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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风不偷月——by北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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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暄过后,头盘端上来,段昊说:“经理极力推荐今天的鱼子酱,我们尝尝。”
  项明章道:“你在欧洲还没吃够?”
  佰易主营旅游产业,在国内建了上百家度假区,近两年的发展重心转移到国外,段昊和太太不久前刚从北欧考察回国。
  段昊玩笑道:“対比一下嘛,不过在国外晃荡了这么久,还挺想家的,再过一阵缦庄的秋叶该红了。”
  项明章说:“你想的原来是我家。”
  段太太拆穿道:“他觊觎缦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段昊心向往之:“那么好的一块地皮,连接周围的山水打造成一整个度假网络,会有大发展,现在孤零零一个庄园,太可惜了。”
  项明章道:“有什么可惜,我又不需要它赚钱。”
  “好好好,你讲品味,我俗。”段昊笑得一脸无奈。
  段太太说:“你不要惦记啦,缦庄是明章送给咏缇阿姨的孝心,清静一点才好。”
  段昊反驳:“缦庄分南区和北区,本来是两块地,他送给阿姨的是北区,南区几乎空置着,是给他自己留的。”
  楚识琛去过缦庄一次,当时夜深,印象模糊,只记得那一片清幽的院落,至于南区他未曾窥见一二,听段昊的形容更广袤、幽深,建筑群也更加完备。
  段昊问:“你会不会哪一天用来归隐山林啊?”
  项明章似是玩笑:“我打算用来金屋藏娇。”
  桌上一直在聊游乐休闲之事,主菜端上来,是一道烤得微焦的羊排,楚识琛生病吃了两天无盐无油的素餐,嫌腻,便拿刀叉装装样子。
  项明章道:“怎么样,回国以后忙不忙?”
  段太太说:“还好,忙的事情在后头呢,上周刚在市里开完会,要大力搞旅游业多区域整合。”
  项明章问:“侧重点?”
  段昊回答:“‘文旅’,文化旅游。”
  楚识琛明白谈到了正题,果然和旅游业相关。他有些意外,因为项樾的主要领域在银行业和金融业,项目体量都比较“大”。
  就拿最常见的客户资源管理系统来说,大部分旅游公司的需求难度、价格预算和收益效果都在市场的中间波段,属于肚子大两头小的“橄榄型”。
  而项樾的目标大多集中在头部,显然和旅游行业不那么适配。
  楚识琛听得认真,生意的兴衰受方方面面的影响,无论颠沛乱世或和平年代,能够短期内决定一个行业的前景是光明还是晦暗,唯有“政策”二字。
  他知道项明章抱有同样的看法,敬而远之,抑或分一杯羹,凡事早做打算才能赢得先机。
  围绕会议聊了许久,段昊切下一大块羊排放进口中,他瞥见楚识琛的盘子,说:“楚秘书怎么不吃,东西不合胃口吗?”
  楚识琛用刀尖划拉了一下,说:“光顾着听段先生讲话了,受益匪浅。”
  吃过饭,一行四人从餐厅露台的旋转楼梯下去,在草坪上边走边聊,项明章经常来攀岩和搏击,很少打高尔夫。
  不远处驶过来一辆巡场车,走下一男一女,楚识琛认出是项明章伯父家的堂兄。
  项如纲看到他们,牵着未婚妻走过来,说:“这么巧。”
  项明章回道:“这么有空。”
  “我比不上你贵人事忙。”项如纲冲段昊和段太太点一下头,也算认识,“这是我未婚妻,姓秦。”
  段太太看秦小姐孕肚明显,得有五个月了,说:“打球要小心点,有时候草地很滑的。”
  秦小姐温柔道:“我们来看看场地,打算办户外婚礼,不过这里好像单调了一点。”
  项明章対别人结婚还是离婚没兴趣,看了眼手表,但记不清下午的会议是几点钟了,扭脸要问,发现楚识琛更不关心旁人家事,正专心致志地端详那辆巡场车。
  项明章压低音量:“平衡车还没驾驭好,这么快就喜新厌旧。”
  楚识琛听见,被拆穿有点没面子,说:“谁规定喜欢了一个,就不能喜欢另一个。”
  项明章给他定性:“朝三暮四。”
  楚识琛至少见项明章换过三辆车,不服道:“那你算什么,朝秦暮楚?”
  项明章问:“哪个楚?”
  楚识琛微怔,改口道:“只需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不要颠倒黑白。”项明章说,“我放了一次火,你点过满天灯。”
  楚识琛凝眉,终于咂出不対劲儿来:“我说的是车,你在说什么?”
