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架再打个啵 番外篇——by恶鬼不善

　　然而无暇分心的苏逸, 却自顾自地下了个结论：男朋友只不过刚好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没办法一直陪在他身边。
　　这种情况实属正常啊。
　　除了无法脱离彼此的连体婴, 又有谁能保证，一天24小时都待在另外一个人身边呢。
　　毕竟他们曾经为了筹备省级竞赛, 各自闭关苦读，也有过“好几天不怎么联系”的先例在。
　　身边没了人监督, 没了人鞍前马后地“伺候”着, 苏逸一旦忙起来，那是连水都顾不上喝一口。
　　苏焕蓉早上出门前, 给他熬好的中药，就那么一碗放在灶台上, 无人问津。等她下午再回来的时候，沉在最底下的药渣尽数浮了上来，凝结成一团。
　　这药，肯定是不能喝了, 只能倒了。
　　而这人呢，生的病轻易好不了，反而会变得更加严重。
　　再加上苏逸一向挑食，青菜还得看心情才吃, 他的喉咙很快便出了问题, 生了炎症, 咽口水都成了一种折磨。
　　明明没怎么运动, 连楼都没下过，苏逸全身上下却酸软不堪, 提不起半分劲儿。
　　他坐在椅子上的时间过长，尾椎有些支撑不住了，登时便感觉到一阵阵的锥心之痛，后背也一片酸麻。
　　苏逸不得不放下手头的事情，换上睡衣，裹在厚重的棉被里，两眼发直，目光呆滞，左耳进、右耳出地听着亲妈的数落声。
　　“……你看看你，身体又一次吃不消了，你终于满意了吧？我提醒过你好几回了，一定要记得吃药，吃药，吃药！
　　“电话也打了好几通，然后呢，一开始答应得好好的，转头就忘了，是不是？日理万机的皇帝，估计也没像你这么忙吧？
　　“非得把自己累到爬不起来，才愿意躺下休息？小逸啊，你已经是过了十八岁生日的成年人了，怎么还不如你七岁的妹妹听话！
　　“棉花糖现在多乖啊，喝药的时候，闭上眼睛一口闷，再看看你呢？”
　　苏焕蓉一手端着药碗，另一手叉着腰，柳眉倒竖，嘴上吐出一连串训斥人的话。
　　若不是这会儿腾不出手来，她绝对会揪着这臭小子的耳朵，让他好好感受一下……什么叫做“来自亲妈的雷霆之怒”！
　　她甚至怀疑，自家小子是不是前些年乖巧、懂事过了头，如今才开始一场后知后觉、来势汹汹的叛逆。
　　苏逸显然是走神了，不知在想些什么，延迟了好半天，他才看向苏女士，糊弄文学的经典语录重出江湖。
　　“好了好了，您别说了，我知道错了，肯定会按时吃药的，您先去……”
　　“我听你瞎掰呢！”
　　滚烫的中药，终于降到了适宜入口的温度。苏焕蓉把碗一放，干脆利落地打断儿子的话。
　　她伸手一抓，直接揪住了苏逸的衣领，拔萝卜似的，轻轻松松地将一个大小伙子提溜起来。
　　两厢对视，苏焕蓉不允许儿子躲避自己的目光，随即微微一笑，一字一句重重地砸下来。
　　“我说你啊，小绝就是太宠着你了！你这家伙，怎么会冷血成这个样子？到底能不能看见别人的良苦用心？啊？
　　“前两天，你发高烧到三十八度五，挂了吊瓶才好了些。晚上大家都歇了，只有小绝不放心，坐在床头守着你到大半夜。
　　“我中途起夜，看见小绝忙前忙后，给你更换退热贴，打热水、拧毛巾、擦身……我跟你说，臭小子，要是换成我，一定会不留情面地揍你一顿！”
　　苏逸听到这里，才骤然回神，喃喃低语道：“什、什么？叶小绝他……”
　　“我懒得跟你说了，赶紧喝药，喝完睡觉！”苏焕蓉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松开儿子的衣领，转身就往门外走。
　　苏逸面不改色地仰头，一口喝完了碗中的药液，兀自发了一会儿呆。
　　他摸过手机，打开了微信，视线落在置顶联系人的头像上，再点进去一看，聊天消息停留在三天之前。
　　“……”
　　苏逸这才迟钝地发现，自家男朋友是故意消失的，或者说，是单方面开启冷战，不想搭理他了。
　　他们在一起这么久，甚少会生出摩擦，苏逸一时间竟有点不知所措。
　　急病乱投医，他悄咪咪发了个朋友圈求助，还极为慎重地屏蔽了叶绝。
　　【万能的朋友圈在上，男朋友生气了，应该怎么做才好？】
　　结果却得到了一堆不甚正经的建议，明显是这些人逮到了个良好的时机，拼了命地打趣他。
