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温玫瑰——by她行歌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11-16
“对不起,我说这些话没有目的,只是单纯想要告诉你,后悔的滋味不好受。”万重为说,“金承甫的事你不必多想,也不需要愧疚和弥补,你没错,不欠谁。我虽然不会从法律上追究他,但是不会让他再在研究所待着,你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过生活。”
不得不说,这时的万重为竟然懂了时温想要什么,也第一次正视他的选择。
谁知万重为随后又说:“当然,他打了我,我要在床上躺两个月,误工费和医疗费没找他要就不错了,如果轻易放过他,也不符合我的人设。”
时温没忍住,轻轻撇了撇嘴。
不过算是松了一口气,了结完这件事,他们就不必再接触了。
万重为仿佛看透了他,目光一凝,半开玩笑地问:“瞧你这松了一大口气的模样,这么怕和我有牵扯?”
……
时温简直想掀开他头盖骨看看,脑震荡到底震到了哪里。他深吸了一口气,没接话,算是默许。
金承甫的处理结果很快下来了。如万重为承诺的那样,他没被拘役,但调离了研究所。教授给他开了介绍信,换了一个业内不太受关注的植物研究院,虽然条件不如这边,但总算没有葬送职业生涯。
临走前,他本来给时温发了一条长信息,但是思来想去,删掉了。时温永远不会知道信息内容,就这样吧。金承甫心想,他连自己都顾不了,至于时温,他也没资格顾着。
那天的真实情况,大概只有金承甫和万重为两个人心知肚明。
乱糟糟的对峙中,渐渐变了味道。万重为嘴角噙着笑,嘲弄的神色刺痛了金承甫脆弱的自尊心。
“是男人就上。”
轻慢的语言挑动着神经,金承甫24岁,目前为止一生顺遂,除了在追求爱情的道路上遇到点坎坷,没遭遇过什么挫折,热情和热血同时存在,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挑衅。
偏偏不知道哪个人将一个酒瓶塞进手里,他脑袋轰一声,抬手就砸了过去。
更要命的是,万重为没躲。
连眼都没眨一下。
等金承甫意识到不对时,已经收不住力了。怎么可能收得住?24岁对34岁,阅历单纯对老辣油条。
惨败!溃不成军!
褚冉是下午到的。他风尘仆仆赶到医院,扑到万重为病床前察言观色,又跟医生沟通了好一会儿,彻底确定老板没事,才得空和时温打个招呼。
时温有大半年没见褚冉,这会儿见到冷淡得很。他交代了褚冉几句,又和万重为说了再见,便要离开。全程都很客气很官方很不熟悉。
万重为试图挣扎,面色惨白地说自己还是很恶心,想吐,什么也吃不下,配合着沉重的呼吸和紧蹙的眉眼,就差直接求时温留下来。
“你好好休息。”时温视若无睹,像个来探病的普通朋友,说着客套的话,“祝你早日康复。”
门已经关上好久,走廊里脚步声彻底听不见了,万重为才缓缓转过头来,上一秒还羸弱的姿态立刻恢复如常。
他也不说话,就冷冷盯着褚冉,盯得褚冉一身冷汗涔涔。
褚冉心想坏了,自己怕是遭到了职业生涯以来最大的事故。他斟酌掂量半晌,一咬牙问:“我来早了?”
--------------------
褚冉:我现在滚回去还来得及吗?
第55章 恶犬
在发现自己被剃头之后,万重为的烦躁和不悦达到巅峰。
他没处发泄,只能继续盯着褚冉,多年练达老成的姿态也顾不上了,恨不能一脚把这个碍事的助理踹回平洲。
褚冉战战兢兢,暗自腹诽自己这是倒了什么霉,陪着笑哄了半天,又转移话题提起时温怎样怎样,老板脸色才缓和过来。
“他脸色真没奇怪?”万重为烦躁地掀开被子,想下来走两步,动作牵扯到头部神经,他倒抽一口凉气,又迅速躺回去。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褚冉陪着小心,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神色平静,“头部受伤缝合,肯定要备皮的。而且,我觉得您剃了板寸,脸型更加年轻了,怎么说呢,就是有一种扑面而来的少年感。”
万重为信他的鬼话才怪,但明显从刚才的失态中捡回了理智,总算神魂归位,又成了平常不动声色的万先生。
脑震荡患者情绪不稳定,又涉及到不可言说的那位心上人,老板反应异于平常没什么可腹诽的。褚冉心中默念三遍助理职业道德和行为准则,去护士站取了个圆框镜子来,递到老板眼前。
可能人生的前30多年,万重为就没在意过自己长相,猛地从镜子里看到自己样子,怔愣了几秒,适应了一会儿,才细细端详起自己来。
“少年感”是一点也没有的,贴着头皮的一层薄薄发茬,配上冷眉冷眼的一张脸,倒是看起来有点凶巴巴。
难道之前面对时温,一直是这幅样子?那他有没有被吓到?