  项明章亦作停顿,却不肯回答自己把话锋拐到了哪去,然而楚识琛不好糊弄,回避了大半天,此刻直直地盯着他用眼神质问。
  正僵持着,项如纲忽然说:“明章,婚礼那天给我当伴郎吧。”
  众人目光投来,楚识琛转向别处作罢,项明章拒绝道:“我贵人事忙,你还是找如绪吧。”
  “再忙,难道我结婚你不出席?”项如纲说,“重要的是,我想把伴娘介绍给你认识。”
  项明章满不在乎地笑了一下:“你怎么那么土。”
  秦小姐说:“就当交个朋友嘛,伴娘是我从小认识的闺蜜,人又能干又漂亮,性格大大咧咧的特别可爱。”
  项明章余光轻纵,楚识琛游离在话题之外,似乎没在听,他道:“那恐怕没缘分,我不太喜欢开朗的。”
  秦小姐有些尴尬。
  项如纲给未婚妻撑腰,笑着说:“你一向捂得严实,全家人谁也不清楚你喜欢什么样的。再夸张点,我连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都不太肯定。”
  楚识琛微小幅度地抬了下头。
  项明章收敛余光,说:“没准儿我确实対男的更感兴趣。”
  楚识琛心头一紧,他既不想探听这种有悖伦常的私人感情,更惧怕项明章会口无遮拦。
  他尽量自然地把手放在项明章的小臂上,打断道:“项先生,你们慢聊,我去下洗手间。”
  项明章感觉到手臂被捏了一下,不动声色地说:“你去吧。”
  楚识琛借口离开,背后的聊天声渐渐听不到了。
  俱乐部的一楼有咖啡馆和游戏室,只接待会员,楚识琛在大厅里闲逛了一遭,角落有一间手工巧克力屋,他在橱窗前停下。
  琳琅满目的巧克力一格一格整齐摆放着,楚识琛却思绪错位——
  项明章有没有乱说话?
  那一晚监控有没有拍到?
  不喜欢开朗的,是真的还是揶揄?
  ……
  服务生见楚识琛立了许久,过来招待:“先生,您想要巧克力吗?”
  楚识琛乍然回神,不好意思拒绝,问:“哪种口味比较推荐?”
  服务生介绍道:“这几种口味广受好评,您可以尝尝,或者您喜欢任何口味,我们可以帮您订做,留个会员账号就可以了。”
  楚识琛反应过来:“我不是会员。”
  服务生说:“没关系,您有需要再叫我。”
  楚识琛不好继续戳在这儿煞风景,正要转身,玻璃窗上映出另一道身影,项明章送走了段昊和段太太,打发了堂兄和堂嫂,进来找了他一大圈。
  两个人一齐杵在橱窗前,较劲似的谁也不开口。
  服务生望来好几次:“……”
  总是脸皮偏薄的先认输,楚识琛在众多猜疑中挑了一个,并且拐了个弯,问:“你答应当伴郎了吗?”
  项明章反问:“你想让我答应吗?”
  楚识琛说:“你答不答应与我无关。”
  项明章:“那你问什么?”
  楚识琛:“我要帮你记下日程,这是我的工作。”
  “用不着你记,当不当伴郎我都要参加婚礼。”项明章从橱窗上的卡片盒抽了一张小卡,“就像伴娘活泼与否,我都没兴趣认识。”
  楚识琛张了张口,无端的“安心”实在难以名状,他只能生硬地履行职责:“下午的会议快开始了,我去找司机把车开到门口。”
  回到园区,项明章直接去研发中心开会。
  楚识琛在秘书室待了一下午,傍晚下起小雨,冷风吹进来刺激得喉咙又干又痒。
  已经过了下班时间,项明章冒雨回来,办公区没人了,秘书室里传出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项明章没理会,进办公室拿了包,出来后好像咳得更厉害了。
  他脚步停顿,推开门仿佛兴师问罪:“为什么还不下班?”
  楚识琛顺了顺气,回答:“我在做计划书。”
  项明章道:“如果一晚上做不完,你准备在公司通宵?”
  计划书涉及一些细节的技术问题,楚识琛拿不准,平时可以请教凌岂,但“退款”这项提议尚未公开,不能泄露信息。
  他握拳挡下咳嗽声,说:“不太顺利,有点卡住了。”
  项明章道:“做多少都发给我,我看完明天给你反馈,现在下班。”
  楚识琛收拾东西,那身套装估计有好几件,很沉,他拎在手里和项明章一起离开。
  进电梯后,楚识琛朝右上角的摄像头看了一眼。
  项明章佯装不知,他怎么可能傻到让监控拍下来,就算拍到也是他比较丢人,楚识琛埋在他肩上根本看不清楚。
  地面积了一层浅浅的雨水,从办公大楼出来,项明章没开车,司机提前下班陪太太过生日去了。
  楚家的司机来接楚识琛,热心地问:“项先生怎么走?”
