边,放下背包从里面拿着小铲子。
对于山中的植株,严景林认识得并不多,或者说,最多有一些长得熟悉,却叫不上姓名,更不论知道它能不能吃。
他看着希伯来拿起小铲子,走到草丛中。铁制的铲子在林中闪着银白色的光,希伯来停在树下的草丛中,在严景林看来,那丛草与其他地方的并不差别。
草丛中受了惊动的虫子惊慌四散,飞在上方的蚊子在空中打圈,好在希伯来披了一件遮阳长外套,没让在空中飞来飞去的蚊子得逞。
林间杂乱的“嗡嗡”声让人烦闷,尤其是天气燥热。严景林收紧衣服,防止蚊子可能的突然袭击,却防不住闷热的天气。没一会儿,他的额头就生出汗来,胳膊却是清凉的。
希伯来蹲在了草丛中,他手捏着绿色植株上部的叶子,将植株拉直,另一只手拿着铲子斜侧着利落地割草。这样的工作对于他来说可远比找松露擅长得多。
严景林在路边等了一会儿,见他没过来,挪动轮椅准备过去看看。就在轮椅挪动不足半米的时候,希伯来就完成了这一处的采摘。
他将放在一旁的野草拎起来抖抖,抖落上面的泥土,放下背篓,从背篓中捞出一个袋子来,将野菜放了进去。
“严先生,我想去附近看看。”希伯来朝着严景林的方向说,“您是在这里等一会儿还是和我一起过去?”
根据以往的经验,一个地方生长了野菜,附近的地方就也会有,如果仔细看看,说不定能够收获一大框子的野菜。山上的松露或许不是那么好找,动物也不好打猎,但野菜绝对是最容易的。
“你过去吧,我在附近看看。”严景林没有在他人忙碌的时候打扰对方的想法,他识趣地提出来去闲逛,不让希伯来感到困扰。
希伯来站在草丛中,挥手驱赶身前的蚊子,他笑着对严景林说:“那严先生您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采完了,今晚我们可以试试我做的沙拉和菜汤,绝对会让您满意的。”
希伯来说完跑过去将手里的袋子放在严景林手里,“看,就是这个!我先去找找,您慢慢逛,但小心草丛里的蚊子,它们太凶了。”
希伯来的手背已经长出了红包,红通通的,挂在干净的手背看起来凄凄惨惨的。
这让严景林想起了上次他去花田的时候,那片草地蚊子也是这样多,那时他过去一趟吃了不少苦头,唯有坐在田埂上的希伯来浑然不觉,好似蚊子绝缘体一般。
这次一看,还是山里的蚊子不欺生,熟人也照样杀得干脆。
“我明白,你也注意一些。”严景林回答。
得到严景林的回复之后,希伯来放心地离开了,徒留下一袋子野菜放在严景林这里。
混着草木香气与泥土的味道,太阳下袋子也是温暖的,严景林坐在轮椅上低头望进袋子里,绿色的菜叶子周围一圈并不平整,呈现锯齿形状,叶子给严景林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似乎在乡村里见过,但又不那么确定。
他抬起头看看周围,四周已经没有了希伯来的身影。
严景林拿出手机解锁,打开浏览器在搜索框内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下:国内养猪常吃的植物叶子有哪些?