褚冉正襟危坐,平静地看着老板对着镜子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像婴孩笨拙地学习一件新事物,总是不得要领,怎么笑都看起来心怀叵测。
一群吃草动物从褚冉心底呼啸而过。
小动物还没跑完,就见万重为扔了镜子,冷冰冰下了指令。
“过两天有寒潮,预报说有大雪,你早点回去吧,万一滞留下来有很多工作处理起来不方便。”
褚冉连忙点头称是,麻利拿出手机给自己定了最快的返程机票。
“帮我把酒店退了。”万重为又说。
褚冉又麻利地把酒店退了。
“好了,你走吧。”他说完这句话,看起来有些累,往被子里面躺了躺,闭上眼,又成为心意难测的万重为。
三天后时温接到医院电话,那边有些急,叽里咕噜说了一通,时温勉强从一大堆专业医学属于中听出了“病人”“要出院”“过敏”等字眼。
时温耐着性子解释,自己那天只是送人去医院,他们并没什么关系,也不熟,出了问题麻烦请联系病人助理,他还在上班,没有时间过去。
那边又说了一通。时温这下听明白了。
他挂了电话,将手机扔得远远的,双臂撑在桌面上,捂住脸。半晌,他蓦地站起来,伸手把桌角上摇摇欲坠的手机抓过来,带着点怒气拨了一个号。
电话响了很久没人接,他不死心,屏幕按得噼里啪啦响,一张小脸涨得通红。过了一会儿,总算接通了,褚冉焦急的声音响起来:“对不起时先生,我刚才在开视频会议,没法接您电话,抱歉抱歉。”
伸手不打笑脸人。褚冉上来就道歉,堵得时温暂且把一包火气给强压了下去。
“医院给我打电话了,可是怎么办,我在平洲,就算现在飞过去也得明天了。时先生,你能不能帮我忙,去医院签个字就行。那边我没朋友,找客户去签字实在不合适。我知道这事儿太为难你了,你工作忙不开也没事,抽个空过去就行。”
抽个空……
时温真是小瞧了褚冉,也对,万重为的助理怎么能是个好对付的角色?医院那火急火燎的架势,如果真抽个空去签字,恐怕万重为就要过敏并发症死了。
下午和教授请了假,时温赶到医院的时候,医生正在给万重为搽药。
时温面色如常推门进来,把包放到旁边沙发上,走到护士和万重为跟前,距离不远不近,问的话也不冷不热:“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言下之意有需要帮忙的快说,没事的话我要走了。
其实他再怎么装平静,也是带着点烦躁和怒气的,平静的生活频繁被打乱,一出现就闹妖儿的万重为委实让人难以捉摸。早就尘埃落定的这个人,时隔大半年又跑到面前这样那样,时温觉得自己的生活又要渐渐脱离既定轨道。
——他现在对一切妄图打乱他一成不变状态的意外都充满排斥。
万重为赤裸的前胸和腰背上布满红色的疹子,时温掠了一眼,就转开视线。待护士擦完最后一处乳白色药膏,万重为伸手拿过搭在一旁的棉麻衬衣披上。嘴唇很白,微微起了一点皮,眼底的疲倦藏不住,竟然比刚住院那天更瘦了,五官只剩下带着点病气的线条。
他不恼时温的态度,有点复杂的目光落到时温脸上,要把这几天没见的思念化作触手,细细抚摸过对方的每一寸肌肤。
但说出的话依然守着界限。他们现在不是爱人,不算朋友,甚至不如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友善。所以界限很难把握,万重为怕自己稍有不慎就翻车。
人际关系第一条,与别人交流首先是诚恳,这是最重要的。
于是万重为很抱歉地冲着时温笑了笑,说:“我本来今天要出院的,手续都办得差不多了。但早饭吃了一点带馅料的东西,突然就过敏了。刚开始不严重,就是痒,然后起了很多疹子。医生来打了抗过敏针,原本以为没事了。”
可是后来发生的意外又快又突然,任谁也没想到。
休克来得很快,万重为一度呼吸困难。不得不说M国的医疗制度实在让人无力吐槽。这种不需要预约的急救医院,一般都设备有限,当时情况紧急,转诊不现实。医生便给当时送万重为来医院时留下了号码的时温打了电话。
时温找了褚冉,但褚冉以为又是老板的一出连环计,想都没想,就把万重为推给了时温。
“已经在查过敏原了,医生说我现在生理指标正常,再观察一下,没事的话晚上就可以离开。”