　　展皓扬：【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没想到我们逸哥也有今天！听哥一句劝，遇事不决跪榴莲啊！】
　　季芸：【啊这，怜爱了……不过瞧你还有功夫发朋友圈，大概没啥大事——呔！看我一脚踹翻你的狗粮！】
　　言子越：【绝哥不是爱生气的人啊，说不定这会儿已经消气了呢！要不，买个礼物哄哄吧？】
　　林芝芝：【害，要我说，你干脆卖个萌、撒个娇试试！哪有人能抵挡得了心上人的这波攻击呢！】
　　……
　　一群毫无恋爱经验的单身狗们，满屏幕的建议，苏逸看来看去，仍是一脸茫然。
　　他犹豫再三，只能是采取了折中的方案，打算每一样都试试。
　　先制作了“卖萌”的动图，没感受到“萌”，苏逸差点把自己的眼睛给闪瞎，然后又订了一大束黄玫瑰，花语意为“为爱致歉”。
　　一通操作完毕，苏逸才郑重其事地点开叶绝的会话框，愣愣地盯着对方的头像看了好久，却不知道发些什么才好。
　　……
　　【叶小绝，真的很抱歉……能跟我聊聊天吗？ovo】
　　界面上弹出了一个视频通话申请。
　　叶绝短暂地心软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铁石心肠的状态。
　　他不由得感到庆幸——隔着屏幕，才不会让男朋友看到他变得柔和的神色。
　　总得让某人长点记性才行。
　　【我没空，不想聊天。】
　　按下红色按钮，再将手机放回裤兜里，叶绝重新踏上山地车，调转方向往家的方向开。
　　但他料想不到的是，在家里等待他的……是一束颜色绚丽的玫瑰花，以及一个黏人精的拥抱。
　　·
　　高中时期最后一个悠闲的假期，伴随着少许的争吵与满满的甜蜜，就这么走到了尽头。
　　开学之后，就是高三了。
　　挂在黑板边上的倒计时木板，一摇一晃的，数字逐日减少，令人感到无尽的恐慌。
　　就好比一个慢慢膨胀起来的气球，不断挤占剩余的空间，而一旦爆炸开来，便会给空间里的人造成巨大伤害。
　　尽管从理论上来说，时间流逝的速度不会发生任何改变，但从其他方面来看，却会给人带来一种奇怪的感受——
　　时、分、秒三兄弟，各自踩着极为沉重、能让全部人都听清的步伐离去。
　　比如说，在走廊上闲聊、逗趣的身影骤减，教室里埋头做题、看书的人数，一天比一天多，直至坐满整个教室。
　　空气变得凝重起来，每个人都在疯狂挤压自己的那块时间海绵，分秒必争。
　　开学第一天，在见到了拎着公文包的徐轻羽之后，某对小情侣同时松了一口气。
　　因为他们实在是害怕，在这最为关键的时刻，又会半路杀出来一个……叫人招架不住的不知名教师。
　　“你俩怎么回事儿啊？脸色有点难看啊，黑眼圈也挺重的，这么不想开学吗？”
　　徐轻羽左右看看，瞧见他们如出一辙的苍白脸色，甚是好奇地问道，“难道是快要高考了的缘故，感觉紧张？”
　　叶绝搭着自家男朋友的肩膀，一脸困倦，懒洋洋地说道：“一觉睡到自然醒的日子结束了，谁会开心啊？哎！”
　　“好好走路。”苏逸抬手戳了一下他的后腰，“走得这么慢，看来还挺悠闲的嘛，暑假的模拟卷全部写完了吗？”
　　“……我靠。”
　　重要事件被猝不及防地提起，叶绝面色一肃，侧头冲一脸懵逼的徐轻羽挥了挥手，紧紧地扣住男朋友的手腕，拔足狂奔。
　　速度快到差点将背上的书包也一并甩出去。
　　“我……还剩五份套卷没写！一个字未动的那种！我晕死了，本来是打算昨天晚上挑灯夜战的，这、这不是光顾着和你打电话，就忘记了嘛……”
　　苏逸来不及摆脱掌控，只好无奈地跟着他一起跑，“我可是早就完成了，你别拉着我啊。”
　　“美人误事——总之，你也有责任！”
　　……
　　倒计时板上的数字折半，再折半，大大小小的模拟考试不打招呼地蜂拥而上。
　　一场考试刚刚结束，换个考场接着考，下午便下发答案，老师们趁热讲评，课后再发放新的练习卷，隔天接着讲……
　　枯燥又乏味，忙碌到寻不见空隙，成了高三生们的日常。
　　课间偶有老师没空的时候，年级第一、第二就派上了用场，最后一组的最后一排时常人满为患，被堵得水泄不通。
　　用叶绝的话来说，大概就是：
　　“嚯，这场面，简直堪比大明星的粉丝见面会啊？你们严严实实地围了好几圈，全部是来‘要签名’的吗？”
　　苏逸被他的话逗笑，趴在桌面上笑得肩膀颤动不止。
