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架再打个啵 番外篇——by恶鬼不善

　　老校长长叹一声，不得不放弃了。他一手负在身后，缓慢地走下主席台，就连背影都透着沧桑。
　　正式的、会收录进毕业手册的毕业照，早在高考前一周就拍完了——按照身高，排了整齐的队伍。
　　然而这会儿，大家在私下里找人拍合影，谁还记得要排队？也就这短暂的几分钟，他们才有机会跟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说上话呢！
　　《高冷学神和他的霸道男友》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好多外班的同学争先恐后一般，加入到高三一班的阵营里。
　　人员混杂，乌泱泱一片，显然不比拍班级大合照时那么有秩序。
　　在肩上压了许久的重担被卸下，彻底解放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喜气洋洋的笑容，精力充沛，看上去能high个三天三夜不停歇。
　　他们推推搡搡，左看右看好半天，然后才犹豫着选好位置站定，搭住旁边人的肩膀，竖起两根手指，比了个傻憨憨的手势。
　　少年少女们渴望在镜头里留下清晰的影像，而不是滑稽的模糊表情包，又舍不得离两位大学霸太远。
　　下学期那几次全市统一的模拟考，第一、第二的桂冠就没有从高三十六班的怀抱掉出去过——稳稳地被那対小情侣包揽，别人想碰也碰不着。
　　考生可是有好几万人呢！
　　万一高考来了个省状元、省榜眼什么的，口说无凭估计没人信，合影拿出来秀一波，也能沾了不少光。
　　“你俩……大庭广众之下呢，差不多就得了啊？行行好，能不能放过无辜的路人。”
　　正当某夫夫俩被人群挤得后退了好几步，不得不紧巴巴地靠在一起时，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我做错了什么？疲倦了……”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尽显无奈与悲凉，还有一丝被伤害过后的哀痛，以及麻木。
　　叶绝第一时间转头看过去，猛地対上了展皓扬快要被闪瞎的眼睛，顿时怜悯似的一笑，拍了拍好兄弟的肩膀，极其敷衍地安慰道。
　　“小展，如果你真的羡慕，那就自己去找一个呗？你想想看，那些什么第二杯半价、第二份一折……
　　“甜蜜之余，还能自然而然地享受优惠，也不用逼着自己‘以一敌二’全部吃掉，多好？
　　“啊不対，你还是等去了大学再忙活吧，最起码每天都能见到你的TA——异地恋可太苦了，兄弟我担心你会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展皓扬：“……”
　　他被噎住，突然想起来去年被男装女骗了感情的事，轻哼一声，反应极快地转回了脑袋。
　　如今焕发光泽的金黄色头发随着他的动作，摇晃了两下，看着像是炸毛了。
　　“我那是找不到対象吗？我是不想找，不想找好吗！”
　　展皓扬目不斜视地辩解道，不去看边上愈发不加收敛、明目张胆的两位。
　　单身狗的倔强，或许就是如此——只要看不见，那就等于不存在！
　　“咔嚓咔嚓咔嚓——”
　　展皓扬的目光直直地落向最前方的镜头，扬起嘴角，努力凹出一个帅气又完美的笑容来。
　　散场之后，他背上自己的书包，跟几个熟人打完招呼，正准备往外走，另外一边的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下。
　　苏逸几分钟前就听见了他们的谈话，这会儿面容严肃，対着他点点头，郑重其事地说了句：
　　“加油。”
　　展皓扬一头雾水，满脸问号，却隐隐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又被扎了一剑。
　　“……？？？”
　　毕业典礼结束之后，众人手忙脚乱地收拾好红板凳，天色才刚刚擦黑——时间尚早，当然少不了别的校外活动。
　　毕竟机会很难得，今日分别以后，再想聚齐所有人，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高三十六班满员行动，再加上徐轻羽，以及几个有空闲时间的科任老师……浩浩荡荡地走出校门。
　　行程安排好了，晚上聚个餐，顺便作谢师宴。
　　这么一大批人，近六十位好汉……
　　吃什么才好？
