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风不偷月——by北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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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识琛打不开门,大脑劳动一宿也懒得跟人对辨,只能等项明章洗脸刷牙后再走。
清晨的马路畅通无阻,项明章一向车速凶险,今天却开得四平八稳。
楚识琛没撑住,在副驾上眯了一觉。
到了楚家,项明章大大方方地跟楚识琛一道进门,楚太太刚起床,惊讶得面膜都掉了:“小琛,你们忙了一整晚啊?”
项明章终于有一点良心难安,说:“伯母抱歉,是我过分了。”
楚太太捂着胸口,十分感动:“我儿子小时候通宵打游戏,长大了通宵泡夜店,现在真是一心扑在工作上。”
唐姨端着一筐橙子准备榨果汁,说:“这么努力,丧失记忆也挺好的。”
“哎呀造孽,快点去煮早餐,多煮一点。”楚太太说,“明章,不忙的话留下一起吃?”
项明章说:“不忙,谢谢伯母。”
楚识琛洗漱完从楼上下来,换了件薄薄的针织衫和家居裤,都是素色,他平常在公司穿得一丝不苟,鲜少打扮得这样放松。
项明章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然后极度自觉地跟着楚识琛进餐厅,上次做客他是贵宾,今天纯粹是蹭饭。
满满一桌丰盛的早餐,中西结合,楚太太关心道:“明章,小琛在项樾怎么样啊?”
项明章说:“办事得力,帮了我很多。”
楚太太心满意足:“你们多吃点,做事那么辛苦。”
项明章对早餐赞不绝口,哄得唐姨和秀姐都很高兴,楚识琛默默地吃一碗汤面,知道项明章从进门就切换成了绅士模式。
四朵金花只有楚识绘反应平淡,受李桁影响,她对这位项先生的印象不算太好。
忽然,项明章问:“楚小姐放假了?”
楚太太说:“叫她识绘就好了,是放假了。”
项明章夹了一个蒸饺,说:“暑假有没有实习计划?可以考虑去公司。”
楚识绘抬起头:“可以吗?”
“你是亦思的股东,当然可以,岗位挑选也有很大的自由。”项明章道,“不过真正想得到锻炼的话,还是找人带一带。”
楚识绘说:“我想锻炼自己。”
项明章看向楚识琛:“你觉得秦溪怎么样?”
秦总监在重庆分公司带的团队大部分是女职员,业绩辉煌,号称山城娘子军,这次过来人手不太充足,尤其缺少什么都干的小基层。
楚识琛说:“秦总监愿意的话,当然好。”
项明章道:“可以试试,有其兄必有其妹,应该不会错的。”
这下连楚识绘也开心了。
楚识琛咽下一口热汤,神思微动。
吃完早餐,楚识琛把项明章带进一楼的会客室。楚喆去世后,门庭冷落,这一间会客室少有人来,吊灯坏了一盏迟迟未修。
从亦思搬回来的雕像摆在柜子里,项明章负手欣赏,似乎蛮喜欢。
楚识琛关上门,盯着那道高大背影,说:“巧克力很好吃,尤其是圆球的那种,特别甜。”
项明章不假思索:“不是心形的最甜?”
刚说完,项明章倏地回过头,楚识琛在故意试探他。
“提到小妹实习我就觉得奇怪,怎么会这么巧。”楚识琛说,“昨天中午笔记本放在你的办公室,你看过里面的便签。”
项明章敢作敢当:“对,我看过。”
楚识琛恍然领悟:“那你一定知道昨晚钱桦的餐厅开业。”
怪不得叫他去公寓改计划书,项明章根本就知道他在附近,早就算好了时间。
还要他留下完成,是怕开业派对没结束,他出了门又去找钱桦“鬼混”?
项明章被拆穿,却不惭愧,反正扣住人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还登堂入室饱餐一顿,楚识琛要发脾气他愿意受着。
不料,楚识琛只是冷下了脸,从包里拿出所有资料,说:“我找钱桦是为了这些。”
项明章问:“这是什么?”
楚识琛说:“我在查游艇爆炸的真正原因。”
项明章一愣:“游艇爆炸?”
整件事故早已盖棺定论,楚识琛说:“我觉得有可能不是一场意外。”
他把目前获取的信息告诉了项明章,那支解散的乐队,假冒的贝斯手张彻,服务生张凯,几处不寻常的地方索性都坦白了。
项明章翻看一遍:“你一直在偷偷调查?”
