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伯隆小调 番外篇——by飞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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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嘴唇微动,收回了险些脱口而出的“这个丑东西是什么”的问题。
阴影降落在轮椅两侧,投在他的胳膊上,严景林抬起头,呆呆看着从上方吹过来风的扇叶。转动的扇叶“呜呜”发出催眠的声响,多看一会儿惹人头昏眼花。
“非常棒对吗?严先生?”希伯来的头从前方冒出来,大概是骑行了很远骑得很急,他的头发湿漉漉的,像被雨淋了一场,衣服也湿透了粘黏在身上。
整一个热烘烘的人挤过来。
严景林只是碰到了他的手,就险些被这夏日的热度烫得转身溜走。
但他停在了原地,伸手抚摸上希伯来的头发,从希伯来湿热的发梢间感受到他汹涌而来赤诚的心意。
严景林“噗”地笑出来,一改之前的含蓄,眸子里也闪烁着笑意,黑沉的眼睛里光点跳动,眼底静谧湖水在跃动的光下荡开涟漪,没有哪一个夏夜比这还要美丽。
希伯来看花了眼,他很少见到严先生这样愉快的笑容,近来倒是多了一些。
他想着,太好了,严先生一定很喜欢吧。
幸好严先生是喜欢的。
第52章 先生,您真的等等我吧
前往梅纳村的路上一路都没有遇见太多的人。今日是个好天气,早晨的新闻播报大量游客涌入蔚蓝海岸,堵在博纳导致交通堵塞,交警已经过去调节,现在仍旧在堵车中。
相比之下,梅纳村就没那样大的魅力了,这个时候过去,恰恰避开了人群。
但尽管如此,路上仍旧有少许骑自行车的人。算一算,鲁伯隆的自行车骑行赛也快开始了。
今日风多,来自路的另一头的风凉爽拂过薰衣草的发梢,推动穿行在道路上的轮子滚滚向前。搭在轮椅上方的风车不需要续电自然而然地就可以转动。
两旁是大片的草地,远远的可以看见牛羊。
这个时候正适合睡觉,慵懒的牛羊吃完了草躺在地上休息,胖乎乎的身体随着呼吸一上一下,看过去的时候似乎耳边都能听见打鼾声。
“严先生,这个时候就不用考书了吧。”希伯来苦着脸,他的脚下蹬着自行车,车前面的篮子里放着他的草帽,微风吹起他的深棕色头发,看过去的时候,希伯来的眼眸中显露出苦恼的神色。
在他身旁,坐在轮椅上的人手中捧着一本书,正在张口念书。
“在路上应该看路的,不然多不安全。”希伯来试图劝说。
然而轮椅的方向可手控,这时候道路上并没有其他人,骑着山地自行车的人总是很快赶来又匆匆离去,于是路上又只剩下了希伯来和严景林。
路旁青草的气息一直蔓延过来,抬起头就映入满眼的绿,路两旁设置了围栏,后方种着散发着幽香的紫色小花。花丛并不齐整,总是到了某一处就缺少了点儿,严景林猜应该是被后面的动物吃掉了。
直直延伸向前的道路只需要开着轮椅顺着走下去就可以,早早安排好路线的严景林也无需查看,他将注意力放在了手中的德语书上,试图唤醒希伯来的勤奋之魂。
遗憾的是,效果似乎并不太好。
本来也只是打算按照逗弄希伯来的严景林合上了书,眼中闪过笑意。
今日严景林穿着一身浅蓝色衬衫,下方配一条黑色裤子,他戴上了眼镜,让他看起来更有一种书卷气。
早在两人出发没多久,希伯来注意到严景林的穿着之后情不自禁地说:“严先生这样好像学校里的教授。”
尤其是严先生气质沉静,穿着讲究而不夸张,做什么的事情又都是一副不慌不忙的自信模样。希伯来总感觉严先生从内到外都显露出一种俗世打磨过的成熟魅力。
严景林听见愕然,反映过来顺着希伯来的话打趣问:“那么希伯来害怕我吗?”
要知道希伯来但凡提起他的教授脸上就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严景林每次看见时都忍不住笑他。次数一多,希伯来就不怎么肯提教授了,以免严景林总是在他旁边偷笑,惹得他不好意思。
只是这次,希伯来明显忘记了这回事。
希伯来红了脸,嘟嘟囔囔地说:“严先生这个玩笑也太过分了。”
听起来话在抱怨,只是说出来的话有气无力,夹杂着说话人的羞赧,倒是听不出半分责怪的意思。
“谁让你一个多星期心思都在山羊上,什么单词都没记住呢?”
