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风不偷月——by北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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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明章从索要答案变成了回答的那个,他忍耐得够久了,明明白白地说:“是,我喜欢你,我爱上你了。”
他逼近沈若臻跟前:“我为你沈少爷神魂颠倒,金屋藏娇都怕亵渎,想要名正言顺地确认双方关系,那你准备好了吗?”
沈若臻胸腔滚烫,委婉又露骨:“上次问这句话的时候,你是抱着我的。”
缦庄预备的衣服是项明章的尺寸,白衬衫有些宽大,笼罩在沈若臻的身体上显得空,项明章抬手握住他的腰,窄薄柔韧,掌心摩挲至背后,一只手臂足以搂个满怀。
抱紧了,贴住了,项明章另一只手从大衣襟内摘下怀表,勾着表扣,小银盘悬垂在彼此之间左右晃荡。
他盯着沈若臻,重复在瑞士遇见这只怀表时说的:“他很漂亮,让我有些心动。”
沈若臻分不清是哪个“他”,仰着脸,仿佛在跟一块精美的怀表争颜色,说:“你在炫耀吗?”
项明章在坦白:“这本来是我要给你的礼物。”
绞丝链子一直晃,闪烁银光映入沈若臻的黑眼珠,他一眨不眨地问:“那为什么不给我?”
项明章罕见地谦虚了一次:“我没有姜太公的本事,怕人家不上钩,所以要留一点诱饵。”
沈若臻说:“现在该收竿了吗?”
装表的丝缎盒子都现身了,项明章说:“不,是完璧归赵。”
沈若臻却摇了摇头:“怀表我不要了。”
项明章脸色微变,下一秒沈若臻攀上他的肩膀,回抱住他,说:“我来到这里千金散尽,一无所有,这只怀表是我旧时最珍贵的东西,如今被我最珍惜的人找到,一切正好。”
项明章装傻:“我听不明白。”
沈若臻轻侧脸颊,细链贴在他鬓边,他第一次这样轻浮,却也羞怯:“这是我给你的信物,请问你只要怀表,还是连我也要?”
窗外云雷滚动,闷了一天的雨倾盆而下,三日期限已经到了,项明章要办的刚好办完。
他反悔地说:“大雨难行,今晚你要再留一夜了。”
沈若臻被箍得气息微乱:“你要做什么?”
项明章目光灼人,把欲念和渴求说得光明磊落:“我只是个不吃亏的生意人,以为你是失忆的纨绔都忍不住动了心,不能把持,现在你沈若臻在我身边,我当然要尝尝什么是光风霁月。”
沈若臻手心都愧出了汗,覆上项明章的后颈,勒在腰间的手臂猛地收紧,他双脚悬空,被项明章端抱了起来。
“你太抬举我了。”沈若臻低下头说,“我不过是一个偷了别人身份的小人。”
换成项明章仰脸,唇峰迫不及待蹭过沈若臻的嘴角。
他沉声哄道:“那就再和我偷一段风月吧。”
第75章
项明章端抱着沈若臻上楼梯,大雨喧沸盖住了踏实的步伐,他托着满掌柔软捏了捏,问:“这几天在哪个房间睡的?”
沈若臻都不记得上次被人这样抱是几岁了,他环着项明章的脖颈,说:“你走时的那一间。”
“不闷么?”项明章道,“赵管事没告诉你主卧房在二楼?”
沈若臻说:“你这个主人不在,我怎么好意思登堂入室。”
他的意思是“房主”,项明章偏要曲解:“野猫难驯,灵团儿根本不把我当主人,你替它宽慰我一下也好。”
可惜沈若臻来自旧社会,沈公馆的仆人有半个销售部那么多,他在襁褓时就被喊着“小少爷”,“小主子”,没想到二十一世纪还存在这种思想。
他不理解:“是如何定义的?”
项明章说:“定义什么?”
第一次遇见钱桦的时候,对方就问过他沈若臻摸着项明章的西装驳领,照搬道:“你是主还是奴啊。”
项明章刹停在台阶上,用鼻尖顶了顶沈若臻的下巴,随后加快了步子,回答:“今晚你就知道了。”
旋转楼梯走不完似的,沈若臻伏在项明章的肩头,耳边气息渐重,他道:“沉的话就放我下来。”
项明章擅长攀岩、搏击,每年深冬休假会去北欧的林场狩猎,他的确呼吸不稳,心跳加快,却不是因为累。
迈上最后一阶,项明章抱着沈若臻拐上三楼,穿过客厅,偏僻的西走廊尽头有一间不大不小的起居室。
房中漆黑一片,门关上,项明章把沈若臻抵在门后亲上去。他们不是第一次接吻,但沈若臻第一次主动探了舌尖,惹得项明章恨不能就地行凶。
直到沈若臻缺氧,招架不住地抚摸项明章的后颈求饶,两个人稍稍分开,仍在咫尺,他轻声坦白:“过去我没有跟别人亲热过。”
项明章说:“我知道。”
尾音未断,项明章又迫不及待地吻上沈若臻的脸颊,抱着人转身走到床边,一齐栽倒下去,他伸手捻燃台灯,浅色的光束在床头晕开。
入冬换了双层鹅绒毯,两个人的重量压出一片不深不浅的凹陷。
沈若臻仰躺着,项明章解他的衬衫纽扣,刚解了两颗,他习惯性地用手背遮盖住眉目。
衣裳都没脱,就害臊了吗?
