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风不偷月——by北南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11-16
“没有商量的余地。”楚识琛打断,干脆挑明,“你不必为任濛操心,他眼界高,打算到新加坡下南洋去,不像曾经有些人愿意跳槽到渡桁帮你创业。”
李桁被戳到痛处,带了几分怒意:“你什么意思?”
楚识琛说:“我的意思是这次会好好查一查,任濛交代了多少,想必李叔叔比我清楚。告诉他不必担心,任濛没吐出来的东西,我不会硬撬他的嘴,但他交代的,绝不会含混了事。”
李桁说:“你是执意要闹出点动静?”
“难道要大事化小?”楚识琛道,“这么多年任濛也够本了,跟错了人当马前卒,就要做好有朝一日被杀鸡儆猴的觉悟,不管他是谁的棋子,走错路就要接受变成废子一颗。”
李桁瞠目,他认识“楚识琛”多年,这个败家子何时摇身一变有了厉害手段?
与李藏秋一样,他不可避免地怀疑到楚识琛背后,说:“你有几分能耐?现在抱上了项明章的大腿,以为就能做主了?”
楚识琛不屑一顾地扬起嘴角,语气却冷下来:“抱大腿?那渡桁这些年对亦思啖肉吸血,算什么?”
李桁嚷道:“你少胡说八道!我爸撑着亦思,处处帮衬楚家,又怎么算?!”
楚识琛说:“人力、技术、客户,渡桁应该有底可查,你找你的员工去算,不要扯着嗓子在别人家撒野。”
李桁满脸怒气,却无力反驳,用力捏扁了空啤酒罐:“识琛,你不要被项明章耍了,被他当枪使!他巴不得我们翻脸!”
楚识琛摩挲着手机侧缘:“你还以为这是项明章的意思?”
李桁愣了须臾,终于醒悟过来,这件事是楚识琛主导的。
根本不是项明章利用楚识琛,而是楚识琛反借了项明章的力。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李桁难以置信,“你搞这些事情有什么意义?我和小绘……咱们以后是一家人!”
就是这片门廊下,楚识琛目睹李藏秋大摇大摆地坐车离开。
他从吊椅中起身,逼近到李桁面前:“一家人是要相互尊重,不是在我家里作威作福。你喝了酒,我会派司机送你,但你不能擅自使唤楚家的人、登楚家的车!”
李桁当惯了座上宾,何曾被这样劈头盖脸地指摘过,加上上次在美津楼的不痛快,他怒火攻心,气急败坏地揪住了楚识琛的衣领。
楚识琛反手一扣,握过左轮的虎口用了十成力道:“我奉陪。”
李桁腕间剧痛,面孔有些扭曲,偏偏楚识琛沉稳得一丝不乱,只有目光冷峭藏锋。
手腕被捏着甩到一边,李桁晃了晃,怔忡地说:“游艇事故后,你好像变化很大。”
楚识琛扯平衣襟:“历经生死再不改变,那真是朽木不可雕,只等着腐烂了。”
恰好,楚太太找出来:“你们在外面喂蚊子吗?”
楚识琛绕开李桁,利落地返回别墅,对楚太太道:“他夸你种的夜来香漂亮。”
说罢,楚识琛上楼去了,拿起手机,屏幕显示正在通话中。
进卧房“咔哒”关上门,他把手机贴在耳边,项明章一声低笑,听完全程说:“楚少爷好大的威风。”
楚识琛缓步走向柜子,故意道:“抱项总的大腿,狐假虎威而已。”
项明章申明:“那话可不是我说的。”
楚识琛让项明章听他对李桁的态度,不是为了表忠,他们暂时同一阵营,项明章放权给他,他回赠一份放心。
拉开抽屉,楚识琛拿出火机和雪茄,点燃一支,咬在齿间走到露台上,楼下跑车发动,他道:“走了。”
“气跑了。”项明章说,“针锋相对,不像你的个性。”
楚识琛这番调查感触良多,他无意揣摩逝去的人,但楚喆在世的时候公司已有许多弊病,说明经营的手腕不够强硬。
为人处世,软弱就会受人摆布,李桁敢找上门警告,说明楚家已经被拿捏得太久了。
今天他哑忍,日后楚识绘没准儿也会受委屈。
楚识琛吞吐一口烟雾:“都查到他们头上了,还有必要扮客套吗?”
项明章听着他不寻常的呼吸声,问:“你在抽烟?”