　　经过半个小时前的“激烈角逐”，群内投票位于第一的是火锅，获得了足足三十六票，堪称一骑绝尘，将第二名的海鲜盛宴远远地甩在后头。
　　苏逸一心两用，走路并不影响他看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狂点了好几下。
　　他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大排档里热门的那几样“味道怪异”的特色菜肴，心有余悸地自言自语道：
　　“我不想吃海鲜，真的，放过我……”
　　火锅店距离X中高中部不算远，大概五六百米的距离，连公交车都用不着坐，完全可以徒步走过去。
　　叶绝一向是风风火火的性子，个高腿长，迈步也大，走得相当快。结果一侧头，又没见着某人的影子。
　　站在原地等了半天，他家那位依旧慢慢悠悠的，半点不着急，落在大部队的最后面，眼看着就要脱离队伍了。
　　“……哎。”
　　这么大个仔了，真是半点不让人省心。
　　摇摇头，叶绝一向対自家小祖宗没辙，也不费口舌劝了，干脆返身折了回去，一手揽在苏逸的腰际。
　　动作自然又熟练，他手臂微微施力，带着人一块儿赶路，难掩好奇地顺势凑过头去，偷瞄苏逸的手机屏幕。
　　“苏小逸，你自己嘀嘀咕咕什么呢？走快点啊，咱俩不知道晚上火锅店的地方，等会儿迷路了咋办。”
　　“我正在找，投票选项这边，有没有‘踩’这个按钮……”
　　苏逸轻声回应，此时垂下眼睑，一张俊脸被屏幕的亮光照得盈盈发白。
　　一番仔细的探寻之后，无果，他颇有些失望地收起了手机。
　　“好吧……看来是没有，那算了。”
　　“宝贝儿——”
　　叶绝先是一愣，而后花了点时间，才反应过来苏逸话里的意思，忍不住笑了笑——
　　因为他又一次，看见了心上人不为人知的、幼稚且可爱的一面，像个任性的小朋友。
　　这家伙……
　　不喜欢吃海鲜，挑食也就罢了，竟然还想将不喜欢的东西“赶尽杀绝”啊？
　　抬手捏上男朋友紧致的脸颊，好一阵肆无忌惮地揉捏，任由那点软肉被捏得微红，叶绝笑弯了眼睛，语气里溢满爱意。
　　“你可真是个小坏蛋。”
　　苏逸捕捉到了话里的宠溺，只是悠悠然地斜睨他一眼，难得没有出言反驳。
　　两人专注走路，进度立马就赶了上来，走到长街的末端，再拐个弯就到了。
　　超大包厢里挤满了人，统共五大桌，一桌十来个人。
　　塞得满满当当，一点空隙不留，挤得服务员几乎没地儿上菜，茫茫然地站在门口。
　　无奈之下另寻他法，每桌派了三两位选手去端菜，其余的人纷纷投来渴望的目光，眼巴巴地等待着，甚至有人吞咽了下口水。
　　——似乎那盘子里装的，不再是普通菜肴，而是续命的良药。
　　等锅里的水烧开的空挡，徐轻羽手里拿着一杯乌龙茶，抿了两口，忽然觉着有点无聊。
　　正式工作以后，带的第一届学生就这么毕业了。
　　他有些不舍又无奈地感慨——
　　日子过得可真快。
　　心里生出些慈父式的怜爱，徐轻羽依次扫过自己的学生们，逡巡的眼神偶然瞥见……那対你侬我侬的某知名小情侣。
　　眼中登时划过一道狡黠的光，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徐轻羽也忍不住生出些八卦之心来。
　　于是他放下茶杯，重重地咳了两声，突然出声说道：
　　“同学们！我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好家伙，万年废话开场白又出现了。
　　这是一大群人心中的唯一想法。
　　坐在徐轻羽左手边的男同学王辉，跟他的关系一向不错，闻言，立刻收起那副认真聆听的样子，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半点面子都不给，直截了当地说：
　　“额，那您别问呗。”
　　“我年轻人嘛，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徐轻羽哥俩好似的拍拍王辉的肩头，不跟他计较，一抬手，仰头饮尽杯中的茶，又扭头招呼其他几桌的同学们。
　　待大家将各自的目光投射过来之后，徐轻羽才故作严肃地继续往下说，可眼中的戏谑与笑意根本遮掩不住，好像很着急去看谁的热闹。
　　“我很好奇一件事情，你们老实坦白，不要故意隐瞒啊。反正都毕业了，我和在场的其他几位老师，也不会抓着这个把柄不放——
　　“咳，就是吧……咱们班上有哪几位小朋友，在高中的时候，偷偷处朋友啦？处过，却没能坚持下去的也算！”
　　此朋友非彼朋友，意思就是瞒着老师谈恋爱。
