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月光——by余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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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也拐着弯知会了徐彦洹。
上次被困卫生间之后,俞心桥自认和徐彦洹至少产生了一些革命情谊,毕竟两人已经是睡过一张床,一起洗过澡的关系。
原话是这么说的:“这个月22号有空吗?请你吃饭。不用带礼物,带嘴就行。”
察觉到有歧义,俞心桥补充:“……不是要你亲我的意思啊。”
徐彦洹没明着答应,反问:“你生日?”
俞心桥一喜:“你怎么知道?”
徐彦洹垂眸:“沈达也告诉我的。”
他们的补习课程还在继续。
“好吧。”俞心桥有点失望。“那你到时候有空吗?”
“不确定。”徐彦洹说,“到时候再说。”
俞心桥最讨厌悬而未决的事,一生致力于把所有“不确定”扼杀在摇篮中。
他去找沈达也,拜托他退掉下周二的数学补习课。沈达也不擅撒谎,被徐彦洹问到为什么要调课,他磕磕巴巴地说:“我猜、我下周二可能、可能会生病。”
俞心桥听完半晌无言:“他都给你补习两个多月了,你还那么怕他?”
“怎么能不怕。”沈达也垮着脸,“每次他讲完题问我听懂没,但凡我没有立刻回答,他都会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我,仿佛在说——是有多笨连这都不会。”
“……”俞心桥说,“那你就误会了,他看谁都是同样的眼神。”
总之能做的都做了,就差在学校门口拉个上书“请徐彦洹同学不要抵抗速速参加俞心桥同学的生日聚会”的横幅,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
22号当天,俞心桥在校服里穿了一件亮眼的白色羽绒服,放学铃一响就脱掉校服外套,呼朋引伴出去庆祝。
梁奕他们给俞心桥准备的礼物是一顿饭。
不是普通的饭,据说这家店的席面很难预定,因为采用的都是纯天然野生食材。去的路上俞心桥被他们说得一愣一愣的,问:“没有国家保护动物之类的吧?”
到地方才知道哪有动物,放眼望去尽是地里长的生物。
各种平时没见过的山珍野菜,什么地胆头,野党参,牛大力,加上各种野生菌菇,在如此阵容面前,鸡鸭鱼肉反而成了配菜。
到底是平时少见的菜色和烹饪方法,一顿饭吃得甚是愉快。梁奕夸张地说这一顿下来必须精力充沛到高考结束,只有沈达也信了。
总之这顿饭大补,补到俞心桥回去的路上流鼻血,团了张面巾纸塞鼻孔里,到家才止住。
王琨送的礼物是香薰蜡烛,何唐月帮挑的。
至于为什么是何唐月挑的……俞心桥回到家,把蜡烛点上,关灯,双手托腮看着跃动的火苗,神色怏怏地想,今天不是我的生日吗,为什么让我看别人秀恩爱?
高三(3)班的第一对情侣已经诞生,第二对还不知所踪。
反正怎么都不可能是俞心桥x徐彦洹。
在十八岁的第一天,俞心桥已经把“认命”划入必修课范围,盼着总有一天能把求而不得的人放下。
因此当故事峰回路转,俞心桥一时懵然,还以为刚才吃得那顿饭里的蘑菇有毒,都出现幻觉了。
夜里十点多,徐彦洹给他打了个电话,说人在门口,问他有没有空出来一趟。
俞心桥噌地跳起来,就差直接翻窗出去。推开门,看见那头的路灯下立着一道叫他魂牵梦绕的身影。
惦记一整天,终究如愿以偿。
俞心桥飞快地跑过去,呼哧带喘地问:“怎么不直接敲门?”
徐彦洹瞧见他脸颊不明显的两片红晕:“窗户是黑的,以为你不在家。”
俞心桥不好意思告诉他自己在家点蜡烛玩:“那要不要进去坐坐?”