楚识琛装傻:“没有啊,我在看星星。”
通话太久,他刚说完手机没电了,猝不及防地关了机。
楚识琛指间夹着雪茄,抬头望向缥缈夜空,他觉得很奇妙,旧日今朝,星移斗转,共此一片苍穹。
任濛辞职一事在亦思的高层中掀起不小风波,辞职变成开除,昔日在亦思明里暗里得到的好处,走的时候一一清算,几乎扒掉了一层皮。
查出的问题庞杂交错,亦思内部的几只派系因此显露出脉络来。
楚识琛雷厉风行地查完,毫不恋战地收尾,免得消息扩散传播影响到普通同事的心态。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纠要改不可以一蹴而就。
至于后续,楚识琛交给项樾去折腾,这一次借力打力,打完利落归还,下一次才好商量。
当秘书以来,大家对“楚喆的儿子”有过嘲讽、怀疑、惊讶,刮目相看后多了尊重、认可和欣赏,经此一遭,又增添了许多注目。
楚识琛不惧议论,旧时在银行和商会担任要职,一项举措、一句发言时常被刊登见报,他已然能从容应对。
不过最近操心过度,他着实有些乏了。
秘书室的桌上积攒了一堆待处理的文件,那盆娇贵的兰草更夸张,几天没管就变得半死不活。
楚识琛稍作整理,拿上需要签名的文件去总裁办公室。
他敲敲门,里面说:“进来。”
楚识琛推开门,一位女士坐在项明章的办公桌对面,回过头来,是一张容貌姣好的陌生面孔。
他道:“抱歉,不知道项先生在见客。”
项明章说:“进来吧,这位是秦溪总监。”
项樾在重庆的分公司谈了个项目,因为技术原因转到总部来做,秦溪是西南大区的售前总监,也是项目负责人,会过来跟进到项目结束。
楚识琛问候道:“秦总监,幸会,我姓楚,是项先生的秘书。”
秦溪起身,去年来出差的时候秘书另有其人,说:“楚秘书,你好,怎么这么帅啊。”
楚识琛见识过销售精英们的巧嘴,笑了一下:“全靠衣装撑撑样子,我把文件放下,不打扰了。”
秦溪下周才正式上班,今天下飞机过来专程问候老板和同事,她拎上包:“我差不多也该走了。”
楚识琛想也许需要帮忙打点什么,说:“秦总监,那我送你出去。”
秦溪:“好。”
项明章咳嗽了一声。
秦溪说:“项先生喉咙不舒服?我带了一大箱麻辣兔头和火锅底料,都不好意思送了,楚秘书,你爱不爱吃?”
楚识琛不太能吃辣,绅士地抬手让秦溪先出门,转身前望向办公桌后,项明章面无表情,签完一本文件“啪”地撂回了桌上。
楚识琛心里“啧”了一声,清秀的眉目间多了几分戏谑的风流气。
茶水间外一片休闲区,同事们正在边吃边聊,楚识琛送走秦溪过来,大家热情地招呼他落座。
王组长伸长脖子:“秦总监走了?”
楚识琛拿一次性纸杯倒了点麦茶:“走了。”
有人起哄:“王组长陷入爱情了。”
“陷得低调一点。”主管提醒,“楼上的KA徐经理是重庆调回来的,秦总监的前度。”
业务部门出差如家常便饭,难免跟另一半因频繁的工作而聚少离多,分分合合与内部消化是常事。
楚识琛极少探听私人八卦,喝茶不语。
忽然,旁边的项目经理问:“楚秘书,你应该不是单身吧?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彭昕坐在角落啃兔头,作为近距离跟“楚识琛”接触过的人,派对那晚的大尺度画面深深印在了他的脑垂体上,说:“楚秘书跟普通人不是一个层次,别瞎打听。”
楚识琛:“……”
经理不死心,又问:“楚秘书,那项总私下有女朋友吗?”
楚识琛咽下一口茶,如实说:“我不知道。”
主管插了一句:“那有男朋友吗?”
楚识琛大受震撼……这是可以问的吗?
第32章
项明章在公司里一向冷淡严肃,亲和力为零,他不参加职员的任何聚会,也极少和同事们说笑聊天。
公司内部不干涉职员交往,有些人气高的,在三四个部门都有爱情传说。销售部是重灾区,大家出差多、业务忙、工作压力大,好像没有余力去认真经营感情。
这帮职场老油条,追甲方比追伴侣要紧,跟男女朋友可以分分合合,但対项目必须穷追猛打。
在这个不缺八卦的部门,项明章身为老板从未有过桃色绯闻。
主管一脸八卦:“以项先生的条件,谈恋爱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吗?我入职两年多了,从没听说过项先生有女朋友,不觉得特别奇怪吗?”
