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温玫瑰——by她行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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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温就像是一个刚探出脑袋来探索世界的兔子,遭遇打击后迅速缩回树洞里,再也不敢露头。
——
盛夏过去,P大开学,课题也进入关键阶段。
时温全身心扑在课题上,让自己没多余心思胡思乱想。但问题还是接踵而来。
他们的研究已经取得M国合作研究所的关注,对方甚至专门安排一个负责人过来调研,指出了几个调整方向,可以往大了做。时温他们为之大振,但随后问题来了,学校有好几个项目都在排队,不可能再单独给他们投入经费,这个课题想要做大了不烧钱是不可能的。
大家为钱犯了愁。孙光暮先后找了学校领导和几个关联单位,都表示爱莫能助。
时温跟着孙光暮跑了几个饭局,好巧不巧就遇到了范崇光。
时温对范崇光有点印象,婚礼上见过一面,但并不清楚他和万重为的关系亲疏。范崇光和他打个招呼,然后坐在一边,冷眼看他跟在老师后面,不太熟练地和别人应酬。
对方显然知道他们的来意,碍于孙光暮的面子,还算有耐心地听完了他们这个课题研究的发展前景,然后为难地表示“投资周期太长、收益回报太慢”。后面就回避这个话题,开始劝人喝酒,打着哈哈,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范崇光看得饶有兴致,便拿出手机给万重为来了个“现场直播”。
他还记得两天前的一次聚会上,他问万重为:“你一上来就这么疾言厉色,不怕吓着他?”万重为说:“第一次不好好教训,就会有第二次。”
本以为这次又是无功而返,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孙光暮就打电话给时温,让他来办公室一趟。
直到他才走出办公室,用了好长时间才慢慢消化了孙光暮那些话。
万源不但投资了他们未来两年的课题研究和项目,还给实验室捐了一大笔钱,帮他们换了六个恒温箱、生态环境室全套干燥设备和培养室全套组培设备。
收到这个消息的同学们高兴坏了。实验室有很多设备因为价格昂贵,每次从学校里走固定资产采购都被无情打回来,大家只好将就着用了一年又一年,现在突然之间全换成最新型号的,个个都难掩兴奋。
时温一整天都魂不守舍,手机抓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一条信息删删减减好几遍,也没有发出去。
下午忙完,司机准时在学校门口接他。一路忐忑着到了家,没想到万重为竟然在。他放下书包,三两步跑进花园里,又停下脚步,慢慢走到正在浇花的万重为身边。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他小声说着,伸手去接万重为手里的水管。
“还不能偷个懒?”万重为淡淡地笑,躲开时温的手,“脏,我来就行。”
时温只好站在旁边看着。
浇完水,万重为将手套摘下来,放到旁边的水盆里,时温亦步亦趋跟着。
“谢谢。”时温没头没脑地说。但两个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万重为叹了一口气,看着眼前因为冷战一直煎熬着的人,眼圈有些发乌,脸上没精打采的,忍不住便上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
“好了,这次是我不对,”他口气轻松,带着成年人特有的宽容和大度,好像没什么不能原谅,也没什么不能低头,“话说得太重,态度也不好,吓着你了吧!”
“……是我没做好。”
“嗯,那我们算是扯平了。”万重为笑了笑,为这次为时近一个月的冷战画下句号。
时温眼眶有些发热,和好来得太快,压抑了太久的委屈和情绪迟来地汹涌反扑。他揉揉眼,弯腰将水管盘好,又把水盆拿到工具房里,默不作声地收拾着花园里的一切。
万重为走过来揽了一把他的肩:“走,去吃晚饭。”
他鼻子闷闷的,说“嗯”,和万重为一起回了餐厅。
晚餐很简单,蔬菜沙拉、牛肉和杂粮粥,是按照时温的口味做的。他们默默吃着,万重为突然开口:“以后有事情,不要去求别人。”
时温不奇怪万重为怎么知道实验室缺钱的事,毕竟连他的日常行踪对方都了如指掌。不过他并没有被控制的那种不适感,或许是因为万重为只是知道,并不干涉。当然和师兄单独出门是另一种情况。
“我们既然在一起,”万重为说,“就不要担心给我添麻烦。”
“你的事情,没有麻烦可言。”
时温有些费力地吞咽下一块牛肉,划过喉咙时有一股酸涩的触感,他垂着头,突然想起一部电影里的情节:在一间小超市里,男主为了救出被绑架的爱人,甘愿自己受伤也要护爱人周全。
时温当时真的很羡慕那一对恋人。现在他想,他不羡慕了,因为别人有的,他也有。
月底是万行川的生日,他今年不想大办,只是请了生意场上的一些老朋友来家里。这种场合,万重为是要带着时温过来的。
每年都例行公事一般,生日宴会和商业应酬没太大区别,大家各自怀着不同的目的交际,只有时温,安静地坐在角落里吃东西,当好一个工具人的职责。
他透过人群和灯光,视线跟着那个挺拔的身影转,还不忘吃一口小蛋糕喝一口饮料。
“又见面了。”方连苏将刚考好的蛋挞递到时温跟前,“这个是新请的广式厨师做的,料很足,你尝尝。”
时温客气地接过来,说:“谢谢方先生。”
“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气。”方连苏说,“我听重为说,你最近在做一个科研项目,还拿了M国研究所的证明,万家这是又出了一个学霸啊!”