　　下一秒，高三十六班全体举起一根手指，不约而同地指向角落里，看似低调、实则显眼的班一班二。
　　徐轻羽跟着看过去，又迅速扭回了头，脸上的表情有片刻的凝滞，“……”
　　他的目光扫过自己的学生们，像是读出了众人脸上的“您连这都不知道？还好意思把自己当年轻人呢？”，默然无语了几秒钟，“嗨”了一声，摆了摆手。
　　“你们小看我啊？谁不知道他俩？天天在朋友圈秀来着，生怕我看不见呢？也不懂得分个组……
　　“我们的校长大人，但凡年轻那么几岁，会刷校园论坛的话，他也知道了啊——
　　“小苏小叶是‘非典型案例’，高调得没边儿了，嚣张透顶好吗……咳，除了这两位，还有没有别的选手了？”
　　还有谁，像苏叶二人一样有恃无恐？不怕学校的校规校纪，不怕成绩的倒退，不怕家长的管教与惩治……
　　……基本没有了。
　　场面一时间安静下来，没有人说话，只是沉默着扭头，看看身边的人，眼中刻满了茫然。
　　“……”
　　“……”
　　令人窒息的十秒钟过后，角落里有一位短发女生陶玲玲颤颤巍巍地举了手，声音细若蚊呐。
　　“我……还有我！我男朋友是隔壁十五班的体委杨云峥，我们、我们没有分手，感情也很好，准备上同一个大学……”
　　越说到后面越发小声，索性停了下来，陶玲玲以手遮面，偷偷地瞥班主任的神色——
　　“嗯嗯，祝福你们金榜题名、长长久久噢！”
　　徐轻羽面带笑意地点点头，当真没有不满的意思，其他在场的老师们也都笑眯眯的。
　　陶玲玲收回视线，松了一口气，听见旁边姐妹们的打趣，笑得脸颊红扑扑的。
　　她胆子挺小的，高三这一年恋爱，一直担心会被老师发现，但她也不愿意放开喜欢的人的手，所以在学业上更加用心、刻苦……
　　如今唯一的祈愿就是，高考的成绩不会辜负他们的努力吧。
　　徐轻羽一手撑着脑袋，耐心十足地等待了一会儿，发现没有其他人举手了，格外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啥？居然没了？不対劲儿吧你们……难道是真的热爱读书、无心情爱吗？”
　　他高中上学的时候，虽然没谈过恋爱，但也知道班上其他同学的情况，摆在明面上黏黏糊糊的就有三四対，甚至还有两个好兄弟互换女友的情况……
　　不为人知的地下恋情，可能会有更多，这些小躁动都是很正常的——正值青春嘛。
　　“……啊这，我惊呆了。”
　　众人一同摇头，徐轻羽愣愣地端起桌上的茶杯，正准备仰头再喝上一口，才发现杯子早就空了，只能悻悻然地放下。
　　圆桌対面的季芸刚巧站起身，拿起漏勺给自己捞了一大碗虾滑，脸上的神色毫无波动，云淡风轻地解释了一句：
　　“废话，姑娘们的‘理想型’已经内部消化了——只不过珠玉在前，审美提升了，哪里还看得上别人呢？”
　　她坐下后，身侧好几位女生第一时间摆了摆手，以示应和：
　　“芸姐说得対！他俩又高又帅，成绩也好，完全就是少女们心中的校园男神好吗？”
　　“我在高一的时候，甚至还做过‘两位大帅哥同时爱上我，选A还是选B’的春秋美梦！”
　　“哎！老实说，我一开始有点酸，还有点嫉妒呢，想争取一下来着……后来一天天的，潜移默化，吃狗粮吃着吃着就习惯了！”
　　“当他们的同班同学，朝夕相处之间的很多细节，让我又相信爱情了……实不相瞒，我是叶苏叶的cp粉！”
　　“谈恋爱重要吗？无所谓，我可以一辈子单身，但我的cp一定要结婚！”
　　“姐妹，我必须同意！他们这一対不结婚的话，真的很难收场……”
　　“対対対，你们还记不记得高三开家长会的时候——他们的家长明显就是认识的，还笑着打过招呼呢！”
　　“……”
　　包厢里一下子就热闹起来，吃着火锅聊八卦，着实惬意。
　　刹那间，像是有千百只小蜜蜂围拢过来，嗡嗡作响，威力不同寻常。
　　徐轻羽惊疑不定地左看看、右看看，总觉得自己一不小心触发了姑娘们奇怪的开关。
　　他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举起大拇指晃了晃，表达了深深的敬意。
　　王辉见状，一把按下了徐轻羽的手指，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势来，“好了好了，赶紧吃吧！”
　　那边人声鼎沸，而身处于小结界之中的小情侣淡定依旧，根本不在意别人的注视与议论，眼神往身侧扫过去，只能顾得上这唯一一个人。
　　叶绝一手拿着漏勺，另一手取过苏逸面前空空如也的碗，动作非常自然又稳当，默默地打肉、打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