“是。”楚识琛说,“钱桦帮了我不少,我几次找他都是为了这件事。”
项明章沉吟:“为什么突然告诉我?”
楚识琛自下而上地挑起目光,审视得淋漓尽致:“这下你放心了吧。”
项明章反问:“我为什么要不放心?”
楚识琛拾掇散乱的资料:“那我见什么人,办什么事,希望你不要再干预我。”
项明章沉下脸色:“在黑窗酒吧想走就任由我拉着,现在不需要了,就成了干预?”
“那晚不跟你走也不会发生什么。”楚识琛仰起脸,“我做事心里有数,唯一一次丢了分寸就是跟你。”
项明章一下子哑口无言,从进门到现在不超过十分钟,楚识琛对他拆穿、解释、警告,一整套逻辑有理有据,一张一弛端着君子态度。
项明章被“唯一”取悦,看楚识琛眼下泛青,他承认心软了,放下身段问:“生气了?”
楚识琛摇头,计划书改得太用心,一顿早餐哄得全家人高兴,项明章管教他的手段何尝不是投他所好。
他没那么不识好歹,说:“这些事不要告诉我家里人。”
“我明白。”项明章看了眼时间,“我走了,你好好睡一觉。”
装了十瓶蜂蜜,楚识琛送项明章出门,汽车驶远,他舒了一口气。
游艇派对有项樾的人参加,假如另有真相,告诉项明章既是证明楚家的清白,也算是一个交代。
他要继续找过去的线索,尽早解释清楚免得项明章每次误会。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愿意被项明章误会?
江岸大道的十字路口,项明章拐弯换了方向。
半小时后,汽车刹停在雲窖酒吧的门前。
非营业时间,酒吧里一个顾客也没有,项明章兀自推门进去。
没多久,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从楼上下来,高大结实,神情有些匪气,看站姿当过兵,是雲窖的老板许辽。
“项先生。”
项明章转过身:“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一阵子许辽在美国,两天前刚回来,他道:“周四。”
项明章说:“倒够了时差,帮我查点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雲窖是项明章带楚识琛去过的那个酒吧,喝多了写君子协议那章。
第40章
许辽绕进吧台,调了两杯青柠水,问:“查什么?”
项明章想了想:“一支地下摇滚乐队。”
许辽说:“怎么会跟乐队扯上关系?”
“别管那么多。”项明章端起杯子,“叫无置乐队,貌似已经解散了,查一下那些人都在哪,尤其是一个叫张彻的。”
许辽记下来,静了片刻,问:“你妈最近怎么样?”
项明章道:“老样子。”
许辽点点头,又过了一会儿,说:“你不打算问问我在美国办的事?”
项明章口气轻蔑,眼底尽是凉薄:“项珑要是病了死了,你早就越洋跟我汇报了,既然没有,我关心他干什么。”
许辽说:“我会继续叫人看住他。”
未成熟的青柠酸得厉害,项明章吃到一粒籽,皱起眉:“真难喝,给我换一杯。”
“换什么,威士忌?”许辽意有所指,“听说你之前带了朋友来喝酒?”
项明章实际上是雲窖的出资人,他和许辽的关系鲜为人知,因此这里就像一处秘密基地,他偶尔来放松一下,从没带任何外人来过。
项明章瞥向卡座的位置,回答:“算不上朋友。”
许辽挑眉:“那是什么人?”
