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伯隆小调 番外篇——by飞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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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悬在头颅之上的剑终于掉落,在知道了结果之后他竟也不再那样担忧。
网络上的言论有好有坏,在这座城镇里,有一部分人对希伯来的感情加以斥责,也有一些人保持着宽容开放的姿态,事情似乎比他原本想象得要更好一些,起码有人愿意为他说些谅解的话。
严景林沉默着。
他的目光落在前面,休伯特和科尔顿蹲下来,观察着草丛里面的不知名东西。由于严景林的轮椅太大了,进去之后会压倒不少植株,因而他留在了外面。
不愿留下严景林一个人,希伯来也陪着他站在了外面。
最前方,谈话声在这片树林中起起落落,科尔顿说到激动的时候总是习惯放大音量,再加上他的语速极快,听起来就像是耳边有人在敲鼓,相比之下,时不时响起来,总是认认真真应和科尔顿的休伯特则像是大提琴,厚重并拥有着使人不自觉地跟着心静下来的魅力。即便是来到这里不久的男人,他偶尔加入他们的谈话,像是突然在场上响起的观众的掌声,混着应和的节拍加入一场演出。
男人的目光时不时穿过空间落在科尔顿眼中,认真而专注。很难相信,这样的人曾经做过那样激烈而伤人的事情。
然而这些人聚集在这里,都是为了寻找一个真相,更为了保护自己的朋友。
“大概也不会怎么样吧。”严景林看着前面的人说,他回过头微笑看着希伯来,“我们都知道无论结果如何,都没有什么能够伤害我们不是吗?”
希伯来笑起来:“是的先生,也没有什么能够分开我们。”
严景林松开放在轮椅上的手,向后倚靠在椅背上。在这一刻,他表现出一种极为放松的姿态。
在这座城市里,这片森林中,住着希伯来的朋友,没有人会伤害他们。不远处的鲁伯隆小镇更有着希伯来视为家人的诸多存在,即便严景林还不知道他们的态度,但严景林能够看出来,他们也都深爱着希伯来。
这片土地上存在着各式各样观点不同的人,这是常态,然而或许就像在那些指责的言语中也夹杂中包容一样,在恶意袭来时爱也仍在会夹杂其中一同到来。
这些事希伯来的勇气,却也同样带给了严景林勇气。
因此将来如果神要降罪,严景林想,神可以指责他按捺不住的心,却不能怪罪他与希伯来的相遇。人如果追逐太阳,那绝不该责怪阳光的明亮。
日光耀眼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严景林干脆闭上眼睛向后靠着。
“先生,其实我很开心。”希伯来突然小声说,声音很轻,在科尔顿和休伯特的谈话下几乎听不见,如果不是因为希伯来距离严景林非常近,只怕严景林也听不见。
“为什么?”
“因为这是第一个难题,您看起来没有很难过,也没有影响心情。您如果真的伤心,我想我应该还是能够看出来的,可是您没有,您只是陪在我身边,在事情发生的时候第一时间关注我的情绪。这让我感觉,您还能够陪伴我很长时间,一直到这里我所认识的人都愿意接纳我们,到这个夏天结束,或许还有今年,以及长长久久的以后。”希伯来笑着假装打趣说,“您要知道在这之前我真担心主会因为您太好了决定时间一到,秋天开始亦或是圣诞节到来就将您从我身边带走。”
即便是在一起,希伯来也总是不安,这座城市,时间带走他太多的宝物。等夏天过去,天气变冷的时候,就连唯一剩下的向日葵和薰衣草也开始凋谢,等到圣诞节来临,外面就是茫茫的一片,几乎什么也不剩了。
热闹的人家聚集在一起,家家户户从屋子里走出来开着车前往早早订好的餐馆,不怕麻烦的人家也早早起来准备餐食。这个时候,希伯来庆幸自己住的地方偏僻。
贝尔玛奶奶、居瑟普叔叔、克里斯汀娜以及他认识的其他人,他们总是不厌其烦而好心地邀请他过节,但希伯来却希望能和自己的家人一起享受一个新年。
只有偶尔,会很寂寞。
“那我也应该是礼物。”严景林说,“送出去之后就再也不收回的礼物。”
“你要相信,神不会那么小气。”
“……”
-
“我知道了!”前面科尔顿站起来,他转过身,向着希伯来招手,在他身旁休伯特静静站在一旁看着他。
每个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希伯来身上,从四面投来关切的目光将希伯来包围其中。