　　“嗨？”
　　放学时间，林芝芝捧着一本数学的习题册，与言子越一块儿站在高三十六班的后门处，正探头探脑地往教室里看。
　　她冲一个路过的男生招了招手，笑容满面，语气轻快地问道：“请问，你们班的苏逸和叶绝在吗？”
　　李郅抱着一叠团员证，正准备交到办公室去，突然听见声音还吓了一跳，怔愣片刻，才指了指前门第一排的位置。
　　“他们在那里，应该是有人在问问题吧。”
　　“好的，我了解了，谢谢你啊。”
　　林芝芝点点头，回头给了言子越一个暗示的眼神，随后便堂而皇之地踏进了十六班，跟回自己班一般自然。
　　“小芸，快点过来上课啦！”
　　听名师讲题，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她当然会拉上好姐妹一起。
　　趴在桌面上睡得正香的季芸，倏然听见有人在呼唤她，慢慢地睁开一双惺忪睡眼，呈现在眼前的便是一张放大的笑脸。
　　她顿时吓得往后一仰，悬空的指尖颤颤巍巍的，语气透露出鲜明的惊慌，以及哀求。
　　“我……我今天想休息一下，老师上课讲的那些题我都会了，稍微歇一歇……也是可以的吧？”
　　林芝芝一张精致的小脸上写满了严肃，两手重重地拍到季芸的肩膀上，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你看看，你抬头看一眼黑板好吧！这都倒计时110天啦，时间多么紧迫，你还成天想着歇息呢？要不要明年重来一回啊？
　　“我跟你说啊——‘生前何必多睡，死后定可长眠’！我们年轻人啊，熬通宵都没事，就别抓着这短暂的时间睡觉了好嘛？”
　　“……行行行，听你的听你的！”
　　季芸说不过她，恍恍惚惚地摸出桌肚里的练习卷，又恍恍惚惚地站起身，跟在林芝芝的身后，看了一眼同样神情恍惚的言子越。
　　忍不住低叹一声，吾命休矣。
　　雄赳赳气昂昂走在前头的小个子妹妹突然停下脚步，合掌一拍，骤然惊呼一声：
　　“哇塞，我忘记把展皓扬那货叫上了！他就是隔壁十五班的对吧，没事，我现在就去！”
　　林芝芝从后门冲了出去，徒留疲惫不堪的两人站在原地，然后同时拿出手机，在群里疯狂艾特展皓扬。
　　【@风华绝代展先生兄弟，快跑！！！】
　　……
　　“这三年，好像一场梦。”
　　走出考场时，叶绝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双手绕到后边抱着脑袋，背靠栏杆望天。
　　天很蓝，又宽阔无比，云层深厚，一团又一团层层叠叠的棉花糖。
　　一望无际的天，给人一种……恨不得当场生出一对翅膀，振翅而飞的冲动。
　　“嗯。”
　　苏逸跟在叶绝身后，轻轻应了一声。
　　这次过分幸运，他俩不仅一个考场考试，位置还是前后桌。
　　早早填涂完毕，苏逸坐在后面，百无聊赖地托腮，盯着自家男朋友的一举一动。
　　他知道这人的英语算是“弱项”，指不定要检查多少遍才交，便也耐心等着——倘若看见自己先交卷溜了，野豹子估计一秒钟就得跳起来撕了他。
　　哪曾想到，这人方一撂笔，便立马举手，明明白白地向监考老师表达了自己要交卷的意图。
　　“……”
　　这么勇的吗？
　　苏逸也只好在同一时间交了卷子，跟着人一块出了教室。
　　这脚步一迈出，也就意味着这漫长又短暂的三年结束了。
　　“幸好有你陪我一起梦。”
　　叶绝站在楼道的拐角处，两手搭在栏杆上，突然转回头，睨着苏逸一阵猛看，严肃没两秒，又绷不住笑了，“就算下一刻梦醒，也值了。”
　　苏逸大大方方任由他看，指尖勾了勾他的脸，“刚刚为什么不检查？”
　　“我懒得，反正水平就那样了呗，再检查个一百遍也没用啊……要不要接吻！”
　　这人陡然拔高的音量，让苏逸心头一跳，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余光瞥到一个女生从考场走出，才好笑地挑了挑眉，“你说，你是不是幼稚鬼？”
　　苏逸拧着眉，好一番回想，才堪堪调出些许记忆来。
　　这女生，高一的时候好像是跟他们同班的，后来当过一段时间他的同桌，高二就分到别班去了，似乎也不是五楼的班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