点击搜索,大致看了一番后,严景林稍稍松了口气,他打开识图对准手中的野菜叶子。
手机上的光圈转了半天,严景林坐在轮椅上耐心等候,等了一会儿,页面终于打开。
半晌之后,严景林对着蔓生藜和刺儿菜[1]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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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蔓生藜和刺儿菜都长在山坡野外,蔓生藜是人吃的,刺儿菜经常给猪吃,两个长得挺像的,就是一个胖点,一个瘦点。
第28章 先生,让我和您一起吧
如果重新看国内野菜的发展会发现,原本很多野外生长的菜都是猪的盘中餐,后期人们逐渐发现这些菜具有一些不同的价值,如清热下火的功效,野菜逐渐走入人的盘子。
就比如说刺儿菜,尽管很多地方给猪吃,但实际上也有不少村民摘回去炒菜,甚至根据现有的资料显示,这菜对于人体有一定的好处,由此可见人也并非不能吃。
一旦这么看,严景林便觉得心里好受多了。总之这菜不管是蔓生藜还是刺儿菜,国内都是有不少人陪着他吃的。
严景林将菜收拾好,挂在了轮椅旁边的扶手处。希伯来不知去了哪里,这边无人,他推动着轮椅准备在附近看看是否能够帮希伯来找一些类似的菜。
太阳逐渐升起来了。夏日的阳光将道路晒得热烘烘的,远处光线模糊,躲在树林里的树下或许还能接受,一旦跑出什么没有遮挡的空地,就会立即感受到太阳的残酷。
轮椅的把手发烫,好在上面附上一层棉花挡着,但摸起来也仍旧是热乎乎的。
受了伤的腿在这个时候变得更加麻烦,山地不同于外面的混凝土路面,亦或者沥青路面,地上总是坑坑洼洼,时不时就隐藏着一些下陷的坑洞。
这对于严景林来说是惹人厌恶的,因为轮椅陷下去很难上来,他不得不停下来使力或者转动轮椅的方向调整方位,让轮椅找到最容易出去的位置。
幸好这是在晴天,如果是雨天,一切就变得更艰难了。
“爸爸,这里有个瘸子。”树林中不知何时来了一小队人,从这边走过,小孩子看见了严景林笨拙的尝试,抬起头对着前方大喊。
“嘿,不要这么说宝贝儿。”一位男人的声音传来,这声音从遥远的前面传过来,混着漫不经心,似乎并不觉得不远处的孩子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轮椅停下来,严景林冷漠地看着前方的男孩儿。
这个男孩儿头发金黄色,皮肤白皙,脸因为热而生出红晕。他的衣服不同于严景林门前总是在街上玩耍的孩子那样,男孩儿的衣服讲究而整洁,看得出来有一定的家底。
男孩儿站在原地直直盯着严景林的腿看,似乎好奇他怎么少了一条腿。
这动作失礼极了,严景林看着他皱了皱眉。
树林枝叶晃动,没一会儿一位带着啤酒肚头发看起来有些稀疏的男人走到男孩儿身边,男人的目光落在严景林身上,看了一眼又随意地开口:“你需要帮助吗?”
男人说话的语气那样轻慢,似乎只是日常问问,他的眼神中带着高高在上的怜悯,提出的帮助也含着恩赐似的口吻。这样的姿态又怎么能让一个有着绝对自尊心的人满意。
严景林冷冷望向前方,腰背挺直,向着前方的人说:“不需要。”
这样一种含着攻击性的姿态终于让男人明白这是在驱赶他们,男人点点头,拉着男孩儿的手离开,离开前向着严景林道了歉。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来人很快就离开了。林间窸窸窣窣传出些恼人的动静来,声音不大,却接连不断让人心烦。
不远处树枝折断的清脆声响伴随着男人的小声抱怨传到这边,男人的说话声让人想到了夏日清晨的除草机,待在房子外面“嗡嗡嗡嗡”响个不停,让房子里的人想要将它砸掉。
男人对孩子说:“你看看你,为什么要在别人面前说这些?你还要站在那里让我过去,多么尴尬,你就没有看见他愤怒的眼神吗?哇哦,像是要把我们吃掉一样。”