蝉声加入了这里的乐队,将夏季的喧嚣一同宣泄。
是鲁伯隆的夏啊。
第110章 我一直知道我爱您
在一个灰蒙蒙的天里,希伯来和严景林穿过古德村的街道。古德村有名的就是枪 具,因而作为这里的特色,街道两旁也晒着枪的套筒。道路两旁的人并不太多,偶尔见到希伯来和严景林的时候会停下来看他们一眼。
希伯来拉低头上的帽子,抬头看看前方。
轮椅前面,严景林头顶戴着一顶大草帽,严严实实地将他的面孔包裹,防止旁边有人看见。
今天,他们特地换了与平时不同风格的穿着打扮,衣服是科尔顿借给他们的。为了防止他们被人针对,他们的一切都与过来的时候不太一样。
唯一不变的只有轮椅。
若有若无的视线围在希伯来和严景林的身边,人们猜测着,但没有一个人上前,只是在两人走过街道的时候背过身去和周围人交谈些什么。
前几天,关于两个人的消息渐渐在网络上暴露出来,包括两个人其中一个腿部有问题,两人现在住在山上,猎枪好手“休伯特”的家中。
一时间,村子里多了不少恶意的猜测,包括休伯特和科尔顿是否也是同性恋,或许山上就是同性恋的聚集地,之所以躲去那样偏僻的地方不过是因为那边没什么人去,而同性恋们想要苟且不那么容易被发现。
休伯特的客人打来电话,说不愿意订购同性恋做出来的枪支,甚至说:“同性恋做出来的枪支,不会也跟你们一样娘娘腔吧。”
电话是科尔顿帮休伯特接的,暴脾气的科尔顿在电话里臭骂了他一顿,直到休伯特出来接过电话,这段臭骂才稍稍结束了一段,后面的时间里,休伯特郑重而不失礼貌地“教育”了一下这位失利的客人。虽说教育并不是成功,因为客人在休伯特说到一半的时候挂掉了电话。
为自己的朋友们带来如此大的麻烦,希伯来已经没有办法留下了,即便是他的朋友们并不在意,但希伯来仍然表示,即便是并没有找到是谁将这一切发布出去的,他和严景林也已经决定一起离开古德村了。
在这一点上,严景林是站在希伯来这一边的。
昨天晚上,贝尔玛奶奶也打来电话,说希望希伯来回去之后能和他谈一谈。
一切好像乱了套。
尽管已经料到了可能会有这样的结局,但当事情全部迎面而来的时候,仍旧会让人觉得沮丧。
尤其是,希伯来没有告诉严景林,他的同学似乎也知道了这件事情。卡尔森和克里斯汀娜着急地给希伯来建立了一个三人小群,将班里人的反应告诉希伯来。
等到夏天结束,希伯来还要回到学校,他们很难想象那时候希伯来会经历什么。
会是人们积攒了整整一个月份喷涌而出的恶意吗?亦或者冷漠与讽刺。
即便是希伯来曾经的朋友,也有相当一部分人开始指责希伯来的做法违背天主教的教义。尤其是作为一位从小就信奉着天主教的教徒,竟然也自甘堕落背叛自己的主。
“不应当让希伯来回到学校里。”群里有人这么说。“那会导致学校里染上同性恋的风气。”
很快,不能忍受这些的卡尔森忍不住上去痛骂了这位同学一顿。
尽管作为希伯来的朋友,卡尔森似乎是最后知道这件事的人,但卡尔森意外的包容。
“那没什么希伯来。”卡尔森说,“我早就知道在这座古老的城市里总要有一些新东西诞生,人们甚至可以在披萨里加菠萝,为什么男人不能和男人相爱?”
希伯来很感谢好兄弟卡尔森的理解,但原谅他也不知道这两件事情究竟有什么关联。
或许总要遇见一些事情才能够看出人们的真心,在希伯来遭遇这些事情之后,来自身边各种这样的留言中,有些充满了关心与善意,有些是嘲笑讽刺,也有些是惊讶与不赞同。
希伯来在睡前翻着这些留言,会不自觉地陷入失落,但第二天醒来,看见太阳的时候,他又会重拾信心。
清晨的朝阳投进屋子里,像极了他才走进严景林家中的那一天,落在严景林窗边的日光。和煦的日光投在干净得反光的地板上,屋子仿佛陷入昏黄色,连暗影里都落在阳光的味道。风吹起薄薄的印花窗帘,在帘子飞扬的弧度里,大片的金色花朵印入眼睛,世界像燃烧在金色光辉的火焰里。
希伯来静静地看着日光,直到眼睛刺痛闭上眼睛。温暖将他包裹,在这时候,他感觉严景林就在他的身边。
这一切都让他生出勇气来。
希伯来和严景林慢慢走出街道,没有人过来询问,也没有人阻拦,他们顺利地走了出去。
在不远处有休伯特和科尔顿跟着他们,甚至那个男人也在一旁看着。
希伯来和严景林走的时候本来是悄悄走的,他们甚至写了告别信,因为觉得这样看起来更加真诚一些。
如果让休伯特和科尔顿知道自己要离开,想来他们一定会相送,只是那时候,古德村的人会怎么看待一直住在村子里的休伯特呢?休伯特以后又要怎样在村子里生活下去呢?