万重为把事情前因后果介绍得很仔细,时温脸色缓和了些,看这情形倒不是万重为故意的。
“既然这样,那我——”
“先走了”三个字还没说出来,门开了,医生走进来,看见时温顿了一下,继而转头跟万重为说,既然有人在,正好去重新办一下出院手续,还要在免责书上签个字,这样不用等到晚上就可以出院了。
“我去就行了,”万重为跟医生说,然后抱歉地看了一眼时温,“你早点回去吧。”
他说着便起身下床,披在身上的衬衣窸窸窣窣,摩擦到肌肤,疼得眉头敛了敛,这下谁都能看出来他在忍痛。衣服总不能披着去,穿起来抬手抬肩,也不知道是什么疹子这么疼,一件衬衣穿完,鼻尖上就沁了汗。
“我去吧。”时温拿了桌上的证件和单据,撂下这句话,也没看万重为,转身出了门。
办手续很快,主治医生办公室前台的美女对着电脑一顿敲,然后告诉时温一堆注意事项,核对复查跟进的时间。时温来M国之后没进过医院,但对这里的医疗吐槽没少听,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心想反正万重为回国之后就没他事了。
直到那个美女问了第二遍他的地址,他才反应过来,那美女不厚道地笑了,说你不给我地址我怎么给你寄账单呢?
时温返回病房,万重为见他面色不虞,轻声问怎么了。待问清原由,万重为也有点犯难,总不能留个酒店地址,况且酒店也被褚冉退了。
“暂时用一下你的地址可以吗?”万重为打着商量,堪称小心翼翼,又说,“阿温,给你添麻烦了。”
寸头很考验脸型,寸头的万重为看起来五官很硬,剑眉高鼻,不笑的时候显得凶。但此刻他耷着眼角和嘴角,有点低三下四的求着人,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大型恶犬。
时温恨恨地想,恶犬再可怜也是恶犬,会咬人。
--------------------
老万被打是故意的,过敏是真的。
第56章 纠缠
从医院出来不算太晚,时温心不在焉地往公寓走。他坐了几站公交,拐到附近一个中型超市采购。蔬菜、水果、蛋奶肉类一应俱全,他这几天应付万重为损耗太大,脑力和体力都急需补给。
回到家,他把东西归好类,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心情才平复了一些。
账单地址最终还是留了他的公寓地址,他想,顶多自己再转寄过去,好过在医院里长时间面对低三下四的万重为。
年少时的爱恋再纯挚再义无反顾,也被那血泪教训冲刷的一点不剩。经过那场剥皮蚀骨的婚姻事故,他在无数个睡不着的夜里反思自己——他从不复盘,更青睐反思,反思让人增智,可以在未来人生路上规避同类型事件——之后他大概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最终和自己,和万重为和解。
是他自己执意要去爱万重为,没人逼他,所以是他的错。
现在他最大的理想,就是安稳生活,不再和对方有一点牵扯。
然而理想很快就被意外搅乱。
他陷在沉沉的梦里,听到一阵隐约的咚咚声,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流水声,也像是楼上女留学生哒哒的高跟鞋声。总之这声音挥之不去,越来越近,就算捂上被子把脑袋压进枕头,都能听得见。
是有人敲门。
敲一敲停一停,怕把他吓醒,又怕他听不见,犹犹豫豫又矢志不移。
这里的治安并非很好,时温抱着被子坐在床上,时间显示凌晨两点半,是他意识最薄弱的时候。他慢吞吞下了床,心跳却很快,从柜子里拿了一根梁明照留给他的棒球棍握在手里,垫脚走到狭小的客厅里,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畏。
“谁?”
空气缓缓流动,夜色粘稠。门外无人应答。
时温自从遭遇过绑架后就极为害怕夜深人静的清醒,独处的空间虽然自由,但也像一只无形的手,会在看不见的地方,混着不知名的危险蠢蠢欲动想要偷袭毫无防备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