“不了。”徐彦洹说,“我只是路过,待会儿就走。”
虽然事实上并非路过。
上个月,白薇刚在同事的帮助下向法院提起离婚诉讼,昨天白薇告诉他,最近上下班路上总感觉身后有人跟踪,不知是不是多日未出现的徐震。
徐彦洹放不下心,今天趁不用给沈达也补课,在接白薇下班之前,去到徐震常混的那间地下赌场打听。那赌场被端窝两次,如今生意萧条,老板也说很长时间没看到徐震,多半是跑到其他城市去赌了。
放高利贷的近来也鲜少找麻烦,许是失去耐心,也知道他们孤儿寡母拿不出钱,每次也就照例询问徐震的去向。有时候还能和徐彦洹聊两句,夸他身手不错,问他要不要跟他们混。
徐彦洹的回答永远是“不”。
他想起在酒吧打工被客人揩油,俞心桥看向他时的眼神,除却不可思议的惊讶,还有一种类似失望的沮丧。
他不能再堕落,不能让他失望。
此刻,再度对上那双赤诚明亮的眼睛,徐彦洹在一瞬间的自我厌弃后,心中更加坚定。
俞心桥却不知他所想,陷入了“他马上要走”的郁闷中,拉高羽绒服衣领,让自己半颗脑袋埋进去,嗓音闷闷的:“你怎么每天都这么忙。”
徐彦洹说了一半实话:“去接我妈下班,她今天夜班。”
这个理由正当得让俞心桥感到惭愧。
他把脖子伸长一些,嘴巴露出来:“那没办法。可惜了,今天的菜都是大补。”
即便徐彦洹一点都不觉得可惜,还是顺着他的话说:“嗯,好可惜。”
两人在长椅上小坐。
俞心桥每天都从这条路上走过,却是第一次坐在这里。
深秋露重,有点冻屁股。他不自在地扭了几下,脑袋里正琢磨这椅子平时有没有人擦洗,忽然看见一只长方形礼盒,被推到视线范围中。
“是礼物吗?”
俞心桥的眼睛霎时一亮,接过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双五指手套。
墨蓝色,摸起来很细腻的羊毛面料,对于徐彦洹来说应是不小的一笔开销。
“谢谢。”俞心桥由衷地说,“其实不用给我准备礼物,你能记得就够了。”
徐彦洹“嗯”一声,似是认可他的说法:“没有特地准备,来的路上捡到的。“
俞心桥刚扬起笑容的脸顿时垮掉,干巴巴地哈哈两声:“那我建议还是放回原处等失主回来找。”
“不必了。”徐彦洹说,“我问了一圈,没人要。”
“……”
偶尔也能get到徐彦洹一本正经说胡话的冷幽默,哪怕听起来不仅不好笑,还十分欠揍。
俞心桥把手套拿出来,小心地往手上套:“没人要我要,我最近用手过度,刚好需要手套。”
他没把过度用手的原因告诉徐彦洹,又想幸好没进屋,设备和磨到一半的原石就摆在客厅,提前知道就不算惊喜了。
徐彦洹也没问,沉默地看着他把手套戴上,原本细长手指被毛线包裹得臃肿,倒有几分饱满的可爱。
让人很想牵一牵。
只是这么想,那只戴着手套的手忽然伸了过来,覆在他手背上。
“好暖和啊。”俞心桥舒服得眼睛都眯起来,“你怎么不给自己也捡一双?”
徐彦洹心脏陡悬,仿佛那手摸到了他的脉搏,若不是隔着一层,又要让他脱缰失控。
就在这时候,俞心桥像是察觉到什么,眉头一皱。徐彦洹也看见他鼻子下面缓慢地垂下一道殷红。
旖旎瞬间被打散。
俞心桥忙低头在口袋里翻找面巾纸,没找到,正犹豫着要不要用手去擦,下巴被温热的手指捏住,一抬,徐彦洹的另一只手伸过来,拇指轻揩去鼻血,手掌张开,虎口对着鼻孔一捂。
这下,血没地方可流,连呼吸都不通。
俞心桥不得不张开嘴喘气,对着徐彦洹的手心,用一种类似被“锁鼻”的姿势。
“看来不是因为大补。”俞心桥这会儿才迟钝地想起,“只要一入秋,我就容易流鼻血。”
北方冷天干燥,以前在首都的家里,必须开着加湿器才能过冬。
“先别说话。”
徐彦洹替他捂了会儿,拿起还没戴上的一只手套,换上继续捂着。
俞心桥试图阻止未果,眼睁睁看着手套沾血,心也在滴血:“那是我的生日礼物……”
徐彦洹几无犹豫地说:“给你换一个。”
俞心桥立马抓住机会得寸进尺:“那你接受我的追求。”
徐彦洹:“……”
意料之中的反应,俞心桥早已习惯,也不灰心,索性再换一个:“那我想知道,那天你为什么亲我。”
问完就后悔了。
其实徐彦洹当场已经给过答案,现在又翻出来问,总归有点为难人的意思。
而且,俞心桥也怕听到比“免费的”还要伤人的回答。
问出口的话泼出去的水,无法像微信消息一样撤回,俞心桥只好用物理方法,抬手,掌心虚按在徐彦洹嘴上。
场面有些滑稽,一个被按住鼻子,一个被捂住嘴巴,仿佛在进行某种法事。
俞心桥却笑不出来,他说:“别说了,就当我没问。”
徐彦洹鼻息微热,一下一下地扑在手背。他的眼睛露在外面,一瞬不瞬地看着俞心桥,像深夜的海,浪潮之下藏着无数暗礁。
让人觉得不可接近,又似乎没有距离,像现在这样,伸手便可触碰到。
“徐彦洹。”俞心桥很轻地喊他名字,“你能不能,不要再说让我难过的话?”