“好奇啊?”项明章是生意人,绝不肯吃亏,“你尽快查出线索,到时候我带他来谢你。”
楚识琛不知道自己遭人议论,他困倦至极,回房睡了一整天。
窗帘忘记拉,黄昏时分,余晖照耀着半张床。
楚识琛醒过来,摸出手机打开微信,最新一条朋友圈是钱桦发的餐厅广告。
他点了个赞,爬起来整理那些资料。
钱桦给的软件账号有三十多个,涵盖吃喝玩乐各方面,“楚识琛”曾经使用最多的社交软件有四个,除了微信,另外三个都是外国软件。
旧手机号和微信号一起注销了,就算找回来,上面的数据记录也没办法再恢复。
楚识琛埋头鼓捣了两个钟头,成功登录了一个邮箱,再通过邮箱验证,重新设置了软件密码。
打开前,他在心里对真正的“楚识琛”说了句“见谅”。
这个软件可以在全球范围内使用,主要用于分享照片和视频。
他浏览“楚识琛”发布过的内容,每一张照片皆是与他酷似的面孔,展示着他永远不会做的表情——吐舌、皱鼻子、用力嘟着嘴唇……他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怪异又奇妙。
最新一张照片发布于出事前的一个月,灯光昏暗,拍的是一支麦克风,配文关联了一个叫“xx”的账号。
楚识琛点进去,发现“xx”是摇滚乐队的成员之一,名字叫星宇。
星宇和“楚识琛”互相关注,发布的照片会互相评论、点赞,私信聊天的记录里,“楚识琛”主动问星宇要过联系方式。
踏破铁鞋无觅处,楚识琛立刻保存号码打过去,结果已成空号。
他不死心,在私信给星宇发了一个“你好”。
苦等了一天,楚识琛不记得登录过软件几百次,然而没等到回复,星宇换掉了头像、清空了照片,并且把他拉黑了。
楚识琛:“……”
周一上班,楚识琛暂时搁下私事,计划书完成,一早项明章通知他,让他和项樾的总经理商讨“退款”机制的推进。
总经理有协调各部门的权限,楚识琛负责主导具体的程序。
如他们所料,计划书的条例给出来,业务部门的抵触情绪消退了大半。
项明章有应酬,一整天没露面,那天和段昊夫妇吃饭,谈到文旅产业的政策动向,楚识琛猜测项樾大概要有新项目了。
两个人各忙各的,一个在公司里案牍劳形,一个在外面风雨奔波。
几次通话都默契地只论公事,叫彼此放心。
眨眼到了周三,清洁大姐中午来打扫,抱怨总裁办公室的桌上堆得太满,不敢乱动,桌子脏了都没办法擦干净。
楚识琛把人打发了,独自走进项明章的办公室。
宽大的办公桌上积攒了几十本文件,楚识琛绕到桌后一一整理,腾出一块写字的地方。
那支新换的钢笔估计不太合意,项明章上次用完随手一丢,滚在键盘上,笔尖的墨水已经干涸。
楚识琛把钢笔清洗干净,拉开左手的第一只抽屉,里面用来放常备物品,胃药、车钥匙、薄荷糖、备用手机,他把钢笔放下,不可避免地看见抽屉里多了一颗纽扣。
是那一晚他拉扯表链,从项明章衬衫上崩掉的一颗。
楚识琛伸出食指点了点,估计衬衫都扔掉了,还留着这一颗扣子有什么意义?
正忖着,手机振动起来,楚识琛拿出一看来电显示,心虚般将抽屉关上。
他按下接听:“项先生?”
项明章问:“吃完午饭了么?”
“还没。”楚识琛下意识地望向窗外,“你回公司了?”
项明章说:“我在图书馆,吃饱了来找我。”
午休时间图书馆人迹寥寥,楚识琛刷工作证进去,按图索骥,直奔第三层文旅相关的书架。
项明章正在翻阅一本书,低着头,脚步声停在他身后的书架前,楚识琛与他背对背,相距咫尺。
项明章压低音量:“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边?”
楚识琛抚过一排书脊,说:“我查了监控。”
项明章道:“那你当初不应该选秘书,应该选门卫。”
楚识琛说:“门卫的制服我不喜欢。”
项明章借了两本书,和楚识琛一起从图书馆的后门离开,那条梧桐小径三天未扫,铺满了秋叶,一片金黄。
楚识琛不忍心踩踏,在台阶上立着,如果谈公事不必来这里,他静候着项明章开口。
项明章亦不喜欢拖泥带水,直接问:“乐队查得怎么样了?”
通过三四个软件上的遗留痕迹,楚识琛说:“我好像认识乐队主唱,叫星宇,以前跟他频繁互动过。”
“什么程度?”项明章追问,“你们的联系仅限于网络?”
楚识琛这两天查了曾经的银行记录,回答:“不止,还有资金往来,最后一笔应该是派对上的演出费,高达七位数。”
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地下乐队,一场私人表演居然上百万,项明章道:“你还真是喜欢这帮人。”
楚识琛虽然出身富贵,但见够疾苦,过去不曾在梨园豪掷千金捧花旦,现在也不赞同挥霍百万请乐队,他揶揄道:“可能我欣赏他们的音乐素养吧。”
项明章说:“一帮年少辍学的混混,弹个吉他,唱点要死要活的空话,有什么音乐素养?”
楚识琛哪知道,故作好奇:“你借了什么书?”
“别转移话题。”项明章不上当,“找到账号联系了没有?遇上你这种傻大款,他们应该缠着不放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