青年抬起头,将目光投向别处:“啊,严先生,风好大,现在顺风走实在非常合适!”
严景林笑出声来。
到了后方,大概是距离村子近了些,路旁的山羊多了起来。这些山羊完全不怕人,见到道路上有人经过,兴冲冲地跑到栏杆附近看。两只黑眼珠圆溜溜的在眼眶中转圈,伸长脖颈用鼻子碰了碰栏杆,似乎要和过路人说话。
后方,草地上躺着一个戴草帽的少年,仰躺着望向天空,两条腿弯起来,一条搭在另一条上面。他的手中握着一个长杆,拿在手中并不用来赶羊,只是悠悠地晃荡着。
“那些是什么?”严景林问。
栏杆外面挂着几个背篓,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背篓用铁丝网紧紧缠绕在栏杆外侧,从外面拉到里面,将背篓牢牢系在了栏杆上。
“严先生要玩吗?”希伯来放缓了速度,渐渐靠边停下自行车来。
严景林跟过去。靠近了背篓,青草的味道就更加明显了。
在栏杆旁白的羊盯着外面的背篓看,背篓上写着:2法郎一捆。
意思是背篓里的青草2法郎一捆,买了可以拿去给山羊喂草。背篓里的青草似乎要较里面更鲜嫩,应该是经过特意挑选的。赶羊的少年极其聪明,竟然想出了这样的方法来赚钱。
严景林低头看的时候,背篓里已经放了些钱。
2法郎并不多,这年头买个什么都超过2法郎,从背篓里看,这项活动意外地受欢迎。
希伯来没能严景林思考完就丢进去2法郎,从里面拿了一捆草出来递出去:“因为基本上大家都是自驾游的,很多人都带孩子过来。长时间的旅程会让孩子不耐烦进而吵闹,大人也觉得累,这时候就可以停在路边喂喂山羊。而且如果草没有喂完可以带走喂给前面的山羊,也可以跟牧羊人说一声,他会退1法郎回来。”
“不怕大家不自觉吗?”严景林疑惑看着背篓里的东西。
“不。”希伯来笑说,“去梅纳村的人大都是鲁伯隆当地人,大家信仰天主教,是不愿意做出偷窃的事情的。千里迢迢来这里的游客也大方,并不贪财。当然牧羊人每过一段时间也会从兜里取钱出去。不过这些都只是意外之财罢了,实际上,牧羊人并不靠这些钱发财,光是梅纳村的羊排就足够他们生存并积攒一笔了。”
希伯来笑看着严景林递过去草喂着路边的山羊,两眼弯弯:“只能说,这些不过是消遣罢了,我倒是认为,这是梅纳村欢迎外来人的一种方式。”
山羊慢悠悠地嚼着嘴里的青草,白色的山羊胡子随着他的动作晃来晃去,羊身上特别的味道传出来,味道并不十分大,还在严景林能够接受的范围内。
分出去一些草,严景林对希伯来说:“你来试试。”
“唉?”希伯来惊讶看着,“我就不用了……”
“快来。”严景林伸手握住希伯来的手,覆在手背后拖着希伯来的胳膊向前伸去。
山羊虽然吃得缓慢,但力道却不小,咬下希伯来手中的草,即便是希伯来的手向后退,也比不过山羊吃草时的拉力。
“他的力气比吉斯兰还大。”希伯来愣愣看着前方围栏后的山羊,“吉斯兰对吃的总是不屑一顾的样子。”
“那是因为吉斯兰时时刻刻都会跑到路边去吃草。”从早吃到晚,似乎不需要停歇,所有好的草料都是它一只羊的。
而这里,这里有大片的山羊啊。
呼呼啦啦一群山羊围了上来,他们似乎对自己找好吃的草不感兴趣,只希望有人能够直接拿出来喂它。
“咩——”
山羊纷纷挤了上来,堆在围栏后方推推搡搡。
“严先生!”希伯来拉着严先生脚下后退,“我们快走!”
“……怎么?”严景林茫然想问,却见着希伯来已经骑上了自行车,离开围栏。
严景林没多想跟在希伯来身后。
“咩——”
后方传来山羊的叫声,某一声大喊,严景林回过头,只见有只山羊竟然不知什么时候越过了围栏,跑到了路中央,追在他们身后。
“啊啊啊啊,严先生,他跑好快啊。”希伯来慌张大叫,“您快跑啊——”
“嗖”的一声,风吹过希伯来的衣角,抬头看时,严先生的轮椅将他甩在身后,他只能前方十米处有一个轮椅的背影,这个背影距离他越来越远,转瞬达到了五十米远。
前方传过来严先生为他加油的鼓励声。
希伯来:“……”
后方山羊的脚步“哒哒”踏在道路上,气势非凡,四条腿矫健地奔跑着,比疯狂得吉斯兰还要更快,耳边全是山羊密集的踩踏声,如同激烈的摇滚曲。
“啊啊啊啊!”希伯来大声喊出来,回头看一眼,望见身后急速奔跑的山羊,他扭过头拼命踩脚蹬。
“严先生您等等我啊——”
这是什么品种的山羊,怎么会这么快?