良久,徐彦洹点了点头,俞心桥慢慢地把手松开。
鼻血止住,捂在鼻子上的手套也被拿开,俞心桥深喘一口气,呼吸通畅让他感到轻松。
短暂的会面结束,分别前,俞心桥握着沾血凝固的手套,看着面前还穿着单薄校服的少年,总觉得他还有很多话要说。
开口却只余一句。
“生日快乐。”徐彦洹说。
声音那么低,好像深海中孤鲸的频率。
好像,比俞心桥还要难过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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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次回忆不出意外还剩一(长)章
本次回忆没有分开
第31章 ←离我远一点。
(上)
十二月上旬,为期半年之久的高中生篮球赛终于迎来半决赛。
高三(3)班代表浔城二中出战,用王琨的话说:“这回咱们班能闯进决赛,是靠百分之十的天时地利人和,还有百分之九十的运气。”
其中那百分十,又有九成归功于徐彦洹。
梁奕很不服气:“一支球队五个人,他占九成,其他人每人零点二五?”
沈达也附和道:“就是就是,小奕你数学真好。”
候补队员俞心桥就客观多了:“团队协作固然重要,不过要是没有他加入,咱们肯定进不了半决赛。”
后来王琨把俞心桥的话转述给徐彦洹听,徐彦洹手里抱着球,抬眼看向不远处在做热身的俞心桥,意义不明地反问了句:“是吗。”
俞心桥就当是对自己说的,大大方方道:“是啊,所以你得好好打,要是进不了总决赛都是你的锅。”
话已经说在前面,因此当3班碰上强敌折戟于半决赛,王琨笑说:“徐哥你的锅接好,今晚等你请吃饭啊。”
徐彦洹平静地问:“你们想吃什么?”
俞心桥立马跳出来反口:“我觉得这次咱们输比赛,除去对方都是体育生实力太强,还有大爷今天状态不在线的原因。”
沈达也:?
“好几次球被你传丢了。”俞心桥碰了碰沈达也,示意他接锅,“要是没丢,咱们说不定还能拼一拼。”
沈达也明白了,俞心桥是不想让徐彦洹请客破费,于是忙点头:“对对对,都怪我。”
王琨:“……”还能演得更假一点吗?
最后这顿饭到底是徐彦洹请的。虽然他是去篮球队救场,但到底承蒙大家照顾,而且这么久以来都是其他人请客,于情于理也该轮到他做东。
大伙儿也都知道他家的情况,嚷嚷着要吃学校门口的烧烤。放学后,高三(3)班篮球队拖家带口八个人浩浩荡荡地钻进路边摊的塑料棚,点了一桌廉价却香气四溢的食物。
俞心桥口不重,吃不惯油腻麻辣的烧烤,便要了几串关东煮,淋上热腾腾的汤,抱着纸杯和众人坐在一起吃。
许是心知篮球赛结束,作为高三生的他们再难有机会像现在这样放松地笑闹聊天,王琨作为球队队长,以饮料代酒向大家敬酒:“原本我以为能打到校决赛就算不错,没想到咱们连总决赛的门槛都摸到了,总之感谢诸位兄弟帮我圆梦,我到老到、死都会记得。”
女孩子多愁善感,何唐月眼眶跟着一红:“什么死不死的,你才多大岁数?”
其他人也唏嘘感慨,纷纷附和道:“嫂子说得对,我们可都得长命百岁呢。”
王琨喝完一杯又倒满一杯,这次面向徐彦洹:“感谢徐哥陪我们玩,要不是你加入咱们篮球队,我真的……想都不敢想。”
徐彦洹鲜少参与社交活动,被这郑重其事的道谢弄得发懵,杯子举了半天,只蹦出一句:“不客气。”
把俞心桥逗笑了,他也举杯帮着暖场:“大家一起来,喝了这杯酒,永远好朋友!”
闹到八点多散席,众人各回各家。
烧烤棚里火烤着不冷,从棚里钻出来,俞心桥就哆哆嗦嗦地打了个喷嚏。
浔城临近首都,天气也类似,如今寒冬腊月呵气成冰,他这种胃寒体质实在不宜在户外久留。
结完账,徐彦洹最后一个出来,看见穿着白色羽绒服的俞心桥站在路边双手互相抄缩头缩脑,圆咕隆咚的,像极了冬天堆的雪人。