“他为什么要生气?我说得不是事实吗?”男孩儿问。他的声音像窗外的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吵闹不停,清脆却也嘈杂。真让人怀疑他哪里来的那么多的话。
“为什么生气?”男人冷笑一声,“那我也要大声说克劳德是个七岁还尿床的少年。”
“你不准说!”男孩儿愤怒的声音在林间响起。
这声吵闹之后,林间重新恢复了平静。草地上的叶子在阳光下慵懒地睡觉,软趴趴的没什么精神。树上的蝉叫唤得响亮,没一会儿听着的人就觉得心烦了。
严景林低头操纵轮椅,几分钟后他终于将轮椅从下陷的坑中“拔”了出来。
但即便成功了,他看起来也不大高兴。他面无表情地穿过小道,顶着太阳走进草丛中寻找与希伯来袋子里一样的野菜。
虫子叫得惹人心中生出燥意,可夏日就是这样,赶不尽的烦人蚊子、热烘烘不识眼色的太阳还有每时每刻总是无孔不入吵闹着的声音。
地面发烫,墙壁和暴露的工具都是热的,被阳光所触碰的任何东西都会被灼伤。
或许应当待在家里不出门,关上门之后,屋里是安静的,清凉的,任何惹人不快的东西都会从眼前消失。
汗水浸透衣衫,额头生出的汗珠顺着脸颊滴落掉在衣服上留下湿痕,太阳一晒,痕迹很快消失,如同未出现过一般。
夏天如此讨厌。
快些过去吧。
严景林抬头看向太阳。
丛林间草丛发出声响的时候,轻快的歌声从草丛后传过来,那声音是清爽的,不带有夏日的躁动,就这样闯进草丛。
“严先生!”
严景林回头看,草丛尽头的人抬起手中的袋子兴奋地冲他挥动,“我找到了很多很多,给您看看。”
说话的人迫不及待地跑过来,跳起来的时候像只兔子。身体越过茂密生长的野草,白色袋子随着身躯晃动。
风突然从这边吹过,缓解了夏日里灼热的阳光,刚刚还蔫哒哒的野草像是突然活过来一样尽情摇晃,希伯来在大风与晃动的野草中奔跑着赶来。林中的一切似乎突然从酣睡中惊醒,跟着他一同活跃起来。
严景林的手放在栏杆上,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退,他手心的热度滚烫,那是经过暴晒后的棉,可前方更炽热,热烈得让人心生恐慌。
青年带着草帽跑来,停在严景林身前,在让他膝盖前面蹲下来举起手中的袋子,兴冲冲地笑着说:“先生,您快看!我找到了很多,今天一定会让您饱餐一顿的。”
遮不住的汗水从希伯来的脸颊旁流入脖颈,可举着袋子的人没注意,只一心看着严景林。
他的眼睛明亮,比夏日的太阳和花田里的向日葵还要热烈。
严景林摸摸口袋,才想起来手帕已经给了希伯来,于是抬起手,用袖子擦擦希伯来的脸颊。
身前的青年愣了下,突然红了耳朵,抬起胳膊胡乱擦了擦脸,不好意思地对着前方人笑。
在干净得让人安慰的眼神里,严景林垂下眼睛望向草丛,野草摇摆,最终在止住的风中站稳,没一会儿再次垂下了头颅。
夏日总是这样。痛苦地燃烧着一切,只偶尔存在些微风。
希伯来的声音混在夏日的蝉鸣中,他说:“严先生,能和您出来真是太开心了!”
第29章 愿我们都拥有记住一个人的勇气,先生
紫红色晚霞从阿尔卑斯山上端不远处漫开,将天空逐渐向外浸染成绮丽的模样,傍晚时候温度渐渐降下来,白日的炎热消失,希伯来和严景林下了山。
希伯来背了一袋子的野菜,跑了一天累了的萨维奥终于不再乱跑,跟在希伯来后面慢慢下山。
这时候山上是寂静的,一如他们来时那样,林间的鸟雀仍旧未停歇,伴着下山的人唱了一路。
回来的路上,希伯来嘴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和严景林诉说山上的趣事。严景林坐在轮椅上很少说话,但时不时地会给希伯来回复。
这一天对希伯来来说是愉快的一天,严先生终于从家中出来,寻找松露之旅也有收获。萨维奥出来一趟看起来更精神了,他还摘到了野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