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架再打个啵 番外篇——by恶鬼不善

　　苏逸在叶绝的指示下，一脚踢开半掩着的铁门。一眼望过去，居然都没有看到爬虫。
　　跟设想中的满地烟头、破烂砖块、被踢翻的盆栽……根本不一样。
　　“没有老鼠……真是太意外了。”苏逸再次扫视了一圈，自言自语道。
　　天台的面积不算太大，白天应该会很暖和，倒是没人在这儿晾晒被子。
　　最中间的地上还放着一张巨大的绵软地毯，苏逸有些不敢置信地眯起眼睛——他粗略估计了一下，躺上五六七八个人是完全没问题的。
　　浅灰色的绒毛看上去柔顺至极，上面又加了一层更大的防尘罩，准备得相当到位。
　　既能避免某些不明生物在上面安家，还能隔绝粉尘。
　　“……”苏逸凝神看了一会儿，不知该如何评价才好。
　　只是这……他突然间困意上涌，脑内一阵浮想联翩，在这里直接睡过去，也不是不行。
　　场地很是宽敞，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空气清新，也可举杯邀明月……
　　“你……这里是你的个人度假村吗？”苏逸收回目光，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说出心里的真实想法，语速极慢，“布置得太好了，我现在有点想睡觉。”
　　叶绝许久没来，这会儿正左看看、右看看，随后转过身来，得意地扬起脑袋，一副坦然接受夸奖的模样。
　　“那必须的！不过我也有一段时间没来了，地上没垃圾我也是震惊了……大概文叔有来打扫过吧？”
　　“？”
　　闻言，苏逸微微蹙眉，控制了一下脸上不自然的表情，以及心底若有似无的酸涩，佯装不经意地说道：
　　“噢，是这样啊。所以，文叔为什么会知道这里？”
　　声音夹杂着一丝紧张，还有一点点……极其微小不悦，立刻就被时刻关注他情绪变化的叶绝察觉到了。
　　原本绕着场地转悠、正在视察领地的叶绝抓紧时间，几步走到中间，扬手一把掀掉盖在地毯上面的防尘罩。
　　而后他快步走了回来，表情看上去略带疑惑，眼睛却亮亮的，颇有些急切地追问道：“男朋友，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苏逸抿紧唇角，脸色未变，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沉默着垂下眼帘，盯着地板直看，并未说话。
　　这种态度反而另叶绝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想法，他暗自窃喜——
　　脑子里倏然出现了一个小人，自顾自地举杯庆贺，愉快地载歌载舞。
　　仗着没有人能听得见他的心声，便肆无忌惮地叉着腰，仰天大笑出声。
　　心里如何躁动不说，叶绝面上却愈发显得正经起来。
　　他拉着苏逸走到地毯边坐下，转身坐在对面，很是认真，如同宣誓一般地说道：
　　“你千万放心，这十几年来……我喜欢的人就只有苏逸一个人，悄悄告诉你噢，他可是我的初恋——
　　“我跟你说啊，这个男生真的太受欢迎了！又高又帅，成绩还好，性格也非常不错，在乎家人，关心朋友……总之就是大写的完美！几乎就是长在我萌点上的男人！”
　　“……”
　　以往也不是没被人当面夸过，数不尽的溢美之词往往是左耳进、右耳出，听过便罢，从未放在心上。
　　苏逸一向是淡定自如的，完全就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状态，情绪基本没有波动过。
　　可是这一回，被心上人这么直白地一顿猛夸……就算是苏逸，也似是被夸得受不了，禁不住偏开头去，耳尖微红，藏在黑夜的遮掩之下。
　　“你……别说了。”
　　苏逸不怕痒，他怕叶绝的直球，一个接一个，都快要被砸晕了。
　　借着月光，叶绝能模模糊糊地看见对面那人的羞赧姿态。
　　这种模样可是很难见到的……
　　“那不行，我还有很多话要说，你乖乖听着就是了。
　　“而且啊，苏逸他害羞的样子特别可爱！忍不住就想欺负他……
　　“所有人都看不见，也没机会看到……那是只有我能领略的风采。”
　　叶绝一手放在膝盖上，托着下巴，嘴角带笑，痴迷且专注地看着坐在对面的少年。
　　“所以啊……”