只是休伯特是那样温柔体贴的一个人,最初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的,还是追了上来。就在距离希伯来和严景林后方不远的位置,以至于希伯来和严景林轻易地就发现了他们的身影。
但他们都默契地保持着静默,谁也没有上前,谁也不加问询。
希伯来笑着和严景林说:“严先生您知道吗?卡尔森跟我打电话的时候听起来真是轻松,以至于我真的以为我和您在一起不过是件比在披萨里加菠萝还要小的小事。可您不知道,克里斯汀娜跟我说,在他打电话给我之前,卡尔森已经对着克里斯汀娜尖叫了几天。每一天都是:哦,主啊,克里斯汀娜你能想象吗?我的朋友!啊!是我从小到大一直以来的好兄弟,他竟然喜欢男人,还和严先生在一起了!这太疯狂了!”
希伯来的语气太生动了,以至于严景林忍不住笑起来。
“那他怎么接受的?是克里斯汀娜的功劳吗?或许我们该谢谢她。”严景林温和地接过希伯来的话。
他知道,希伯来只是希望他们走出古德村的这段路尽可能地愉快。
“是他自己分析出来的,听克里斯汀娜说,希伯来把我们的优点都列举出来,证明他不能失去两个朋友,于是让自己接受我们。”希伯来轻笑一声,乐不可支地说,“严先生,您一定不知道,卡尔森最后还纳闷说,那希伯来为什么不去选择他呢?难道他的优点不明显吗?这句话把克里斯汀娜气得不轻,现在他又在一边纳闷着克里斯汀娜为什么生气一边好言好语地哄克里斯汀娜了。”
严景林闷笑出声。
希伯来絮絮叨叨说着卡尔森在克里斯汀娜面前的糗事,一直到快要看不见古德村的路牌,希伯来才笑着说:“真好,严先生,我才不像卡尔森,我一直知道我爱您。”
严景林在这声音中听出哽咽,他没有回头,只是轻轻说:“我也是,希伯来。我一直很爱你。”
“那么别看我,您抱抱我吧。”带着泣音的话语从后方传来,严景林的心中泛起酸楚,他伸出手放在轮椅上,控制着方向转过身去。
如同希伯来要求的那样,他没有看希伯来的脸。
希伯来不愿意将这样的失落给他看。他明白的,因为他也曾这样。
“别难过希伯来。”最终严景林张开手拥抱住希伯来,胳膊收紧,仿佛怀抱着宝藏,“我永远在你身边。我绝不会离开你。”
第111章 离开严先生除外
在希伯来回到家中的第二天,贝尔玛奶奶就过来了。她过来时脚步匆匆,却仍旧没忘了带上给小辈的糖果。
希伯来和严景林就站在院子外面的街道上等她。下车的时候,贝尔玛奶奶站在外面见到前面的两个人站在一起,她的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是定定地看了他们一眼,而后又像是什么也没发现一般地走上前去,提出来要单独和他们聊聊天。
出于对贝尔玛的尊敬,两人谁也没有异议。
贝尔玛奶奶最先推开了希伯来的房间门。客厅的墙上还挂着希伯来妈妈的照片,就在一进屋正对面的墙上。这位漂亮而温柔的女人贝尔玛是如此喜爱她,以至于当她过世之后贝尔玛忍不住地生出收养希伯来的念头。只是最终被希伯来婉言谢绝了。
希伯来看似很好说话,大部分情况下,他也确实如此,然而当他真正下定决心要做什么的时候,却很少有人能够动摇他。
但贝尔玛奶奶还是想试一试:“希伯来,虽然不知道在古德村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你也知道现在你们的境况都不是很好。”
贝尔玛奶奶不知道该怎么说,以告诉希伯来教会已经注意到了这对情侣。目前,天主教对于希伯来的处置还尚未下定论,知道这件事的人议论纷纷,谁也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