销售助理猜测:“会不会是项先生搞地下情,不想公开?”
有人发表意见:“那也不能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吧,是个人谈恋爱都忍不住秀一下。”
主管说:“所以换个思路,会不会是男朋友?”
楚识琛尽量不露出震惊的表情,严肃地说:“你们怎么能开这种玩笑。”
经理也加入进来:“我真的不想努力了,如果项先生需要男朋友,你们说我有机会吗?”
“你可以表白试试啊!”彭昕缺德地说,“以防万一,备上辞职信!”
大家嘻嘻哈哈地笑成一片,楚识琛脊背僵硬,把一次性纸杯捏出了一道褶痕。
这顿下午茶愉快散场,楚识琛走进茶水间,心绪暗自起伏,无法平静。
他以为,钱桦那样的花花公子喜欢谈论风流韵事也就罢了,怎么同事们也光明正大地聊这些?
况且男人交男朋友……如何能堂而皇之地说出口?
新世纪新时代,许多事情和观念大不相同,莫非这种事已经不算隐秘,可以不必遮掩?
楚识琛犹疑不决,掏出手机编辑了几个关键字在网页搜索,关联的一条条标题直白大胆,五花八门。
不知看了多久,电水壶烧开了,楚识琛放下手机去沏茶。
沸水倒入杯中形成漩涡,楚识琛失神盯着,他万万想不到,当今竟有那么多关于同性情感的公开议论,甚至还有男男相亲的小说。
门口的垫子消弭了脚步声,项明章握着空杯子走进来,不禁一顿,他一向灵光敏锐的秘书,此刻正在罕见地发呆,茶包忘了放,端着一杯白水抵在唇边。
电水壶闪着“高温”的警示灯,项明章瞥见,立刻出声阻止:“楚识琛!”
可惜来不及了,滚烫的白水碰到嘴唇,剧痛无比,楚识琛凄惨地闷哼了一声,“咣当”将水杯丢进了池子。
项明章大步冲过去,十足的教训口气:“你在干什么?”
楚识琛痛得张着嘴巴支吾。
项明章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水,在池边帮楚识琛冲洗。
一瓶水用完,楚识琛好些了,他一米八的个子伏在池边颇觉狼狈,便直起身,忽然,项明章端起他的下巴。
楚识琛条件反射地抿嘴,痛得鼻梁轻皱。
“张开,我看看。”
项明章仔细端详,楚识琛的唇瓣生得精致,平时颜色略浅,配上白皙的面孔干干净净,现在又红又肿,烫破了一层皮。
“很疼?”
楚识琛的下半张脸被冲洗得冰冰凉,而抵在腮边的指腹温暖到灼人,他抬起眼睛,感觉和项明章的距离太近了。
身后是大理石台沿,无路可退,他只好偏头躲开,说:“没事。”
指尖蓦然落空,项明章收回手,拿起茶包丢进自己的杯子,扔在一旁的手机亮着屏幕,标题赫然四个大字:男同必看。
项明章问:“你就是看这玩意儿,把嘴烫了?”
楚识琛第一次这么惊慌,他一把抓起手机,嘴又疼,伶俐口齿仿佛得了急性结巴症:“不是,它、它自己。”
项明章格局很大地说:“你怎么玩手机是你的自由,不用跟我解释。”
可楚识琛想辩解:“不是,我……”
项明章难得抓住楚识琛拙舌的时候,又说:“项樾的园区这么大,不止一个部门有同性恋,男女都有,不是什么稀罕事。”
楚识琛瞠目:“你怎么会知道?”
项明章回答:“有些人也没瞒着掖着,不管同性恋还是异性恋,公司内恋爱自由,但禁止乱搞。”
楚识琛心头巨震,怀疑项明章在耍他,这种特殊的感情宣之于口已是大不韪,自由恋爱确定不是痴人说梦?
无论如何,他难以公开谈论,说:“这几天积攒了很多事没办,我先回秘书室了。”
人去匆匆,项明章低头泡茶,他対败家富二代的圈子关心不多,但楚识琛过去太高调,取向的传闻在熟人间并不是秘密。
可刚才楚识琛回避的反应不像装的。
而且一个饱经风月场的gay,用得着上网查询同性恋?
人失忆了,天生的、本能的渴望也感知不到吗?
又或者,楚识琛真的脱胎换骨,浪子回头?
项明章脑中闪过楚识琛的百般模样,端庄的,出众的,游刃有余的,连强硬和猜忌的时候都缱绻着书卷气。
他无可奈何地意识到,这个“纨绔子弟”在他的心里已经印象颠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