时温点点头,又客气地回应了两句。
那边万重为看过来,方连苏离时温很近,时温不着痕迹地退了好几步,方连苏毫无所觉,聊兴很浓。
万重为的视线从两人脸上一扫而过,继续回头和人攀谈。
“Soundpost的老板很神秘,都合作这么久了没见过真人,重为,你知不知道这人什么背景?”问话的是万源的一位老股东,最近和万重为走得很近。
“只知道是德国人,我也没见过,据说不止一家公司,还有很多能源产业。”万重为说,“这次对方的执行总裁过来,让利半个点给我们,也算有诚意。”
这次的新项目,Soundpost和万源的两拨人在谈判桌上已经拉锯了一个星期,最终以对方松口为结果,谈下了具体利益分成,总体来说是万源占了优势。
老股东点点头,虽说不知道幕后老板真正身份,但两家合作了五六年,从未出过差错。对方在新能源方面又集聚优势,价格也很合理。关键是那位执行总裁十分懂得业内行情,这些年的打点,让万源内部几个出了名难缠的股东都挑不出错来,所以这次对方过来提出新的环保项目时,任谁都觉得这合作不亏。
谈判结束后,万重为带着几个股东去了德国考察,回来之后就签了约。现在项目运行良好,万行川也很满意,好几次在股东大会上拿来说。
那边方连苏还在说,甚至拍了拍时温的肩膀。
万重为余光看到了,面上八风不动,继续和热络围上来的人聊着公事。
第21章 就算玉石俱焚
时温再迟钝也发现方连苏不对劲。
过于热络的眼神、没话找话的寒暄,还有似有似无的肢体接触,都超越了成年人之间的社交距离。
但此时他并未多想,在他的认知里,方连苏这种身居高位的人,同为男性,又是名义上的长辈,再怎么发散自己的思维也想不到那种事情上。
只是有点奇怪的不适感。
这种不适感很快因为万重为向着自己走来而烟消云散。
“重为,没想到阿温这么可爱。”方连苏面朝着万重为的方向,慢条斯理地说。
万重为不打算寒暄,也不太客气,回了一个看不出喜怒的笑:“谢谢,我们该回去了。”说完不管方连苏,拉起时温的手腕,说一声“走了”。两人便相携走了出去。
“你连样子都不做啊!”时温小声问。
“样子是做给人看的,他配吗?”
时温撇撇嘴,万重为也有任性的时候。
“笑什么笑?”
“笑你,”时温说,“脸都黑成锅底了。”
“我们有仇,还指望我脸如明月?再说,他一直缠着你说话,一点道德都不讲。”
时温捏捏他手心,心里甜得不行,这样使着小性子的万重为,只有他一个人见过。原来爱一个人这么简单,只要给一点点甜头,他就闷头陷进去,再也不愿意出来。
“还笑?”