项明章假装解不开,一颗扣子勾弄了半晌,沈若臻纳闷儿地放下手,中了计,犹豫着自己去代劳。
项明章得逞地攥住他的手,扣着指缝按在被单上,反咬一口地说:“不要乱动。”
沈若臻已然有种被掌控的错觉,他试图分散注意:“你从杭州赶回来还没有吃晚饭。”
项明章心里明镜,配合道:“嗯,你今天吃了什么?”
沈若臻一整天没吃东西,惦记着项明章回来,不觉得饿,他拿昨天的晚餐充数:“桂花汤圆,吃了仨。”
项明章开始敷衍:“哦,好不好吃?”
腰间蓦地没了管束,沈若臻竭力维持着从容:“其实赵管事预备了很多菜,这几天他辛苦了。”
项明章不满地说:“提别人干什么,他哪有我辛苦。”
抛在床尾的衣服窸窣滑落,沈若臻又道:“书房有本书是公司的,你借了没还。”
“公司都是我的,把图书馆关了都不要紧。”项明章的语气不可一世,动作却温柔,托起沈若臻脚踝褪下了棉袜。
脚趾微蜷,沈若臻已搜刮不出什么:“你最喜欢辛弃疾哪首词……”
项明章忽然倾身,从床头柜的抽屉拿了东西,说:“我改喜欢柳宗元了,写一幅《笼鹰词》送给你好不好?”
沈若臻问:“你拿的什么?”
项明章认为不必回答,用一用自然就知道了,此刻他是鹰,牙尖爪利心肠硬,带着生吞的渴望念道:“寿然劲翮,下攫狐兔。”
沈若臻被项明章灼热的眼神慑住,脑子烧得空白,心跳和窗上的雨滴一起咚咚作响。
“怎么不吭声了?”项明章居高临下,坏心地戏谑,“是不是旧社会规矩多,沈少爷害羞了?”
沈若臻为了颜面:“文明发展才有新社会,旧社会野蛮多了,不然过去的人怎么会有三妻四妾。”
项明章故意问:“那你沈少爷娶妻纳妾了吗?有没有养过外室?是否定过亲?私下有没有一掷千金捧过男旦?”
沈若臻叫他问得发蒙:“没有,项先生是不是小说看多了。”
项明章改口:“我忘了,你是复华银行的行长,日理万机,洁身自好。”
他说着探出手,俯下身与沈若臻额心相抵:“那你第一次自渎是什么年纪?”
沈若臻惶然紧闭着唇齿。
项明章又问:“对谁动过春心吗?是钟情温文尔雅的儒商,还是精明贪婪的奸商?”
沈若臻不禁轻轻弹动了一下,“刷”地红了脸。
项明章稍怔,他高估了沈若臻,从海里捞出来住过重症监护室,敢在哈尔滨跳河,通宵加班还能坐有坐相,站有站相,这样的一副身体,却生涩得耐不住一点考验。
项明章直起身,似是忧叹了一声:“沈行长,今晚你怎么办啊。”
沈若臻难堪道:“……纸。”
项明章没给,下床把人打横抱起,进了里间的浴室。
水流声和风雨混合,或急或缓,堪堪遮蔽了房间里交错的杂音,一扇胡桃木门挡住了冬夜里的春光。
墙角一尊落地钟,分针转过三周,钟摆摇曳上万次,浴室的门再度打开了。
项明章的短发早已晾干,沈若臻偎在他肩窝,奄奄一息地半阖着眼睛,深蓝色睡袍衬得面容有些苍白。
项明章绕过床尾,走到窗边把沈若臻放下。
光脚踩着地毯,沈若臻微微摇晃,然后被项明章握住双臂扶稳,他不剩几分力气了,试图靠进项明章的怀里偷懒。
结果扑了空,项明章捉着他转了半圈,正对着四方的玻璃窗。
沈若臻掀开绯红的眼皮,视线聚焦,恍惚明白了项明章为什么抱他来这个房间,原来可以眺望到那片湖,以及岸东稚嫩的水杉林。
项明章从背后抱住他,说:“看见了吗?”