救命!严先生不要丢下我QAQ。
“快来!希伯来。”前方大喊。
“好——”但您跑得太远了……严先生。
真的。
好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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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伯来日记》xxx年xxx月xxx日
终于不追山羊了,换成被山羊追了。
……好想买个轮椅,严先生作弊!
第53章 糟糕,把严先生忘了啊
谁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刺激了那只待在围栏后面的山羊,或许是它突然生起了玩耍之心,于是追着路人不放。
但希伯来实实在在地被追了十多分钟,好在最后山羊放弃了,不然希伯来真的认为自己会连人带车被撞出去。
道路上刮起一阵大风,吹飞希伯来篮子里的草帽,遥遥飘向身后。
后方牧羊少年呼喊着要将草帽还回去,只是前面的人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去了。转眼之间,只能见到背影。少年挠挠头,抓着叛逆的山羊,对于山羊突然的行为,他也感到不可思议。却也只能感叹过路人的倒霉。
额头上汗水密布,早在十分钟之前,希伯来还不是这样。现在他的腿脚已经酸了,喘气声如同鼓风机一般吹着气。在他身边,严景林一身清爽,一副悠然自若的样子。
“要休息下吗,希伯来?”严景林脸上带着笑意,手撑在扶手上笑看狼狈的希伯来。
希伯来刚刚经历了一场“羊角脱险”,停下来的时候,耳边还是“呜呜”的风声,心脏在胸口处剧烈震动,在听见严景林说话的时候,他还未能从险境中走出来,只抬起头,眼神略显茫然地看过去。
严景林也不着急,将轮椅的速度放到最低陪伴希伯来从刚刚的事情中渐渐缓过来。
“哈哈哈。”希伯来突然笑起来,一扫之前的狼狈,整张脸上带上焕然一新的活力,“严先生,终于跑出来了。”
“是啊。”严景林笑着看向傻乎乎开心着的希伯来,目光温柔。日光将他的影子投在地面,一动也不动,呈现出一种别样的安宁。
希伯来注意到地上的影子,松了口气:“真好。”
严景林静静看过去,见到希伯来看着地面的眼神柔和下来。他听见希伯来说:“幸好严先生的轮椅可以调节速度,您没出现什么事情真是太好了。”
说话的人脸上唯有后怕之后的庆幸,丝毫没有为自己之前“被抛下”而生气。在严景林看过去的时候,他抬起头看过去的眼神也是一样的干净真诚,只有无尽的关心。
这就是希伯来。严景林想。希伯来一直就是这样体贴的一个人。
严景林看着他散乱的头发,也忍不住笑起来。
他想起了希伯来丢失的草帽。还有那追在后面大喊惶惶不安的牧羊少年。
但愿这件事情不会给希伯来带来阴影,也不会给牧羊少年带来阴影。现在看来,希伯来还好好的。
风吹过的时候,两旁的草“飒飒”作响,一望无际的草原向两边展开,小石子在地面滚动,远处扬起一阵灰色夹杂着黄色的风尘来,不知道哪里飘来的叶子孤独在空中漂流。
宽阔的道路上少有人,路旁的编织篮子安静挂在围栏前,这一次希伯来和严景林安安分分地走在路上,谁也没有为它们停留。
直到走出很远后,围栏后的草原渐渐没有了山羊的踪影,挂在路边的篮子也消失了。严景林扭过头去看希伯来,见希伯来脸上全是轻松的表情。
严景林问道:“希伯来现在会害怕吗?”
突然的问题让希伯来愣了下,想了一会儿希伯来才反应过来严景林在说什么,他哭笑不得回答:“严先生您别打趣我了,您知道的,我经常被吉斯兰追着踢呢。”
“噗”,严景林笑出来。
他本以为希伯来会为这次经历心有余悸而生出害怕来,却忘了希伯来之前一直过着在山羊老大哥吉斯兰手里“讨生活”的日子。
希伯来故作埋怨地说:“吉斯兰真是太凶了,严先生,他总是莫名其妙就发脾气,经常生气,难怪现在还没有母山羊看上他。一定是脾气太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