“就笑。”
……
——
平洲的秋天舒朗清凉,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也是时温最爱的季节。
黄蕴藉和万云笙的订婚宴定在秋末。
工作日的晚上,时温下了课回到家,发现厨房里正在备餐,有五六个人的份量。他有点惊讶,毕竟万重为从未约过朋友来家里,一时也猜不出是谁要来。
晚上七点,万重为回来了,跟着一起来的是祁望、范崇光和黄蕴藉。
对这个朋友阵容,时温有点惊讶,但他并没表现出来。万重为心思很深,交游甚广,他对谁真心,别说时温,就算跟了他这么多年的祁望,也很难从他平常的待人接物中看出端倪来。
五个人坐在一起,吃吃喝喝闲聊着,气氛融洽舒适。时温知道他们有事要谈,所以很快吃完之后,就说自己还有作业要做,去楼上书房了。
时温一走,黄蕴藉就落了脸。
“能不能抓点儿紧?”黄蕴藉狭长的眼角风情万种,此刻却十足不耐烦,“每天都要忍着恶心和你那个草包弟弟上演豪门小甜饼,真是会短寿啊!”
她烦躁地敲敲桌子:“万重为,你的钱好难赚啊!”
“大小姐,钱是难赚了点儿,但架不住量大啊!”范崇光笑嘻嘻地说,“再说了,你满肚子智慧不用来使点奸计,才是暴殄天物。”
黄蕴藉冷哼一声,不愿意搭理他。
范崇光说的对,她和万重为的交易很简单,她负责和万云笙虚情假意,诱他入瓮。完事之后万云笙名下资产分她三成。她拿了钱就打算带着爱人出国,再也不用受黄程那些把婚姻当投资赚前程的掣肘。
她这条线负责对付万云笙,其它计划她不清楚。不过她知道万重为设了连环套,万云笙只是其中一环。她猜测万重为不只是想把方家做空,把方连苏拖下水,万家怕是也难得善终。但这种事她也只是自己想想,万重为到底狠到什么程度,恨到什么程度,她猜不透。
“再有一个半月,你按计划办就可以了。”万重为说。
得到明确答复,黄蕴藉略松了口气,只要别让她真的和万云笙订了婚就可以。否则她跟自己恋人没法交代,也不愿意让对方受委屈。
解决完自己的事情,八卦别人的心思就起了。
“他倒是全心全意爱你,嘘寒问暖,言听计从。”黄蕴藉看了一眼楼上,半开玩笑地说,“听说你给他的实验室投了一大笔钱。”
这不是什么秘密,万重为没否认。
“这世上哪有不求回报的爱,谁也不例外。”范崇光接话。
他们这种层面的人是这样,利益太多,信任很少,父母兄弟尚且能因利反目,遑论夫妻,还是合约夫妻。
黄蕴藉不知道他们合约的始末,在她眼里,只觉得素来只谈利益不讲人情的万重为,对新婚爱人极为在意。而且时温是个完全没有背景的穷学生,如果不是真有几分感情,那很难说得通。
“时温学什么专业?做个课题需要花那么多钱?”黄蕴藉有点好奇。
万重为放下酒杯,眉眼敛了敛,沉吟不语。
黄蕴藉又去看范崇光和祁望,两人也都没反应。
“不会吧?你不知道?”黄蕴藉乐了。
“和国外的研究所签了长期合作,费用投入大了些也正常。”祁望干笑两声转移话题,“听说他那个课题对净化环境和地球可持续发展有益,前景很好,就是投资线有点长。”
“那真是挺厉害的,人家是为了人类发展做贡献,和你们这些商人没得比。所以他是哪个系,哪个专业呢,万总?”黄蕴藉不怀好意地扯回话题,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万重为冷冷瞥了她一眼。
黄蕴藉心里多少明白了些,但她才不管这一套。她从小到大嚣张惯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都说真情可贵,在这方面,万总堪称赤贫。”
“好啦,一个女人话太多就不可爱了。”范崇光说。他心想果然不能和这样的女人联姻,太难缠了,万重为拉时温当垫背简直太明智。
“是不如有些人的小朋友可爱。”黄蕴藉睨了范崇光一眼。
万重为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便说了一些接下来的计划和安排,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让大家散了。
等他上了楼,时温已经躺下了。
万重为手里端着一碗刚熬好的莲子羹,软糯清香的莲子熬得软烂,放了冰糖,是他特意让厨房做的。
时温坐起来,显然没睡着在等他。光线氤氲的房间里,他那双水淋淋的大眼睛因为犯困,眼底有些发红。直愣愣地看着人的时候,不显得呆,而是毫无保留的依赖。
“你晚饭吃的少,我让厨房做了莲子羹,喝一点。”万重为坐在床边,一只手扶住他肩膀,另一只手把碗凑到对方嘴边。
时温张嘴喝了两口,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