沈若臻点点头:“嗯。”
项明章问:“当初为什么要在水杉林拍照片?”
沈若臻回答:“那些水杉高耸参天,我羡慕那种生命力。”
深蓝睡袍的腰带系得很紧,项明章没碰,说:“我也这么认为,所以……”
沈若臻不禁回过头,还没来得及出声,耳畔是项明章掐着时机的后半句:“所以你望着树的话,会不会撑得久一点?”
一扇窗隔开,连绵密林晃动,直至风雨停歇。
后半夜下了霜,玻璃凝结一片白色的晶花,沈若臻右手撑着窗台,温暖的左手掌按在窗上融化出印记。
不知是不是错觉,天空的颜色变浅了。
终于,沈若臻折腰倾倒,整根脊梁麻痹得近乎尖叫一声,却是哑的,尾音颤抖着像哭。
项明章拥在他背后,支撑着他,环抱着,心疼只占了三分,剩下过半是不知足,还要假意体贴:“嗓子痛不痛,喂你一口水喝?”
旁边桌上的托盘里摆着茶具,项明章倒了半杯,从后托起沈若臻的双腮,一捏,灌进一口冷茶。
怕沈若臻唇齿打战咽不下去,项明章偏头吻住,手掌下移至对方脆弱的颈间。
“呜……”
喉结挨着掌心滚动,咽了,项明章放下手,重新把沈若臻抱紧。
擅长拨珠,精通计算,沈若臻却早已困顿得认不清座钟上的数字,他浑浑噩噩,闭上了眼睛。
一字一顿,如说爱语,项明章在最后一刻叫他的名字:“沈、若、臻……”
左手从窗上滑落,沈若臻呜咽着昏厥过去,错过了一个掌印大的黎明。
作者有话要说:
补:砉hua然劲翮he剪荆棘,下攫狐兔腾苍茫。出自《笼鹰词》。
第76章
一夜情事结束,项明章把沈若臻抱上床。
睡袍下摆凌乱,沈若臻似乎完全失去了意识,浑身瘫软,鼻息微弱,只有潮湿的大腿在轻轻抽搐。
项明章拧了热毛巾给沈若臻擦干净,十几分钟过去,人始终不醒,他不放心,派司机去静浦大宅接家庭医生过来。
不到一小时,医生到了,姓孙,平时为项行昭做常规诊断和治疗,有任何问题直接对项明章汇报。
孙医生多少听闻过一些项家的家事,知道项明章的母亲住在缦庄,初次被召来,以为是白咏缇身体不舒服。
等进了房间,孙医生看见床上躺着一个年轻男人,很眼熟,记起来是在静浦大宅见过的楚先生。
长夜刚尽,虽然丢在床尾榻上的衣物叠好了,但不难猜到房间里发生过什么,孙医生眼观鼻,鼻观心,惯常问候道:“项先生。”
项明章面无波澜,没有丝毫尴尬,说:“孙医生,你看看他,他早晨昏倒了。”
孙医生走近床边,压下被角,拨开沈若臻的睡袍领口,鲜艳红痕从颈部蔓延至胸膛,竟找不到一块白皙的好肉。
焐热听诊器,孙医生询问:“项先生,他昏过去多久了?”
项明章看了眼落地钟:“差不多一个半小时。”
孙医生给沈若臻听了心音,测了血压和血糖,说:“楚先生血压偏低,还有低血糖,晕过去应该是因为情绪波动加上体力不支。”
项明章担心道:“严不严重?”
“没有大碍,他现在睡着了。”孙医生婉转地说,“运动的时候尽量不要太激烈,如果过度对身体会有影响。”
项明章的经验并不算丰富,坦然地问:“怎么算激烈?几次就算过度?”
孙医生斟酌地回答:“也要看个人的身体素质,短时间内不建议太频繁,按每周几次这样规律进行比较好。”
项明章心道,叮嘱得晚了。
绕到床边坐下,项明章把沈若臻的睡袍拢紧,刚确认关系,他抱着人弄了整整一宿,现在人昏迷着,皮肉皆是痕迹,抽了骨头似的陷在枕褥中。
他伸手拨开沈若臻额前的发丝,眉目疲倦却舒展,看来没有怪罪他。
项明章得寸进尺地为自己开脱,两厢情愿的第一夜,失控在所难免,过度情难自禁,否则岂不是情意不够?
赵管事送孙医生下楼离开,这几天隐约猜到沈若臻是一位要紧的人物,大概与项明章关系匪浅,当下才知道竟然是这么要紧。
返回端上来两杯热茶,赵管事小心地问:“项先生,您看有什么要准备的?”
项明章冷冰冰地发脾气:“你们怎么照顾人的?就管个吃喝,人都瘦了一圈,还有低血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