　　他说着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语气逐渐变了味儿，登时就变成了一个颇有小脾气的男孩——开始一字一句地诉说着自己的复杂感受。
　　情绪复杂多变，高兴、自豪，夹杂着醋意满满。
　　“对了，你是不知道！有太多太多的人在暗戳戳盯着我喜欢的人呢，他们像是随时准备发起冲锋，勇猛追人……
　　“太可恶了，这分明就是‘癞蛤 | 蟆想吃天鹅肉’，苏逸已经名草有主了！拜托，勿cue勿扰！要微信？没有！一对一辅导，更是没门儿！
　　“然而当事人本人是没点自觉的，压根不清楚自己的人气有多高……
　　“哎，我这一天天的吧，饭都不用吃了，喝醋都能喝到饱……我怀疑我上辈子就是个醋缸，能直接把人装进去的那种大小！”
　　说到最后，叶绝难免就回想起了……每到大课间，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会出现的“众人围着问题”的场景——
　　看看，本来男朋友冷漠又疏离，看起来甚是不好接近的样子，往日里基本没有人敢靠近……
　　可惜好景不长，自从苏逸耐心地给吊车尾四人组讲过数学题之后……
　　“……好了，就到这里吧，我不说了！”
　　叶绝扁了扁嘴巴，越想越有些难受，心情莫名丧了起来，但他也并非小肚鸡肠的妒夫，并没有想要小题大做、趁机算账的打算。
　　憋了很久的话终于说出了口，他心里唯一的小疙瘩也毫无保留地展露在心上人面前，畅快一下子踢走了负面情绪。
　　叶绝猛地向后一倒，不期然倒进一片柔软之中，两臂交叠着放在脑后，望着天边又圆又亮的月。
　　那么近，又那么远。
　　一片深不见底的夜空，中央是那颗月饼一样的黄白色月亮。
　　人人都以为太阳的光芒过于刺目，令人无法直视，可白昼黑夜本是一体，无法分离，月光也同样耀眼至极。
　　在旁人眼里，叶绝是一个优秀的男孩，外表俊帅，学习能力、运动神经皆是一流水平，这在青涩的人群当中，无疑是最为夺目的人之一。
　　但他不是超人，有积极正面的情绪，也躲不过对立面的消极情感。
　　叶绝一动不动，如老僧入定一般，此刻仿佛进去了一个忘我的境界。
　　他不是一个完美的人，他也会害怕、担忧、恐惧、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得到了，却不代表永远不会失去。
　　叶绝每天都在两种情绪之间，来回切换——
　　“我超烂，灿烂的烂。”
　　“我超烂，破烂的烂。”
　　时而狂喜，时而无助，时而恼怒，时而……
　　有时候，叶绝恍惚间会觉得，自己就像个神经病。
　　身体被他自己分裂成了无数瓣，每一瓣都有着独立的思想，可每一部分又都是他，追求的渴望的珍惜的……是一样的。
　　叶绝抬起右手，用力张开五指，对着月亮，竭尽全力地伸展着——
　　很远，很近。
　　月亮现在掉在他的怀里，也随时有可能会猝然离去。
　　叶绝盯了好一会儿，手指蔓延开酸涩感，随后手臂便无力地垂落下来，茫然无措地搭在眼睛上。
　　太糟糕了。他想。
　　“……”
　　耳边是男孩子噼里啪啦一连串的话，苏逸脑子有点乱，他用了整整五分钟来思考。
　　对比各种利弊，斟酌时机，再分析得到的与失去的，猜测他人的反应……
　　到最后，战胜这一切的是满腔的热爱，还有一丝少年人独有的冲动勇敢。
　　苏逸转过头，定定地看着躺倒的叶绝。
　　好半晌，他倏然倾身过去，用手肘撑在地毯上，一把抱住了他的男孩。
　　他的声音沉而坚定，落在人的耳膜上，顿时便化作鼓槌，敲出一首令人沉醉、癫狂的狂想曲。
　　他对叶绝独有的占 | 有欲，不比叶绝对他少半分。
　　“我们公开吧。”
　　--------------------
　　作者有话要说：
　　苏逸：别问，问就是早有预谋。
　　冲啊！好刺激啊嘿嘿嘿。
　　疯狂搓手手.gif
　　感谢 Kattwink ×10 的营养液


第71章 互为克星
　　“公、开……？”
　　叶绝满脸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愣愣地复述了一遍。
　　他像是被人毫不留情地一把扼住了咽喉，呼吸登时便停滞了片刻，脑子里盛的是一团浆糊, 逐渐失去了思考能力。
　　‘我们公开吧。’
　　苏逸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重复着，叶绝却有那么一瞬间, 无法理解“公开”的真正含义。
　　是他想得太多么？
　　亦或只是听错了。
　　日思夜想即将成真，反倒更让人无法顺利地接受。