  项明章装惨:“不知道。”
  楚识琛记得去医院的那个下雨天,坐进车里対司机说了句话。
  “项先生,”司机対项明章说:“叫车还要很久,送您一程吧。”
  项明章倒是不客气,坐进车厢另一边,与楚识琛之间相隔那只套装盒子,一路无话,各自凭窗听雨。
  中途,楚识琛的肚子“咕噜”叫了一声。
  司机笑道:“饿啦?”
  楚识琛午餐几乎没吃,说:“有点。”
  司机后半程加速,先把项明章送到了波曼嘉公寓。
  项明章撑开雨伞下车,连句“再见”也没讲,车门一关,车厢陡然安静,楚识琛全程対着副驾的椅背。
  正要发动,项明章绕到另一侧车门外,敲了敲窗户。
  楚识琛降下车窗抬头。
  伞沿遮挡,这一方空间好像雨停了,项明章从外套口袋里掏了一下,往窗户里一扔,然后转身走了。
  楚识琛来不及接,东西砸在腿上,眨眼间项明章长腿阔步进了旋转大门。
  雨滴斜洒进来,凉冰冰的,楚识琛捡起来,那一包巧克力上带着项明章的余温。


第38章
  公寓白天刚做过清洁,纤尘不染,项明章只感到冷清,他换了衣服,进厨房泡了一杯蜂蜜水。
  不知不觉已经是最后一瓶,只剩瓶底黄澄澄的,不知道还够不够再泡一杯。
  项明章端着杯子去书房,文件和资料太多,他不在家的时候清洁工会避开这一间,绕到桌后,他打开电脑和落地台灯。
  邮箱躺着一封未读邮件,是楚识琛发过来的计划书。
  项明章兀自叹了口气,心说这是什么世道,老板居然要给秘书加班。
  莫非这个世界真的是一报还一报?
  当初楚识琛主动向他示好,请他同意进公司,后来被他开除,成为秘书又被他各种使唤。
  再瞧瞧现在,哪里分得清河东河西。
  还是说,占人便宜就要付出代价?
  项明章不可控制地想起那一晚,在同样宽大的办公桌上,他先越了界,把人亲得七荤八素。
  他按着楚识琛的左肩,掌心下压,隔着布料感受到锁骨的形状。
  另一只手抽领带,解扣子,总是平整的衣衫被他弄得凌乱,总是庄重的楚识琛因为他变得仓皇。
  楚识琛抬手推过他,但没推开,抓过他,却抓得不痛,指间戒指上的雄鹰威风凛凛,实际沦为他衔在口中的猎物。
  怎么会那么生疏,不会哼,不会叫,平时跟人辩论驳斥的本事哪去了?
  楚识琛哑火了,全部反应都凝在那一双眼睛上。
  项明章以唇舌相欺的时候他紧闭着,项明章动了手就睁开,长睫颤抖,眼眶惊红。
  许是被伏特加和肾上腺素冲昏了头,项明章当时甚至产生了一个可笑至极的想法——楚识琛是第一次。
  无论是青涩的身体,还是窘促的神态,都太让他出乎意料。
  但这不可能,就算钱桦在酒吧说的事迹有些夸张,可楚识琛以前是个彻头彻尾的玩咖,这连楚太太都承认。
  项明章不止一次思考过,失忆,真的能让一个人改变如此巨大?
  假如有朝一日楚识琛恢复记忆,会不会故态复萌?
  手机响了一声,项明章的思绪被拉回。
  打开微信,楚识琛向他发起一笔转账。
  项明章端起蜂蜜水灌下一大口,蜂蜜仿佛没化开,变成麦芽糖积淀在喉间,叫他闷住了一口气。
  别墅二楼的卧房里,楚识琛刚洗完澡,坐在床尾凳上拿出那身衣服。
  一共三件,衬衫西裤加一件外套,薄呢料子,应该是订做的一身秋装,楚识琛拎高一看,正合他的尺寸。
  可是项明章怎么会拿捏得这么准?仅凭目测,未免太火眼金睛,难道那一晚手掌在他的身体上辗转过,就能量得分毫不差?
  楚识琛一凛,他在想什么下作事。
  他把衣服匆匆塞回盒子,盖好,不计形象地从床尾爬到了床头,转眼又瞥见床头柜上的巧克力。
  丝质布包装着,鼓鼓囊囊的,楚识琛抽开绳结一倒,五颜六色正好十颗,十种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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