　　“你在……说些什么？”叶绝蹙起眉头, 吐字异常艰难。他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有些干涩，且粗哑。
　　“……”
　　苏逸始终挺直了背脊, 并没有说话, 可坚定他的眼神，已经说出了他想说的话。
　　——‘你没有听错。’
　　叶绝顿悟, 而后眨了一下眼睛，突如其来的刺痛让他意识到, 自己一直在瞪着男朋友，并且瞪了很长时间。
　　自从明确了自己对苏逸的心意之后，叶绝没有一刻是不想让大家知道的——
　　这份感情是纯粹的，是绝对不容践踏的。他曾经有过强烈的冲动, 像将“暗恋”变成“明恋”，就连追逐也要轰轰烈烈。
　　叶绝恨不得拿着大喇叭，对着那些毫无自觉的莺莺燕燕们，大声宣告：“苏逸现在已经被我追到手了！”
　　他无比渴望, 能在苏逸的名字前面, 冠上“叶绝的”三个大字, 或者反过来也行。
　　对于女孩子们说的那些什么cp、什么左位右位……叶绝多少明白一些, 但也并不在意。
　　不管是他在前，还是苏逸在前, 他们终归是一对，是密不可分的那种。
　　叶绝一向狂妄，这么十几年来，他时常是他人的议论对象，早已习以为常。他根本不在乎盲目的吹捧，以及无边的谩骂。
　　那些嘈杂的声音，对他来说，是随时能隔绝的噪声污染，远不如苏逸的一个微笑来得重要。
　　叶绝盘腿坐着，两手撑在膝盖上。他说话的速度依旧缓慢，逐字逐句地说，每一个字都富含其重量。
　　“我很高兴——苏逸，你愿意把我放到一个非常重要的位置上，让你的朋友、同学都知道我。我从很久很久之前，就一直期待着有这么一天。”
　　言罢，他闭上了眼睛，掩盖住无奈与纠结，又密又长的眼睫毛在微微颤抖。
　　一切都是水到渠成……感情到了，自然就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他们眼中只剩下彼此，旁人压根无关紧要。
　　可是当苏逸亲口说出要“公开”的时候，叶绝还是无法自控地慌了神，如遭雷击一般怔愣在原地。
　　他完全不敢想象，那个时候的舆论场景会是如何……赞同、 支持也好，反对、歧视也罢，他的男孩不得不去承受许许多多的，原本不会出现的评价和非议。
　　而叶绝最无法忍受的就是，自己最珍视的人，成了旁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伴随着数不尽的、肆意的诋毁。
　　人们会戴上有色眼镜 ，总会隔着一层厚重的玻璃，看那个原属于神坛之上、众人仰望的人。
　　这一切，一旦开了头，就很难停止下来，覆水难收。
　　叶绝不敢再往下细想，他也不愿意让苏逸面对这些。如果可以，他想把他的心上人严严实实地保护起来。
　　“但是——对不起，我不同意‘公开关系’这件事，我也是当事人之一，同样有着选择权与决定权。
　　“我……不介意成为你的‘地下恋人’。只要不跟你分开，哪怕‘我’见不得光，就算没有机会能光明正大地跟你站在一起，也……没有关系。
　　“等到一切都无法挽回的时候，我不清楚会有多少人……他们会用那种，恶心至极的目光看你……我真的会直接疯掉的。
　　“你一定也明白——我是一个超级自私的人，苏逸就是我的底线。”
　　剩下的话，叶绝没有全部说完。
　　一个学校那么大，跟“是否是重点高中”无关，天生喜欢男性的男生会有多少，叶绝心里也有数。
　　他很早就意识到，自己和旁人的不同——虽然他没有踏进那个圈子，但他依然明白它的深不见底与污秽不堪。
　　人类本就是兽性与理性并存的生物，然而在极致的快感面前，全然丢弃理智也算得上是一种本能。
　　即便只是十几岁的高中生，身陷泥潭的人也多了去了。那不是被迫沉沦，而是自暴自弃、自甘堕落，甚至不少人会变得享受其中。
　　苏逸“单身”的时候，那些披着人皮的野兽多半会尽力收敛自己，维持着表面上的道貌岸然，可是……
　　一句“我喜欢男人”说来简单，实际上，却无异于是一把打开巨大石门的钥匙。
　　无数道充满渴望、带着侮 | 辱性质的眼神便再无拘束，直立行走的动物们会争先恐后地冲出来。
　　苏逸有多么吸引人，叶绝是最有发言权的那一个。连他这种自认为是“断情绝爱”的人，都能被俘获……更遑论其他人。
　　那些目光，若是落在苏逸的身上，叶绝一瞬间收紧了拳头，无意识地在手心里，刻下好几道凹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